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起微笑地和他交流:“有什么心得吗?”
顾金兰认真说:“法律有说,疑罪从无。”
说完,他又忙着给下一位客人上菜。
白辞过来餐厅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林云起在他问好前,拿走了话语权:“想要抓个人赃俱获很难。”
白辞点了点头。
没有证据就不能乱抓人,蛊师害人和距离无关,就算现在把所有人送走,也改变不了什么。
骸骨狗天生偏黑暗冷血,幸灾乐祸聂言那边还有的忙,趁林云起去拿免费的供应水果时,发表‘高见’:“弱肉强食,制定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则,到头来还不是束缚自己的手脚。”
话音刚落,被白辞面无表情拍碎:“这也是弱肉强食。”
骸骨狗:“……”
如果他是人,现在就去找律师告白辞!告到他牢底坐穿!
当然这句话只敢憋着放心里,明面上骸骨狗还得一声不吭地给被打散的骨头做拼接。
聂言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顾金兰仿佛很享受给他们上餐的过程,只是改变了在食物中做手脚的套路。
林云起瞥了眼坐在邻桌的聂言:“他就是那个玩虫子的。”
不知透过什么渠道,聂言似乎也确认了顾金兰的身份,点了点头说:“我白天出去碰了下运气,通过人找到训虫师,继而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样也行?”
聂言点头:“稀少的职业往往是家族传承,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顾金兰在成长过程中,长期受到亲人忽视。”
罗盘七在一旁做补充:“我重新看了过往案件记录,之前每七天固定有位受害者,这顾金兰生怕不被人发现其中有猫腻。”
“公众关注度,”聂言给出了和林云起一样的结论,“他想要被注意到。”
罗盘七有些尴尬,毕竟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说着不可能是作案动机。
林云起停下夹菜的动作:“事实上绝大多数带有惩戒性质的嫌疑人,会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他们渴望公众的认同,获得一种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即为神的快感。”
“……前几次的案件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报道,最近酒店又暂停接待其他客人,这些明显触怒到了他。”
聂言说起不相干的话题:“看得出来,你最近在很努力地学习心理学。”
林云起点头:“知识就是力量。”
聂言没发表看法,罗盘七讪笑一声。
哲学思维加上心理学知识,林云起又在自己铜墙铁壁的世界观外,加固了一层防弹玻璃。
干得漂亮!
聂言再次开口:“想要获得公众关注度就是他的弱点,对了,你……”
话还没说完,林云起拍了下手:“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办好这件事。”
饭都没吃完,他便匆匆回了房间。
罗盘七错愕问:“头儿,你想让他干什么?”
聂言难得愣了下:“我什么都没准备让他干。”
他只是想提醒林云起小心点,顾金兰不会轻易罢手,就是不知道后者误会成了什么。
房间门外,白辞正靠墙站着。
因为早前罗盘七无意间的一种形容,林云起条件反射想……他来了,他又来请安了!
“晚上好。”中午在餐厅没来得及问得安,似乎成为白辞的憾事,晚上专门过来了一趟。
林云起嘴角抽了抽回应:“晚上好,有事么?”
白辞递过来一瓶咖啡。
“昨晚没有睡好,我想你大概需要这个。”
林云起诧异于他能准确摸透自己的想法,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归功于骸骨狗这个蠢货,不知道把一块骨头丢到了哪里,白辞晚上没有去吃饭,陪着一起找了许久。此刻看到林云起,他面色稍霁:“有什么新消息吗?”
林云起刷开客房门,说起关于顾金兰的事情:“受到聂队长的提醒,我认为适当的反击很重要。”
白辞对聂言的处事还算了解,对方不大可能给出什么暗示。想归想,他口头却道:“我能否有幸参观一下反击过程?”
