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手指在他肩膀移动了一下，像是随意又像是有心，声音温和无害，陈述一个事实：“你起鸡皮疙瘩了。”
　　“我只是不习惯有人搭我肩膀而已，毕竟这是在恐怖游戏中。”言楚强行解释。
　　“是这样？”
　　“当然，你多想了。”
　　“我多想什么了？”
　　言楚：“……”
　　谁来把这变态boss弄走啊？他可以用十积分来交换！
　　幸好这样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大家排排站一分钟后，平地起了一层雾，再然后言楚眼前黑了一黑，脚下什么东西转了一转，他又昏了一昏，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已经换了场景。
　　一个大看台。
　　这看台在一栋高楼的楼顶上，这上面面积很大，如同一个小广场，供直升机起降都没问题。
　　看台上摆放着八张巨大的矮桌，矮桌周围一圈矮凳，每张矮桌前都能坐四五十个人。像是要举办什么露天会议似的。
　　言楚上了看台后发现这上面并不止高一八班，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东一组西一簇的，乌央乌央的人有不少。
　　杜主任说人还没全到齐，需要再等等，把言楚他们这个班的人送上来后，让他们先自由活动。
　　言楚干脆就带着楚子扬在天台上逛，查看地形。
　　高楼很高，据言楚目测，得有五六十层，他站在栏杆前向下一望，就有些眼晕。
　　“一个学校到底为什么会盖这么一栋这么高的楼？观光吗？”楚子扬在言楚身边吐槽。
　　“或许是怕人跳下去摔不死？”谢朝不知何时靠过来，也倚在栏杆上，悠然补了一句。
　　楚子扬干干地一笑：“……谢大佬真会说冷笑话。其实楼层一超过五六层，人跳下去就全凉了。没必要弄这么高的，这都赶上万丈悬崖了都，这要摔下去就是馅饼，连个囫囵尸体都落不下。”
　　“这也难说。”谢朝说了一句，又看了言楚一眼：“像小楚楚身上有功夫的，七八层也未必摔死，你说是不是？”
　　言楚：“……”
　　我可谢谢你嘞，这么瞧得起我！是不是还想把他推下去试试？
　　言楚双手插兜，凉凉地怼了谢朝一句：“我这算什么，谢大佬才是真的强，七八十层也未必摔死。”
　　谢朝眼睫微弯，笑的一脸温和无害：“看来你很了解我啊。我们早就见过吧？”


第42章 不会放水
　　他向着言楚的方向走了一步， 忽然凑近，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和你似乎很投缘，你说呢？小楚楚……”
　　卧槽？
　　卧槽！言楚心中骤然掀起万丈狂澜。
　　这王八蛋在诈他！看他有没有上个位面的记忆， 要是真让他试探出自己带着记忆了， 说不定这厮又会笑得十分开心地掏出他的大镰刀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帮助他言楚彻彻底底的安息。
　　谢朝这一问简直就是骤然奇袭， 打的他一记猝不及防， 言楚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稳住了脚步不往后退， 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响， 嗡嗡响个不停。
　　他状似低头想了想，实则是为了掩住眸中的波澜，在那一瞬间，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闪过千万种念头——
　　在那一瞬间， 他想到了楚子扬。
　　看楚子扬的反应确实是记不住上一个位面的谢朝了，但是即使在记不住的情况下他却也本能的亲近谢朝，这是不是证明楚子扬其实在潜意识里对谢朝还是有个一鳞半爪的小印象的？只不过表层记忆被彻底清空了，深层记忆又埋得太深了， 所以他才对谢朝有一种既熟悉又纳闷又陌生的感觉……
　　那这样的话，恐怕最为正常的反应也是如此，就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但是又感觉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心念电转间，言楚决定搏一把， 他尽量淡定地抬头， 看了谢朝一眼， 语气有了几分困惑与不确定，“似乎是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总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你……莫非我们之前真的见过？”
　　谢朝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略带了三分审视。
　　言楚只感觉面前这人的视线极具有穿透力，似乎能透过他的皮肤看到灵魂中，让人压力倍增。
　　这尼玛难道就是来自终极boss的威压？
　　言楚在这样的目光压力倍增，但是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变，表情与语气拿捏的十分精准，有几分对不认识人的礼貌疏离，却偏偏又带了几分困惑不解，似乎对于自己为什么对于谢朝会有莫名的熟悉感到疑惑与不解——
