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起笑了笑:“生活所迫。”
罗盘七听得嘴角一抽,说起正事。
“吴圣舒还有同党没有落网,最近可能卷土重来,你小心点。”担心林云起不重视,他多强调了一句:“你那个叫郑柠的同学,多半就是堕落进这个组织。”
林云起点了点头,心中的困惑解开了一些。
毕竟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偷到昔日同学的家里,怎么想都存在诸多的疑点。
“当然,”罗盘七笑呵呵道,“我可以睡你家沙发当夜间保镖,一晚上只收五百。”
林云起稍稍沉吟一下,问:“还活动的邪教分子和吴圣舒有联系吗?或者说,信不信仰他?”
罗盘七回答得比较含糊:“在异教徒心中,吴圣舒勉强算‘战友’。”
“哦。”林云起瞬间态度就敷衍了,轻飘飘道:“那成不了事。”
这话几乎和聂言说得一模一样,罗盘七不禁问:“你怎么敢肯定?邪教分子里也些会本事的。”
‘本事’一词音念得格外重。
林云起指着太阳穴:“看过我在《人间真情在》上的发言,仍旧愿意对吴圣舒‘不离不弃’,要么就是大智,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
“……”
罗盘七沉默了。
事实如此,其他异物别说继续和吴圣舒合作,直接反目成仇的也不少,这才有了后来那场西山的追杀。
罗盘七沉思时,林云起暗暗打量着他,觉得对方身为一个公职人员,考虑问题的角度很奇怪。
那种感觉形容不来,有些简单的问题罗盘七显得很迷惑,复杂的事情上却游刃有余。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罗盘七笑道:“别看我有时候迟钝,真本事可是很厉害的。”
只不过常年和异物打交道,已经习惯只思考如何镇压异物,逻辑上的分析会少很多。
林云起狐疑:“比如?”
“人才遍地有,但头儿总把我当左膀右臂,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林云起认同他的话,不再追问。
底牌之所以为底牌,是因为不到最后一刻,别人永远不知道牌面。
“我的底牌是什么……”他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自言自语般念叨,稍顷有所明悟:“我有钱。”
“……”
和林云起待久了,人生的快乐会少很多,罗盘七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
没了越野车的遮挡,对面路边摆摊卖西瓜的暴露在眼前。被喇叭里的价格所吸引,林云起进小区前,特意去挑了两个超级圆滚滚的瓜,顺便又买了些菜。
提着一堆东西往回走,偏偏有人在这个不方便的时候打来电话。
“喂,小林吗?我是李桐,我们酒店最近重新装修了一下,招试睡员,你来吗?”
大学时期双方曾有过一次合作,林云起问了下价格,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应下来。
拖延症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林云起立刻就开始琢磨哪天去最合适,放手机的时候没留心,手上的袋子滑落下一个。
一双大手及时伸了过来,挽救了西瓜即将砸在地上的命运。
“谢了。”林云起一抬眼,发现竟是白辞。
“老远处就听到你在打电话,说什么试睡员。”
李桐耳朵有些背,林云起说话时候难免要大声点。此刻白辞问起,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可信度高吗?”白辞问。
林云起点头:“经理亲自招人的,不过我一般会再雇一个人。”
“雇人?”
