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诺舒像突然想起什么，皱了下眉，“还是你去盯诺米，让阿莫班去科学院。”
　　“啊？”阿莫斯愣了愣，“我弟弟可不擅长跟那些科学家打交道……”
　　“有什么交道要打？”诺舒说，“不过是传传话。”
　　阿莫斯犹豫了下，最终应下。
　　而乐圆坐在直播位上，难得地发了很久的呆。
　　他在想，如果哥哥看到这张脸，会认出是自己吗？
　　想了一会儿又蔫了——这实在太扯淡了。
　　就像妞妞的粉丝认为妞妞的孩子是图腾再世一样，他去找哥哥说自己就是图腾画像上的猫，怎么想怎么起鸡皮疙瘩。
　　从阅兵大典到现在，他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弹幕也在纠结。
　　【崽崽能不能变回猫啊，其实化形以后也是可以化本体的吧？】
　　【是不是有病，都化人形了，干嘛还变回猫？一个破比赛那么重要吗，让你化你愿意吗】
　　【不要骂了不要骂了，我也是想崽崽好啊】
　　【你们说，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消息，会不会是妞妞后面的人做的？】
　　【那也太可怕了吧，有大腿能够到西利马科学院？这级别太大了，听着有点吓人】
　　【不可能的，要是真有这种事，为了一个直播比赛弄帝国图腾的玄虚，赢了也活不了多久吧】
　　【那就是天生运气？好气啊，崽崽明明比他们强一千倍！】
　　乐圆打开全景，直播间顿时变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房间，他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眼神清澈地看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
　　那人脸蹭一下变了色，红绿交加外加一点羞涩：“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继续，继续……”
　　其实是没什么办法继续的，直播勉强维持了一个小时，转变为了乐圆和几个老粉的眼神交流会。
　　老粉们只顾拍照合影留念，拍得连正主都不顾了，一个劲对着自己存档下来的图修修补补，乐圆觉得没什么意思，加上本身的心不在焉，干脆关了直播。
　　所幸比赛没有直白地说只看人气，否则第一天的战果已经揭示了结局。
　　星网上的发言在他走后持续发酵，尤其在妞妞的直播间里。
　　妞妞没听墨镜男说过什么图腾本体的事，但她习惯了服从安排，听到网友讨论八只猫崽和图腾画像长得像的问题，也只是打着马虎糊弄过去。
　　不承认，也不否定。
　　这就给了一众狂热粉丝更强烈的确信感。
　　【帝国内的猫族数量本来就不多，妞妞一家不是图腾，也肯定是图腾后代】
　　【对啊对啊，认识妞妞以来，我运气都变好了】
　　【不要搞笑了，轮运气，谁还能有我们圆圆更好使？照别人抄能不能换点新鲜花样，听了就想吐】
　　【有你们什么事？没事来别人直播间乱逛？哦，听说你们那边人太少，直播关了，没得看了？那妞妞这儿也不欢迎你们】
　　妞妞打了波圆场：“大家不要吵架，会影响崽崽们休息的，无论是哪里来的朋友，只要愿意看我们一家，都是妞妞的客人。”
　　【呜呜妞妞真是小天使，不像某些主播，化了形后真没一点看头】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算了，不跟你们吵，免得坏了妞妞心情】
　　【笑了，先掐架的不是你们？】
　　……
　　乐圆满腹心事地进了餐厅，一眼锁定了正坐在主位上，和茸茸四目相对的诺舒。
　　不怪他眼神好，实在是诺舒身前的餐点丁点没动，脸色少有地不大好看。
　　一见乐圆过来，诺舒表情迅速收敛。
　　走到近前，乐圆才看清茸茸是用种什么样的姿势扒着诺舒的，他两只爪子紧紧抓着诺舒胸口的布料，两腿蹬在诺舒的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诺舒的嘴。
　　只要诺舒嘴一动，小家伙就想凑上去——咬他嘴里的吃的。
　　难怪哥哥没怎么吃饭，乐圆想。
　　他一坐下，两道目光就盯上了他。
　　乐圆原本还在幸灾乐祸，就见小家伙的目光似乎是辨认了一会儿他，片刻后发出唧唧的叫声，如果听得仔细，很容易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他在叫，妈妈。
　　乐圆：“……”
　　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抽了什么风，上去就教了这小东西喊妈妈。
　　诺舒咬了口肉，从同样的角度看向乐圆，但这时候茸茸已经对他的嘴没兴趣了。
　　见“妈妈”对自己无动于衷，茸茸的眼泪离掉下只差一点点。
　　乐圆板着脸，抽着嘴角接过妄想跳到自己身上的茸茸，只觉得身上压了重重一坨——这小东西饭量不大，身体长得倒是飞快。
