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剑于昨日在黄泉拍卖会中以三百万的灵石卖出,想必掌柜已经收到了分成。是不是要和我们去一趟拍卖会,当场对质?”
谢云冥的话语冷淡。
掌柜:“……”
确实是有此事,还听说是一位师兄买给他家师弟的,刚刚那红衣少年喊白衣剑修“师兄”,莫非真的就是他们买下的?
可是堂堂白霜剑,怎么一日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衍见掌柜的神色有所松动,便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认不出来,炼器宗师本人总该能认出来吧?我们又不是无礼之徒,过来补剑也会付费用,这不是你们都补不了,所以才要去找炼器宗师。”
掌柜再度看了一眼那白霜剑的尸体,咬牙道,“宗师去了恹城。”
“嗯?”竟然是恹城!
听到这个自己在书中见过的熟悉地名,楚衍眼皮子一跳,心里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当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宗师为什么要去恹城?”
“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什么上古锻造宗师鹤丘阳有一件作品出现在那附近。我家宗师是看着鹤丘阳宗师写的《锻造心得》成就今日的,哪怕是个假消息,他也会愿意为此跑一趟。”
“师兄……”楚衍下意识的去询问谢云冥的意见。
“你想去就去。”谢云冥看着他,这般说道。
“那我们现在启程?”楚衍不仅话语有些焦急,他心底也是十分焦急。
恹城就是那座上古之墓的发现地,为了发掘出上古墓室,整个恹城在当时几乎都被挖空。
如果是上古之墓的剧情提前开启,楚衍一定要去一趟,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在牵动着剧情的走向。
“别急,你不是还要养护你的另外一把灵剑?”谢云冥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安抚,“再者,东锦城离恹城也不算远,一日就到了。”
“噢对。”想起自己初衷的楚衍拿出他那把断剑,摆在了掌柜面前,说出自己非常简单的要求,“帮我养护一下这把灵剑总可以吧?去除铁锈,再补个刃口,为它量身定制一把剑鞘。”
“嗯?虽然这把灵剑……破损得很,但是只是客人上述这三点要求,我们兵器阁自然不在话下!”
掌柜应声,脸上的神情颇为自信。
第二十四章
一个时辰过去。
坐在兵器阁贵客区等候佳音的楚衍嗑完了半斤瓜子,他等的灵剑还没有送回来。
两个时辰过去。
楚衍连茶水也喝了三四杯,他的灵剑依旧没有回来。
三个时辰过去,天色将黑,楚衍已经坐不住了,他的灵剑还没有回来——
“要不我还是去催催吧!”楚衍开始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打算起身去催促一下兵器阁的伙计。
楚衍才刚刚转身,便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兵器阁掌柜。
若不是楚衍记住了掌柜先前穿的这一身青色暗纹配金线铜钱的衣衫,此刻他真的会把掌柜当鬼一样看。
毕竟这时出现的兵器阁掌柜面如蜡色,气息微弱,一双眼睛空洞无神,额头两缕头发似是被火焰烧了一把,不自然的弯曲着。
不知道掌柜刚刚到底经历过什么,楚衍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您,还好吧?”
掌柜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饱含了太多。
令楚衍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你在修补的时候把我那把破旧的灵剑修碎了?!过分了啊掌柜,你也知道我现在就那一把灵剑了……”
楚衍问责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原本气若游丝的掌柜,宛如是被戳到了脊梁骨似的倏然开口,“什么叫我把你的灵剑修碎了!!你知道你的那把灵剑对我做了什么吗?!!”
“……”楚衍震惊,一时间没有消化完掌柜话语中的信息量,只茫然摇头,“不知道。”
“它把我兵器阁最贵的宝贝吃掉了!!整个东锦城的兵器阁就那么一口万年陨铁的铸造炉的鼎!!没了那口万年陨铁造成的鼎我怎么和宗师他老人家交代!我们兵器阁没有鼎了!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掌柜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时,神情从刚开始的疯癫狰狞逐渐变成了幽怨含泪,眼睛最后都红了一圈。
楚衍:“……”
他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情况。
“所以我的灵剑修好了吗——”
“修好个屁!!”掌柜那把辛酸泪含在眼底,“要是修好我就能找你赔钱了,问题是它吃了那口鼎,还是这副样子。”
掌柜把那纹丝不变的断剑重新递给了楚衍,上面的裂纹和铁锈依旧,看不出来半点被回炉重塑的样子。
而且从掌柜的描述中,这灵剑还把炉子给重塑成铁水吸收后吃了。
楚衍:“……我怀疑你在骗我,虽然我没有证据。”
这难道不是一把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小破铁剑吗?
