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
　　“我知道。”
　　楚君杭把筷子往旁边一拍，然后又悄悄摆好。
　　“什么菜？”
　　“洋葱炒onion。”
　　好一个中西合璧！
　　“那这道呢？”
　　“黄瓜炒青瓜。”
　　楚君杭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素炒洋葱，一条是素炒黄瓜。
　　井焰笑容不改，问道：“不吃吗？”
　　楚君杭的嘴很想回答“不吃”，但他的肚子是个没骨气的。
　　两盘菜几乎没动多少，尤其是那盘素炒洋葱，从锅里出来什么样儿，吃完还是什么样儿。
　　这是井焰给楚君杭的惩罚，他很清楚黄瓜和洋葱是小老板最讨厌的食材。
　　乱扔东西砸人该罚，逃课该罚。
　　楚君杭受不了委屈，不敢跟井焰当面吵，吃完饭钻回自己房间，开始跟哥哥告状。
　　他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jpg
　　楚君盛万分意外。
　　从前都是私助告状，要不就自己憋着。
　　可井焰居然能逼得他弟弟主动打电话过来，听到那两个菜名的时候，楚君盛差点笑出口水。
　　不愧是井家的人，或许这次真的能成。
　　“多吃蔬菜好，洋葱降血压，黄瓜消渴解烦。”
　　虽然很心疼弟弟，但他想看看井焰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投诉无门，楚君杭从床上揪了雪人的玩偶给自己壮胆，杀下楼去准备跟井焰同归于尽。
　　“下来了？”井焰眼皮都没抬一下，弯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我做了黑森林和慕斯，过来吃。”
　　茶几边放着两块小蛋糕，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奶油甜腻的味道；茶几上还放了个绿色的筐子，里面是又红又大的草莓，挂着水珠，娇嫩欲滴。
　　“威武不能屈！”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觉得这就能收买我吗！”
　　楚君杭恨死了眼前这个男人。
　　“锅里还煮着奶茶。”
　　“哦。”
　　看着乖乖坐到茶几前面的小朋友，井焰眼中透出笑意。
　　一棍子一甜枣，还治不了你了？
　　晚上，井焰接到楚君盛的电话。
　　他朝楼梯口张望，确认楚君杭没察觉，压低声音带上自己房间的门。
　　“小杭厌学，昨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井焰点头。
　　能这么快发现楚君杭逃了，楚君盛肯定没少经历过。
　　“学校没人看着不行。”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在小杭的大学给你安排一个导员的工作。”
　　“工资额外给，不算在十万月薪里。”
　　“只是挂名导员，我会打点好，你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照顾好小杭就行。”
　　……
　　楚君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井焰都耐心听着。
　　额外工资不要白不要，他答应下来，跟楚君盛约好周末修改合同内容。
　　末了，他问了楚君盛一句话。
　　“你知道他逃课的原因吗？”
　　“他想做职业选手，不想上学。”楚君盛答。
　　挂断电话后，井焰摇摇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楚君盛宠弟弟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可能一门心思扑在弟弟身上。
　　楚君杭厌学，绝不是“想打职业”，更不是“沉迷游戏”这么简单。
　　他在基地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青训队员，楚君杭跟他们不一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做了导员，正好去看看小老板的校园生活。
　　——
　　“您就是井老师吧，欢迎欢迎。”
　　井焰才敲开办公室的门，报上名字，最里面一个中年男人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摇。
　　“嗯，我是，请问您是？”
　　井焰皱眉，稍稍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我是文艺学系27级的辅导员，我姓符，叫我符老师就行。”