　　诺舒的表情有点微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乐圆的脸和脖子被疯狂舔舐了一番，到处都湿漉漉的，连喉结都被咬了下，呼吸不大顺溜：“人少，没什么播的。”
　　他揪住茸茸的后脖颈，一把把狼扯下来：“他……怎么这样了？”
　　自己已经知道这只小雪狼是哥哥的精神幼体，但以前也没有长得这么快吧？
　　诺舒像是忍了一会儿笑：“可能因为有妈妈照顾，精神好吧。”
　　乐圆：“……”
　　自打他进入餐厅，茸茸对他简直寸步不离，哪怕是被随手丢在地上，也要挺直站不大利索的四肢，踉踉跄跄地朝乐圆的方向倒。
　　乐圆只得把他捡起来，想了想，挂到自己脖子上。
　　狼皮围脖一围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上，后知后觉迈进房间的乐圆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解决。
　　他已经知道，两个人没有酱酱酿酿，只是睡在一张床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但哥哥没有让他睡别的床，也没有给他加房间，到夜幕降临的时间，他还是自觉主动准时又乖巧地……爬上了哥哥的床。
　　明明长这么大，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自己睡的，可只要想到不能再睡舒服的大床，不能再在哥哥的体温上找温暖，心里的难过劲就像吃了臭鱼干一样。
　　乐圆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红色的。
　　耳根有点麻，还有点痒，回想起餐厅里诺舒看着茸茸用小奶音颤颤地喊自己妈妈，自己还不得不应声以免遭到魔音贯耳的场面，乐圆就想立刻躺到床底。
　　不过，他还是没有那样的勇气。
　　诺舒进门后，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扑了个空。
　　小孩很有时间观念，门口的士兵ABC也已就位，所以乐圆应该是在房里。
　　诺舒想了想，又细看了一遍，被床上的一坨凸起吸引了注意力。
　　被子掀开，乐圆的猫耳朵率先竖起来，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又甜又讨好地“喵”了一声。
　　诺舒伸手体验了一把撸猫的快感，在猫肚子上尤其花了点时间：“怎么了这是？突然变回去做什么？”
　　乐圆面无表情，内心振振有词。
　　这样就能明目张胆，又没有丝毫问题地占据你的床啊！
　　诺舒玩猫的手从肚子一路下滑，直到让猫脸色僵硬的部位：“怎么不说话？”
　　被挟持的乐圆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出声，他偏头咬上诺舒的胳膊：“因为一直变人有点累，今天想偷个懒。”
　　说完自己有点后悔，这鬼话有人信就怪了。
　　化形后身体机能有了改变，如果要刻意变回本体，反而是需要消耗精神力的，所以一直保持人形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诺舒捏了捏他的爪子：“这样。”
　　他语气状似无意，听在乐圆耳朵里却有点刻意：“那要不要分开睡，让你好好休息两天？”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乐圆仗着自己是只猫，奋力摇头：“不要。”
　　他四腿紧紧扒着诺舒的手臂，死活不松开，和人形时简直不是一只猫：“要和哥哥睡。”
　　脸全红了，红到脖子根，但有黑毛的掩护，一切都无声无息。
　　诺舒动了动嘴唇，把乐圆抱到床上：“哥哥换身衣服来陪你。”
　　大概是当猫不要脸吧，乐圆第一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完了诺舒换衣服的全过程。
　　诺舒脸上好笑，并不反感小猫咪赤裸裸的目光。
　　乐圆看得有些呆，直到被人托着屁股放进怀里才醒过来。
　　眼里的画面和身上的触感重合，他突然有一点后悔自己变成猫。
　　因为毛太厚，什么都感觉不到。
　　诺舒调整了下姿势，让小猫咪更舒服地趴在自己胸口：“困了么？不困的话哥哥给你讲个故事。”
　　乐圆当然表示：“不困。”
　　他还没看够呢。
　　白天直播间里的坏心情被诺舒几句话化解，乐圆被撸的浑身舒坦，肚皮都翻出来，露出底下的一截小口红。
　　当猫真舒服啊，乐圆心想着。
　　诺舒低沉的声音慢慢飘过来：“给你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
　　“嗯。”
　　“哥哥小时候是个孤儿，一出生父母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乐圆咂了咂嘴：“这个我听人说过。”
　　诺舒拉了把他的耳朵：“偷偷打听过哥哥？”
　　“那没有，”乐圆强行否认，“是别人一定要我听的。”
