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嘭”地一声关上门,羞恼的骂骂咧咧被隔绝在门外。
等他洗漱完下楼时,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好饭菜。
文嫂边解围裙边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时特别和蔼地冲他笑笑,招招手:“小魏是吧?快过来坐下吃饭了,吃了之后记得再吃道药,估计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您知道我感冒了?”
“怎么不知道。”
温嫂说:“一大清早思远就急吼吼打电话来,说同学病了得快点去接他,到家你都快烧糊涂了,思远急得不行,家庭医生都催了好几次,除了文先生病重那次,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思远急成那样。”
魏淮洲眼睛一亮。
他生个病,小炮仗这么着急啊。
温嫂擦擦手,帮他拉开凳子:“你先坐吧,我去叫思远进来吃饭。”
魏淮洲问:“他去哪儿了?”
“后花园里给他的花浇水。”
魏淮洲点点头,笑着说:“我去叫他吧。”
“也行。”温嫂道:“那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出去了,晚上还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魏淮洲没能去成后花园,半道上就碰见正往里走的文心,后者看见他他出现在这儿,眼神疑惑:“你去哪?厕所不在这边。”
“我来叫你回去吃饭。”魏淮洲说完,眼角弯起:“思远。”
文心一顿,习惯性眉头一拧:“别这么……”
话没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干巴巴挤出一个“哦”,径直往里走。
妈的,差点又忘记,这个二货现在是他男朋友了。
温嫂做的饭菜都是按照文心的口味来的,魏淮洲也吃的惯,吃饱喝足特别自觉地就要帮他收拾残局。
“不用。”文心拉住他的手腕:“上回是你说的,客人不需要动手。”
魏淮洲搓搓他的手背,笑起来时说话的身心还带着病中的沙哑。
“同学是客人,不过男朋友不是。”他说:“家里人的话,就没有关系了。”
他歪理总是千奇百怪,文心扯不过他,也懒得跟他多说,跟这种傻逼不需要讲道理,骂就对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文心瞪他:“你现在马上给我去沙发坐好,半个小时后吃了药就滚回房间睡觉!八点之前要是让我发现你感冒还没好,洗干净等着挨揍吧。”
“洗干净去床上等着挨揍吗?”魏淮洲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哪种揍你说说,也许我可以欣然接受。”
心思单纯的小炮仗并不能理解某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我爱怎么揍怎么揍,你管那么多?”
“有道理,有未知才有惊喜。”
魏淮洲心情甚好,翘着尾巴乖乖去沙发坐下。
文心将碗筷收拾好丢进洗碗池,回到客厅把自己扔进沙发,顺手打开电视,偶像剧充满活力的台词音乐瞬间给整个客厅注入灵魂,总算显得没那么安静了。
魏淮洲还是不喜欢坐沙发,不管是家里还这儿,抱着手机两腿一弯就往白净的地毯上坐,腿长得伸过茶几腿。
班级群里热闹非凡。
魏淮洲爬楼三百层挨个翻下来,越看越庆幸自己高烧发病。
秋游就是变相的野外生存,这话一点没说错。
修整一夜之后起来的九中高二年纪学生们面对的就是新一轮的修罗场,生火做饭搭帐篷就不必说了,连柴禾也要他们自己动手捡。
这个天气潮湿阴冷,别说山顶空旷没有什么木料,就是有,也肯定已经受潮变软烧不完。
别的班不清楚,十班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屁孩儿很快就被校方搞得跟晒焉了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
累死累活沿着隔壁山山脚绕了好几个来回,好不容易凑够一捆柴结果还烧不燃,点上火就是一通烟雾缭绕,闷了快半个小时才见到一点火星,暖个手都不够,更别提做饭。
半天时间,就搞得跟难民区一样,
平时路言就算适应能力不错的了,都被搞得怀疑人生,在群里鬼哭狼嚎控诉为什么高烧不治的人不是他。
魏淮洲幸灾乐祸还不忘纠正路言的胡言乱语。
魏淮洲:[@路言,你洲哥龙体甚安活蹦乱跳好的很,你才高烧不治。]
附带一张大长腿舒舒服服窝在地毯上的温馨照片,让群里一众小可怜看红了眼。
路言:[我靠!我们在这儿辛辛苦苦砍柴打猎的,你居然蹲在家里睡大觉!我要找老师告发你!]