在林云起回应前,为了获得准许,白辞还专门补充一句:“付费观看。”
“……免费也行。”
林云起请他进来:“稍后我边写你边看,有意见可以直接提,我酌情修改。”
白辞并未追问他具体写做什么,全程扮演着一名合格的观众,安静等待表演开始。
挑了一个光线好的地方,林云起喝了口咖啡,静心写作。
一时间,客房内只剩下沉闷的敲击键盘声。
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大字:《揭秘:神秘的外纱下,只是科学的冰山一角》。
白辞心想,题目很优秀。
“受老同学@苞米地里的小怪兽的请托,我独自驾车前往另一个城市,参加一场所谓的灵异比赛。”
林云起没有提到筛选测试和比赛中的符箓灵感测试,他把重点放在了怪事频出的酒店内。参赛的选手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桩神秘。
“谁知道自从进入酒店,一桩又一桩的离奇事件发生。”
“……意外频生中,逐渐有人坚定了鬼神之说。”
林云起的描述过程刻意避过一切和顾金兰有关的片段,包括受害者说过谎的特性也被略去。
“哪怕眼前迷雾重重,但我坚信,必然存在合理科学的理由可以去解释这一切。”
接下来他开始撰写于房间中发现了奇怪的虫子,并附带一张十分清楚的照片。
“我从小对昆虫感兴趣,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虫子,它在阳光下几乎呈半透明状,看不到眼睛,嘴巴倒是很明显。”
现代人习惯快餐式阅读,林云起早就准备好了不少虫子凹造型的图片,在关键处添加,同时尽可能精简文字。
修改完后,林云起将这份稿子发给了雇他来的老同学。
“妙啊!有了这篇投稿,我的热度可以回升不少!”
老同学大喜:“热搜预定,你放心我也会直接@你的。”
林云起:“别忘了一并@些昆虫学专家,我这边会联系有关部门和当地的记者。”
双方商量好时间,林云起让他先发稿,热度上去后,专家差不多也就来了。
同时他拜托罗盘七去盯着顾金兰,确保对方没有异动,主要是想办法不要让顾金兰看手机。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金兰被盯着反而觉得很刺激,他喜欢这些官方组织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大厅内突然有些吵闹,两名服务生经过走廊时,讨论着外面有媒体来了。
罗盘七故作烦恼:“会不会是医院血字的事情泄露了?”
顾金兰笑而不语。
他不紧不慢,确保每一颗纽扣都系得到位,想要看看这些人要怎么做着虚无的调查,和回应媒体。
外面围了不少人,媒体、专家、选手、还有看热闹的服务生都包括在内。
从专家说明这可能是一种以前没发现的物种时,林云起就像众星捧月一般,接受着采访。
“都说这酒店闹鬼,我个人认为是无稽之谈,。”
“后来我发现了这些虫子,它们很野蛮,据观察也会吃肉。”
“黑暗的迷雾中,唯有科学能指引方向!”
……
顾金兰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林云起成为话题的中心。
在媒体口中,林云起的身份俨然是新物种的发现者。
联系之前有顾客的身体,常常出现不明原因的溃烂,几名专家一致认为这种虫子可能会像水蛭,钻入皮肤吸血。
单是蜱虫的危害,在夏季都常常登上新闻,更何况是这种不易被发现的小虫子。
酒店立刻被封锁,专家带着样本离开,消毒人员穿着防护服进行全方位的杀毒灭菌。
住户和工作人员被安排在另外一栋连锁酒店,林云起这里每天都有人来询问状况,其中还有不少自媒体。
顾金兰培养的蛊虫,成为媒体口中林云起新发现的物种。
酒店内发生的一切似乎被定性为意外,林云起则是成了生物灾害的阻止者。
“没想到我们这群人中,竟然出了生物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顾金兰不时就会听到选手对林云起的赞美,当然这些也都是聂言安排好的。
林云起自称拿了奖金,当晚还包场,请所有员工和选手去唱KTV。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在这里我想要感谢超自然神秘官方,给我一个证明自己,证明科学的机会。”
孔考官实在没眼看,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这感言仿佛句句发自肺腑。
林云起打了个响指,四周顿时有音乐声响起,
他双手握紧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那忧郁的小表情别提有多迷人。温暖的歌声扫过每一个角落——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顾金兰被特殊小组的人盯着,完全不具备趁机搞事的机会。他的眼珠不停转动,寻思着如何报复反击。
