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我觉得那妮子肯定没走这条路,我算过时间,她最多提前了三个小时跑路,但这么难走的雪路,她一个女孩子肯定跑不远的。”楚子扬开始分析。
言楚摇头:“我注意到了疗养院大堂上的电子版,上面显示了这两天的天气状况,昨夜气温是零度左右,这场大雪也是今早七点半左右下的。气温也是下雪以后骤降的。我也问过卢清波,她说李苑带了棉衣之类的。所以她有足够的条件在这大山里行走而不被冻死。这种路途以她的脚程一个小时大约走三公里左右,三个小时九公里,而我们走了四公里多,她如果真走了这条路,我们应该还没追上她。再走走看吧。”
楚子扬睁大眼睛,一竖大拇指:“原来你已经注意到这么多东西!”他自认观察够细致的了,没想到和言楚一比,还是差得远。
言楚想笑一笑回应他,但脸颊都冻木了,他唇角没牵起来,倒显得这笑有一丝丝邪魅桀骜。
楚子扬被他这样的笑容震了一下,真心实意地道:“言哥,你笑起来真A.”
言楚拍了拍他的肩,“我不笑也很A。好了,赶路。”他无意中一抬头,心里微微一跳。
谢朝站在不远处正抱臂望着他们,雪在他身周纷纷扬扬,他穿着那样丑的棉服居然也能成为这片雪景中最耀眼的存在。
不知道为何,言楚感觉对方身上的气度似乎冷了几分。
两人视线一对,谢朝要笑不笑:“亲热够了?亲热够了赶路了。”转身向前走去。
言楚无语兼莫名,他就是和楚子扬正常互动而已,什么亲热不亲热的?
楚子扬则挠了挠头皮,低声对言楚道:“我怎么感觉谢哥像是在吃醋?”
言楚直接拍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他还喝酱油呢!你想多了。”
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风雪更大了,凌厉的寒风刮在身上刀子似的疼。
楚子扬有些顶不住了,他冻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言哥,谢哥,这么冷的天,那妞儿只怕已经冻毙在路上了,我们不找了,回去吧,回去吧。我宁愿回去饿三天,也比在这里冻死强,太特么地冷了!”
谢朝头也不回:“你可以试试还能不能回。”
楚子扬不服气,有什么不能回的?他上来了少爷脾气,掉头就向回跑:“试试就试试!”
刚向回跑了七八步,忽觉脚下一沉,轰隆隆一声响,地面居然直接向下陷落!
他下意识向后蹦了一大步,将将落在边沿地带,却因身形不稳晃了两晃,在再次跌下去之前,被言楚一把扯了回去,连退好几步。
楚子扬惊魂未定,回头望过去,发现回去的路上凭空多了一道深涧,足足有十几丈宽,几十丈深。
深涧底部则铺满了尖刀似的冰剑,有几具尸体插在冰剑上,血糊糊的,看着很瘆人。
楚子扬吓得脸色都变了,如不是言楚扯他那一下,他此刻也被串成鲜红的冰糖葫芦了。
“言哥,你又救我一次。”
楚子扬感动得要哭,随即他的视线又转到谢朝那里,发现谢朝压根头也没回,已经走出十几米远,在暴风雪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身影。
卧槽,无情!
楚子扬对谢朝心有不满,低声嘟囔:“咱们是一队的,他居然不肯出手救一救。”
言楚心说他不给你沿途使绊子就很不错了,你想指望npc救人?
他拍了一下楚子扬的肩膀:“走吧,谁让你刚才不听话来着,他已经警告过你了。”
“他又不是npc,我哪想到他居然一语成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言楚想了一想,还是低声对楚子扬说了一句:“你别对他太真情实感,他说不定就是npc.”
楚子扬吓一跳:“不是吧?npc会混在玩家堆里?”
“这难说,一切皆有可能。总之小心提防一下总没错。”
“可能什么?提防什么?”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把两个人都吓一跳。
言楚抬头,看到刚刚走远的谢朝不知道何时去而复返,就站在他俩不远处。
第15章 精神病疗养院
言楚咳了一声,淡定回答:“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我提醒他要警醒些,提防些。”
“呃,是么?我还以为你是让他提防我。”谢朝唇角浅勾,语气半真半假。
“呵呵,你多想了。”
“谢哥,你真的多想了。”楚子扬忙也插嘴,试图转移话题:“对了,谢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没找到李苑前是回不去的?”
