聂言让住持报案,处理这种案件上,片区民警要更加得心应手。
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光一瞬间照亮在狐狸尸体上,它死时是张着嘴的,露出的牙齿显出些恐怖。
天色忽然间就暗了,乌云开始往一起聚拢。
林云起:“得早点下山。”
一旦暴雨降下来,开车不方便。
聂言:“你们先走,我等警察来。”
说着把钥匙给林云起,让他开自己的车。
“你呢?”
“晚点我跟警车走。”
还没开到山下,天空已经飘着雨丝,不时有轰鸣声响起,这是要有滂沱大雨的前兆。
林云起开不惯越野,最后负责开车的是茅十八。
看到白辞在玩手机,窗外闪电阵阵,林云起像是教导主任一样训话:“这种天气玩手机,是容易遭雷劈的。”
白辞近乎乖巧地把手机收好。
茅十八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由挑了挑眉。
车子平安开出山,然而因为大雨,到了主城区堵得一塌糊涂,说是雷雨天气玩手机不好,但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三人都开始玩。
茅十八突然开口:“今天庙里的东西,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艳鬼。”
白辞:“艳鬼?这个故事我很小的时候也听过。”
茅十八:“……”
日,不是你悄悄发短信告诉我,再让我转述的?
茅十八没拆穿他的诡计,继续说道:“艳鬼喜好把死狐的尸体藏在不知名的小庙里,让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沾染桃花煞,再从中甄别出真正的猎物。”
林云起被故事激起了兴趣:“猎物?”
“祖上有功德,自身有劣性的人。艳鬼掠夺他们身上的瑞气,欺瞒天道,好度化自己成小佛。”茅十八:“一般瑞气只有大善之家有,他们往往能逢凶化吉,但如果是不争气的后辈,艳鬼就能找到可乘之机。”
林云起觉得这故事有点意思,无意识地勾了下嘴角。
茅十八快被他笑出阴影了,说完立即补充:“模仿离奇故事犯案的罪犯大有人在,这次说不定也是一个。”
到了小区,已经快傍晚,林云起以最快速度上楼补眠。
……
聂言是一个不会错过任何细节的人,他把算命先生的账号和几个相亲群里的全部账号比对一遍,一共四千多个人,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
这人的昵称叫‘艳卜卜’。
对方的IP显示是在国外,明显做过掩饰。
白辞的短信像是一阵及时雨:【算命的通过申请了。】
聂言又一次开车去了趟林云起的小区,不过这次直奔的却是白辞的家门。
咚咚咚。
他敲门的声音倒没多少客气。
“有事?”白辞都没看门一眼,直接隔着门板问了句。
聂言挑眉:“不是你说算命的通过好友申请,我才跑过来。”
白辞起身开门。
“我家一脉相承没出过什么好人。”似乎想到什么,他敲了敲桌子,骸骨狗闻声跑过来,一脸谄媚:“我尊敬的主人,请问找我什么事?”
“你发的短信?”
骸骨狗点头,它才懒得追查,这种事有个由头,剩下的当然是交给聂言去忙。
聂言开门见山:“你家祖上出过好狗?”
骸骨狗:“‘好’的定义是什么?”
“行善积德,造福一方。”
骸骨狗点头:“那我祖上都是好狗。”
别说聂言,这下连白辞都十分有深意地望着它。
骸骨狗解释:“历史发展中,永远不缺混乱的时代。我这一族天生勇猛好战,而且我们只打最强的,所以有什么大妖出世,祖先会立刻出战,如果有邪魔,祖先更是狂喜血战。
……人类嘛,那个时代武器和体力都很一般。我族喜欢单挑,很多邪物会避着走,祖辈们就和人类合作,他们鬼点子多,大家一起找厉害的魑魅魍魉打。”
聂言听得太阳穴都是一跳……这不就是早期警犬?!
