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王明笑了一下，发出了像是被卡住咽喉的鹅的那种古怪的叫声。在他抛出相机的那一刻,江羡鱼看见了王明手指上黑色的蝴蝶状斑纹。
　　之前美术室的王明在同样的地方也有这么一块黑斑。
　　同事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根据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被工作逼得。
　　江羡鱼想要上前安抚一下王明的情绪,可是下一刻一阵白光闪现，他、王明还有伏湛都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江羡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相机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好在副本之中的道具质量都特别好，这么摔一下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坏。
　　“怎么回事？”阿姣说，“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玩家：“......”触发单人任务。】
　　“看来不用了。”丽萨耸耸肩,捡起了地上的相机。
　　......
　　什么样的故事？
　　伏湛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校门口，江羡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里的校园还没有废弃，四月的春光烂漫到让人移不开眼。
　　【伏湛——】一道电子音想起。
　　【你是五年二班最沉默的学生。】
　　【但是同学和老师都很友善，他们都坚信你本性善良,只是不善与人相处。】
　　【四月二十八日，一个外出郊游的好天气。】
　　【他们带上了沉默寡言的你一起出去郊游。】
　　与此同时，一辆大巴车缓缓驶到了他的面前。
　　大巴车的门开了。
　　【上去。】电子音说。
　　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身份正好对应副本之中的王明和对应的几个玩家。只不过此时的他们面目模糊不清，只是一团白光。
　　伏湛和江羡鱼上了大巴，大巴缓缓离开了校园。
　　大巴的驾驶座是空着的，方向盘独自转动着，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提示的声音又开始想起，只不过这次不是电子音，而是之前那个肺痨鬼的声音。
　　【老师同学真心带你，可你不知道，你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的阴暗是与生俱来的。】
　　【你是活了千万年的魔鬼，只是伪装成了小学生潜入了这里。】
　　江羡鱼：“？？？”
　　这，这是什么剧情？
　　魔鬼伪装成小学生混进来......图啥啊？
　　江羡鱼望了一眼身旁的伏湛，发现他的目光和自己一样震惊。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魔鬼从不在没有光的地方和老师同学呆在一起。】
　　【因为魔鬼会在黑暗之中显出原型。】
　　这个设定实在是越来越玄幻，江羡鱼忍不住问：“若是暴露了会怎么样呢？”
　　肺痨鬼沉默了一会，答：【魔鬼会杀了那个看见他的人灭口。】
　　【魔鬼参与了这一次的采风活动。】
　　【你们初定于早上八点从学校触发，下午三点钟回到学校。】
　　【照理这个时间段的魔鬼能一直保持伪装。】
　　照理——
　　那就是说魔鬼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身份。
　　【你们即将驶入一条漆黑的隧道。】肺痨鬼说。
　　漆黑的山地隧道一下子将大巴车吞没其中，黑暗之中双方都屏住了呼吸。周围的假人头一点一点的，江羡鱼不敢确定伏湛的身体状况会不会随着副本的设定发生什么改变，但好在这个过程中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大巴车缓缓驶出了山地隧道，两人的视野重新变得开阔起来。江羡鱼和伏湛环视周围——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感觉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在漆黑的隧道之中暴露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隧道太黑，没有人注意到你的不对劲——】
　　【除了王明。】
　　【是的，他发现了你的秘密。】
　　【但是你并没有马上动手。】
　　【你享受把猎物玩弄于掌心的感觉。】
　　“所以——”江羡鱼低头，“所以你扮演的那个小学生才是杀死王明的凶手？”
　　“可是不对劲啊？”
　　“魔鬼究竟为什么要假装小学生潜入校园？”
　　“柜子里的血字七，还有樱花树下的那个女鬼说过杀死王明的是第七个人。”
　　“这些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一起去爬山。】
　　【当然不可能是太高太险峻的山，你们只是去了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
　　肺痨鬼继续说。
　　【你们在山顶拍了一张合照。】
　　这句话不再是由肺痨鬼说出口的，而是系统一贯的电子音。