林云起:“包房费,让对方装顾客,晚上盯着点有没有异状。”
无论何时何地,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夏季家里没空调想住酒店的人不少,随便发个帖子,就会有不少人争抢着来。
白辞认真说:“这工作我可以。”
毛遂自荐来得很突然。
在林云起疑惑的目光中,他解释说:“我一直无所事事,正好打发时间。”
近期白辞帮了不少忙,林云起不好在小事上拒绝,再说也找不到合格的拒绝理由。
……
“竟然真的答应了。”
城市的某个咖啡馆,刚收到消息的郑柠垂着头,眼底全是讥讽。
是他高估了林云起,早知道这般容易,一开始就不该让南柯梦浪费时间在辅导员的事情上做文章。
“贪财还真是低级又好利用的弱点。”
区区几万块钱就能收买酒店经理,不问缘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思做,林云起更是想也不想地来当试睡员。
南柯梦蛊惑的声音这时自灵魂深处传来:“我南柯一族最擅谋划织网,只要你继续听我的,迟早成为呼风唤雨的存在。”
郑柠对这只蜘蛛的信任始终是有所保留:“之前你说林云起家里有宝贝,但什么都没找到。”
“确实有宝贝的气息,既然不在家里,那就应该是随身带着,这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南柯梦:“它叫生死簿。”
郑柠目光狠狠一颤。
……
生死簿,这三个字单是出现,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慑和压力。
被郑柠惦记着的生死簿,如今正被林云起拿着涂鸦。
他画了一个体态不平衡的火柴人,生死簿好像还挺喜欢这画风,努力让自己表面变得光滑,好方便林云起落笔顺畅。
林云起给火柴人加了五官后,乍一看有些像郑柠。
凝视火柴人看了几秒,他嘴角突然有了弧度,打电话给白辞:“明天就出发吧,试睡员的工作没必要拖太久。”
“这么赶?”
林云起:“如果郑柠真的心怀不轨,也许期间会找机会向我下手,待到他落网,我就可以讨要精神损失费。”
白给的,没理由不要。
第31章 诡异
这次的工作地点就在本市, 正好扫楼每个月有一天假。
合理利用假期,第二天林云起开着小皮卡载白辞过去,为了不显出两人是认识的, 白辞在车里多坐了一会儿,和林云起岔开办理入住手续。
对比前不久参加灵异比赛的酒店, 这里的装潢又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林云起进去后,环视一圈第一句话却是:“显得没以前大气了。”
出来接待他的经理听后既不生气也不否认:“今年行业不景气,我们把价位往下调了一点, 也是希望能接待更多的客户。”
老楼还是从前的价格, 经理现在带林云起参观的是一栋才盖起来的新楼, 以简洁明亮为主题, 因为设施只能算中档,所以收费便宜。
试睡员需要关注的点很多, 比如安全通道的设计是否合理,林云起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认真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两人参观的功夫,白辞刚刚办理完入住手续。现在不是旺季,他很轻松得就要到了林云起同层楼的房间。
刚进客房,骸骨狗迫不及待抱怨:“梦魇类的魔物绝对是我最讨厌的一种生物。”
“你最讨厌的不是虫子?”
骸骨狗陷入了纠结, 似乎还非要做出一个比较不可。
白辞:“南柯梦和传统异生物不同, 它们仗着天赋能力,喜欢把自己比作幕后军师。”
骸骨狗好奇:“它盯上林云起的目的是什么?”
这种以梦为养料的玩意, 对人类的精气并没有特别需求。
“食物。”白辞说出一个普遍答案:“南柯梦能织出最美味的梦境,嗅觉的发达程度不在你之下。”
现实即为虚幻,梦境即为现实。
对于南柯梦来说便是如此。
现实中林云起对它产生的诱惑程度或许一般, 但这样纯净的灵魂, 在梦境中会变得格外美味。
林云起那边还不知道自己天天被惦记着, 有想吞噬他灵魂的,有馋他身子的,还有惦记他身上那点固有资产生死簿的。
经理不可能一直作陪,酒店内的特色点又需要人解释,便安排了一位服务生,专门负责带林云起体验重点项目,比如空中餐厅,按摩室等等。
林云起记录下感受体验时,多看了几眼服务生,对方总给他一种面熟感,细看后确定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似乎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服务生微笑:“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就是看着挺眼熟的。”
服务生长得很好,和现在的一些当红小生比也不逊色,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让林云起不禁想到顾金兰。
其中透露出的野心……就像在和世界对话,希望世界的目光注意到自己。
服务生却是十分谦虚道:“大概是我长了张大众脸吧。”
所有的项目半天就能体验完,除了空中餐厅林云起觉得有些鸡肋,其他都还算可以。
服务生离开后,林云起回客房。
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观察拖鞋摆放,浴巾的厚度等。
淋浴间的防滑垫上,喷洒了淡淡的香水,这倒是有些独特,一般商务酒店多会喷在大门处,显示出高档感。
这香味似乎有一种安神的效用,林云起上床后不久成功陷入梦乡。
夜晚永远是酒店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翌日一大早,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响起。
这栋楼的客人不多,此刻走廊内却是闹哄哄的一片,林云起从猫眼看了一下,随后打开门叫住一名服务生:“出什么事了?”