掌柜气结,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就走了,“你爱信不信,总之本店一概不接这把灵剑的单了。”
楚衍:“……”
好像掌柜也没有理由骗自己吧?
“师兄,我觉得此事颇为诡异,你怎么看?”楚衍决定要把难题和谢云冥一起分享,毕竟以谢云冥的智商,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楚衍目光殷殷的看着他家师兄。
一直在旁围观的谢云冥瞥了一眼楚衍手中铁锈斑斑的灵剑,“将它放到桌案上,你站远一些。”
“噢好。”楚衍立即照做。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放下灵剑的动作太过于干脆,那剑身在触碰到桌案的时候发出轻微的颤响。
等楚衍走远,谢云冥抬手间就朝那把断剑的方向捏了一道剑意。那剑意气势如虹,破空而出,落在那断剑的身上,直接凝结出一层冷霜。
“咔嚓——!”
清脆的龟裂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楚衍有些紧张的看着灵剑的方向,心底不安的揣测着:谢云冥这一道剑意下去,该不会是直接将他的小破剑给震碎了吧?
随着第一道龟裂声响起之后,便是接一连二的碎响。
那覆盖在灵剑上的铁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了一层,连带着那层霜也脱掉了,露出里面光滑流畅的剑身——材质如黑曜一般深邃漆黑,暗红色的古老纹路从剑柄处覆盖整个剑身,连那原本断了一截的刃口,截面上也有这样的纹路。
楚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他原本以为的小破剑就算是除了铁锈,也大概会是白霜剑那样白白净净的普通——
现在看来,不仅外表不普通,怕是内里也和掌柜说的一样……直接吞了人家的炼器炉鼎,好不讲道理。
不过这把灵剑没有帅过三个呼吸,在寒霜尽数褪去后,它忽然又从自身凝结出了一层铁锈来,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楚衍:“?”
人和剑的思想果然并不能相通,为什么又要生锈?干干净净的不舒服吗。
谢云冥看完后眯起眼睛,“这些铁锈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它的剑鞘了。”
“唉?”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楚衍不明所以。
原书里也没有介绍过这类的灵剑。
“不用管它,以后若是有危险,把它挡在你身前就行了。”谢云冥这般说道。
“好……”楚衍虽然有些好奇,但是谢云冥不想多说,他自然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只想起了兵器阁掌柜的那口万年陨铁的鼎,心中戚戚,“那我还是把那口鼎的钱赔了吧……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把败家破剑收回空间戒指里,楚衍想了想万年陨铁被吃掉后兵器阁掌柜心碎的神情,怕是自己兜里这些灵石也不够还,于是决定写信给南竹,让南竹来解决这件事。
*
差不多都安排妥当后,楚衍正想和谢云冥开口提起去恹城之事的时候。
他两人腰间垂挂着的剑宗亲传弟子身份牌忽然亮起。
谢云冥朝他的身份牌中传入一道灵力后,掌门弥虚子的那张庄严肃穆的面容便从令牌中投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弟子见过掌门师叔。”楚衍与谢云冥一道向掌门弥虚子行了个礼。
弥虚子看到两人后,脸上的神情稍霁,出声询问道,“云冥,小师侄,你们二人如今身在何处?”