　　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尴尬，手还悬在半空中。
　　“抱歉。”井焰笑笑，“刚从外面进来，手比较冷。”
　　“符老师您好。”
　　“没事没事。”
　　辅导员笑意不减，顺着井焰给的台阶下来。
　　“这位是我前几天跟说过的新同事，大家欢迎！”
　　其他老师纷纷站起来问好。
　　“这样，小井老师初来乍到，李老师啊，你找几个学生代表来，带着小井老师熟悉熟悉学校。”
　　不大的办公室里，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官腔做派的味道。
　　有楚君盛的操作，井焰被分配去管理楚君杭所在的班级。
　　晚自习时，班长和班助召集学生来教室开会，认识和欢迎新导员。
　　“大家好，我是井焰。作为你们的新老师，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跟大家相处愉快。”
　　班长带头鼓掌。
　　说完漂亮话，井焰扫视台下坐着的学生，皱起眉头。
　　“我来点个名吧，认识认识大家。”
　　他还没问班助要花名册，班长就殷勤地拿了纸过来。
　　“谢谢。”
　　“点名的时候不用站起来，举个手就行，让我看见你。”
　　“李安明。”
　　“文佳佳。”
　　……
　　井焰记忆力很好，抓出了几个代会的。不过他没打算惩罚这些学生，毕竟他来这里，第一身份还是楚君杭的私人助理，只不过披了层“导员”的皮。
　　“楚君杭？”
　　台下鸦雀无声。
　　没人帮他举手，他本人也并没有到场。
　　班长自告奋勇去打电话，可以说是很为老师着想了。
　　可清点人数，通知未到场的学生过来，不是应该在会前做吗？
　　井焰冲班助招招手，让他上台讲点什么，自己则退到窗边，掏出手机点开楚君盛的头像。
　　【Flame：你知道你们班今天晚上有会吗？】
　　【Wood：啊？宁有事吗？】
　　【Flame：回答问题。】
　　【Wood：什么会，我哥告诉你的？】
　　井焰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盯着教室外已经接通电话的班长。
　　半晌，楚君杭又回了一条。
　　【Wood：哦，有会。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看来事情已经明了了。
　　身为班级中的一员，楚君杭根本不知道今晚晚上有新导员要来，更不知道要开会。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井焰还要再观察观察。
　　同样，这件事他也暂时不打算告诉楚君盛。
　　坐在电脑前的楚君杭放下手机，烦躁地挠挠脑袋，又开了一盘排位。
　　好几天过去，他坚持不懈地“狙击”偶像焰神，希望能再排到一起打游戏。
　　可是“Flame”这个名字仿佛像他的梦，昙花一现，再没有出现。


第7章 手伤好转
　　吵吵闹闹一个月，春天终于来了。
　　德玛西亚杯落下帷幕，老牌劲旅CES战队竟不敌FG，在四强被淘汰。
　　舆论甚嚣尘上，有关LPL和选手的热搜一条条轮换，王子首当其冲。
　　【X乎：如何评论CES上单K1ng这个赛季的表现？】
　　网友：猫听了也die了
　　好家伙在我胃里种水稻，生怕我吃不饱，早早抬下去算了。
　　网友：是你的小可爱
　　因为中规中矩，所以被喷，现在LPL对上单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网友：不留痕
　　谢邀，利益相关，勿扒。王子年龄大了，操作水平的确不比当年。但他经验老道，新打野过来之前他是Flame的辅助指挥。要知道，不仅是LPL，放眼五大赛区，指挥型上单都很少。
　　这条回答被顶得很高，有不少人在下面回复。
　　“哟哟哟，传统艺能来了，围野救K。”
　　“答主还利益相关呢？咋，饭圈利益相关？”
　　“这赛季小将打野Biku血妈C，你CES能进四强，建议全队都给他磕几个头。”
　　……
　　说起来，Flame去哪儿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就算是跟CES解约，凭着Flame的人气，绝对有战队愿意开高价挖人。可是自从去年世界赛后，焰神似乎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中。
　　不，应该说他从未出现过。
　　比赛时，他戴着口罩，摄像机向来不给他镜头；场外活动没有他的身影；参加出征宣传片拍摄的也是队里其他明星选手。
　　更别说商广和直播了。
　　最开始有很多人调侃，Flame是不是哪家的少爷来体验生活，所以有特权。可是大家挖来挖去，愣是挖不到Flame的背景。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习惯了。抛开选手的脸和性格，专注欣赏操作。
