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牵强,太敷衍了啊。
谢无虞笑了一下,不过也没给他透露太多东西,只是简单地跟刘通提了句那确实是误入的白门,但和剧组发生的事情关联不大。
刘通一听,心头往下沉了沉。好不容易找到点儿东西,却和剧组里发生的事情关系不大,难道这几个演员出事还真是意外不成?
他这样问了一句,谢无虞却摇了摇头,“刘导您能给我说说,这几位老师出事之前都拍的哪段戏么?”
他这话问得突兀,刘通不明所以,但听着似乎是和任素莹他们出事有关,当下便点头:“可以!组里现在还存着之前拍摄的片花,我让老邢找出来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先生认真思考的样子真好看……[猫猫亲亲.jpg]
刺猬:……你瞎了吗?
鱼鱼:微笑
第83章
一般剧组里拍好的片花一般都会按照拍摄日期存在固定的硬盘里,留着等所有场次都拍完之后就直接交到后期那边进行剪辑。这时刘通发了话,那个叫老邢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动了起来。
没一会儿老邢就找到了任素莹她们最后拍的那几场戏的录像。
剧组里的器材都是现成的,老邢在电脑上把那几段录像打开,声音一下子就泄了出来。
他弄好之后就让开了身子,谢无虞也没跟对方客气,走过去微微低头看了起来。
说来也巧,这几段戏拍的都是同一个景,谢无虞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按了个暂停。
刘通从一开始就蹭在他旁边跟着一起看,这会儿见他突然把画面暂停了,神色一震,连忙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暂停的画面……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呀?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谢无虞,对方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敲,像是放大了某个画面,刘通伸头去看了一眼,只见谢无虞放大的那个地方——好像是女主她们坐的那张桌子?
《唐时映月》之所以叫《唐时映月》,就是因为它改编自一本唐朝背景的宫廷,剧情发展的主线设定在晚唐时期的宫廷斗争上,拍摄时自然也会涉及到了一些后宫里的事情。
就比如任素莹她们最后拍的这几段戏,其实都是一个赏花宴里的剧情,只不过任素莹扮演的是在台上高坐的女主,而徐舟他们则是跟在后面伺候的太监而已。
刘通看着谢无虞把桌子上的碗筷一个个放大,心头不由得有点儿忐忑,难道是桌上的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嗯。”谢无虞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那个酒壶有点问题。”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准确地落在了一个形状有点奇怪的素白酒壶上。
酒壶?这酒壶不是道具组那边直接跟陶瓷厂那边定的吗,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刘通有点茫然,却见谢无虞已经重新点了一下播放,屏幕上的画面又继续动了起来。
谢无虞快进了两分钟,没一会儿,本来暗流涌动的画面陡然炸了起来,被挑衅了的女主——也就是任素莹所饰演的角色猛地一拍桌子,冷笑一声之后,袍袖一扫,就将桌上的东西直接扫落到了地上,跟在她身后的徐舟还有另一个出事的男演员陪着她一唱一和,临行前还转过身,将地上滚来滚去的酒壶捡起来放在手里拍了拍,然后猛地往地上一砸——
砰!
酒壶四分五裂,清澈的酒液迸射出来,染湿了任素莹等人的衣角。
如果忽视掉一些还没剪掉的比较出戏的地方,这段剧情几乎是饱满的,充满了情绪调动力的。刘通一开始也特别满意这几段,然而现在他再一次看见那个被谢无虞说着有问题的酒壶被自己组里的演员一下子砸碎的时候,表情几乎都是麻的。
这算什么呢……
谢无虞看了看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地问道:“你们那时候没注意到那个酒壶的样子不太对劲吗?”
