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wa饶有兴致地念着论坛里的评论,“啧啧”有词：“你跟CES到底有什么矛盾，能让他们这么咬着你不放？”
　　井焰暂停复盘视频，不屑道：“大概是嫉妒我有钱有权还帅。”
　　确实，放眼四大赛区,乃至全球,像井焰这种只打比赛不露脸的人,还真是独一无二,可见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
　　“认真问呢。”
　　“我也是认真答的。”
　　……
　　“假赛？”能让井焰铁了心离开的理由,Idowa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一条。
　　“跟管理层无关。”
　　Flame是他们的明星选手,无论成绩，能赚钱的就是好的。口罩和面具,反而增添了他的神秘感,犹如不允许世人直视的、真正的神明。
　　“CES给的工资很高。”
　　为了牢牢抓住井焰,Crown电子竞技俱乐部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高薪、尊重意见、队内核心、无强制直播任务、超长假期……
　　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在合同上留了个心眼,让井焰净身出户。
　　“所以是队员的问题。”Idowa肯定道,“金教练，呵。”他低笑一声，“就是个废物。”
　　金教练去韩/国进修过几年，做助理教练,好的东西没学到多少，那边畸形的“长幼尊卑”倒是学了个彻底。
　　回国后说服CES管理层，彻底推翻原有的制度，全队都必须按照他新制定的规矩行动，如有违背，轻则没饭吃，重则坐冷板凳看饮水机。
　　除此之外，新队员必须敬重老队员，不能“以下犯上”。
　　“很多好苗子都毁在他手上了。”Idowa叹息道。
　　大部分LPL队伍都是采取主力替补轮换制，谁状态好谁去首发——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主力上场，只有战术替换或是主力状态下滑实在严重时才会考虑让替补上场。
　　很多新人满怀希望地进入CES，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命运却是永远的替补，甚至连上场机会都没有，理由是“前辈优先”。
　　金教练用首发威胁主力队员，用所谓的“规矩”压制新人选手，渐渐稳固了自己在CES的地位。
　　“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井焰说。
　　“也是。”Idowa关了论坛，拉把椅子倒着坐在井焰对面，“我当时还以为你会把辅助也挖走。”
　　井焰周围的气势瞬间变了，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失望。
　　“啊，原来是这样。”
　　——
　　LDL赛程安排并没有LPL那么密集，打完春季赛后会有很长一段休赛期，LPL则还需要继续参加MSI。今年代表LPL出战的还是CES战队，他们一路磕磕绊绊，决赛更是和FSG打满5场，艰难得赢得了S21赛季LPL春季赛总冠军。
　　本着同赛区互帮互助共筑赛区荣光的原则，在CES前往纽约比赛期间，国内的战队会无偿和他们打训练赛，帮CES保持手感。
　　“今儿是怎么了？人来得这么齐。”王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大厅里乌泱泱的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君杭指着大屏幕对他说：“鸿门宴。”
　　“什么嘛……”王子打了个哈欠，“不就是CES发了训练赛邀请……CES？？？？”
　　业内人都知道，井焰王子和老东家有矛盾，CES放着LPL那么多队伍不邀请，偏偏约他们去打训练赛，实在是令人怀疑。
　　唯一比较开心的可能就是楚君杭了，他一直想和焰神的辅助Chamber对线，亲身感受下职业辅助的细节和压迫力。
　　“打吗？”
　　“肯定得打啊。”王子狞笑着合拳，“赛区之光邀请，我们当然要‘全力帮助’。”
　　“那行，我去安排时间。”助理教练抱着资料离开。
　　傍晚，井焰和楚君杭洗完澡，双双坐在地上，一人拿一个手柄，在玩分/手/厨/房7。
　　“你不高兴吗？”小萝卜角色把一盘“凉拌萝卜”递给金卷发角色。
　　“嗯？为什么这么说。”
　　井焰操纵着金卷发小人，在热气球上升的瞬间跳到了另一个平台，成功交付菜品。玩小游戏也能玩出技术，井焰真是天生的玩家。
　　“没，就是感觉。”楚君杭披着浴袍往井焰那边靠了靠，一不小心蹭开了带子。
　　正直的井大爷目不斜视，用余光偷瞄到敞/开的领/口里的痕迹，心情大好。
　　“一个小时之前可能有点儿，但现在我心情很好。”说着，他伸出手环住楚君杭，把人罩在自己的浴袍下面。
　　“看不见屏幕了！！”萝卜抗议道，画面里的小人也绊了一跤，趴在地上起不来。