　　表现得十分完美。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言楚的演技简直超常发挥，谢朝一时竟真的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记忆。
　　他确实能洗去人类的记忆，但是也并不是能将所有人的记忆删除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正常人是能够在脑海中留存一丢丢对他的，但也仅仅是一鳞半爪，根本不会形成系统印象，但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因此，若是言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从没见过你的话，他反而能确定言楚是绝对记得他的，只不过这小家伙怕他所以不敢承认而已。
　　但是此刻，言楚表现出来的完全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要么是小家伙确实被他洗了记忆了，要么是小家伙这次演技大飙升把他也成功骗过了……
　　有点儿意思啊。
　　谢朝忽然笑了，威压顿散，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看来是不记得了？没关系……”
　　言楚暗中松了一口气，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谢朝又笑眯眯补了一句，“不记得也关系，我不介意重新开始。” ！！！
　　重新开始你大爷！言楚的表情差点裂开。
　　楚子扬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补补脑子了，不然为什么这两人明明说的都是中文，但是他却一句都没听懂？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表情，痛苦地思索了半天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你们刚刚在说啥？啥重新开始？什么记不记得？我怎么没听懂？”
　　言楚淡淡道，“巧了，我也没听懂。”
　　楚子扬又努力反应半天，而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说之前有没有见过谢大佬吗？肯定没有啊，你这么突出又特别，我和言哥如果见过你，肯定会留下很深很深的印……哎？”他又挠了挠头，有些纳闷的开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叫你谢大佬的时候我总感觉特别的适合，特别的顺口，仿佛本来就该这么叫！可是我之前也没见过你啊……”
　　谢朝眼睫弯弯的，忽然问楚子扬：“你觉得我哪里特别？”
　　楚子扬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愣了一愣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气质挺特别的，极少看到你这么好看……啊，不对，这么帅气惹眼的人。”
　　“只是这些？”谢朝似乎被夸得上瘾，意犹未尽。
　　楚子扬再挠挠脑袋：“那个……你本事也挺大的。”
　　谢朝挑眉：“我还没出过手，你怎么知道我本事大？”
　　楚子扬想了想，确实是没见谢朝出手，但潜意识中觉得对方本事极大。所以他老实回答：“直觉。”
　　“这直觉不错，继续保持。”
　　楚子扬开心：“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言楚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正常人对谢朝就该是这样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如同楚子扬所谓的直觉一般，自己可算是逃过一劫了，这谢大爷终于不再怀疑他了……
　　他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谢朝忽然看了过来，懒洋洋地一句话差点让他寒毛炸起来——
　　“小楚楚，这么认真地看我，还看了那么久，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言楚：“？？！”干！居然还来了个回马枪？？！
　　“想起来什么要及时跟我说，你若是想起来了我们曾经的美好过往，我可是会很开心的。”谢朝看上去十分的期待，而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言楚的肩膀，后扬长而去。
　　言楚：“……”
　　美好？
　　你管拿着大镰刀玩命追杀小爷那夺命逃杀叫美好过往？
　　偏偏楚子扬还在那里一脸我似乎懂了什么不该懂的事情的模样，而后极为兴奋地撞了一下言楚，眼睛里是燃烧的八卦之魂，“言哥，我懂了！你和谢大佬是不是之前是爱人关系？但是你因误会所以离开了他不原谅他！偏偏他忘不了你所以苦苦追寻你而来！他刚刚还说了要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什么？难道是发现你真的失忆了，所以他要重新追求你？卧槽浪漫！！！”楚子扬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
