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效,那个……”陆随突然有些难为情,“我身上没现金,也没带卡……”
孟效倾身凑近他,低声说:“待会儿你问问老板娘,看能不能帮她刷盘子抵饭钱。”
陆随点点头,“嗯,好主意。”
“逗你的,”孟效笑着说,“哪能让病人去刷盘子,我没那么坏。”
陆随自嘲一笑,“我现在在你心里的形象一定糟透了吧?”
孟效摇头,“没有啊。”
“那你给我打个分,”陆随说,“满分100,你给我打几分?”
孟效:“……”
这也太难了吧。
分低了,可能会伤陆随的自尊。
分高了,陆随大概会以为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普通的男人尚且自信满满,像陆随这样不普通的男人想来也不会谦逊到哪里去。
老板娘解救了孟效,一盘脆辣鲜香的红烧鸡枞摆上桌,哪还有心思聊天,干饭才是头等大事。
菜一盘接一盘端上来,两个人就着清香软糯的烤饭,把四菜一汤消灭干净——孟效虽然饿,但他的食量实在有限,幸好陆随能吃,才没造成浪费。
孟效用手机付了饭钱,从饭馆出来,他问陆随:“你要买手机吗?”
“不买。”
“那回酒店?”
“好。”
上了出租车,孟效问:“你要不要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家人联系不上你肯定会担心的。”
“不用,”陆随说,“没人担心我。”
孟效愣了下,偏头看向陆随。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表情也坦然自若,孟效却情不自禁地脑补许多,但什么都没说。
回到酒店,陆随问前台有没有空房间,前台说有,但开房需要身份证,陆随跟孟效回房去取。
进了510,陆随把晾在沙发和电视柜上的钱包、iPad、相机、棒球帽、太阳镜收进背包里,孟效则走进卫生间,把放在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和洗面奶拿给他。
“你要在勐养待几天?”孟效随口问。
“不知道,”陆随说,“我没有计划,可能明天就走,也可能会待很久。你呢?”
孟效说:“一周左右吧,忙完工作就走。”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陆随把背包挎在肩上,看着孟效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等回北京我一定请你吃饭。”
孟效笑着点点头,“好啊,我等着。”
他送陆随到门口,叮嘱一句:“明天别忘了去医院输液。”
陆随“嗯”了声,冲孟效灿烂一笑,眼里仿佛有星河闪烁,随即转身离去。
陆随有一副好皮囊,笑起来更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孟效有被蛊到,他关上门,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动心不要动心,先动心的人会输很惨!
孟效冲了个澡,窝在沙发椅里晾头发。
正和飞儿发微信,听见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
服务员把昨晚送洗的衣服和鞋送回来了,孟效想让服务员把陆随的衣服和鞋直接送去陆随的房间,可他不知道陆随的房号,又没办法联系陆随,只得全部收下。
孟效刚把自己的衣服挂进衣柜,床头的内线电话响了,他猜是陆随打来的,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我在416,”陆随说,“你如果要找我,可以给我打内线。”
“我正要找你,”孟效说,“服务员刚把你的衣服送回来了,你来拿走吧。”
几分钟后,陆随过来了。
他拿上自己的几件衣服和运动鞋,说:“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等洗完了再还你。”
孟效点头,“好。”
陆随顿了下,“內褲你还要吗?”
孟效:“……”
这人怎么总是问这种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说不要,好像自己在嫌弃他,说要,又怪怪的。
陆随莞尔一笑,又问:“还是我留着穿?”
