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放轻的嗓音透着股只有少年人才有的软糯，他眼尾微微垂着，无需更多表情，天然便是最标准的撒娇。
　　右手被人求饶似的轻轻摇晃，清澈的瞳仁也盛满了他的倒影，宗珩心下一动，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余光却蓦地扫到了个正在上楼的身影。
　　“有人来了，”明知背对楼梯的少年根本看不到来人，他却还是压低嗓音，存心调侃，“还不松开？”
　　未成想这次，他竟没能再收获一只羞窘的鹿，自然而然放手，鹿可推门，机智闪回了训练室。
　　“……宗珩？”怀里抱着叠厚厚的资料，陈明俊眼带疑惑地看向走廊里的男人，“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没什么，就是在思考一个问题，”指尖轻捻，宗珩抬眼——
　　“国外长大的小孩，都很习惯乱摸人吗？”
　　作者有话说：
　　余小鱼：应该吧，鹿崽总抱我来着。
　　郝齐：肢体接触还挺频繁。
　　宗珩：……
　　PS：jio疼，影响码字效率，最近几天更新可能不太稳定（但一定在十二点前），小天使们见谅。
　　日常比心。


第36章
　　我看着你呢。
　　乱摸人？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 陈明俊还有点懵。
　　“鹿崽就是和谁都亲近，又没针对你一个，”误以为宗珩是不习惯, 他随口解释了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么晚你还在训练室？又超规定时间了？”
　　“没有，”面不改色地撒谎, 宗珩语气如常，“不信你去问鹿可。”
　　“问鹿可？他有多向着你我还不知道吗？”太了解好友的性格，陈明俊苦口婆心道，“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懂吗？别等ZOO闯进季后赛, 你自己反而成了掉链子的那个。”
　　宗珩：“季后赛？你对ZOO就这么点指望？”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的手, ”气急反笑, 陈明俊努力控制着音量，“下次再疼，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我有分寸, ”轻轻睨了眼自己的右腕，宗珩眉目淡淡，“走了，回房休息。”
　　知道对方决定的事旁人谁也劝不了, 陈明俊轻轻叹了口气，抱着资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前身是上赛季吊车尾的战队，ZOO前几周的赛程安排，对手的实力都相对一般，但饶是如此, ZOO全员也没有掉以轻心。
　　每天除了比赛练习就是吃饭睡觉, 两周下来, 竟是身为教练的陈明俊最先看不下去，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训练室里养了一窝蘑菇。
　　尤其是某只姓鹿的蘑菇，最近一直格外地拼。
　　秉承着“劳逸结合张弛有度”的原则，这天下午，陈明俊强制给所有人放了假，并提前定了桌大家最爱的火锅。
　　可直到ZOO全员在一楼集合，向来最守时的鹿可也没出现。
　　别墅里没有电梯，余小鱼掏出手机：“八成是睡过头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睡过头了，”扒住楼梯扶手，金发少年轻轻探了个小脑袋出来，“久等了，小鱼你猜得可真准。”
　　见人没事，余小鱼也笑了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么，赶快下来，大家肚子都咕咕叫了。”
　　身上穿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鹿可看起来和往日一般无二，但宗珩却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扣子系到了顶端。
　　等大家一起上了房车，他又发现，平时习惯和自己坐在一块的少年，这次居然主动空了个位置出来。
　　拿出手机，他翻到鹿可的微信：【病了？】
　　右侧衣兜嗡嗡震动两下，鹿可先是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便满脸惊讶地转头，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过来。”不容拒绝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宗珩瞧了眼慢吞吞磨蹭的鹿可，直接伸手拽了拽对方。
　　不敢让男神的右手太使劲，被拿捏住软肋的鹿可只得乖乖顺着对方的力道挪了挪，生怕后排的异样被谁发现。
　　大手自然而然覆上少年额头，宗珩蹙眉：“有点热。”
　　“那是宗哥你的手太凉了，”小声反驳一句，鹿可低低解释，“小感冒而已，昨晚训练时忘了关窗户。”
　　感冒药一般都有让人犯困的效用，所以他才会睡过了头，连响了几个闹钟都没听到。
　　“反正有公筷，一起吃饭也没关系，”音量越放越轻，鹿可伸手，拽了拽宗珩的衣袖，“难得放次假，我不想扫大家的兴。”