　　“看不见就看不见。”
　　“放手！”
　　井焰拖长声音，快速在楚君杭的面颊上啄了下。
　　“不——放——”
　　“随你。”
　　过了一会儿，楚君杭抱着身后人的手臂，犹豫地问：“你是不是不想和CES打训练赛？”
　　除去上单，CES剩下的四个人都是焰神前队友，彼此都很熟悉。尤其是辅助Chamber，他和Flame曾经被誉为LPL的“神雕侠侣”，是配合最默契的两个人。
　　万一他们在对战中发现了端倪，识破井焰伪装Flame的事情怎么办？
　　井焰收紧双臂，下巴靠在楚君杭的锁骨凹陷处。
　　“别想那么多，这是难的的训练机会。今年我们一定会拿到LPL的升级名额，明年面对的可就不是现在这种强度的对手。”
　　“先体验自己和职业联赛的差距，才能进步。”
　　楚君杭气鼓鼓地转过身，张开手掌按在井焰脸上。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井焰眼中的光愈发柔和。
　　“他们发现不了。”
　　“这世界上，没人比你更了解Flame的习惯。”
　　——
　　训练赛约在5月11日，CES所在小组的休息日。
　　对局开始前，对面的上单十分有礼貌地在公屏上向王子问好，中单也说了几句话。楚君杭也兴致勃勃地打了段话发出去，但是却没有得到Chamber的回复。
　　BP阶段，Idowa完爆金教练，选出版本强势阵容。
　　“你去游吧，再留在下路也不会有什么突破。”CES的ADC对辅助说。
　　“哦。”Chamber表面上答应得好，内心却在翻白眼。
　　打野Biku指挥说：“小心肝你绕视野往中靠。”
　　“知道了小宝贝。”
　　简简单单抓波中，一血诞生。
　　“不过如此。”
　　由于打野和中单的差距，这局FLC惜败于CES。
　　楚君杭情绪低落，一言不发离开座位，独自往楼上走。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他。”井焰也站起来，冲大家比了个手势。
　　“焰哥你去吧。”
　　推开门，井焰好笑地看着床上鼓起的山包，抱胸倚在门框上，说：“辅助Wood选手，赛后要记得握手。”
　　“让我一个人静静。”
　　“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才刚开始……”
　　“要你管！！！”楚君杭怒吼。
　　井焰拉下脸，快步走进房间，一把掀开被子。
　　“不就是输一场，至于吗？”
　　“还是说觉得0-9-14的战绩难看？丢脸？觉得丢脸还不好好训练！！”
　　话刚一说出口，井焰瞬间后悔了。全基地里rank最勤奋的就是王子和楚君杭，而楚君杭也在肉眼可见地进步。
　　“我丢脸了！我丢你们所有人的脸了！”楚君杭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眶红得不像样。
　　“……抱歉。”井焰沉默了一会儿，退出房间。
　　接下来几天，楚君杭把自己的电脑搬去了地下室，每天高强度rank17小时。他拜托生活助理找了张毛毯铺在地上当床，一日三餐只吃泡面，几乎不从地下室里出来。
　　基地里的氛围跌至冰点，井焰几次想道歉，奈何没有好的时机。
　　五连败了……楚君杭眼睛酸痛，关了电脑把自己摔在毛毯上。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淡淡的荧光，画面停在他和某个人的聊天界面。
　　【来自“CESChamber”的好友请求】
　　【你已添加“CESChamber”为好友，现在可以聊天啦！】
　　【Chamber：你就是Flame的新辅助？】
　　【Chamber：意识粗糙，操作还算说得过去。】
　　【Chamber：Flame对辅助的要求比较严格，你别太有压力。】
　　【Chamber：我也算他的老搭档了，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加油哦wuw】
　　【Chamber：说起来，我跟他也好久没见了，现在Flame还是有洗完澡之后喝茶的习惯吗？】
　　【Chamber：像个老干部一样，对吧？】


第65章 剪头发
　　“这是你考虑清楚后的决定吗？”
　　今天一大早,楚君杭就去找了Idowa，进行单独会谈。
　　“是。”他点头，“我的状态很差。”
　　连续百场rank,他的段位不断下跌，在钻石边缘岌岌可危。
　　Idowa和副教练每天都会查看队员选手的rank记录,知道楚君杭没有说谎。
　　“选手操作变形，大部分是由于心理因素。”Idowa按掉电/子/烟,“找过队医了吗？”
　　“找过了，感觉效果不是很好。”
　　楚君杭或多或少清楚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就像大家说的那样，知道错误是一回事,改正又是另一回事。
　　负于CES的不甘心、对曾经陪伴在Flame身边5年之久的Chamber的嫉妒、追逐的疲累——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井焰和印象里的Flame,仿佛他是在和焰神交往一般。