　　几个假人机械地走到一起，而伏湛和江羡鱼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到了一起。
　　“这是王明身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了。”
　　最后一张照片。
　　伏湛的眸光微微动了动。
　　“小咸鱼，之前相机的拍照角度是什么样的你记得吗？”伏湛突然开口。
　　小咸鱼，这是伏湛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江羡鱼的眼神有些飘忽。
　　内心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什，什么样的角度？就是你们人间界一般春游秋游那样的集体照啊？”
　　“不是自拍，对吧？”伏湛又问。
　　“对啊？怎么了吗？”
　　“我记得王明一直抱着一台相机。”
　　“里面就是这次采风的照片。”
　　伏湛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朝着江羡鱼比划。
　　照着他原来的性子从来不高兴对别人做什么解释。
　　“这个山顶除了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根本没有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可是放相机支架。”
　　“可是那张照片上一共有七个人，你、我、那个女玩家、丽萨、千里白、王明还有乌鸦！”
　　“所有人都在镜头之中。”
　　“那么究竟是谁拍的那些照片呢？”
　　“这次采风不止有我们六个才对！”
　　“杀死王明的凶手是第七个人！”
　　“那个帮我们拍照的人！”


第60章 咸鱼老师
　　伏湛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突然之间消失了。他们站在山顶之上，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第七个人。
　　也就是副本里面除了他们六个玩家以外还存在着第七个人。这个人可能是玩家也可能是npc，并且他们现在敌暗我明,根本没有这第七个人的任何信息。
　　江羡鱼搜索了一下记忆，只记得副本开始似乎遇到过鬼校长和那个疑似乌鸦的可疑人员。
　　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
　　他望向伏湛,却看见伏湛微微向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他们两个。”
　　“叶肆不傻，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并且我怀疑他们在这个副本里做了手脚。”
　　叶肆,又是叶肆。
　　问题是伏湛的过去,肆究竟是谁这些东西江羡鱼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江羡鱼就有一点儿生气。
　　生气的具体表现是江羡鱼决定不理伏湛,这个念头持续了整整三十秒中的时间，三十秒钟之后，江羡鱼望向伏湛开口：“你注意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实际上江羡鱼生气倒不是因为伏湛没有告诉自己,他知道人家有自己的理由。更多的，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他使劲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伏湛无奈地撸了一下江羡鱼敲在头顶的毛，道：”没关系的。“
　　之前美术室里的王明显然是想要告诉他们些什么的，那个档案库里的二号王明也在不经意间把相机抛给了江羡鱼，他显然是想让他们通关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把答案说出口。并且，根据王明的反应，他似乎对某种力量存在着恐惧。
　　恐怖boss严禁直接告诉别人真相，唯一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江羡鱼。不过王明虽然不能说出真相，但既然他的态度摆在那里了,想必定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伏湛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找王明。”
　　“小咸鱼，你开口问他，分别以恐怖boss和游戏玩家的身份和他交流。”
　　江羡鱼有些懵：“为什么要两种身份？”
　　“因为我怀疑王明——”
　　“是玩家。”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正是之前档案室里看见的王明，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江羡鱼没有料想到王明会突然之间出现，一时间有些发愣。
　　“或者说——”王明苦笑了一下，“我曾经是玩家。”
　　“小咸鱼的治愈能力大概只对玩家起作用，可是他却缓解了那个我的的伤痛，我想从那时候起你们就发现了吧。”