白辞闻言反而若有所思,说了一句:“难怪。”
末法时代,无论是修道还是修魔,俱是化作尘埃。无佚为了苟活于世,都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陷入沉睡,走旁门让天道忘了他。
骸骨狗一族枯骨修魔,没被天道厌弃也就罢了,还能一直‘作威作福’活到了今日。
聂言盯着骸骨狗看了好一会儿,被对方的声音打断:“别看了,邪魔歪道身上是瞧不见金光的,除非我主动展示。”
说着口中念出一串咒语,浑身的骨头顿时像镀了万丈金光。
“这是当年和人类合作时,一个大和尚教的,叫什么金刚不坏神功。”
“……”
骸骨狗把族谱给他们叼来,居然各个有正儿八经的名字,犬姜一,犬姜烈……而且寿命很短,甚至有不到三十就死亡的。
“因为我们过于好战,以前能活过百的都是高寿。”
“……”
第54章 良医
骸骨狗在炫耀祖宗时, 林云起已经睡醒了。
他先是看了相亲群,没有人私信自己,给算命先生发的好友申请也没通过。
“加钱都不给过,”林云起挑了挑眉, “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他是鬼了。”
活人哪有跟钱过不去的。
无论对方是像茅十八所说, 可能是在模仿民间奇谈犯案的骗子,还是聂言口中的那些‘不可思议’, 总该归类为一个物种。
林云起重新进行好友申请:【大师, 我加钱,冥币和现世流通货币我都给。】
为了彰显诚心, 他又补充一句:【您可能不了解,我尊重一切。】
·
已经被算命大师通过的骸骨狗摇着尾巴洋洋得意,然而在白辞手底下讨生活久了,这动作看着更像是摇尾乞怜。
聂言拿出先前白辞给出的十个可疑人员名单:“我让罗盘七逐个接触过,其中有九个只是寻常骗子,只有一个专门隐藏了IP。”
在这方面, 他和林云起思路一致, 大费周章去掩饰的,肯定是另有所图。
“不过这个号和艳卜卜不是同个号, 是小号还是同伙,只有跟艳卜卜那边搭上话才能确定。”
骸骨狗报出账号密码, 让聂言代替自己去网聊,它最近都快聊吐了。
可惜最后关头坑爹的往往是自己人, 白辞一句话浇灭它的希望:“艳鬼先后已经掠夺了几分祥瑞之气,不是与佛有缘之人, 他或许能感应到。”
聂言这边也根本没给骸骨狗拒绝的机会, 说了声‘辛苦’, 转身离开。
门一关,骸骨狗不情不愿道:“我们这不是给人打白工?”
但它很快悟出点东西,跳上沙发说:“艳鬼只有些小手段,和无佚不是一个人,最多算是他手上的一颗小棋子。”
这局骸骨狗就有些看不懂了:“前有鬼娇娘,后是艳鬼,无佚这是搞黄色呢?”
白辞难得没有在它口不择言时出手拍碎,平心静气喝了口茶说:“天地秩序早就焕然一新,地府崩溃,世上已经不存在真正的鬼。”
能称作鬼的,其实有诸多条件。
阴魂或者异物根本算不上,他们力量有限,操控不了真正的实物。
骸骨狗:“无佚这是想尝试让厉鬼复苏?”
“鬼娇娘是百年前才诞生的新品种,她的原型应该是六百年前的新嫁娘。”
白辞放下茶杯,冷笑一声:“看来无佚也并非一直在沉睡,中途还不忘‘造鬼’大计。”
骸骨狗记得鬼娇娘好像是提过,她在百年前被逼自杀,死后才化鬼,不由嘶了一声:“饿死鬼也是无佚搞出来的?!”
“你也太看得起他了。”白辞淡淡道:“饿死鬼的出现另有原因。”
没有细说,白辞看了看表,这个时间点林云起应该已经去扫楼,他要去说晚上好。
……
一日不问三安,无论是请安的,还是被请安的,都会不适应。
但第二天林云起就没等到白辞的问安。
他第一反应是对方睡过头了,再一想,白辞是个相当自律的人。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林云起下楼买早餐的时候多买了一份,提去白辞那里。
赶巧的是,白辞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昨晚没有继续他的变态行径偷偷住在林云起楼下听动静,而是久违地回原本的出租屋住。
林云起上门时,他正好在自己的屋子里。
“你怎么来了?”白辞颇有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林云起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递过去手上的早餐,又从口袋掏出从家里带来的感冒药。
“猜到你可能生病了。”
瞥了眼略显单薄的肩头,林云起无奈道:“昨天你在寺庙外喊冷,之后又下大雨,估计受凉了。”
手里的感冒药一瞬间变得沉甸甸的,白辞面色更苍白了几分。他才开始考虑如何摒弃体弱的人设,林云起就已经更加坚定了认知。
伤寒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出现在白辞身上,他是昨晚问安回去后,进行了卜算。聂言之前专门告知天海市恐有灾厄来袭,他这边也得早做准备。
占卜这种事,卜得事情越大,反噬就越强,尤其是他本不该去插手的事情。
哪怕如今天道残破的跟漏子一样,也不妨碍它降下一点警告。
白辞请林云起进屋的时候,又咳嗽了几声。
林云起:“多喝点热水。”
看到桌上有暖瓶,林云起帮忙提过来。
白辞坐在沙发上:“他好关心我。”
骸骨狗:“如果我一巴掌打醒你,你会打死我还是感谢我?”