他重新返回了一下,将画面定在那个曲线稍微有点敦厚的酒壶上。只见整个素白的酒壶像是个椭圆的小罐子,那个握把和壶嘴反而像是后面才装上去的一样,稍微透露出了一丝不协调的意味。
之前整个剧组为了赶档期都忙翻天了,这点儿不对劲那时候哪有人注意呢?刘通搓了搓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倒是一旁的老邢看着那个酒壶,犹豫了一下,道:“这个酒壶好像不是我们剧组跟厂子定的那批。”
哦?刘通转头看过去,就听见老邢继续道,“导演你忘了吗,我们跟厂子定的那一批瓷器出货时出了点问题,交货就迟了两天,那时剧组里还有之前剩的一些存货,你就说不等了,先把这场戏拍了,所以这批瓷器用的都是之前的……”
“至于这个酒壶,”老邢想了想,“好像是道具组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的,觉得跟这出戏挺搭,就用上了。”
刘通:“……”
你们就这么随便的吗——不过刘通想了想,他自己好像也挺随便地就决定先把这场戏拍了,仔细算起来的话谁也别说谁。
只是,“这个酒壶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虽然整体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但毕竟只是在屏幕上看,刘通自己作为导演就挺明白镜头的拉伸影响,有时候因为拍摄角度什么的,不管是人或者景都会有点儿变化,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谢无虞早就猜到他有这一问,顿了一下,还是答了。
他双击了一下鼠标,将那个酒壶的样子截了出来。
单纯这样放大来看,排除掉那一丝不对劲之外,这酒壶的外形看起来还挺敦厚古朴的。但刘通刚被谢无虞点出来这酒壶不大对劲,这会儿怎么看它就觉得怎么奇怪。
“这不是近代的酒壶。”谢无虞道。从他的眼中看去,视频里的那只酒壶里蕴着浓浓的一团阴气。随着徐舟将酒壶捡起来打破的动作,这些阴气伴随着迸射的酒液沾染上任素莹等人的身上,没一会儿就染遍了他们的全身。
一个影影绰绰的阴魂站立在浑然不知的任素莹等人身旁,华美的长袍无风自动。
谢无虞说到这里只简单地给刘通提了两句,但刘通是什么人啊,能在圈里混了那么多年还没被挤下去的,谁不是跟人精似的,谢无虞只略微提了那么一下,他就立刻明白了谢无虞话里的意思。
就是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呢……刘通脸色发苦,他们剧组把人家寄身的酒壶都给砸了,人发火了给演员几个教训什么的好像也不是没有理由,可他们剧组还要继续拍戏啊,他刚可看清楚了,要真按那些酒水溅上的人一个个来出事,那一大半人都得歇菜,他这剧还能继续拍下去吗?
老邢脑子也懵了,他算是剧组的副导吧,但有时候组里群演不够了,他也会跟着上场扮演几个小角色,刚酒壶砸掉的那场戏里,他可就跟在另一个妃子身边当小太监,位置还离那酒壶砸破的地方不远,估摸着也被溅到了。
谢无虞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剧组的道具出了问题,但先前他跟白仙“聊”了一下,感觉徐舟他们出事前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几个人同时染上阴气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们一直跟阴魂混在一起或者是跟其他一些阴气比较浓重的物品待在一块儿。
而徐舟还有任素莹他们在出事之前都没离开过片场,那能招惹上的脏东西估计也一直待在片场里。
只是依白仙的说法,他们一开始身上虽然沾了不少阴气,但总体来说那些阴气还是不足以对他们的人身安全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的,顶多就是精神上疲惫一点儿,至于后面他们接连出事——
谢无虞稍微推测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做出了一些举动激怒片场里的那个阴魂,所以才去问刘通看看他们先前拍的戏里面有没有犯什么忌讳。
……看完了之后,谢无虞其实也有点懵。他也没想到居然是把人寄居的东西都给砸了的操作啊。
刘通听完心里都快哭了,眼巴巴地瞅着谢无虞猛瞧。
都胡子拉碴的大叔了,谢无虞被他这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得有点慌,表情沉静地撇开头,默默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
刘通和老邢顿时眼睛一亮。
那个阴魂本来寄身在酒壶里,现在没有了酒壶的保护,又用出了不少力量去报复当时砸碎酒壶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虚弱了不少。
谢无虞问老邢要了几张纸,拿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之后就折起来和符一起烧了。
低低的诵经声和着青色的烟气在片场里回荡,刘通只觉得身上一冷,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飘过去了一样,把那盆烧过的纸灰都卷到了半空中。
谢无虞也停下了翻动符纸的动作,轻轻抬了抬眸。
明明是个很平常的画面,刘通看着却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点儿紧张地继续看着。
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刘通努力听了却完全听不出谢无虞在说什么,反而是脑子嗡嗡嗡地震了起来,逼得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说话声才戛然而止,刘通听得脸都白了,抬眼看过去就见谢无虞已经从火盆前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木剑?他多看了两眼,接着就忍不住想问道:“谢老师,这是……”
好了吗?