　　玩家成为恐怖boss这种事情江羡鱼一直有所耳闻，江羡鱼一直对这一小撮人很好奇。出生在轮回境的他一直很向往人类的世界，而这一小部分人既在人类的世界生活过，又可以不受限制的和恐怖boss交流，江羡鱼一直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可当有真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江羡鱼却有些奇怪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恐怖boss了？”
　　王明点了点头：“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毕竟小咸鱼一向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boss。
　　江羡鱼有好多话想要问王明，只是碍于现在时机不对不怎么好聊出口。好在王明似乎明白江羡鱼的意思，笑了一下，道：“现在的这个时空时间是禁止的，你要知道一些副本之外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什么问题。”
　　“你想知道人类世界是怎么样的对不对？”
　　“实际上和轮回境也挺像的，也有你讨厌的加班，有好人也有坏人。”
　　江羡鱼：“那你是怎么到轮回境里来的？”
　　能熬到高级副本的boss大多资历都比较老，轮回境是近些年来才开始大规模从现实世界拉人进来的，即使这其中有一些天才提前完成了任务由玩家转变成boss，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独自掌控高级副本。
　　换言之，掌控高级副本的王明一定很久以前就来到轮回境之中了，那时候来到轮回境的可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渣败类，王明虽然精神状态奇怪了一点儿，可是怎么看都到达不了进入轮回境审判的标准。
　　“还能怎么进来的，犯了罪人类世界审判不了我就到这里来了。”
　　“好了，来问点和副本有关的东西怎么样？”
　　“我本人很乐意祝你们早日通关，但是如果我说出真相的话就会被发现，你们不妨可以问我一些别的。”
　　审判不了？
　　伏湛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明，问：“这个副本究竟有几个npc？”
　　“只有我一个。”王明回。
　　一个npc，六个玩家。
　　乌鸦和叶肆大概是靠非常规手段闯入副本的入侵者，毕竟以玩家的身份进入恐怕一下就会引起所有人的警觉。
　　这个副本之中还有一点令人在意的就是引导的声音。其他副本之中引导的声音只会是系统的电子音，可这个副本之中的声音却在肺痨鬼和电子音之间不断地切换。
　　仔细想来，肺痨鬼的出场似乎都带着些许的误导性质——
　　他说杀死王明的人藏在玩家之间，可实际上如果伏湛的推理没有错，杀死他的人根本不在六个玩家之中。
　　他在江羡鱼想要离开美术教室的时候反复强调钥匙的重要性，告诉他们离开就不能再回来了，可美术教室才是危险的来源。
　　而在他们离开美术教室之后，肺痨鬼又为了挽留他们给了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可实际上左右两扇门都是通往囚牢的死亡之门。
　　甚至在刚刚，他还企图制造出伏湛才是杀死王明的凶手的假象。
　　王明看着伏湛越来越了然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问：“你明白了吧。”
　　伏湛盯着王明，把江羡鱼护在身后，道：“那个一直用你的声音玩弄话术把戏的肺痨鬼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你说副本之中只有你一个npc，开局之后系统已经把所有玩家的基本信息发送给了每一个成员，因此这个肺痨鬼不可能是玩家。”
　　“我怀疑他是类似于你的第二人格之类的存在。我看人很准，你给我的感觉不坏。你一直想让我们通关，而那个肺痨鬼又在千方百计阻止我们通关。”
　　“甚至我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在现实世界犯下滔天大罪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第二个人格。”
　　伏湛的话音刚落，王明的身影顿了一下。
　　江羡鱼盯着王明的手——
　　黑斑在缓缓地，缓缓地往上蔓延。
　　他脸上的表情也确实不像是之前看到的王明。美术教室里的王明胆小怕事，疯疯癫癫的，档案库里的王明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而此刻他们眼前的王明明明长着同一张脸，确是麻木疯狂，从骨子里透着冰冷。
　　这是江羡鱼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因为罪行而进入轮回境审判的玩家。
　　“啊，你们发现我了。”肺痨鬼说。
　　“你的伪装确实不算高明”伏湛敛着眸，平静道，“丽萨她对轮回境的了解程度甚至远胜于我，她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的声音。”
　　“哦。”肺痨鬼漫不经心道，“不过你有一点讲错了。”
　　“犯下滔天罪行的是完整的王明，我们是在进入轮回境之后灵魂才开始分裂的。”
　　“我们的灵魂分裂成了太多太多分，有一些灵魂碎片运气不好马上就消散干净了，运气好的会孕育出独立的人格。王明究竟有多少分灵魂碎片我也不知道，但毋庸置疑，我是其中最强大的。”“那些灵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残缺，但我不同，我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