　　许是听到了后排的响动，陈明俊忽地回头：“怎么了？你俩干嘛呢这是？”
　　“头发乱了，我帮他弄弄，”不动声色收回覆着少年额头的手，宗珩挑眉，“有意见？”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陈明俊：……？？？
　　帮队友顺头发？您老什么时候有这种闲心了？
　　但无论如何，有宗珩打掩护，这件事总归是被暂时糊弄了过去，谁料到了比赛那天，鹿可的感冒虽然好了，嗓子却肿得说不出话。
　　专门带了个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陈明俊递给鹿可，故意讲话逗对方笑：“怎么了？打个HT而已，居然把你急成这样。”
　　HT，Honor Team，名字霸气，实力却很平平，按照官方的赛前投票来看，觉得ZOO会赢的观众，至少占了七成以上。
　　尽量把话都留到赛场上说，鹿可抱着水杯摇摇头，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急。
　　这场打完，他们下一次要打的就是YF，尽管鹿可向来比同龄人沉稳许多，那些无形的，属于队长、老板、主C的责任，以及这些身份所带来的压力，还是如实地在他身体上反应出来。
　　平时总是笑盈盈地解决所有问题，如今鹿可不说话了，只有余小鱼偶尔会接郝齐的梗，休息室里的氛围也比往日沉闷许多。
　　作为队里唯二拒绝化妆的人，等陈明俊一顿唠叨结束，原本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宗珩忽地睁眼，转头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少年。
　　时刻留意着男神的动向，鹿可当即偏过头去，眉宇尽是一片“怎么了”的疑惑。
　　生来便是一副偏幼系的长相，再加上近来因生病变尖了点的下巴，他身形纤瘦，肤色透白，轻易便能让人联想到脆弱易碎的瓷器。
　　视线在少年饱满却浅淡的唇上停留一瞬，宗珩收回目光：“涂点什么吧，你嘴都白了。”
　　搬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对面的陈明俊：是他听错了吗？宗珩居然也会关心妆发问题了？
　　还是别人的妆发。
　　眨眨眼，慢半拍地发现对方刚刚那么专注是在看哪，鹿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突然觉得本就肿胀的喉咙愈发地干。
　　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他点点头，乖乖找化妆师姐姐要了根口红。
　　于是，等ZOO和HT上场，镜头扫过鹿可的脸，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的观众，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反倒是鹿可比较担心，自己会因为生病而掉链子。
　　等主持人介绍完双方成员，今晚的比赛便正式开始，约莫是知道以快打快在ZOO这里讨不到好处，从上帝视角看去，HT没有第一时间强攻，而是以包抄的形式慢慢向目标点合拢。
　　作为团队里时常在边缘游离的角色，报点本身就是鹿可要做的工作，但当作为指挥的宗珩真正听到耳机里那道沙哑低弱的嗓音响起，他还是不自觉蹙起了眉毛。
　　两轮交锋过后，解说甲没忍住道：“今天的ZOO有些激进啊。”
　　“没错，除了对战PW，在以往几局的交手中，K神都透着种稳住就好的佛系，似乎有意想磨炼自己的新队友，”趁着双方重新集合的空档，解说乙语速飞快，“但今天K神的进攻性极强，HT几乎是在被压着打。”
　　解说甲：“难道两队曾经有什么过节吗？”
　　解说乙：“也可能是K神单纯想早点回家。”
　　特制耳机里只有游戏音效和队友的说话声，依靠抓钩挂在空中的鹿可耳尖一动，准确听到了数枚子弹破空而来的呼啸。
　　尚未抵达指定高处，他必须要完整荡过一个有迹可循的弧线，越是紧急喉咙就越不听使唤，电光石火间，鹿可只堪堪挤了个“左”字出来，下一秒，一枚嗡鸣颤动的睡眠针便与他擦肩而过，精准命中了敌人。
　　后续伤害没有跟上，游戏里的女狙平稳落地，虽然残血，却保住一条小命。
　　“左二高台，”准确补全少年未说完的话，宗珩开镜，两发治疗弹打在对方身上，“别着急，我看着你呢。”
　　——我看着你呢。
　　许是男人的嗓音太过低沉，又或许是这句话实在太有安抚意味，鹿可看着自己重回健康的血线，紧张乱跳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次似的，每一次和宗珩的配合，他都没有再多说话。
　　四十分钟后，两局对战结束，ZOO以2:0的成绩赢得比赛，刨除中场休息的十分钟，两者交手的过程可谓本赛季目前最短的时长。
　　匆匆结束握手环节，鹿可一下台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刻意落后几个身位，宗珩对陈明俊道：“等会的采访，你替他去。”
　　“我？”指指自己，陈明俊眼带诧异，“不是应该你去吗？”
　　正好还可以解释解释今天的战术，省得HT那边误会。
