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会让你看到更好的我的。你就放心吧。”康康两脚一蹬，秋千就高高地荡了起来。
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朋友，身影已经比平常变淡了许多。
“那么，一言为定……再见。”
平静地许下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小海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乌有。
而康康依然无知无觉地将秋千高高地荡起：“一言为定！再见！”
“走吧。”何天洛带着三人往医院外面走。
“呜呜呜……”顾宁宁跟在后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你们一直以来所看到的世界，都是这么令人难过的吗？”
“也不全是。”何天洛拍拍宁宁的肩膀，将蒲公魇的事情告诉了宁宁和伊佳，“若不是蒲公魇的种子作乱，就不会有今天的分别了。”
“呜呜呜，可是没有蒲公魇，小海和康康根本不可能相遇不是吗？”顾宁宁哭着道。
她的话让何天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是曾文山却是因为蒲公魇才犯下大错的吧。”陈伊佳看着顾宁宁道，“谭双也好，甄莳也好，都是因为蒲公魇的种子才受的害啊。”
“是啊。”何天洛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能因为一点点好的结果，而忽视了更多坏的结果。”
他的话却让顾宁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由于离开医院的时候已近黄昏，为了照顾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宁宁，几人直接下山回家了。
也许许多年后，长大成人的康康还会偶尔想起自己这个在医院里相遇的朋友，也会在遇到困难，觉得难以为继的时候想起今天和小海之间的承诺吧。
但是他却不知道今天和朋友之间互道的再见，却是再也不能相见。
次日曾文山就整理了小海的遗物，离开了医院，去警方那里自首了。
听说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一律供认不讳，除了解释不通的地方，没有一丝隐瞒。
警方也对这个连环杀人大案分外的重视，恐怕曾文山的死刑是免不了了。
但大概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小海，所以他也心如死灰地接受了这个结局吧。
第20章 陆源1
周六，顾宁宁在咖啡厅给妈妈带外卖咖啡。
因为去得早，咖啡还要现磨。
所以排了个号给自己点了杯果汁翻开物理笔记看了起来。
直到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开始呼唤：“01号的焦糖玛奇朵做好了。”
顾宁宁才急急忙忙喝光自己的橙汁，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就拿着小票去领咖啡，却忘了自己的物理笔记还放在桌上。
等她回来找的时候，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一个青年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座位上，而他面前的桌上并没有她的物理笔记。
顾宁宁于是尝试着询问那名青年男子：“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看到我记笔记的本子了吗？”
就见男子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棕色皮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转过来递给顾宁宁：“我正要送到你们学校去呢。没想到你就回来找了。”
“谢谢你。”顾宁宁结果自己的笔记，连忙道谢。
“不用谢。真要说谢的话，我才应该谢谢你。”
顾宁宁此时才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仔细看他的脸，发现他的脸也有些面熟。
顾宁宁忽然想起，一周前，一个普通上学日的正午。
灼热得仿佛能吸走地表中所有水分的空气温度。
巨大到可怖却难以辨清的嘈杂人声。
杂乱无序而且拥挤异常的汹涌人潮。
一个蓝衣青年背朝上脸朝下倒在地铁口不远处，周围还有几个人围观拍照，却无人去扶。
回家吃过午饭从地铁站出来的顾宁宁，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连忙跑到那人跟前，打算把人翻过来，就见旁边一个大妈好心提醒：“别管了吧，小妹妹。小心对方讹上你哦。”
顾宁宁迟疑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谢提醒。但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应该没关系吧？万一他真是遇上困难了……”说着她还是动手把对方翻了个个，用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和额头，“有些发热。应该是中暑吧？”
