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鲲?”言毕,他指着那条在天空里展翅的大鱼,脑子里闪过一张绝美的脸,“他怎么不是人身?”
“如果他修炼成人身,肯定是个美男子。”
听到圣澜星君这么说圣帝,郁昊然心里一阵酸涩,生气的抱着胳膊不说话。他在心里冷哼一声:“美男子怎么样?你还想和他再续前缘不成?!”
“可……”见郁昊然不说话,圣澜星君继续仔细的看那副画,“这真的是洛河吗?”
他笑,觉得这小孩儿挺有趣的,靠着想象,竟是画出了如此动人的美景。
那一刻,他承认自己输了。
那画上的美景,他看了都心动,他甚至觉得那就是洛河该有的样子。
可是一想到洛河如今的模样,他就有些惆怅:“洛河年年水患,早已成了一片汪洋。仅有的一处陆地,也被狐狸们占了,这怎么可能是洛河?”
“这是两千年前的洛河。”郁昊然反驳。
他看圣澜星君不但没想起自己,还只想起了圣帝,就更加生气了,努力的提醒他。
“你见过两千年前的洛河?那你是个小神仙吗?”圣澜星君开玩笑道。
鬼使神差的,他自然而然伸出手去,去捏郁昊然的脸,就像以前的惯性动作。
但是手伸到一半,圣澜星君反应过来,怔怔的收回手:“奇怪。”
他自嘲的笑:“今日是怎么了?昨夜的酒竟还没醒么?”
“我是个老妖怪。”郁昊然没好气的回道。
说着话,客人们都已围聚到了前厅。
南青阁上来几个白衣的少年,将两幅画作呈到客人们眼前,逐一进行展示。
郁昊然画的是曾经给圣澜星君作为生辰礼物画的洛河的景象。因为画过一遍,他这一次画的很是流畅。
画上的人物和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每一帧景象都美不胜收,人们仿佛就置身于鲜花遍野的洛河。
他们为这幅画沉迷的同时,拿不定主意。
圣澜星君画的是大雨倾盆的洛河。
奔腾不息的河流淹没着堤岸,仅有的一片陆地上,各色的狐狸们慵懒的卧在一起休息。不远处的天空里飞来一只大鸟,在大鸟的身后,一道闪电照在大鸟的背上。
虽然基调灰暗,但是依然恢弘壮丽。
他们难以抉择。
最后,圣澜星君的画竞价八千两,被一个富商带走,而郁昊然的画被圣澜星君竞价一万两收入囊中。
“我喜欢这幅画。”他将那副画小心翼翼的收好,伸手摸摸郁昊然的耳朵,“不管你是小神仙还是老妖怪,都跟着我吧。”
“我给你最好的一切。”
当他说完那句话,天空里传来轰然而过的响雷。
眼看一场大雨要落下。
郁昊然激动的热泪盈眶:“房翰林,以后我来守护你。”
圣澜星君轻笑,与郁昊然站在一起,看大雨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关于更新的事情。
小天使们,周四是固定不更新日,其他时间都会更新。
如果我没有更新,那一定是我卡文了。
这次卡文时间比较久,对不住小天使们。
只要是在写的顺畅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好好更新的,给小天使们笔芯。
第21章
在大雨下起来的这一日,故人终于重逢。
也许是庆祝,人间下了两天两夜的雨。
郁昊然翘着二郎腿躺在廊下,百无聊赖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空气里是泥土的芬芳,还带着清新的草香味。
这地方很大,回廊也多。他来了圣澜星君的住处两日,都在下雨,他想到处去看看,谁成想,三绕两绕的,竟然迷路了。
他隐约记得,在圣澜星君的屋外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但就是找不到,索性在这里休息一下。
“也不知道小蘑菇的仙丹制好了没有?”郁昊然看着天空小声嘟囔。
管家房远忽然从郁昊然身边急匆匆的经过,拿着巨大的黄色油纸伞,脚下沾满了泥,连衣衫都湿了半截。
“房远,这是怎么了?”郁昊然叫住他。
自打他来,圣澜星君允许他直呼这里所有人的名字,这些人也都不在意。圣澜星君的侍从,也像他一样寡淡,更不拘小节。
“天子传召,让公子入宫觐见。”停下来回眸,房远一脸焦虑的站在雨中,连油纸伞都忘了撑开。
房远的那个神情让郁昊然不解:“这有什么可惊慌的?”