谢无虞慢吞吞地将那把小匕首放回口袋里,想了想道:“……差不多吧。”
刘通有点茫然,这差不多……是个什么意思?
谢无虞:“……就是需要再加一个超度法事的意思。”
这事儿毕竟是剧组这边先做错了,而且阴魂的报复方式虽然狠了一点,但它本身也不是没有受到反噬,阴魂在阳间作恶,在生死簿上也会有记载。
尤其它如今魂体虚弱,其实已经害不了多少人了,谢无虞刚直接用镇阴符和桃木匕首把它收了进去,接下来再做一个超度法事,把它送走之后,之前受到它阴气影响的人和事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刘通听得有点不太明白,但他听懂了其中一句,那就是做完法事之后,大家伙儿就能恢复正常了。这他还能说什么呢?那当然是好好好做做做,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他立刻就让人去买!
谢无虞:“……”
那还真有不少东西要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纸人的身体,还是太弱小了。[猫猫沉思.jpg]
鱼鱼:说人话。
兰兰:……想跟先生亲亲了[猫猫害羞.jpg]
第84章
虽然谢无虞说他已经和对方谈好了,但剧组的人一分钟没看见法事完成,就一分钟放不下心,反正也就买些纸钱香烛还有些灯花水果什么的,刘通琢磨了一下,很快就让人买回来了。
刚刚那个焚化的火盆还没拿下去,谢无虞让剧组的人直接搬了个桌子过来把东西都摆好,然后就取了一对蜡烛和三炷清香点上。
橘红色的烛火在两旁跳跃着,袅袅的青烟模糊了桌上摆着的三牲的模样。
新鲜的水果和切花装了满盘,谢无虞将小纸人放回口袋里,低低地念起了超度经文。
和刘通以前接触过的那种繁琐的法事不同,这次谢无虞的法事出乎意料的简洁。清淡的低柔的声音在片场中回荡,刘通听不出谢无虞念的到底是哪篇经典,却能感觉到四周压抑的空气似乎慢慢流动了起来,仿佛蒙着一层阴翳的室内也映入了几缕深秋的艳阳。
穿着长袍的阴魂缓缓凝聚在供桌之前,怨恨的神色逐渐被潺潺的诵经声抚平。
打上了金钱印的黄白纸钱被投入到火盆里,刘通想到自己组里的演员把人寄居的酒壶砸坏了,就琢磨着让出去买东西的工作人员买了套纸扎别墅回来,放进火盆里的时候,腾起的烟气险些把他的眉毛都给燎了。
刘通抹了把熏黑的脸,那个阴魂也愣了一下,但白得的别墅不要白不要,它寻思了几秒,就慢吞吞地过去把纸钱和纸扎都收走了。
谢无虞也恰好念到了《太上救苦经》中的最后一句,阴魂喉咙顿开,又大肆地享用了一遍祭品,吃得都有点打嗝儿了,这才抬头看了谢无虞几眼,像是有点害怕似的,最终还是将香炉中升起的烟气猛地一卷,顺着大开的门窗离开了片场。
老邢只觉得身上一轻,就好像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被人抽走了一样,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轻快。
之前酒壶砸碎的时候刘通没在旁边,但后面任素莹他们出事的时候刘通都有接触过,这会儿那个生事的阴魂走了,除却老邢之外,他的感触也不少。
——原来谢无虞还真会做法啊!
刘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惊讶,在原地运了会儿气,刚决定过去和谢大师再套几声近乎,就见谢无虞放下了他手中的桃木剑,俯身在火盆里看了看。
嗯?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刘通机敏地停住了脚步,就听见谢无虞抬头跟老邢道,“差不多了……待会拿壶水过来把这些纸灰浇一下就行了。”
烧完纸之后还得浇水啊,一旁听着的刘通从没见过这种操作,不由得虚心求问:“谢老师,您这是……又有什么说法吗?”
要真是什么不外传的大讲究,他可得仔细听着学学,免得以后再坏了什么忌讳。
“嗯?”谢无虞有点儿奇怪他的问题,但还是答道,“倒水进去免得死灰复燃酿成火灾。”
顿了顿,他又道:“消防安全,人人有责。”
刘通:“……”
刘通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转身去打了盆水过来,把火盆里还残留着一层热气的纸灰浇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