手指在它天灵盖上轻轻戳了下,白辞:“你说呢?”
骸骨狗:“……”
排队买完早餐,林云起就直接上来了,他自己也没来得及吃。这会儿一边吃着豆浆油条,一边数落白辞的身体:“你这晨练,还得再加量。”
白辞微笑点头。
没错,他就是关心我。
开心的时光不过三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林云起挑了下眉,白辞在他接通前问:“聂言?”
林云起摇头:“是请我查相亲案的老同学。”说完接通:“喂。”
本以为对方特意来电是询问进度,不曾想他开口却是问:“你和康郁还有联系吗?”
“见过几次。”
“我听他妈妈说,康郁出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望下?”
康郁大四从宿舍搬出去过一段时间,合租对象就是这位老同学。康郁曾在梦中喊话要成为灵异大赛的冠军,以至于老同学打假第一个想到超自然大赛。
想想康郁也是个奇才,两次梦话,一次让人决定去打假,另一次彻底改变了郑柠的世界观。
林云起刚想到郑柠,电话里便提到这个人:“本来我还想叫上郑柠,但通过同学群给他私信,人家一直没回。”
实际老同学本来只想着约郑柠。
林云起看似温和,实则疏离,还是郑柠比较有烟火气一些,但不知道为何一直联系不到。
林云起:“郑柠进去了。”
老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前段时间他来我家偷东西,被逮捕了。”
“不是,郑柠家不是条件还可以……”
“不提他了,先去看康郁,”林云起,“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第三人民医院。”老同学的声音尤带有震撼:“下午三点,有时间吗?住院部门口见。”
“好。”
……
三点,第三人民医院前的停车场正被太阳无情地照耀着。
白辞在家中养病,找不到理由一起跟过来。
才下过一场雨,却又迎来秋老虎的尾端,天气又闷又热,林云起锁车的时候还在咕哝着何时才能迎来真正的冬季,一抬头,不远处有人正朝这边挥手。
“林云起。”老同学已经在烈日下站了片刻,买的花都有些耸拉着花头,他大步走过来:“好久不见了!”
这位老同学名叫陈子醉,陈家在天海市也算是个小豪门。
林云起来得路上买了箱鸡蛋,是那种用篮子装得礼盒,被他提到手上,有种莫名的喜感。
“好久不见。”林云起微笑道。
烈日当空,双方没有站在大太阳下久聊,
朝住院部走去。刚一进去顿时就凉快了,林云起舒服地叹了口气,站在电梯旁问:“几楼?”
“十三。”
陈子醉一早就打听清楚了。
林云起多少也能感觉到他的小心思,陈子醉和康郁因为一个女生,暗暗较劲多年,想想也算是持之以恒。
康郁住在最里面的单间,还差几米的时候,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她是不一样的,她爱我!我愿以生命之花浇灌……”
林云起脚步一顿,很好,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推开门,康郁的手被绑在床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神病院。
正在看守或者说是照顾他的人,是同期的学员,林云起竟然在病房里看到了罗盘七:“你也在?”
最近真是在哪里都能碰见罗盘七。
同样的想法也存在于罗盘七心底里。
康郁是小组新招的成员一事,林云起早就知晓,当初罗盘七说的原因是网罗民间能人异士,而康郁最擅长纸牌伤人。
当时林云起就觉得,听着都不像精神正常的样子。
“又是血灯笼的受害者,”罗盘七苦笑,“是不是很难理解,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因情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