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了前夫的魂[玄幻科幻]——BY:月下归
月下归  发于:2021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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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声再度从远方传来:“听……是不是从另一个车间……过去看看……”
  “……如果那只叫流浪者的狗不叫!妈妈会去给你买一辆马车!如果马车倒了!你就成为镇上最甜蜜的小宝贝了!”
  洋娃娃发出刺耳电子音乐的同时, 突然, 整个身体都高频率地震动了起来, 似乎要脱离张志辉的掌握。
  张志辉感受到了什么,灵光一闪, 赶紧把洋娃娃掏出来, 难以置信地压着声道:“李丽, 是你吗?!”
  漆黑的配电室内, 洋娃娃蜷曲的白金色马尾在空中不停震颤, 死灰的脸晃成虚影,如同癫痫,布制身体里透出红光的闪烁频率也更急, 仿佛是对张志辉的某种回应。
  张志辉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连忙掐住洋娃娃的脖子, 激动道:“李丽!别唱了!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嘘!嘘!小宝贝!别说话了哦!妈妈就去给你买一只知更鸟——啊啊啊啊——如果知更鸟儿不歌唱!妈妈就去给你买一枚钻石戒指!”
  洋娃娃非但没有听张志辉的话停下来,反而扬高了音量, 变调的摇篮曲愈发夸张,传到寂静的走廊里, 听得人头皮发炸。
  诚如张志辉所认为的,李丽的冤魂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当时在公寓里, “李丽”受昼衡的弑神重创,几乎被一股更强大、更神秘的力量撕碎溶解, 她用尽全力保住了最后一缕冤魂逃走,不料刚巧遇上了来取尸的张志辉,于是她的冤魂便附着到了洋娃娃身上, 之后被张志辉带出了42幢。
  现在,“李丽”附在洋娃娃上,吵闹不休,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追踪张志辉的人。
  她恨张志辉,但更多的是怕这个男人,她生前活在暴力的阴影下,胆小懦弱,不敢反抗,死后才敢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洋娃娃漆黑的眼珠折射着红光,此刻变得异常悍然,音乐声不停,仿佛是不害死张志辉,誓不罢休。
  张志辉也看出了“李丽”的决心,他把洋娃娃提起放在眼面前,忽然放软了神色,眼里有泪花闪动,显得动情而又可怜:
  “李丽,求你了,别唱了,你想想我们的女儿佳怡吧……”
  “如果马车倒了!你就成为镇上最甜蜜的小宝——!”
  倏地一下,洋娃娃歌声停止。
  配电室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闻张志辉深深浅浅的喘息声。
  洋娃娃不再发出声音,也不再震颤,可身体内的红光还在不停闪烁,漆黑僵硬的眼珠盯着张志辉,隐隐地透出一种威胁,仿佛下一秒就能再次发出刺耳音乐。
  张志辉充满爱意地抚了抚洋娃娃的头发,哽咽道:“你如果害我被警察抓到,以后我坐了牢,谁来养佳怡?我们的女儿才九岁,她可能会被送去福利院,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在我身边好,还是在福利院好……我要是被抓了,我们这个家就真完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前打你,是我不对,但请你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洋娃娃这时狂躁地颤动了两下,仿佛对某些字眼极度反感。
  以前,张志辉每次家暴完,都会声泪俱下地求她原谅,求她“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事实证明,无论给多少次机会,这个男人都本性难改,他非但没有改正恶习,反而一次比一次没有底线,一次比一次下手更残暴,甚至在最后一次,情绪失控地把她推到了楼下——杀死了她。
  张志辉也发现了“李丽”情绪不对,连忙把洋娃娃拥进怀里,急切又诚恳地保证:“你信我!这次我真的改!我以前是对你不好,但你死后,我每天都在忏悔,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可实际情况是,在她死后,张志辉把她拦腰砍断,分尸,藏在天花板里,之后又以虐待她的尸体为乐,先后剔了她的骨,砍掉她的手臂,挖了她的双眼……她生前,遭受家暴。死后,这个男人也不放过她的尸体,经常在那间空置的公寓里,对着她的尸体拳打脚踢,发泄自己的暴虐欲。
  可即便她已经化身冤魂,因为依旧对张志辉怀着忌惮和恐惧,所以无法以冤魂的状态伤害他。
  “李丽”越想越不甘。
  洋娃娃身体里电子芯片的红灯霎时间大亮,配电室内的气温也瞬间低了几度,眼见着洋娃娃即将发出音乐声——
  “李丽,我想有个家……”张志辉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把眼睛,声音落寞,真情实意地道,“既然你能变成洋娃娃,那以后你就陪着我和佳怡吧,我们一家人离开沧市,去个远点的地方,没人认识我们,然后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可以吗?”