“一般推断。”
楚子扬:“……”
好气,智商被鄙视了。
他少爷脾气上来想要发作,但和谢朝目光一对他又怂了,向言楚身边靠了靠。
他自己也挺奇怪的,论气质风度明明谢朝更平易近人些,也常笑,最起码比言楚笑容多,但他就是怵谢朝,和他对视就莫名腿软。
回程的路已经断绝,楚子扬也死心了,顶风冒雪向前冲:“快走,快走,早找到人早回去歇着。”
刚前冲了数步,脚下忽然一软——
地又陷了!
“你大爷!”
这次是大面积陷落,紧跟其后的言楚眼睁睁看着楚子扬一声惊骂,随着轰隆作响的冰雪跌了下去,他下意识去拉,谢天谢地,拜他手脚一向麻利的福,居然扯住了楚子扬一只手。
因为巨大的惯性,他也被对方扯着滑了一下。幸好他另一只手顺势在身下一抓,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勉强稳住身形,悬之又悬地吊在那里。
楚子扬向下一看,要吓尿了!
这深涧不见底,楚子扬一看就眼晕手抖,声音都颤了:“楚哥,哥,快拉我上去。”
言楚死命拉住他,一只手扯着一个大男人,就算是有些功夫的他也很有些吃力,更何况还冷,他已经够冷了,对方的手指更冷得像冰棒,让他手掌发僵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憋一口气将对方硬扯上来,身下忽然咔地一声响,然后他趴伏的这一小块冰雪地也塌了!
他也跟着跌落下去。
干!这不成了葫芦娃救爷爷,挨个送了吗?
这是言楚跌落时脑中划过的唯一念头。
但在下一刻,他另一只手就被人死死握住了,然后再次悬停在那里。
言楚:“……”
他下意识抬头,对上的是谢朝那张俊脸。
他心中一动,没想到谢朝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救他们。
谢朝也趴伏在雪地上,一只手扯着言楚的手腕,而言楚则又扯住了楚子扬的手掌。三个人像串在一起的糖葫芦,悬挂在那里。
这冰原上风不小,这裂隙之间的风就更疯狂,吹得言楚和楚子扬的身子不时摆荡。
言楚脸色发白,在这种时候生死全不由他做主,唯一的希望就是谢朝扯住他的那只手。他能感觉到谢朝几次想用力将他俩扯上去,结果都是无用功。
谢朝也只能一只手拉住他俩,因为他另一只手也需要抓住旁边的石头固定身形。
一人拉着两个大男人,他也很吃力,俊脸发白,薄唇抿得铁紧。
言楚一直当他是这死亡游戏中的NPC,超人般的存在。所以他满怀希望地将对方望着。
下面的楚子扬要吓懵了,哆嗦着唇说:“谢哥,谢爸爸,努把力,把我们……我们拉上去。这么悬着我……我害怕。”
谢朝瞥他一眼,冷静开口:“叫爸爸也没用,我没法拉上你们俩个,只能救一个。”
在两个人交错的视线中,他又加上一句:“我也就还能坚持半分钟,超过这个时间我一个也救不了。”
虽然是对着两个人说话,但言楚明白对方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让自己放弃楚子扬……
楚子扬和言楚一直双手紧扣着,互相抓握着,他一直在拼命抓紧对方,抓住这微弱生的希望。
但听到谢朝这句话后,他僵了片刻,忽然缓缓松开手,仰头惨然一笑:“言哥,你放开我吧。”
言楚:“……”
他能清楚感觉到楚子扬在发抖,脸色也煞白一片,知道他怕的要命,唇不停地抖,那勉强地一笑很牵强。
言楚死死抿住唇,紧拉住他不放。他已经把楚子扬当成朋友,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朋友掉下去摔死……
他仰头紧盯着谢朝,不太相信对方会拉不住两个人。
普通人自然无法将两个人同时扯上去,但谢朝是普通人吗?
他是游戏NPC,是反科学的存在。他只要想,不要说两个人,只怕一座小山他也能拉住。
更何况一般憋着劲拉人的时候脸色是涨红的,就比如现在的言楚,因为过度用力,俊脸就涨得通红。
相反,以一己之力扯着两个人的谢朝俊脸一直没多少变化,只是稍稍发白些。
难道现在其实走的是只能救一个的副本支线?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谢朝和他对视片刻,似从他目光中明白了什么,又冷静地吐出三个字:“不信我?”