　　阴谋论再起，有人说Flame买了菠菜，被禁赛；有人说Flame惹怒CES，被报复；还有人说Flame准备金盆洗手，回去上学。
　　毕竟他和王子是同期生，只差一岁。
　　——
　　打比赛的是Flame，跟他井焰有什么关系呢.jpg
　　这一个月，井焰过得心力憔悴，只差把楚君杭用绳子捆起来，绑在自己身上带到学校去。
　　带孩子可比打职业累多了。
　　十万不够，得加薪。
　　“起床。”
　　床上的绿色鼓包动了动。
　　“8点专业课，我数三声。”
　　萝卜不情不愿地冒出苗苗。
　　“现在几点，再让我睡五分钟……”
　　井焰面无表情，转身离开楚君杭的房间。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个喇叭。
　　就是那种，在菜市场随处可见的白色喇叭。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饭吃了嘛您，早自习上了嘛您？”
　　“迟到一次，家访一次。”
　　最后那句是井焰找到楚君盛，借他的声音录的。
　　楚君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迷瞪着，打了个哈欠。
　　“我起，别让我哥过来……”
　　很好。
　　井焰关掉喇叭，取出耳塞。
　　“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楚君杭其实本性不坏。
　　不如说很有教养，发完脾气还会悄悄把东西复原，每天对阿姨说“谢谢”。
　　当然，这些都是他暗中观察发现的。
　　楚君杭只对他摆臭脸，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一般人对上这种情况，根本忍不了楚君杭作妖。
　　偏偏井焰不是一般人。
　　“下个星期是不是有考试。”
　　抱着杯子喝牛奶的楚君杭愣住，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人。
　　“跟你没关系。”
　　井焰起身走到厨房，端出烤得正正好的面包，放了两片在楚君杭盘子里。
　　“大课月考影响综测，加油考。”
　　楚君杭拧开哈密瓜果酱盖子，小小应了一声。
　　“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井焰微笑，没说什么。
　　吃完饭，井焰跟楚君杭一起下楼，乘车去学校。
　　奇怪的是，车最后停在距离学校还有差不多三公里的地方。
　　“少爷，下来吧？”井焰扶着车门，打趣道。
　　成功获得一枚瞪视，他看着小萝卜生硬地停住，转身从另一边车门下车。
　　太好玩了。
　　司机把电动车从商务车巨大的后备箱里搬出来，检查完交给井焰。
　　“头盔。”
　　“不是该你帮我拿？”
　　司机早熟悉了剧情，麻利从后座拿出小楚先生的头盔。
　　“出发！”
　　井焰骑着小电驴，身后还带着楚君杭。
　　他觉得自己活像是要去菜场卖萝卜的小贩。
　　骑电驴去学校是楚君杭的要求，他没多问，一口答应下来。
　　托这件事的福，每天他还不用那么早去叫人起床，防止堵车迟到。
　　“你很喜欢绿色吗？”迎着风，井焰开口问道。
　　“什么？”
　　“家里很多东西都是绿色的。”
　　“我喜欢痞老板。”
　　特别的喜好。
　　井焰咂咂嘴巴，想不通那个绿色的剑水蚤有什么好。
　　没几分钟，两个人就到了学校门口。
　　门卫认识井焰，知道他是学校的老师，直接放行。
　　“小井老师来这么早啊？”
　　登台阶时，井焰和楚君杭正好碰见符老师。
　　“您也早。”
　　“害，给学生上课，谈什么早不早的。”
　　说着，符老师的视线开始往井焰身后瞟。
　　“小井老师，你们认识？”
　　他可是从校门口一直跟到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井焰笑笑，说：“路上碰到，想着是学生，顺路送过来。”
　　“哦哦，原来是这样。”
　　符老师笑呵呵挠了挠他锃光瓦亮的头顶。
　　“诶呦，时间不早。小井老师，那我先上去了。”
　　“符老师慢走。”
　　马上到8点，大课教室里已经来了很多学生。大家很有默契地空出前两排位置，专往中间和后面挤。
　　楚君杭挑了最后面角落的位置坐下，扭头望窗外。
　　“坐这儿能看清投影吗？”
　　井焰翻开他旁边的椅子。
　　“能。”
　　刺耳的铃声响起，老教授还没到，教室里却是一片寂静。
　　“诶，辅导员走了没？”
　　“不知道。”
　　“你扭头看看。”
　　有几个学生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直对上井焰的眼睛。
　　“草，吓死我了。”
　　“每天都来，他没自己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