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小月拿着签名表挨个问班里同学谁要去参加秋游,去的人就在表格里签字,回头补上三百出游费。
班里大半数人都签了。
最后到了他们这儿,魏淮洲看着文心干净利落签上名字,然后越过他把签名表还给费小月。
费小月接过,顺手扶了扶大黑框眼镜:“洲哥不去?这可是高考前最后一次集体出游放松的机会了。”
魏淮洲心想,我在家也能放松,并不需要出游。
但是想归想,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文心看他一脸纠结,不禁有些好笑:“班长,不用问了,他……”
“去啊,我肯定去的。”
魏淮洲打断文心,拿了签名表,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签得飞快,然后塞回费小月手上。
“我作为十班的领头人,这种集体活动怎么少的了我?”
费小月被逗得笑了起来,拿着签名表又去找下一位同学了。
“领头人?”文心背靠着墙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嫌弃:“哪儿来的脸?”
“这是事实,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也不能否认。”
“哦。”文心说:“领不领头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人说话反水快的一笔,刚刚还打死不去,签名时倒是比谁都快。”
魏淮洲一点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理直气壮道:“你都去了,我肯定要去的。”
两人周围的气氛因为他毫不遮掩的一句话徒然安静下来。
文心手指无意识在书本上划着,微微歪着头盯着他,状似无意道:“为什么我去你就一定要去?你自己爱去不去,关老子什么事?”
魏淮洲眸光闪了几下,躲开他的视线,轻轻敲着桌面,似乎真的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文心划拉书本的力气不自觉加重,悄悄憋着一口气等他的回答。
半晌,魏淮洲展颜一笑:“因为我是你的小跟班啊,你是老大,你去哪里,我当然也要去咯!”
“……”
一口气泄得干干净净。
文心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就因为这个?”
魏淮洲一脸天真:“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真话?”
“绝对的!”
文心面无表情抓住一支笔:“撒谎的人是狗。”
早就已经汪过的小魏内心毫无波澜:“撒谎的是狗!”
啪。
一支笔带着不知名的火气摔在他肩膀上,魏淮洲连忙接住了,看着坐正了身子不再搭理他的小炮仗。
茫然。
他说错什么了?
没有吧。
斟酌再三的回答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还顺道表达了一下他身为小弟的忠心耿耿。
那小炮仗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
体育课上,文心被老蔡拉去帮着改隔壁班作业,魏淮洲拿着瓶脉动坐在休息区台阶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路言到了体育课就是个撒手没,也就周凯还见个人影,看他一个人坐在这边无聊,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陪他聊天。
说起来,周凯还是唯一一个发现他们冷战过,又在周末莫名其妙的迅速和好的人,对魏淮洲在这件事里完全处于被动下风的状态很有发言权。
“洲哥,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像是一心一意等待老公回心转意的贤妻良母吗?不管他在外面浪多久,只要一回头你就能不计前嫌倒贴上去那种,特傻特痴心。”
魏淮洲推他一把:“滚吧,你才在外边浪呢!”
“我才没有,我一心只有我家默默一个。”
“那我也只有我家小炮仗一个!”
“你家?”
周凯眼尾一动,无不得意地说:“我跟默默那都是有名有份,光明正大的两情相悦,我说默默是我家的,那没问题,不过你就有问题了,洲哥,暗恋难不难受?”
本以为对方还要嘴硬反驳两句,没想到这话一出就没了下文。
魏淮洲盯着地面上几片破破烂烂的叶子发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半天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口水,然后盯着周凯,一脸认真又严肃:“二狗,不瞒你说,我最近总有一种错觉。”
“兄台请但说无妨。”
魏淮洲说:“我总觉得小炮仗也有点儿喜欢我。”
周凯听得有趣:“说来听听?”
“说不出来。”魏淮洲边想边说:“就是一种很神秘的感觉,你可以把他成为alpha敏锐的第六感。”
还敏锐的第六感。
周凯忍不住笑了:“既然这么敏锐,洲哥你还等什么,不上?”