说着她抬头望向众人：“有没有谁能帮我把他抬到阴凉的地方？”
刚才还在围观的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随后心有默契一般，通通作鸟兽散。
顾宁宁只好从对方腋下穿过双臂，双手环抱住对方的胸口，吃力地将他往地铁口的方向拖去。
直到将他拖进地铁口，拖到头顶可以遮阳的地方，再往旁边挪了挪确定不会挡住行人，顾宁宁才一抹额角的汗珠，跑向路旁的药店。
“麻烦给我一盒藿香正气水。”
等药店的工作人员收了钱将藿香正气水交给她以后，她一眼瞥见店里的广告传单：“可以给我几张吗？”
工作人员非常干脆地给她抽了一小沓。她道了谢，就飞速跑回了地铁口。
见那个中暑的人还在原来的地方，她松了口气，跑过去一边用几张摞在一起的广告纸给对方扇风，一边将藿香正气水给对方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对方悠悠醒转，好一会儿双眼才对焦成功，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顾宁宁：“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顾宁宁连忙摆手：“你只是中暑了，谈不上救。不用谢我。”
对方试着爬起来，却手软脚软得半天爬不起来。
“中暑脱力是很正常的。你先不要着急，先在这歇会儿，我去给你买瓶水吧。”说着顾宁宁将广告纸递给对方，“你自己先扇着，散散热也是好的。”说完小跑着去买水了。
对方只能躺在原地自顾自扇着广告纸散热，直到顾宁宁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
直到对方将矿泉水灌下大半，顾宁宁才关切地问：“你好些了吗？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对方摇了摇头缓缓坐了起来：“我好多了，我叫陆源。”
“我叫顾宁宁。”顾宁宁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呀，上课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你要是感到不适一定要去医院哦！”说着就朝他挥挥手小跑着着离开了。
回到咖啡厅的时间点。
顾宁宁这才回想起来对方是谁，惊喜道：“你是陆源对吗？”
对方点一点头：“我是陆源。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吃顿饭，你觉得可以吗？”
顾宁宁连忙摆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值一提的。你不需要请我吃饭。”
“可能你还不清楚我的性格。”陆源苦笑一下，“如果别人帮助了我，而我不作任何报答，我就会有强烈的负疚感，甚至罪恶感，会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就当是帮我个忙吧，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这……”顾宁宁犹豫了片刻，“既然只是一顿饭的话，那好吧。”
陆源沉思了一下：“今天我还有点事要处理，那明天放学后我去致远高中接你？”
顾宁宁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念致远高中？”
陆源沉默半晌：“你那天不是说你要迟到了吗？我看了看时间只有附近的致远高中还赶得及去上课。”
顾宁宁万万没想到，陆源居然选择了本市最贵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基本上这是以前爸爸妈妈在情人节、结婚纪念日，还有妈妈生日才会来的地方。
顾宁宁有些不自在地看向陆源：“这里挺贵的，不太合适吧？”
“难道我的命不贵吗？”陆源冲她眨眨眼，“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能来到这里，因为这里平时都要半年起步开始预约的。还好我和老板都是搞餐饮的，算是认识。我提起想请人吃饭表达感谢，他就把今天一位顾客退订的位置留给了我。所以我们现在走人的话就是大亏特亏了。”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呢。”顾宁宁来了兴趣，“具体是做什么的呢？”
“我自己开了一家蛋糕店，生意还不错。”说着他微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缀满细小水晶，并坠着一只水晶兔子的手链，“对了，作为你救我的报答，我想把这个送给你。我觉得这应该非常适合你。”
喜欢兔子的顾宁宁一眼就被那只兔子手链吸引了。但她还是摆了摆手：“这个我不能收。”
陆源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买都买了，也不贵，就收下吧。”
顾宁宁连连摇头，态度坚决起来：“真的不能收。你都请我吃饭了，怎么能再送我礼物呢？”
“那好吧，我先留着。”陆源叹一口气，继而微微一笑，“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手链也是逛街的时候觉得特别适合你就顺便买了。嗯，硬要说的话，我自己还是有点小私心的吧？我只是想和你作朋友而已。这样，我就能请你再帮个忙了。”