孟效从唇缝里挤出三个字:“随便你。”
他脸颊泛红的样子实在太可爱,陆随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孟效还没干透的头发,笑着说:“那我走啦。”
孟效“嗯”一声,跟着他走到门口。
陆随在门外停下来,看着孟效动了动唇,明显是有话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用微笑遮掩过去。
孟效关上门,拉好窗帘,上床补眠。晚睡早起,他困得发昏。
没睡多久,他被手机铃声吵醒——本次拍摄的另一位主角、演员萧索到了——孟效即刻下楼去接待。
作为BNCF的宣传大使,萧索为BNCF拍过公益广告、参加过慈善活动,所以孟效对他并不陌生,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等到傍晚时分,摄制组的人踩点回来,此次拍摄的参与者首次聚齐,少不了要聚个餐。
一共二十几个人,谁都没落下,在酒店的小宴会厅里坐了三桌。孟效作为BNCF的代表,和制片人、导演、副导演、摄影师、演员、经纪人坐在同一桌。七个人里,只有制片人一个女人。
菜还没端上来,酒先摆上桌,红的、白的、啤的都有。
孟效看到酒就头疼,因为他的酒量实在很差。上次在酒吧,不过两杯Mojito下肚,他就晕晕乎乎地把陆随带回家还吃干抹净了。酒精会侵蚀理智,让人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来。
不喝肯定是不行的,不主动敬酒已经是孟效最后的倔强——即使这样,喝醉也是必然的。
其他人还在兴头上,孟效已经不行了,他直挺挺地坐着,眼神呆滞而涣散,旁边的人和他说话他也没反应,像个丢了魂的精致人偶。
副导演把坐在另一桌的陈酿召唤过来,让他送孟效回房间。
孟效已经丧失直立行走的能力,陈酿半搂半抱地带他出了宴会厅,觉得这样太费劲,干脆把他背了起来。
“靠,你也太轻了吧,”陈酿自言自语,“还没我女朋友重呢。”
孟效刚才是强撑着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这会儿神经松弛下来,感官也恢复不少,他听见了陈酿的碎碎念,笑嘻嘻地说:“我要告诉你女朋友,你完蛋了。”
“敢情你是装醉呢?”陈酿腾出一只手按电梯。
“不是,”孟效说,“我真的醉了。”
陈酿说:“喝醉的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孟效说:“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陈酿觉得他喝醉之后还怪好玩的,忍不住多逗他几句,“我不信。张无忌他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虽然你是男的,但你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我觉得你肯定也很擅长骗人。跟我说说,你伤过多少女孩的心?”
孟效说:“没有,一个都没有,我一直是被骗的那个,我太傻了。”
陈酿听他语气有点委屈巴巴的,怕把他逗哭了——喝醉的人都是哭包,赶紧哄了两句,“好好好,我相信你,并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孟效说:“谢谢。”
陈酿有点哭笑不得,“别客气。”
到了5楼,陈酿背着孟效走出电梯,再拐个弯,迎面撞上一个人,又高又帅,正是来还衣服的陆随。
陆随已经在510门口守株待兔半天了,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就打算下楼去,没想到被他撞个正着。
酒气扑鼻而来,陆随轻皱浓眉,直视着趴在陈酿背上的醉“兔”,语气柔和地命令:“孟效,下来。”
醉酒的孟效显得格外纯真稚拙,他茫然地看了陆随一会儿,抬手指着陆随的脸说:“你是陆随。”
陈酿说:“孟效喝多了,站不稳,我把他背到房间吧。”
这里离510没几步路了,陆随却说:“不用,我来吧。”
孟效不下来,陆随就自己动手,轻而易举就把他从陈酿背上弄下来,孟效脚刚着地,旋即又被陆随打横抱起来。
淡淡丢下一句“多谢”,陆随抱着孟效往510走去。
陈酿挠挠头,他总觉得这位“普通朋友”看孟效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但也没多想,径自下楼去了,他还没吃饱呢。
站在510门口,陆随垂眸看着乖乖依偎在他胸前的人,问:“房卡呢?”
孟效有气无力地说:“在口袋里。”
陆随说:“搂住我的脖子,用两只手。”
孟效眨眨眼,照做了,顺势把热烘烘的脸颊埋进了陆随脖子里,潮热的呼吸洒在陆随耳后,柔软的发丝搔着陆随的脸,痒痒的,麻麻的。
陆随说:“搂紧点。”
孟效脑袋昏沉沉的,四肢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抬下胳膊都费劲,他尽力收紧双臂,深深地钻进陆随怀里。
陆随胸腔震动,笑声又低又沉,神色愉悦。
他松开揽在孟效腰上的那只手,去掏孟效的裤子口袋,刚把手伸进去,怀里的人忽然蛄蛹了下,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地哼唧一句:“好痒。”
轻飘飘两个字,却犹如天雷勾地火,轻而易举就勾起了陆随的生理反应。
性感的喉结动了动,陆随克制着咬他一口的冲动,掏出房卡,刷开房门,抱着孟效走了进去。
第15章 缠蛇15 别乱动
缠蛇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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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随小心翼翼地把孟效放在床上,孟效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陆随说:“可以放手了。”
喝醉的孟效像个AI,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迟钝却乖巧。他松开了陆随的脖子,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侧坐在床边的陆随。
陆随也垂眸凝视着他,“想不想吐?”