“你不知道,当朝天子……”房远看着两个兔子耳朵竖得老高的郁昊然,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咽进喉咙里,轻轻的摆了摆手,转身要走:“罢了,与你说了你也不懂。”
“总之,公子不能去。”
房远这么一提醒,郁昊然蓦然想起小粉蝶给他说过,天子被狐族所惑,不理朝政,荒淫无道。
哎呀!完了,星君这么好看,万一被天子看上了怎么办?星君最喜欢自由了,他可不愿意当宫廷的囚鸟。
再说了,天界都留不住星君,何况是皇宫呢?
“可也不能违抗圣旨。”
郁昊然心里担心,跟上房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自然。”房远撑开伞,给郁昊然挡雨,自己却还是在大雨里急急慌慌的往前院赶。
这位年轻的公子,该有的礼数一应俱全,人也清秀温和。
看来,这件事让他很是忧心。
“那我陪公子去。”他宽慰房远,跟着一路在雨水里跑。
“陛下要公子单独觐见。”房远脚下不停,摇头叹息,“这可怎么好?”
“你等等我。”郁昊然转念一想,立马有了主意。说完话,倏地不见了。
房远吓了一跳,连伞都扔了,拼命的在雨中跑起来。
“小蘑菇!”到达了天界,飞白上仙的宫里,郁昊然累得气喘吁吁。他的大声呼唤惊起花园里休息的蝴蝶们,还有方才还蔫巴巴的云朵精灵。
“在呢在呢,我还没把自己毒死呢,大呼小叫什么?”小蘑菇推开门回应,聚精会神的研究一味药,专注的样子倒是与飞白上仙神似。
云朵精灵们纷纷跑过来,去揪郁昊然的耳朵:“郁昊然你干嘛去了?”
郁昊然拍拍云朵精灵:“以后找你们玩。”
“上仙这里有没有能隐身的药?”然后他奔向小蘑菇,认真的问。
“你是个神仙,白修炼这么久,连隐身都不会么?”小蘑菇没有理他,依旧专心的研究手里的一味草药。
“我会吗?”郁昊然感到惊奇。
修炼这么久,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技能。
“你可以试试。”小蘑菇挑眉,嘴里咕咕叨叨的念了一串咒语,“照着念。”
之后,身边就少了郁昊然的身影。小蘑菇笑笑:“真是一只傻兔子。”
房翰林被天子传召之后,天突然放晴。阳光透过乌云,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淡漠温暖。
他没有拒绝天子的传召,坐着车撵,任由虎阳城的人们簇拥着,向着皇宫去了。
郁昊然隐身后赶来,与他一起坐在车撵上进了宫。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看到房翰林出行的盛况,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黑衣黑发的公子看向这一幕:“怎么回事?”
“据说,是当朝天子传召房公子。”那驱车人低头答道,斗笠下的那张脸如同结了霜,“说是,想见见这虎阳城最迷人的面孔……”
“竟荒淫至此!”黑衣公子怒道。
驱车人一言不发。
长久的沉默。
“走罢。”许久,看着那远去的车撵,黑衣公子放下车帘,把手缩进袖子里,暗自握紧,“派人盯着些,一定要护住翰林。”
“知道。”
下过的雨的青石街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
房翰林被天子传召的事情,一时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个消息直达天庭,圣帝倏然睁眼,蓦然长叹:“这祸事,终究还是引到了他身上。”
天界一贯的寂静。
自从圣澜星君和飞白上仙离开之后,这里显得越发冷清。
天空的星辰亮起来的时候,圣帝站在司星处,看着星河和灯火辉煌的下界。
那一方院落他看了无数次,却不敢靠近。郁昊然总是有勇气做他无法去做的事情,所以,他给了郁昊然陪伴圣澜星君的机会。
轻轻的一挥手,圣澜星君在南青阁画的那幅关于洛河的画出现在星空里。
圣帝呆呆的看着画上那只展翅而飞的大鹏鸟,眼神欣慰:“翰林,至少你还记得我曾向你飞来。”
我护过你,也终于失去你。
但我的心不变。
天空里有一颗星辰划过,瞬间陨落。
圣帝默然凝望,眼底映出下界的烟火。
“少年手中剑,惊起云中燕。”
看着这满目的璀璨的星辰,他想起圣澜星君的这句诗。念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哑然失笑。
他也曾是少年,也曾手执利剑,替这众生守护太平盛世,驱逐妖邪。
他的使命从来没有改变。
纵然他不想,他的使命还是促使他一直不停的将那个少年推远。这一次,即使要面临无数的诟病,他也一定要守护那个少年。
想起曾经在洛河的一幕幕,他眼前掠过无数的身影,星光交错之间,又一个个消失。
已是穷途末路,终需兵戈相见。蓝深,这一次,对不起了。
为了让翰林在凡间过他希望的自由日子,我不会再任由你胡作非为。
即使你恨我,你也不该将翰林卷进来。我护着他这些年,被你轻易的摧毁了。
你该给我个说法。
“浩邈。”从司星处回来,圣帝走向帝位之上,眼神终于变冷:“下界的情形如何?”