  电子芯片的红光不稳地闪动了两下,光亮变弱。
  漆黑的配电室里,张志辉把洋娃娃紧紧按在怀里,抬起了眼,那眼底隐隐闪动的,不知是感到动容的泪光,还是带着算计的精光。
  他方正的下巴颤动,声音也跟着一起颤,轻声道:“李丽,你别出声,然后我们一起去接我们的女儿佳怡,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好好养家……”
  这时,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传来纷杂脚步声。
  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撞着空旷的四壁回响:“哎?我刚刚还听到这里有摇篮曲的声音呢……师叔,要不然我们分头找找吧?”
  脚步声朝着配电室的方向走来。
  张志辉发了急,连忙捏紧了下洋娃娃,悄声催促:“李丽!”
  洋娃娃身体里的电子芯片红光不稳地跳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外面脚步声即将接近的那一刻,红光蓦然熄灭,配电室内陷入漆黑。
  这个女人,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没为自己发过声。
  所有命运的悲剧,其实都是个人的选择,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即便他人有心施救,但无法自醒的人,终将困囿于噩梦。
  “师叔——这里没有——”
  脚步声再次从配电室外经过,走远。
  张志辉仰起面,靠着杂乱的电线,长长松了口气。
  -
  等了半小时,这一层已经长久没再响起任何动静。
  张志辉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扶住一旁的墙壁,一点点在狭小的空间内撑起身。
  可他还没完全站起来,配电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拉开。
  张志辉心跳骤停,猛地扭头朝向外面。
  门边站了一个男人,穿一身白西装,腿很长,人很高,因此配电室的门框只及男人的下巴,看不清脸。
  窗外斜照进来的灯光里,男人左手食指上的绿翡翠滑过幽暗的光泽。
  张志辉正要问外面的是谁。
  男人一手扶住门上框,低下头探进配电房内,另一只大手温柔却又不容抗拒地罩住张志辉的脸。
  “找到你了。”
  轻幽低柔的男音在长廊里响起。
  ***
  邵周宇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便叫了增援过来,封锁厂房各个出入口。
  厂房的外边,萧起跨上小电驴。
  他已经把嫌疑犯追踪到这儿了,剩下的都是警察的事。
  塔塔坐在后座,低着头查看信息,道:“师叔,西蒙问,我们回不回昼少爷家吃饭。”
  萧起把车上唯一的头盔递向身后,道:“回啊,为什么不回?”
  塔塔点头,接过头盔夹在胳膊肘内侧,“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道:“行,我们回去吃。”
  萧起转动车钥匙,说:“潘彼得两小时前就喊着要吃饭,让他们不用等,我们回去还有一段时间。”
  塔塔收起手机,戴上头盔,道:“潘彼得看到尸体了,别说吃饭了,现在喝水都吐。”
  “这么严重?”萧起微侧过脸,皱了下眉,道,“早知道找尸体前,先让他吃饭了。”
  塔塔:“……”
  您的良心终于发现了啊。
  萧起刚要拧油门,一只手突然撑住车头,挡住去路。
  萧起抬起头。
  邵周宇看着他,眼神略显挑剔。
  黑色的额发下,那双寒星般的眼睛轻眨了一下,萧起道:“干嘛?”
  邵周宇冷漠无情:“行车不戴头盔,罚二十。”歪了下头看后方的塔塔,道,“电动车载人,罚二十。一共四十。”
  萧起一脚踩地,撑着小电驴往后退了退,带着略显嘲讽的笑,道:“提供重要线索,协助警方逮捕嫌疑人,刑警队是不是应该给这样的热心市民颁奖发奖金?奖状就不要了,奖金意思意思发个五十吧,你正好帮我转给交警大队,剩下十块当你的服务费好吧?”
  “……”邵周宇一点没占优势。他放了手,松开车头,话锋一转,道:“上次在昼衡家调查时,潘彼得为什么说那把黑伞需要做法?你们知道些什么?”
