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虐公？千年城还有这号人物吗？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就算有，那也必须是宿英大人。他才是唯一的真正的第十三真祖鏖虐公，懂吗？”
　　“不是！没人能取代鏖虐公大人，他是独一无二的！”纵使被那几只吸血鬼故意展开的魔力场压迫得透不过气，痛苦得快要死掉，小个子吸血鬼还是倔强地笔直站着，不屈不挠地争辩。
　　他长得小小一只，就算在血族里也是不起眼的个头，衣饰也是朴实暗淡的。在那群灿烂华贵、盛气凌人的贵族吸血鬼们的包围下，简直就像一只缩缩巴巴的小鹌鹑。可提到鏖虐公的时候，他的大眼睛又在闪闪发光，充满了勇气与信念。
　　“哼，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那位独一无二的鏖虐公大人到底会不会来救你！”为首的一只吸血鬼傲慢地抬起手，强大的魔力迅速在指尖汇聚，吓得周围考生不由迅速往后退散开去。
　　这一下，别说那小个子，就连稍微强点的吸血鬼挨上，恐怕不死也会落下重伤。可那小家伙偏生还是个倔得要死的梗脾气，不逃不求饶，竟不知死活地摆出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为首的吸血鬼嘴角漫开兴味十足的残忍冷笑，魔力顿时如排山倒海般释放出来，化作无数把透明利刃，疾速袭向那只小小的吸血鬼。
　　然后麻溜儿地调转过头，唰唰唰地飞向那群贵族吸血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把他们里里外外削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围观群众：？？？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那几只吸血鬼前面还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这会儿痛得满地打滚，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偏生这魔力是完完全全的镜相反弹，若非释放时不是抱了要弄死对方的狠心，这会儿倒真不至于如此惨痛。
　　围观群众惊呆了，吓傻了，小心肝儿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为帮一只没家世背景的弱小吸血鬼，竟敢跟宿英那派的贵族作对？
　　大家伙儿左右张望，迅速锁定目标——
　　不远处，一团黑雾正散漫悠闲地窝在桌子一角，专心致志地把面包掰成小块，蘸酸酸甜甜的罗宋汤吃。
　　“唔。”他煞有介事地点头，“还是这样吃最香。”


第82章 越吃醋越稀罕
　　瞧那团黑雾, 吃的是普通的餐食，身上也没佩戴家徽，想必是平民无疑。说起来, 现在混得好有排面的都是站队第一真祖和第九真祖的贵族, 这些吸血鬼是不可能身披黑雾模仿鏖虐公风采的。
　　“吃完了, 回屋躺会儿去。”夏弥旬慢悠悠地往前踱, 他进一步, 众吸血鬼往后缩一步, 可视线却还是牢牢粘在他身上。
　　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夏弥旬略略垂眸，噢, 原来是那几只欺凌弱小的废物。他们狼狈不堪地躺在那里, 用既愤怒又畏惧地眼神恶狠狠地瞪他。
　　啧，垃圾, 挡道。
　　夏弥旬面无表情地斜了斜嘴角。
　　“砰——！”
　　那几只吸血鬼高高腾空飞起, 重重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然后夏弥旬打了个哈欠，继续在众考生崇拜惊异的注目礼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那个……真的非常感谢您！”
　　突然, 夏弥旬听见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回过头，原来是那只小个子吸血鬼。小个子吸血鬼个头小，年龄瞧着也不大，至多五六百岁, 顺滑的栗色卷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随着他鞠躬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没事，本尊只是不爽而已。”
　　听他语气还算温和，小个子吸血鬼的胆子似乎大了点, 加快脚步跟上他。
　　一路上，夏弥旬脚步快，他也快，夏弥旬脚步慢，他也慢，就像身后长了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夏弥旬突然感觉自己成了牛爷爷，而小个子吸血鬼就是胡图图……
　　等走到房间门口，夏弥旬站定下来，发现后面那条小尾巴也跟着不动了。回过头，只见小尾巴微微惊讶地睁着溜圆的翠绿眼睛，“没、没想到你也住这里啊……”
　　与此同时，私人影院。
　　梅兰竹菊抱成一团kyakya尖叫：“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剧情还是在《花〇男子》里！”