“您不用担心,一个顾客烟头没灭好,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白辞这时也走过来,林云起的一日试睡员体验已经完成,两人不必装作陌生人。
“这么吵估计也睡不着,不妨先去吃早饭?”
林云起大概还没睡醒,反应了一秒才点点头。
空中餐厅地板是全透明的,下方的车水马龙透过距离,缩化成一个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酒店提供的是西式早餐,不怎么合林云起的胃口,比起干巴巴的面包,他更怀念煎饼果子。
一对夫妻领着小孩从他们身边经过。
“好玩!”
小孩子显得很兴奋,时不时用力踩一下地面。旁边一位戴金链子的男人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捏紧拳头,像是担心会掉下去。
“恐惧的来源不受控制。”白辞忽然说:“譬如很多人有电风扇掉落恐惧,车顶被削恐惧,又或是我们坐在这里,突然地面裂开恐惧症。”
林云起无动于衷。
白辞:“你不害怕?”
林云起摇头。
白辞笑了笑,不再说话。
酒店大厅有纪念品店,林云起饭后进去逛了一圈,被一只小骷髅吸引。
“这和你的钥匙链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辞略诧异地一挑眉,倒还算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林云起觉着合眼缘,直接结账把小骷髅揣进兜里。第一次没有放好,骷髅手骨无力地搭在口袋外面,还挺可爱。
骷髅的手骨是曲着的,无论是白辞,还是林云起,都暂时没注意到它虚握的拳头里,还抓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生物,这会儿被一同塞入了兜里。
买到了心仪的纪念品,林云起回房间润色了一下稿子,随后找到经理,让对方过目。
“很不错,账号留一下,月底前我让财务结清打你卡上。”
林云起写下一串数字,准备回去收拾东西退房,还没转身便被经理叫住。
“先别急着走,”经理笑着说,“晚上餐厅有表演,到场的都会送纪念品,凭入场号码还能参加抽奖。”
林云起挑眉:“抽奖?”
“为了搞宣传,没办法。”经理叹了口气,特别强调道:“之后得麻烦你把这个环节,也在点评里提一下。”
林云起没意见:“可以。”
一直待在酒店里也挺无聊,附近正好有个公园,他租了辆自行车,边锻炼边赏景。来回环绕骑了四五圈,重新回到酒店已经是午后。
“再迟十分钟,就吃不上饭了。”白辞坐在临近大门的地方,看到他进来后打趣了一句。
林云起耸了耸肩,端盘子挑选食物。
顾客不是很多,午餐只能算一般。晚上要搞活动,毫无疑问到时候会很丰盛,林云起随便吃了点后,继续出去骑自行车溜达。
白辞也想走动一下,两人同骑自行车来到早上他锻炼的公园。
大门处喷泉溅出来的水雾足足有一米远,林云起停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和周围的稚童一样,伸手去够前面的水花。
白辞手指弯了一下,好像也想去触碰,却又忍住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口袋里的小骷髅却偷偷伸长脖子,好奇地睁大眼睛,被林云起罕见的天真模样吸引。
公园面积不小,绕着骑了一圈后,白辞突然停在厕所外面的树下,瞄了眼斜侧方:“去吗?”
林云起没上厕所的意思,但没拒绝一块进去:“我去洗把脸。”
这天气,热得一塌糊涂。
白辞进去里面上厕所,林云起站在水池边拧了两下,水龙头没出水。他正准备关了,一滴红褐色的水珠滴落,尚不等人反应,混合着铁锈的水断断续续流淌。
仅仅一个眨眼间,水龙头仿佛猛地被拧到了最大,红色的水花打在水池边缘,零散的小红点全部溅在了林云起的衣服上。
林云起面无表情试图关上,水龙头像是被焊死,硬邦邦的一动不动。
白辞走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衣服上怎么全是血?”
林云起的反应很平静:“估计哪个小朋友恶作剧,我去找保安说明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