魏淮洲嘚瑟:[有能耐你就去呗,告发成功我回头请你吃大餐。]
一盒退烧药吧唧砸在他背上。
“几百号人就你一个人感冒还发烧,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哎,不瞒你说,还真有点儿。”
魏淮洲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扣出两粒药片就着水一口吞掉,说话语气欢乐又轻快,要是他能有条尾巴,现在一定摇很欢实。
“毕竟不是所有alpha都能在一晚上的时间经历这么刺激的情绪大起大落,我喜欢的Omega给我告白了,还激情四射地强吻了我,这事我能吹三年,哦不对,三十年!”
激情四射?
强吻……
文心觉得太阳穴止不住突突地跳,快要控制不住想打人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文心光着脚走到他身边,一边平静地撩起袖子。
“洲哥,你先让我揍一顿,再好好讨论一下你这三十年准备怎么吹。”
魏淮洲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地上,文心以为他要起来,正要退后些,忽觉脚腕一凉,接着就被一股力气往前扯,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魏淮洲一边啊呀叫唤小炮仗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早有预谋地抱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
文心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轻而易举就让居心叵测的某人得逞,约架变成投怀送抱,面对面扑进魏淮洲怀里时,老脸又是控制不住地一红。
发烧还这么有力气?!
他觉得自己可以自闭了。
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眼光出了什么毛病,才会喜欢上这个惯犯无赖。
魏淮洲背靠在沙发上,最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熟练地把人拢进怀里揉了揉,好脾气道:“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揍我了。”
“……”
这能揍的下去就有鬼了。
文心咬牙切齿地揪了他一把:“我能不能问问这位魏先生脸皮为什么这么厚?是不是特意用钢筋混凝土糊过?”
“嘶——我觉得大概跟家庭教育有关。”
魏淮洲像是听不懂他浓浓的嘲讽,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我爸从小就身体力行教育我在喜欢的人面前,越不要脸越能讨着好。”
“别看每次我爸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时候我妈都黑着一张脸,其实转头背着我爸就是一脸灿烂笑得可欢实了。”
“谁让你认真回答了?我只是在骂你而已!”
文心气得往他胸口锤了一拳,完了才发现这动作也太娘不拉几了,拳头抵在他肩膀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干脆顺手又来了一拳,骂骂咧咧。
“暖气都给你开到赤道去了,怎么还是凉得跟个鬼一样,你他妈是不是背着我练九阴真经去了?别抱着老子。”
推着他的手想站起来,魏淮洲不放。
“手冷,给我暖暖?”
“暖个屁,老子不是你的暖手炉。”
魏淮洲亲亲他憋红的脸颊:“那我做你的暖手炉,来吧,我已经躺平了,你想往哪儿伸都行,需要我告诉你哪里最暖和吗?”
“……谁他妈需要你暖了?”
“唐唐九中校草倒贴,不要白不要哦。”
“老子才不稀罕!”
“那有没有兴趣摸摸我的腹肌?”
“………………滚啊!”
……
温嫂傍晚买菜回来时,客厅里还开着灯,电视机里缠缠绵绵的偶像剧已经结束,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本以为两个小孩儿出门还没回来,正想打电话问问文心想吃什么,刚掏出手机一转身,就愣在了原地。
沙发那头,两个她以为不在家的孩子靠坐在地毯上,魏淮洲背靠沙发,长腿一伸一曲,露在外面皮肤泛着冷白。
文心整个趴在他怀里,一条腿不客气地压着他的膝盖,双手从外套下面穿过环住身下人劲瘦的腰,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大概是空调温度开得有些足,脸颊还笼着一层淡淡的酡红。
魏淮洲下巴搁在他头顶,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人环抱在怀里。
两个同样漂亮的少年互相依靠着对方,睡梦正香。
第66章 充电
第二天下午, 魏淮洲准备回家了。
依依不舍的样子差点让文心以为他这一走两个人就是天南地北再也见不到了。
“明天就是周一了,你戏能不能别这么多?”