　　淑梅：“简直！”
　　美兰：“就像！”
　　秀竹：“稻苗鸡！”
　　芳菊：“和杉菜！”
　　郎赢半低着头，额发遮得眼睛一片黑，嘴里还在不停喃喃低语。
　　苏羽璃凑过去一听——
　　“不能让老大有第二个下属不能让老大有第二个下属不能让老大有第二个下属……”
　　于是苏羽璃默默把头缩了回来，然后听见另一旁的李爱民好像也在疯狂喃喃自语。
　　“刀叉摆放错了烛台位置错了桌布起褶子了面包怎么烤焦了……”
　　苏羽璃忽然感觉有点窒息。
　　回过头，他看见郎弘野正握着毛笔奋笔疾书写论文，论文的标题是《动荡中重塑，探索中前行——千年城政治形势的特点和对今后的展望》。
　　“老毛病了。”季梦笙淡定解释，“他一天不写论文就难受。”
　　苏羽璃越发感觉大家都有点不太正常：）
　　对了，怎么能漏了商籁呢。
　　“公公的取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苏羽璃用恰到好处的声调让商籁听清，“对这种清纯柔弱系的真是毫无抵抗力！”
　　“憋说了。”郞赢警告他，“你想让商籁变绿光神吗？”
　　*
　　夏弥旬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还是隔绝不了旁边投来的欲言又止的视线。
　　挑起一边眉毛，他斜过眼觑对方，“怎么了？”
　　小个子一个激灵，坐直了恭恭敬敬问：“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呀？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夏弥旬沉吟着，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人间和千年城，都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故乡，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故乡究竟在哪里。
　　“对不起，明明该我先自我介绍的。”小个子郑重地清了清嗓子，“我叫乔栗，是藏书室的图书管理员，就是那间鏖虐公曾在里面学习过的藏书室。”说到“鏖虐公”的时候，他提高几分嗓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本尊叫……小黑吧。”夏弥旬顿了顿，“藏书室里收藏的都是千年城最珍贵的魔法典籍，怎么会派你去看管？还有，你既然有机会接触到那么多的精深魔法，又怎么可能弱成现在这样？”
　　乔栗一听，脸上闪过愀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小时候受过伤，虽然后来治好了，但再也不能形成完整的魔法回路。”
　　他说得轻巧，夏弥旬一听却不由暗自皱眉。魔法回路是催动魔力时，魔力与自身血脉同调共振形成的产物，与强弱无关，几乎没有血族连完整的魔法回路都不能拥有。若非乔栗说谎，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乔栗口中受过的伤，严重到足以把他自身血脉摧毁殆尽。
　　乔栗现在也不过五六百岁的样子，才刚成年，也不知施恶者究竟出于什么深仇大恨，会把这般无比残酷的恶行施加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夏弥旬示意：“头来。”
　　乔栗乖乖把头伸了过去，接着一根冷冰冰的手指点上他的前额。
　　“唔。”夏弥旬收回手，没说话。
　　是真的。
　　“咋整的啊？”夏弥旬问。
　　乔栗笑笑，起身收拾床铺，“我们先休息吧，后半夜元老院还要派专员过来进行初试。”
　　趁他拿起枕边书本的间隙，夏弥旬透过微掀的书页一角，瞄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三口之家的合影。
　　里面的父亲，他认得。
　　那是一只脾气又倔又臭简直跟茅坑里石头没啥两样的吸血鬼。
　　作为优雅的古典派贵族，那只吸血鬼一直非常看不惯自己的种种行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吹鼻子瞪眼的班主任脸，“真是既粗鄙又无礼！”
　　但是，自己从地狱凯旋后，是他第一个躬身致敬，也是他第一个向元老院提议表彰。
　　鬼殒之役中，更是唯有他带领家臣前来襄助自己。
　　当自己强行把他和他的手下转移走时，他脸上再没了平时那副严肃板正的表情，反而布满是愤怒、无奈与悲伤，滑稽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如昨。
　　夏弥旬：“乔堂爵士……你有听说过这只吸血鬼吗？”
　　乔栗一下子就凝住了，半晌才低声道：“当然，千年城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吧。”
　　“毕竟，他是第一个被第一真祖以危害血族利益为由，杀害的贵族吸血鬼。”
　　夏弥旬枕着胳膊，似听非听地点着脑袋。