孟效摇头,“不想。”
“别摇头,”陆随说,“会头晕。”
孟效已经有点晕了。
“总盯着我干嘛?”陆随又说,“我脸上有花啊?”
孟效说:“你是陆随。”
陆随微微一笑,“我是陆随。”
孟效说:“陆随是个骗子。”
陆随顿了下,“我骗你什么了?”
以孟效现在的表达能力,只能往外蹦些短句,陆随的问题三言两语回答不清,他干脆就抿着唇不说话了,看起来有点气恼,还有点委屈。
陆随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正被孟效抓在手心里揉捏,酸酸的,软软的,涨涨的,还有一点疼。
陆随很想抱他,想亲他,但都忍住了,却还是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孟效浸染着薄红的脸颊上,拇指的指腹轻缓地摩挲着柔软温热的肌肤,轻声说:“也许他不是故意骗你的,也许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呢。”
“迫不得已,苦衷……”孟效低声重复。
他想起了沈訸留给他的那封信——孟效,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必须离开你。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陆随的指尖。
陆随僵了一瞬,心脏倏地一痛,他再也克制不住,侧身躺到床上,一只胳膊给孟效当枕头,另一只胳膊揽住孟效的腰,手掌轻轻拍打着孟效的后背,嘴里还不停地哄着:“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不管有什么苦衷,骗人都是不对的。孟效,别哭,别哭……”
他的声音暗哑艰涩,孟效瓮声问:“你是不是哭了?”
陆随说没有,孟效不信,想抬头看看他的脸,却被陆随握着后脑勺按进怀里。
刚还掉眼泪的孟效这会儿却闷在陆随胸口吃吃地笑起来。
陆随吸吸鼻子,“你笑什么?”
孟效说:“白浮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少女攻。”
陆随:“?”
“所以我给你取了个绰号。”
“……什么绰号?”
“陆少女。”
“……”
陆随哭笑不得,边挠孟效痒痒边说:“我哪里少女了?你见过像我这么高这么壮的少女吗?嗯?”
孟效超级怕痒,他边笑边躲,在陆随怀里使劲扑腾,“好痒啊哈哈哈!你欺负人!饶了我吧哈哈哈!陆随!求你啦!哈哈哈!”
陆随心慈手软,迅速停了手,接着双臂收紧,再次把孟效箍在了怀里,哑声说:“你乖乖的,别乱动。”
经刚才那么一闹,俩人变了个姿势,陆随平躺着,孟效趴在陆随身上,两副修长身軀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孟效笑出了眼泪,湿漉漉的眼睛像森林里的鹿,干净又清澈。陆随被这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盯着,却邪念丛生。
“你的心跳好快。”孟效说。
“嗯。”
“你硬了。”
“嗯。”
“……我困了。”
“睡吧。”
孟效垂下头,脸贴着陆随的胸口,额头抵着陆随的下颌,就这么趴着睡在了他身上,像只黏着主人的猫。
陆随丝毫没有把孟效弄下去的意思,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嘴里还哼着低柔的调子,仿佛在唱安眠曲。
趴伏在怀里的醉猫很快睡着了,陆随也安静下来。
他撸猫一样轻慢地抚摸着孟效柔软的发丝,双眼直怔怔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恍惚间,脑海中的画面仿佛投映在天花板上,朦朦胧胧的,好像蒙着一层旧时光的滤镜,看不真切。
那是一个春天的傍晚,夕阳西下,彩霞漫天,道路两旁的樱花树开得正灿烂,暖暖的春风吹过,粉色花瓣飘零如雪。
十岁出头的陆随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路对面熙来攘往的小学校门。校门外挤满了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比菜市场还热闹。
在流动的人群中寻觅了好久,陆随的目光终于锁定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微笑着呢喃出一个名字:“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