“别费劲了。”罗盘七诛心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哪怕你下手成功,也只会被定义为生物灾害。”
“来,最后一句,大家一起唱……”舞台中央,林云起把麦克风对准台下。
不知有意还是无疑,话筒的方向直对顾金兰的方位。
“我却不能有姓名——”
合唱的声音很齐也很好听,连罗盘七都鼓着掌打节拍,跟着哼唱起来。
一首歌唱完,白辞上台献花。
林云起抱着花的同时低声道:“可惜还差一把火。”
哪怕在台上,他也能在交叠的光线中,察觉到顾金兰格外难看的脸色。不过这人也是很能忍,竟然强撑着任由名气被夺去,哪怕是酒精作用下,也并未中途不理智地辩称自己才是蛊虫的主人。
白辞:“添把火倒是很容易。”
林云起一挑眉,被这轻描淡写的口吻激起了微妙的胜负欲:“不如我们比比看,谁能先让这把火烧起来。”
白辞没意见:“如果我赢了,除了游泳课程,你还要负责我的健身训练。”
林云起想了想,点头同意。
因为神经紧绷了好几天,这次大家玩起来也很疯。
林云起脱离了被关注的中心,下台喝着白水润喉,不一会儿走到聂言身边。
“我们还需要推一把,才能让他的理智彻底被冲垮。”
聂言:“顾金兰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事情很快就有转机。”
林云起却是沉默了。
聂言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问:“你想怎么做?”
有了发言权,林云起面带笑容,舔了舔唇瓣说:“你看科学家发现物理定律,之后这个定律就以他们的名字为命名,远的包括天上的星辰,也有用人名做纪念的。”
聂言心中生起些不妙的预感。
“这虫子是我发现的,是不是可以用我的名字命名?就叫云起虫,如果未来再有类似的案件发生,就叫云起灾害。
……还有,我是不是可以注册个商标?回头生产玩偶公仔,也许营销作用下,会有人买版权拍动画片。”
“……”
第26章 告辞
KTV很闹腾, 以聂言和林云起为中心,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林云起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希望能征得同意。
“这……”饶是一向雷厉风行的聂言,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云起开始利诱:“收益我分你一成。”
“不是钱的问题。”聂言捏了捏眉心, 像是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我先前跟你说过, 稀有职业多数是家族传承。你这么做, 无疑是把他们得罪了。”
林云起想了想:“这种传承应该不似刺绣等手艺受人追捧,他们家族有没有出现经营不善等情况?”
“……”
“如果有,大家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合作,由我来当他们的形象代言人。”
聂言品出些不对味:“怎么突然对这件事上心起来?”
顾金兰的事情,哪怕不作为, 很快也会迎来转机。
林云起也不隐瞒,直言说:“我和白辞打了个赌, 看谁能先让他破防。”
“……”
很难想象,白辞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行为。
聂言头疼道:“已经走进犯罪区域的人,最好不要彻底激怒他们,否则容易情绪失控。”
正好白辞在往这边看,聂言难得主动示意过来交流一下。
当着他的面,聂言阐述了林云起的‘绝妙’主意。
“凡事还是要以理服人。”白辞望着林云起,说了这么一句。
林云起试探问:“比如?”
白辞:“让他们一方面感受到温暖,同时也不忘进行沉痛的打击,松弛有度, 才能保证情绪稳定。”
“原来如此。”林云起有所感悟:“还是你和聂队长考虑的周到。”
聂言:“……”
他考虑什么了?
……
夜深人静, 疯玩一晚上后, 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回客房倒在枕头的上一刻, 不少人耳边仿佛还有动感的音符跳动。选手们先后沉沉睡去, 属于夜晚的寂静终于到来。
“该死, 该死!!”顾金兰不停咒骂着,神经质一般地用小刀在墙上反复戳着,“明明是我的!”
幸而这家酒店的门板没有刻意更换过,降噪工作做得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