言楚没吭声,无声和他对峙。
呼啸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起来的雪花扑打着彼此的脸。
然后言楚发现对方的眼睫毛上也和自己一样结了一层霜,衬得他的眼珠墨玉般地黑,也如琉璃般地透。
谢朝的眼睛很特别,像传说中的桃花眼,却又比桃花眼多了一丝冷。
他眼皮很薄,眼尾狭长,双眼像是被上帝之手精心雕出来的,眼角斜挑,挑出极完美的弧度。笑起来时,眼睫微弯,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而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带着无形的穿透力,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压迫感极强。
此刻谢朝就没笑,唇角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他望着言楚的视线很有些莫测。
言楚最近也算是惯会读人情绪看人脸色的,但他从谢朝脸上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他和他的对峙很快到了尽头,因为谢朝开始倒数:“10,9,8……”
倒数声像催命,楚子扬终于豁了出去:“言哥,谢了!来生有缘,我还做你兄弟!”他猛地一挣!
言楚抓住他的那只手本来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哪里禁得住他如此激烈的挣扎?
手里一空,楚子扬终于挣脱了他的手,再次跌了下去。
言楚下意识向下捞了一把,却只捞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而也几乎在这同时,谢朝也数到了一,言楚能感应到对方猛一发力,他的身子摆荡向上——
再然后。
言楚听到上方传来喀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
大片的冰雪再次坍塌,于是言楚的身子向上飞了一半又再次向下跌落。伴随着滚落的大块冰雪……
言楚:“!!!”
干!
他情不自禁国骂了一声。
他还记得涧底那密布的冰剑,而他在坠落时连根草也捞不着,只能做自由落体向下坠。
而谢朝,在再次坍塌时言楚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就分开了。
也不知道是对方松手及时,还是惯性太大被他滑脱,反正言楚在下落的那一刹那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当然,言楚在坠落过程是打算自救的,所以睁着眼睛,极力想捞一颗救命稻草。
就这样约摸自由落体了三四秒钟,言楚在纷扬的冰雪中,忽然看到一道影子自上而下迅速而来。
他猛地睁大眼睛,认出那道影子正是谢朝。
他心头一跳,一个疑问迅速划过脑海——谢朝是怎么突破在下落过程中赶上他的?
看来他果然是游戏npc,就是反科学!
既然反科学那他就可能有救,说不定对方能像电视上大侠似的一把扯住他,然后止住跌势再飞上去。
他下意识向对方伸出手,等着对方捞他……
结果对方虽然是后发先至,转眼追上了他,却又在眨眼间,以向下扑击的方式从他身边呼地一声超过去——
不要说拉住他,言楚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
言楚:“……”
在那一瞬间,言楚也看出了对方的姿势不太对,也像是自由落体了。
换言之,对方也是跌下来的!
这裂隙明显很深,言楚脑海中的念头已经转过了两轮,还没跌到底部。
言楚估摸着这裂隙深度得有千米以上,以这种高度摔到底,就算下面是一片水面,人也能拍成肉片。
所以言楚干脆也不挣扎了,任坠落。
然后他发现他也反科学了,因为他居然赶上了最先掉下去的楚子扬。
楚子扬扎手舞脚一路跌,看到他时立即嚎了一嗓子:“楚哥!”一把抱住言楚的手臂。
在烈烈寒风中言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两个人这么紧抱着跌下去,血肉会不会摔在一起,摔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个念头一出,言楚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像周围密集飘飞的雪片似的冒出来。
他正要强行挣扎一下,把对方甩掉,免得摔成一对殉情的基佬。身上忽然一热,背后有什么唰地一声飞出去,然后张开——
言楚只觉身子被猛地一扯,向下跌落的速度瞬间减缓,那感觉就像忽然打开了一个降落伞。
楚子扬本来闭着眼睛,满脸绝望。这时察觉不对一抬头一睁眼:“沃日!楚哥,你身上飞出来的这是个啥?”
言楚也跟着抬头看,懵了一懵。
他头顶上方张开了一个鼓囊囊的半球,模样有点像降落伞,但伞面上像渔网似的,鼓起了很多网格似的透明气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