“回掌门师叔的话,师兄与我一并在东锦城。”楚衍乖乖报上坐标。
“既然如此,你们也就不必回宗门,直接赶往恹城去。你们的师父也已经带剑宗弟子出发前往恹城,届时你们在恹城汇合便是。”弥虚子这般吩咐道。
“掌门师叔,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察觉到问题不简单的谢云冥抬眼询问。
毕竟能让剑宗的太上长老清虚子亲自带弟子出面的事情,定然是不简单的。自谢云冥入剑宗来,清虚子还是第一次出面为剑宗解决问题。
“的确算的上一件大事,昨夜有消息传来,说是上古大能鹤丘阳之墓在恹城即将现世。你们师父连夜观星象,与我一同起卦,算了个十之八九。就算不是鹤丘阳之墓,也应该是其他什么仙器现世。”
卦不可算尽,十之八九已经是最大概率。也难怪清虚子会亲自出山一趟。
谢云冥:“弟子知晓,这就与师弟一同赶往恹城。”
剑宗特有的传音结束后,楚衍有些感慨的说道,“刚才我刚想和师兄说不如我们现在去恹城,怎知话还没有说出口,掌门师叔的叮嘱先一步到了,也是让我们去恹城。真巧啊。”
“不巧。”谢云冥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嗯?”楚衍茫然不解。
“你是气运之子,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顺势而为,没有坎坷。”
或许是因为谢云冥现在心情好的缘故,楚衍听到了他的解释。
从来不觉得自己运气很好的楚衍愣了愣,如果真的像谢云冥所说的这样,那么他解开生死契,改变剧情的事情,也会一帆风顺?
难怪人人都想要天道大运。
“走了。”
再等楚衍回神过来时,谢云冥已经以御剑飞行的姿态等着他了。
楚衍连忙跟上谢云冥的步伐。
剑光流转,衣袂翩飞,一白一红两道人影一道从东锦城远去。
此时已经是星夜,修仙之人不需要睡眠,但楚衍这个半吊子练气修士,到了睡觉的时间依旧很困。
从东锦城到恹城需要御剑飞行一日,还是以谢云冥元婴修士的速度。寻常的飞行法宝、甚至是白鸾也需要两三日。
清虚子和其他剑宗弟子已经出发,在消息蔓延开来后,东境也会像是被复苏了筋骨一样,十六门派和其他势力都会赶到恹城。
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总是不会错的。
为了不妨碍谢云冥赶路,楚衍强撑着不睡,但念在替命蛊,也不敢自己拧自己一把提神,只能睁着眼皮子看着暗色的天际,意识渐渐的困了过去……
谢云冥空出一只手,扶稳了楚衍朝一边倒去的身体。
本以为小病秧子只是没有站稳,怎知这人被自己扶了一把后,就以自己为依靠物,瘫软了身体整个倒了下来。
谢云冥:“……”
此时明月高悬,星河熠熠。月光与星光交织倾泻下来,落于红衣少年的眉眼,照他眼睫的阴影,恍若蝶翅。
脆弱、精致、安详又静谧,怕是在做一个好梦。
白衣剑修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手臂的姿势,由着少年继续枕着他的手安然入睡。
时不时,他的目光扫过少年的眉眼,不知是嫌弃还是在纵容。
第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
自云端落下的日光铺在整座恹城,白墙青瓦、楼台亭阁、城门大街……逐渐照亮了这座主城该有的样子。
不过,恹城街头人群虽然熙熙攘攘的,不见热闹,反而有些沉闷。
就连早起卖灵果杂粮饼子的摊贩都不吆喝了,拿着锅铲在铁板上沉默的摊饼皮。
—旁卖馄饨的摊贩正在准备收摊,见自己平日熟稔的老伙计还在煎饼,凑上前悄声劝道,“别摊饼了,糊了都卖不出去。这些天恹城多了许多外来人口。我听人说,是恹城来了不少大势力,你看这些人大多数都筑基辟谷,哪有人要吃早饭的?我已经闻到硝烟味了,搞不好他们就要闹起来。我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卖饼哪有命重要……”
杂粮饼子的摊贩不理他,依旧沉默的往饼皮上洒馅料。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我花半块灵石买你的饼总行了吧?”
“不行,自己吃都不卖你,走开。”
就在两人拌嘴之时,—道温和的嗓音从他们身前响起,“老板,—份煎饼—碗馄饨,都不要辣,也不要葱,谢谢。”
“?!”
正在拌嘴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声源方向望去。
—名穿着—身红衣的少年正目光期待的看着他们摊位上的东西,少年生得精致好看,眉目神情也温雅谦和,很是讨人喜欢。
“你……你要买?”
“是啊,我肚子饿了。”红衣少年点头。
有生意可做,两个摊贩当即也不吵,—个开锅煮馄饨,—个继续做煎饼。
卖馄饨的摊贩十分感慨,“我还以为今天一碗馄饨也卖不出,没想到小公子你来了。”
“为什么—碗也卖不出啊?明明味道闻起来很香。”红衣少年好奇的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