顾宁宁瞬间放松了警惕：“你不用做这么多的，直接说想让我帮什么忙好了。”
陆源为难地道：“其实我店里的店员最近辞职了……”
顾宁宁福至心灵：“是要我帮忙看店吗？几天时间的话应该可以。”
陆源微笑道：“也差不多吧。主要是中秋节快要到了，店里要开始卖月饼了。我需要有个人专门帮我推销今年的月饼。所以虽然看你的穿戴不像是会缺钱的样子，但我愿意付你60元的时薪。周六周日早八点到晚八点，工作日只需放学后的两个小时就可以了。过了这个中秋，我会招一个新的店员。所以只要坚持到中秋节结束就可以了。”
顾宁宁想了想，最终表态：“两个人可以吗？”
陆源依然保持着微笑：“两个人？”
“我有一个好朋友，最近手头应该比较紧。但是她自尊心比较强，我想破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所以我想她或许会需要这份工作。”顾宁宁真诚地看着他，“我们可以一起吗？”
陆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如说人多更好呢。”
所以当顾宁宁将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诉陈伊佳的时候，陈伊佳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个陆源想追你。”
“啊？”顾宁宁吃了一惊，“可是我……”
“我知道的，你喜欢何天洛嘛。”陈伊佳笑得促狭。
“不是，我觉得他不太像……”
“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有很好的理由作为后盾？”陈伊佳抬手轻轻弹了一下顾宁宁的额头，“你呀，还是太天真了。我就答应和你一起去打工好了，顺便帮你把把关，看看他人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呀。”顾宁宁用拳头轻轻捶打陈伊佳的肩膀，“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可别把你的瞎话拿出去瞎说，万一让天洛知道了……”
“我会不会说瞎话你还不知道吗？但是你也知道何天洛不是一个好选择吧？他对你……唔，怎么说呢……”沉默半晌，陈伊佳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应该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吧？对你的关注，还不到对自己弟弟的一半？”
顾宁宁苦笑：“连你也看得出来啊……其实一半都是好听的了……”
陈伊佳：“所以你认识更多的人不见得是坏事。作为朋友，我总是希望你幸福的。你可别在一棵不会开花的铁树上吊死。”
“是啊，天洛于我而言是……不会开花的铁树呢……”顾宁宁有些难过地小声道，“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啊……”
第21章 陆源2
次日，周日，顾宁宁和陈伊佳就穿着蛋糕店店员的服装，在陆源的店里推销起月饼来。
由于两人形象颇佳，说话好听，连那些总是紧紧捂住自己腰包的难缠中年大妈都能被两人说出笑模样，当天的月饼很快销售一空。
顾宁宁走进店里看向陆源：“摆在外面的月饼已经卖完了，还有别的月饼要卖吗？”
陆源：“没有了。卖完了就提前下班吧，工钱照付。你们先去杂物间换衣服吧，我随后就把工资包好。”
顾宁宁和陈伊佳同时点头：“好的。”
两人去杂物间换好了衣服，回到蛋糕店正门的贩售区域，却没有看到陆源。
两人去到后厨，后厨除了一干设备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陈伊佳深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伊佳？”顾宁宁不明所以地看着陈伊佳。
陈伊佳眉头微蹙：“虽然不多……但是这个房间里，溢散着一些妖气。不过我看不出来源头在哪里，恐怕只有何木泽可以看出来。”
“那我打电话让天洛带他过来吧。”顾宁宁掏出手机。
“我想可能不需要。”说着她从口袋里放出一个小小的人形妖怪，“小黑，吞噬妖气。”
小人对着房间张开大口，将房间内的黑色雾气尽数吸进。随后倒下酣睡。
然后，陈伊佳就看见了，在冰箱上面新诞生出的黑色雾气。
“冰箱上面！”陈伊佳惊呼一声，就去摸冰箱上面。
她摸出了一个棕色皮包，正要拿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陆源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去倒垃圾了。”
陈伊佳立刻收回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
这才看到陆源从门外走进来，似乎并没有看到陈伊佳之前的举动。
他将用信封封好的当日工资交给两人，然后从冰箱上面拿起了棕色皮包：“我开车送你们俩回家吧。”
顾宁宁：“不用了，我和伊佳坐地铁回去就好。”
陆源微微一笑：“如果我坚持呢？”
顾宁宁：“那我只好也坚持了。如果让妈妈知道我坐才认识的男性的车回家会不高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