　　诺舒顿了一下：“小时候除了自己，哥哥认识过一只猫，那只猫说自己叫圆圆，从东利马星到科奥星之前，圆圆答应我，长大以后做我的新娘。”
　　乐圆咬爪子的动作生生停下，差点把爪子劈了。
　　诺舒望向他目瞪口呆的小表情，还嫌不够似的，添油加醋了一把：“是只黑猫，就跟你刚来科奥星时一样大。”
　　乐圆好不容易把嘴合上：“你不要乱说！”
　　欺负猫没有文化么？
　　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好意思说是故事？
　　诺舒把他的全部表情收入眼里，眼底忽而涌出一抹黯色。
　　他挑起眼皮凝视着想对他挥爪而来的小猫咪：“故事还没听完，就不让哥哥说了？”
　　乐圆忽然觉得心口一沉，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心虚涌了上来。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讲吧，但我们先说好，你可不能乱讲。”
　　“哥哥和你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下次等诺米来，可以问问他。”诺舒说。
　　“诺米知道么？”
　　“应该知道一点，但他那时候太小，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乐圆凝视着诺舒看上去格外认真的脸，屏息听起他讲。
　　诺舒从小时候有记忆的日子开始讲起，一直到被亚布接走，里面的时间和过程和士兵B讲给乐圆听的全部对得上。
　　唯一不同的是，诺舒的故事里多了一个名叫“圆圆”的猫，把乐圆都听傻了。


第65章
　　乐圆听得呆滞，脑袋一边转，一边试图理解诺舒话里的意思。
　　思考好半天，他才明白其中一点，诺舒应该早就知道他是帝国图腾了！
　　甚至还知道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往事。
　　小黑猫满脸呆傻，表情藏在黑厚的毛皮下，诺舒喊了他老半天才回神。
　　诺舒低头：“怎么了？听个故事也能听成这样？”
　　乐圆不想再和他装，一爪揪住他的手腕：“哥哥……”
　　诺舒：“嗯？”
　　乐圆咽一口口水：“你小时候就见过圆圆？”
　　诺舒反握住小猫爪：“哥哥不是说了？哥哥小时候，认识一只叫圆圆的猫。”
　　那时他才丁点大，没父母，没亲人，被亚布发现时，也并不对这位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帝国之王感兴趣。
　　但亚布带了块黑黢黢的石头，小心收纳在精致的盒子里，被他无意间玩耍时不小心把盒子撞出一个缺口，透过洞，看见一只圆溜溜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次可把年纪不大的他吓得不轻。
　　乐圆还是懵登：“可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诺舒眼神似笑非笑：“你睡睡醒醒，也不知道哪次是醒，哪次在梦游。”
　　乐圆只觉得脑子里一下被灌了大堆营养液，一时消化不来，以至于想起最重要的点都花了不少功夫，他默默抠了一会儿被单，又去抓诺舒的手：“那哥哥，你是早认出我了？”
　　诺舒目光定在小肉垫和他手指接触的地方：“嗯。”
　　结果肉垫把他一推：“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诺舒：“。”
　　乐圆逮着缝隙思考，又气又摸不着头脑。
　　他明明没有失忆的感觉，但就是感觉，把诺舒的话填进脑子，好像能对上。
　　自打他醒来，连贯的记忆始于摩卡星，除此之外，就是更早之前他还只是一只普通小猫的回忆。
　　还有那些梦。
　　想到这里，乐圆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难道那些梦都是真的？
　　思考使人发困，睡着之前，诺舒轻轻凑着他的耳朵：“哥哥会让大家想起你是谁的。”
　　乐圆砸了咂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陷入沉睡。
　　两天没开直播，乐圆的直播间里人丁萧条，只看东西不说话的粉丝都走了。
　　中途院长和辛扎都来和他说过这件事，大家一致认为，一场小小的比赛无关痛痒，真正的强者根本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乐圆觉得，既然报了名，就要把事情做好。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正想和大家打一个精力充沛的招呼，忽然被一只毛茸茸的围脖勒住了脖子。
　　隔壁直播间里，因为正主不在，管理又有私心，关于乐圆的讨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