“天子不理朝政,外戚专权。”浩邈仙君有些惊异的看圣帝一眼,垂目回禀,“护国将军被陷害,今日下了大狱。”
他以为圣帝会像以前一样挥挥手,示意他处理,然而……
“如此下去,天下必然大乱。”这一次,圣帝却亲自接手了这件事,“你亲自去下界,一定要找到那个擅权者。若是妖邪,就地诛灭。”
“蓝深在哪里?”末了,他问了一句。
“小仙无能。”浩邈仙君垂首。
“传我令,命诸神殿韶华神君领两万天兵,即刻清理洛河狐族。”
沉默半晌,圣帝眼中波澜迭起。
“即日起……”他看向虚空,猝然握紧双拳,下定决心,目视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青丘狐族,尽皆诛杀。”
“圣帝,不是说,青丘狐族,不到万不得已……”命令一下,浩邈仙君霍然抬头,第一次语无伦次,“青丘圣君可是星君的结义兄长,您……星君知道的话……”
浩邈仙君有些惊惶:圣帝一向不管这些事,还嘱咐青丘狐族作乱的事情酌情处理,对狐族向来放纵。今日,却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像是有些疯魔。
“他不会知道。”打断浩邈仙君的话,圣帝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在看某个人,“无论他在下界还是天界,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蓝深既然做了这一切,就要承担后果。”
“他要躲就躲,我倒要看看,青丘狐族的血,能不能让他清醒。”
天界忽然起了风,吹散了七彩的云朵。
下界洛河的河水泛起大浪,狐族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黯然的星光里,韶华神君手持苍翎戟,一身银色铠甲,伫立在云朵之上。狭长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光,他手一挥,指向四散奔逃的狐狸们:“杀!”
“不知蓝深这半条命,能撑到什么时候。”
闭上眼,听着下界洛河凄厉的呼嚎声,圣帝的语气冷如此刻的月光。
从黑夜的云朵里看过去,下界的皇宫辉煌明亮。大殿之中丝竹声不绝于耳,天子赤脚散发斜倚着,左拥右抱。
这本该谈论朝政的庄严之地,竟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比花楼还热闹。
这样的热闹,也愈发显得那方院落僻静无声。
郁昊然抖着长耳朵,和圣澜星君一起坐在竹椅上喝酒赏月:“奇怪,陛下竟然没留你在宫里。”
“他该留我么?”圣澜星君喝了一口酒。
树影斑驳,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光影,坚韧如丝。
“叙叙旧嘛。”郁昊然抖着兔子耳朵,觉得今夜的月色有些暗淡。
“我与陛下从未交集。”圣澜星君撇郁昊然一眼,一脸平和,看不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一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浑身是血的跌进荷花池。
郁昊然觉得那个影子熟悉,赶紧喊房远:“房远,有东西掉进荷花池了!”
房远和几个人赶忙跑过去,将那个黑影打捞上来。圣澜星君起身来,接过那只小东西,见它浑身颤抖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圣澜星君,又看了看郁昊然:“星君,救救我。”
第22章
今夜星月无光。
洛河的惨叫声并不能传达到这铜墙铁壁的皇宫里。
大殿之中还是热闹非凡。
天子眯着眼睛,看着舞女们飞扬的衣裙,恍惚间一袭红衣出现在大点门口,那双眼睛红的吓人。
他揉揉眼睛,就见那人伫立在门口,淡淡的开口:“都退下。”
那些伺候的人登时停下,双眼空洞的鱼贯而出,就像一堆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