　　“所以你想出来的方法就是请假？”
　　“嗯。”楚君杭避开Idowa的视线,“选手……选手合同上写着,每人每年有固定一周的年休假。”
　　“现在正好是休赛期,夏季赛前我会好好调整,争取早日归队。”
　　啪！！！塑料文件夹砸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以为英雄联盟是个什么游戏？”Idowa面色不善。
　　“‘正好是休赛期,所以我要请假？’‘我会调整状态,在夏季赛前归队？’”
　　“恕我直言,请假，可以,等假期结束,你也不用回来了，FLC必然不会有你的位置。”
　　Idowa话说得很重，完全不留情面。说完，他又打开电/子/烟,猛地推开窗户，背对着楚君杭。
　　英雄联盟版本更迭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一个赛季就是一个全新的版本。英雄改动、重做，地图变化，装备重做，野区经济调整，每一项都影响着战术安排和游戏的进程。
　　休赛期和转会期重叠，目的一在于让主力选手休息，给俱乐部吸纳新鲜血液的时间，目的二则是给予选手充分的练习和适应新版本的时间。
　　一个星期的空档对于楚君杭来说是致命的，因为无论如何，休假时期的训练强度都没办法达到和在基地训练强度的同等水平。
　　“你不是被队伍抛弃，而是被版本抛弃。”
　　楚君杭急切地说：“没关系，我会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下个……下个赛季！”
　　“真是大言不惭！”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中。
　　井焰反手合上门，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眼光。
　　“仗着自己年轻，还有很多个赛季可以挥霍，一个赛季跟不上，只要后面赛季努力就好，告诉我，你是这么想的吗？”
　　楚君杭偏过头去，不说话。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井焰，毕竟几天前他们才吵完。
　　“楚君杭！”井焰双手握拳，少见地发了火。
　　“看着我和教练，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有问题吗！！！”
　　盛怒过后，房间里陷入沉寂。Idowa烦躁地挠头，说：“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怨，能不能私下说开去解决，让我也省点心。”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把电/子/烟换成精制香/烟。
　　“辛苦你了。”井焰忍着暴躁，走过去拍拍Idowa的肩膀，“去楼下带其他人训练。”
　　“哦。”
　　出门前，Idowa还探头叮嘱道：“不许上演全武行。”
　　——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井焰和楚君杭。
　　“休假是我自己的事，最近俱乐部不是也物色到一个新人辅助吗？”楚君杭梗着脖子嘴硬说。
　　“我才刚打职业，一个赛季而已，大惊小怪。”
　　不，他不是这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目标，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容得他去浪费。为了母亲，也为了焰神。
　　井焰的手高高扬起，最终还是没能落下。他半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楚君杭掩藏在乱发之后的脸。
　　“头发有点长了。”
　　“啊？嗯哦……毕竟已经过去半年了。”
　　半年前，是井焰给他剪的头发，那时候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再剪一次吧。”井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
　　“没事，我回去之后有……”
　　“再剪一次。”
　　楚君杭像是皮球忽然泄了气，垂头躬背坐在椅子上，默认了井焰的话。
　　“我去拿剪刀，也不知道基地里有没有顺手的。”
　　等井焰走出门，楚君杭突然用手捂住面颊，发出小声的悲鸣。
　　明明都是刚打职业的新人，为什么只有他这么不稳定，总是被情绪左右。现在离队是自私的、没有道理的，辜负了所有并肩作战的队员的心意；可他始终跨不过去那一道坎，即便留在队伍里训练，到正式比赛时也会拖大家的后腿。
　　井焰回来得很快，手上还拿着一把非常专业的美发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