  今天放学路上,塔塔正好跟萧起提起过黑伞的事。
  萧起想了想,关于那把伞,他正好有想了解的事,于是正经了神色,道:“我可以告诉我所知道的,但你也要告诉我你所调查到的。”
  邵周宇思考片刻,这次,他本着合作的态度,没再针对萧起,道:“可以。”
  萧起下了小电驴,让塔塔在原处等着,自己跟着邵周宇走进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
  月光下,树林里暗影幢幢。
  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期间,低低的交谈声传来。
  “你的意思是邪物作祟?”邵周宇听完萧起的讲述,问道。
  萧起道:“起初,我以为有恶灵附着在伞上,但跟我对抗的并非那种阴邪的力量,后来才想通,是那把伞本身成了精怪,并非受恶灵操纵,但会影响人的心智,所以不需要驱鬼,把伞拆了就行。”
  邵周宇低着头走路,静默了许久,才道:“你说的这些跟我的世界观有悖,所以我不信。”
  风吹树林沙沙作响。
  萧起抬头,透过枝丫看着天上朦胧的月亮,淡淡道:“不需要你相信,存在于自己认为合理的世界就很好……好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现在换你了。”
  萧起停下脚步,转个身面对邵周宇,声音放得很低,却含着一丝无法言明的恨意:“我要知道,是谁制作了那把伞?”
  邵周宇也停了下来,没有犹豫太久,看向萧起,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萧起一手捏紧,道,“邵周宇,你耍我?”
  邵周宇看向别处,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下午,我们找到了那个外卖骑手,在他的电动车上发现了死者的血迹。”
  萧起问:“他是凶手?”
  邵周宇道:“还不清楚……但他说,是女人当着他的面,用伞捅死了自己,后来他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女人已经死了,伞也不见了,他因为害怕就逃走了。”
  萧起静了半刻,道:“所以你怀疑有非自然现象。”
  邵周宇却摇头,道:“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接着,话锋一转,又说,“但为了得到真相,我需要调查所有可能性,无论那些在我看来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两人又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邵周宇突然道:“你说你能通灵,会捉鬼,塔塔又总是叫你师叔……你跟李儒风到底什么关系?”
  听到那个名字,萧起呼吸蓦然一窒,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萧起有些情绪不稳地抹了把脸,当做没听到,声音里却透出焦躁:“再帮我个忙,把伞给我,给我点时间,我能追查到谁制作了那把伞。”
  邵周宇道:“李儒风是你的师父?”
  萧起拧起眉,态度略显强硬,问:“能不能帮这个忙?”
  邵周宇观察着萧起的表情,良久,似乎是看穿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道:“既然他是你师父,你为什么要……”
  话没说完,萧起突然揪住邵周宇的衣领,一把将他抵在一旁的树干上。
  邵周宇抬起头:“你他妈……”
  还没说完,却见萧起黑发凌乱,那双星眸里透露出的狠戾令人心神一震,又因为眼眶红红的,活像只发了狂的疯兔子。
  邵周宇被萧起骤然爆发的气场震慑住,愣愣地看着他。
  萧起手肘抵住邵周宇的锁骨,往前搡了搡,气息不稳,恶狠狠道:“把伞给我,我要知道是谁制作了那把伞。”
  邵周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憋着一口气突然松开,妥协道:“没办法给你,伞不见了。”
  “什么?”萧起皱眉。
  邵周宇掏出手机,调出来一张照片,道:“同样是在今天下午,证物柜里的伞不见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但柜子里多了样东西……”
  邵周宇把手机翻转过来,面对萧起。
  萧起不耐地瞥去视线,谁料下一秒,他的表情变为空白,压制着邵周宇的手也完全松了力道。
  就见照片中,是一张制作精美华丽的卡片,上面用炭笔涂抹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旁边写着缥缈的两个字——【伞嗔】。
  邵周宇划了一下屏。
  下一张照片拍的是卡片的背面,印着戴望舒的两句诗——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邵周宇再次划屏。
  最后一张,是卡片的细节,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一行雕刻出的透明落款——
  【工艺师】。
  萧起看着那三个字,脸色煞白,一阵天旋地转。
  -
  在与42幢隔着一条河的对面,破旧的祠堂前,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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