“还是算了吧。”魏淮洲诚实地摇摇头:“敏锐跟精准还是两码事吧?万一小炮仗只是一门心思当我是兄弟呢?我可不想冒险。”
文心那性格,爱憎分明的,要是他冒冒失失上去跟人告白,结果人根本不喜欢他,到最后说不定因为觉得尴尬,直接跟他绝交了,那他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算了,这代价太大,他还是先苟着吧。
这种畏首畏尾的怂样出现在魏淮洲身上实属难得,周凯从认识他那天起,还是头回看他这么瞻前顾后。
“说到底就是不敢,洲哥,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了。”
“对啊,就是不敢。”魏淮洲大大方方承认了:“别的事就算了,这事要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才不会去冒险。”
“难不成你还想等着人文心主动跟你告白?”
“还能有这种好事?”
周凯无语:“我就随口一说,你要想想也行,不过不过可能性几乎为零。”
“怎么就零了,我很差?你别老是打击我。”
魏淮洲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不想说这个了。
球场上一群男生又蹦又跳,抢球抢得热烈,魏淮洲看了一会儿,愣是没发现路言的人影。
“路二狗人呢?”
“还能去哪儿?”周凯指了指室内体育馆:“在里面缠着人杜斯然呢。”
第59章 要求
路言多二多傻缺一个人, 魏淮洲门儿清, 从一开始就对他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情不抱什么期望, 就算真能把人追到, 也不知道得多久去了。
所以当他牵着杜斯然的手一脸喜气洋洋地走进教室时,魏淮洲觉得天都塌了。
“艹……我居然输给了路二狗??”
心情堪称五味陈杂,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比起他的大惊小怪, 文心对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
杜斯然这个人也就看着一脸聪明相,其实性格温吞又呆愣,最受不了别人的热情, 有的时候别人热情过头了,他甚至连拒绝都不会。
路言这么风风火火的, 上来就一个直球把满腔热情掏了个干净, 一股脑全往杜斯然面前送。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还不一定成,可如果对象是杜斯然,那差不多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算个七八成的好事吧。
不过站在好兄弟的角度,文心还是担心杜斯然答应得太被动,Omega在恋爱里头本来就是更容易吃亏的一方。
“也, 没有很勉强吧?”
杜斯然提到这事, 面上浮出些不好意思:“路言确实愣了点,还老是咋咋呼呼的,不过他也没逼我什么, 有时候还挺体贴……好吧,老大,说实话, 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他,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他啊。”
文心看他的表情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算是放心了,就是有一点,他和魏淮洲有着同样的疑惑。
“前几天你不是还一副良家少女不容染指的样?是有人给你托梦了还是怎么,你就这么快想通了?”
“托梦就夸张了啊老大。”杜斯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之前就有点意思,只是因为一开始拒绝得太过果断,现在打脸了,觉得有点拉不下脸答应,就一直犟着没松口。
直到体育课上,路言抛弃球场上那群兄弟跟着他跑到室内体育馆死活要教他打篮球。
“我又不是不会,谁还需要你教啊?”
“真的吗?”路言哇了一声,给他让开道:“那你投个篮给我看看,进了我就不教你了。”
杜斯然投吗?
当然投!
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不仅要投,还准备给他表演个风骚走位三步上篮。
他的球一开始是跟谢江学的,后来在五中又经常跟文心他们打,投个篮什么的轻而易举。
运球,起跳,投篮,进球,一气呵成。
杜斯然一个“我最牛逼”的手势还没出来,甚至都没落地,就被人拦腰一把抱住,一双手臂好死不死就环在他屁股下面的位置。
路言奸计得逞,仰头冲他呲牙咧嘴,笑得开心极了。
室内体育馆没球赛的话几乎不会有人进来,可是就算没人看见,这样被另一个大男人抱小孩儿一样抱着,那种尴尬也是一言难尽。
“我靠!快点放开!你干嘛啊!”