　　“没必要，赢都赢了，你想解释就私下去解释，”听出陈明俊的未竟之意，宗珩摇摇头道，“我送他去医院，仔细检查下再回来。”
　　“行吧行吧，那你离场的时候注意点，应该有很多粉丝在门口守着，”惯例嘱咐了句，陈明俊抓抓头发，“真是的，早知道我也弄个造型好了。”
　　例行采访的活儿有了着落，准备带自家小孩去医院的宗珩没有占用房车，而是打电话叫威廉过来接人。
　　赢了比赛、又松了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鹿可垂着头，整个人都蔫蔫地没什么精神。
　　几处出口都有粉丝在等，宗珩也没避讳，确定威廉到了后就带人走了过去。
　　快到门口时才从玻璃的反光里察觉到异样，他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挡在了鹿可身前：“抬头。”
　　抬头？
　　不方便说话，鹿可虽心有疑惑，却还是老实扬了扬下巴。
　　下一瞬，他便感到有抹温凉的触感蹭过唇角，正是男人微微屈起的指节。
　　“别动，”稍稍放低了些音量，宗珩淡定垂眸——
　　“口红花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小天使们久等了。
　　身心状态都休养的差不多了，之后会正常更新。
　　日常比心，抱。


第37章
　　你还有我。
　　呆呆站在原地, 鹿可眨了眨眼，感觉手脚都不太听使唤。
　　毕竟是个男生，化妆师帮他选的口红并不突兀, 仅仅起了些遮掩唇色的作用，可当它蹭到宗珩微屈的指骨上时，被那冷白的肤色一衬，瞬间便显眼得要命。
　　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一小块淡红上停留两秒, 鹿可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块帕子，塞进了宗珩手中。
　　“慌什么，又不脏，”似是完全没发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暧昧, 宗珩催促一般, 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走吧，威廉还在等。”
　　明白对方大概只是不想让自己顶着张花猫脸被拍，鹿可点点头, 拼命告诉自己这很正常，耳朵却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红得厉害。
　　守在场馆外的ZOO粉丝也没想到今晚还能看到如此画面，目送两人离开以后，超话里顿时多了十几张各种角度的擦口红照片。
　　【瞧瞧我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我不管！口红就是K神在后台亲花的！】
　　【好涩啊好涩啊, 指骨那一抹红真是绝了。】
　　【而且K神到最后也没擦。】
　　【还没和大部队一起走！他俩上的不是房车！】
　　现场有安保人员维护秩序，粉丝们最多只能拍到两人走向一辆纯黑的商务车，等鹿可看到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挂个水会好的更快, ”房门虚掩, 威廉的声音隐隐传来, “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麻烦宗先生，您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医院还是之前推荐的那家医院，鹿可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仅自带一个小阳台，走廊里也非常安静。
　　初春的夜色里，宗珩将回答的声音放得极低，像是怕会因此吵到谁的休息，躺在被窝里的鹿可有点犯困，竖起耳朵细听，也只捕捉到了一点零星的词句。
　　是故，当看到跟着护士姐姐进门的人到底是谁后，鹿可睁大双眼，困意当即散了大半。
　　“我说我在这里正好还可以做一次腕部理疗，威廉他就先回去了，”一个眼神就猜到对方要问什么，宗珩耐心解释，“累了就睡吧，药我看着。”
　　之前在PW当队长时也会帮生病的队员守夜，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自然而然坐在了鹿可床边。
　　身形偏瘦，血管也偏细，好在鹿可肤色够白、护士的专业素养也过关，只用了一次，就成功将针扎了进去。
　　最开始的困劲一过，鹿可放空思绪，抬头看着药液滴滴答答，盯了好久也没闭上眼睛。
　　了然地，宗珩开口：“在想YF？”
　　惊讶回头，鹿可没有说话，眼里却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清楚队长的责任之一就是要稳定军心，除了身体上的反应，他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焦虑。
　　“因为我刚打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许是少年眼里的怀疑太过明显，宗珩失笑，“怎么？我当队长那年也是十八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