　　灯熄了，两人中间的隔帘被拉上，整个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夏弥旬半梦半醒地眯了会儿，忽然感觉有人正站在床边直勾勾地注视自己。猛睁开眼，一张白森森的脸撞入视界，俩黑漆漆的眼珠散发着幽怨的光，就像《咒怨》里的伽椰子一样……
　　正当他吓得快一嗓子嚎出来的时候，对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是我。”
　　哦，是商籁啊，那没事了……嗯？
　　夏弥旬：“你怎么来了啊？”
　　商籁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忧伤。
　　“我想你了。”他说。
　　夏弥旬叽咕：“你想本尊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小黑先生，怎么了吗……？”隔壁传来乔栗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声音，吓得夏弥旬心虚一哆嗦，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本尊被大蚊子咬了一口……唔！”
　　嘴唇被商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干嘛……！”夏弥旬心怦怦跳。考试在即，几步之遥还有外人，自己这个老年人怎么受得了他这样啊！
　　商籁亲得没声没息，却又形成十足掌控，躲不掉避不开，亲得夏弥旬无需逼迫自己克制，就发不出一丝声音。
　　良久，商籁才放过他。夏弥旬抿着自己发热微痛的嘴唇，气哼哼地去掐他的手，一掐才发现他的手凉浸浸的，完全没了平时的热度。
　　难道是千年城的环境，跟商籁相性不合的缘故吗？
　　于是夏弥旬把商籁的手包覆进自己掌心，用口型示意：本尊给你暖暖。
　　一边认认真真地焐，一边垂下眼帘细瞧，还好，商籁手腕上那道怪吓人的漆黑伤口已经彻底消失，整双手还是温润白皙，每一寸指骨都是如雕如琢的漂亮。
　　想象了一下这双手带上戒指的样子，想象了一下这双手为自己戴上戒指的样子，夏弥旬忍不住小小幅度地微笑起来。
　　商籁问见他笑得一脸傻气，问：“你笑什么？”
　　“本尊有吗？”夏弥旬迅速敛了笑意，把他往外推，“好了，你可以走了。”
　　结果商籁很耍赖皮地对他使起了劲儿，两个人磨磨唧唧了半天，这回终于惹得夏弥旬漏出了一星点的声音，又吵醒了旁边睡得很浅的乔栗。
　　“小黑先生……？”
　　一片窸窸窣窣之声，应该是乔栗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尊又被大蚊子咬了……”急忙解释着，夏弥旬斜过眼睛瞪了商籁一眼，见他脸上明显浮现出被打断后不痛快的表情，空气里好像也随之弥漫开酸溜溜的味道。
　　人家就一刚成年的孩子，你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跟小毛孩子瞎置什么气呀？夏弥旬戳戳商籁肩膀，用口型无声道。
　　商籁不为所动，还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但，同样是垮着张脸，商籁垮起来就是别人好看一千倍一万倍，瞧得夏弥旬心里美滋滋又甜滋滋，觉得自家神明爱吃醋这件事，甚好。
　　越吃醋，越稀罕呗。
　　“你放心，本尊永远只喜欢你一个。”夏弥旬凑到商籁耳边，用手圈了个小喇叭，“所以，别酸了，大醋缸子神。”


第83章 一脑瓜嘣儿的事
　　“本尊之所以会在意乔栗, 一开始是因为看不惯欺凌弱小的事发生。后来更重要的，是本尊意识到乔栗的父亲乔堂爵士间接因本尊而死。”
　　夏弥旬伤感地垂下睫毛，浅浅叹息。
　　“如果当初, 乔堂爵士没有帮本尊说话、替本尊出头, 他到现在一定还舒舒服服地当着他的贵族吸血鬼, 绝不至于后来被第一真祖当做立威的手段给迫害而死。”
　　“而乔栗本人也在很小的时候, 受到浑身血脉被毁的巨大伤害。那一定是第一真祖他们强行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这些都因本尊而间接产生的罪。本尊无法使乔堂爵士复生, 但本尊要尽可能地弥补乔栗受到的伤害。”
　　商籁道：“可血脉的损毁是不可逆的, 你打算怎么做？”
　　夏弥旬微笑：“换上一副更好更强的，不就行了么？”
　　*
　　初试开始。
　　所有考生都被带领至一块巨型场地，场地周围设下了坚固的结界, 里面的魔力浓度空前的高, 适合所有考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实力。同时，被限制的空间也更方便元老院派来的专员们观察每位考生的表现与资质。
　　今年这届初试题目和往届一样, 开考前, 元老院的专员们会在结界里投入一头魔兽，这头魔兽是由众多强大的吸血鬼们共同用魔力制作出的人造品。放在人类世界，相当于集合各个名校最牛逼最没有人性的老师, 一起出了套最丧心病狂的高考卷。而考生们则需要齐心协力、各显身手，和这头魔兽进行战斗。
　　魔兽被消灭后，专员们就会根据每位考生的发挥情况，筛选出能够正式进入血狱考验的那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