杜斯然脸烫得要命,撑在他脸上使劲往后推,一边挣扎想让人把他放下。
路言别的不说,一身力气压他一个Omega还是绰绰有余,手臂一收就让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不放。”路言说:“除非你答应当我男朋友了,我就放你下来。”
“……”
所以有的人你真的是没办法搞懂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杜斯然简直服了路言,又气又羞,往他肩膀上狠狠就是一拳头:“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你这样的吗,找揍还是告白?!”
“都行。”路言一点不挑:“你爱揍就揍吧,我不还手,只要你记得揍完了答应我就行。”
说着故意抬起头,傻呵呵一张脸对着杜斯然,满脸写着“你揍吧我绝对不还手”。
“……就这样你就答应他了?”
文心脸色都变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叫没逼你?”
“听起来是有点奇怪啊?”杜斯然赧然地挠挠头:“不过我要是不想答应,别说抱起来,他就是把我扔篮球架上我也得拒绝啊。”
“老大,我是胆子不大,不过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弱,喜不喜欢什么的,搞清楚也不麻烦,拒绝和接受,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难。”
文心侧头看着他,方才焦虑的心情平静下来后,竟然是一顿语塞。
什么时候这个以前总是喜欢躲在他后面让他给他撑腰的小男生也变得跟他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诚恳又直白,连他都自觉比不上。
低头猛地灌了一口水,双手搭在护栏上,一时无言。
才把自己半生不熟的恋爱史抖落出去,就算对方是他无比信任又依赖的老大,杜斯然还是或多或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局促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顺道转移话题问他:“对了老大,上回你不是说把你那位带给我认识认识吗?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呢。”
“他?”
文心烦躁地啧了一声:“怕是还有的等。”
“啊?”杜斯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懒得说他。”文心转过身,背靠在护栏上仰头盯着天空,杜斯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个怂蛋。
要是能比得上路言,甚至是杜斯然的十分之一,他都谢天谢地了。
……
魏淮洲被周凯和路言轮番打击,整个人从身到心再到灵魂都仿佛被掏空一样,丧得不行,只能怀着满心满眼的嫉妒沉迷学习,自我安慰。
所谓情场失意考场得意。
自觉处在夹缝中的魏淮洲英语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单说课前的单词听写,不需要到翻书都能写出个七七八八来,比以前简直好太多。
“我觉得我的语言天赋被开发出来了。”
魏淮洲终于有了个顺心事,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别说九十分,一百二我感觉都是小意思,完蛋,期末考我可能要超常发挥了。”
“哦。”文心作为他英语的第二启蒙导师,完全没有表现出学生学业有成该有的欣喜。
刚锁上的手机里躺着一条消息,陌生号码,只有一行字:我这段时间住酒店,你周末回家住。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的,不过总算是个好消息。
魏淮洲的喜悦不能跟他分享,激动的情绪降低了大半。
“小炮仗,你最近情绪不是很美好啊,跟哥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
文心心说那你倒是给我表演看看,你要怎么收拾自己一顿。
“老子情绪美好得很。”
“真的吗?”
魏淮洲长手一伸绕到他面前捏住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他逗他:“我怎么看是个气鼓鼓的小炮仗?不会突然爆炸吧?”
文心脸一歪挣开他的手:“爆了第一个炸死你。”
“这么凶?”
魏淮洲啧啧两声,开始思考怎么给这个易燃易爆炸的小炮仗熄熄火。
课间只有十分钟,一眨眼功夫上课铃就响了。
老蔡踩着细高跟吧嗒吧嗒进来,水杯往桌上一放,就让他们准备课前听写。
魏淮洲刚把本子抽出来放在桌上,手臂就被拐了一下。
文心单手撑着脑袋,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忽然变得莫名有些别扭:“喂,跟你说个事。”
难得被这么“正式”地点名,魏淮洲立刻做洗耳恭听状:“请讲!”
文心皱了皱鼻子,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懊恼,又迅速收敛干净。
“等下要写的单词,你那个,记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