　　言楚脸都绿了，忍无可忍打断，“我没失忆，也确实跟他不熟。把你的脑子用在正地儿，别特么乱联想，”
　　傻孩子，真正失忆的只有你。
　　……
　　天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楚子扬还沉浸在自己脑补的狗血剧中无法自拔，正当这时候，汪文林忽然走了过来：“我能不能和二位谈谈？”
　　楚子扬脸上的阳光立即不见了：“不能！滚！”扯了言楚就想离开这里。
　　“二位，我觉得在这种时候该摒弃前嫌，设法度过这关，其他事可以等出去再说，不是吗？”汪文林再加一句：“我可以给你们先共享一下游戏规则，让你们有个思想准备，免得待会无意中踩坑丢了命。”
　　楚子扬不信：“你有这么好心？你就扯吧！”
　　“我倒不是好心，而是只有这样我们大家生存的几率才会大一些。我也是为我自己着想的。”汪文林坦然。
　　言楚站住，视线看向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汪文林说出自己的目的：“就是我们玩家在待会要玩的游戏里要互相帮助，就算不互相帮助，最起码也不要互相使绊子。”
　　他又讲解了待会的游戏规则以及要注意的事项。
　　楚子扬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骂了一声：“太变态了！”
　　言楚默不作声听着，倒也基本听明白，按这游戏中的规则，玩家们确实需要互相帮忙，不能互相使绊子，要不然只怕会全军覆没。汪文林的要求确实对大家都有利。
　　汪文林说完，目光炯炯望着言楚：“你们是两个人，我们是四个人，和我们合作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二位都是聪明人，想必怎么选择在心里有数了吧？”
　　他已经看出楚子扬完全听言楚的，只要搞定言楚就等于搞定了楚子扬，所以虽然说的是二位，但目光看向的是言楚。
　　言楚倒不啰嗦，很干脆地说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们不捣鬼，我们自然也不会。”
　　楚子扬还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们不是你，干不出卑劣的事。”
　　汪文林像是没听出对方的讥讽，点了点头：“这样最好。”转身离开了。
　　楚子扬看着他回到他那一队人中，被罚去爬楼的梁小胖子居然也在队伍中，汪文林正在对他说着什么，梁小胖子看上去有些不甘不愿，一双如同粹毒的小眼睛不时扫过这边。好在他周围的三个人都在劝他，梁小胖子才恨恨地说了一句什么。
　　言楚他们离得远，虽然听不见他们怎么交谈的，但看最后汪文林的表情，应该是把梁小胖子说服了。
　　天台上人越来越多，杜主任已经在叫集合，说人已到齐，可以开始游戏了。
　　…………
　　天风扫过，带来了一丝丝凉爽。
　　八张超大圆桌，每张桌就是一个班级，坐四十二人。
　　三百多人齐聚天台，倒也颇为壮观。
　　这是整个高一部的学生，从一班到八班，全部到齐，一个不落。
　　一个班的人围成了一圈坐着，每张桌子上都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瓶子。
　　杜主任站在天台中央的小高台上，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鸟，蓬松灰黑的羽毛，圆圆的脑袋，有着灿金瞳孔大眼睛，弯曲的金黄的喙，金黄的爪子，两耳尖耸，歪头看着天台上的所有学生，瞧着居然有些萌。
　　“学校的主任可以公然玩鸟？”楚子扬不解。
　　“别把它当正常学校。”言楚坐在他旁边，瞥了那只鸟一眼，心中升起不太妙的感觉。
　　刚才汪文林解说游戏规则的时候，就曾经提过这杜主任身上的鸟。
　　这游戏每天都会玩一次，而每一次杜主任身上的鸟都不一样，据已经从这里苟了三四天的老玩家说，杜主任身上带的鸟越凶，说明这一关就越凶，能闯过去的玩家就越少。
　　昨天杜主任身上带的是大雁，不算凶，所以过关的玩家不少，高一八班只损失了两名玩家，所以言楚他们两个人才能加入这个班。
　　这界面和其他界面不同，其他界面大家一起进入游戏成为一队后，人数就不会再加，死一个少一个，直到全军覆没，也或者闯关成功出逃。譬如言楚闯过的那个“精神病疗养院”界面就是这种。
　　但这个诡异学校不一样，玩家能随时补充的。
　　按游戏规则，每个人只要能在这关苟五天，能活下来就能被自动送出去，算是闯关成功。
　　每个班需要有十二名玩家，只要有出去的或者死了的，都会有新玩家加进来，凑够十二名为止。这样一来，每个班的玩家等于是流动着的，每天都换新，也每天都有出关的。
　　汪文林他们是前天进来的，汪文林又擅长打探消息，所以他已经将这关大大小小的关键点摸清。
　　譬如杜主任身上带的鸟，从弱小的麻雀到大型猛禽金雕都有，最少有十二种。而最凶最让玩家心惊胆寒的鸟并不是金雕，而是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