魏淮洲说:“真心舍不得,还没有跟你分开, 我就已经忍不住想你了。”
情话满分技能总是能随着恋爱的升温自动点满。
文心目光闪了闪,瞥向他的行李箱,不咸不淡道:“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 这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
一句话, 让本来就满心不舍的魏淮洲更不想走了。
可惜没办法,他这趟是出来秋游的, 什么东西都没带。
“衣服作业都在家呢,明天季叔他们一大早就要去公司接我姐他们, 没空帮我送。”
“那就别废话。”
文心正准备送他下楼时,魏淮洲接到了季叔的电话, 说是路上遇到交通事暂时故过不去,可能得晚两个小时到。
于是魏淮洲又偷得两个小时可以和小炮仗一起吃晚饭,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温嫂本来以为魏淮洲不会留到晚饭时间, 中午时就跟温嫂说了晚上不用来,现在临时情况有变, 只能无奈叫外卖。
“吃不吃炖牛肉?”
“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不用管我。”
“喔, 那我随便点了。”
文心坐在吧台埋头挑晚餐, 魏淮洲站在旁边一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不经意往角落一瞥,注意力就被那里摆着的一张合照吸引。
伸手拿过来仔细看, 照片上一大一小两个人,从面相来看应该是对父子,感情很亲密,父亲坐在沙发上将儿子单手抱在怀里,一手放在膝盖,满面慈爱,儿子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穿着正装,神色严肃。
魏淮洲刚刚远远一瞄,还以为这个小孩子是文心,仔细看就能发现照片上的孩子和他的小炮仗一点都不像。
像个小老头,小炮仗可爱多了。
文心抬头就看见他盯着照片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还带着些嫌弃。
“……那是我继父和他儿子,不是我。”
“我猜到了。”魏淮洲指着照片:“一点都不像你,那他是你弟弟?”
“他比我大好几岁,这照片很多年了。”
魏淮洲点点头,把照片又放回原位,想了想,忽然眯眼一笑:“哎,小炮仗,你小时候的照片呢?要不要资源共享一下,我拿我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跟你换,怎么样?”
他真想看看过去没有他参与的十几年,小炮仗都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的照片?”
文心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表情很淡。
“没了。”
“我小时候的照片在我爸死的时候就丢了,后来我妈跟再婚,我们又从老家搬到这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成箱的扔,很多东西都找不到了。”
咔嚓咔嚓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消失了,安静来得有些突兀。
文心一抬头就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歪了歪头,忽然勾起嘴角,久违的酒窝再一次浮现。
伸手揪住他的脸扯了扯:“做什么啊洲哥,你这个表情是几个意思,想安慰我?”
魏淮洲诚实点头,神色懊恼:“我不该提这茬吧?算我嘴欠。”
一不小心揭到文心的伤疤,魏淮洲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偏偏他嘴笨,在安慰人这方面毫无天赋。
“乱想什么,这事过去太久,我早忘了,再说继父人也不错,过年生日节气什么的还能记得给我送礼物。”
文心放开手,看他还是一件郁闷,无奈道:“干嘛啊,明明该难过的是我吧,难道还要我反过来安慰你?你是小姑娘吗?”
说着,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把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翻过拇指强行又幼稚地跟他盖了个戳,不自在地别开脸咳了一声,强装镇定。
“其实我本来也不太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
“你要是想看照片,以后咱俩一起拍就是,我会好好收着,搬家多少次也不弄丢哪种,这回真说话算话,盖戳了的,反水我就是……”
一个拥抱打断了他没头没尾的絮叨。
魏淮洲把人抱得死紧,故意用自己冰凉的耳尖去蹭他的,文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去推他。
“冷死了,快放开老子!”
“小炮仗,幸好你来了。”
幸好。
幸好你在我们班,幸好你是我同桌。幸好是我遇见了你。
语气带着满足的喟叹,更多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患得患失。
“一想到你也有可能被别人这样抱着,跟别人分享你嘴硬心软的体贴,被别人标记,甚至跟别人结婚,我就受不了,想揍人,往死里揍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