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把不可置信的声音直接盖了过去。
谢燃灯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开盖子的庄家。
这下子对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一片,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失手出了差错。
赌徒们开心,洛青曜也很开心:“二十把结束了,我们可以走了。”
“不,你们不能走。”
庄家的回过神来,下意识阻拦。
谢燃灯站在洛青曜跟前:“怎么,在赌坊赢了钱就不能走了。”
赌坊想是这么想的,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能说这话呢。
“我就是觉得,都这么多了,难道这位小公子不想再赚把大的吗?”
“不想。”洛青曜的回答非常干脆利落打脸。
他看上去对钱真的毫无兴趣。
也有人认出来谢燃灯,管事的走过来,说了几句。
谢家二少爷的身份暂时还是好用的,有什么事情等这两个人出去在说。谢燃灯就算要出事,也绝对不能在他们赌坊出事。
“筹码有点多,我们换算得等时间。”
谢燃灯问:“你们能换多少?”
“暂时只能大概一半,剩下一半要请两位明日再来。”
谢燃灯在洛青曜跟前耳语几句,后者分开两小堆。
“那就换这些。”
在拿到轻轻松松“赚”来的钱之后,洛青曜走到赌桌钱,然后一跃上赌桌,在高处把剩下的筹码一撒:“今儿个玩的高兴,见着有份。”
凭空掉钱,赌徒们都乐疯了,全部捡钱切了,哪里还顾得上找他们两个人麻烦。
而谢燃灯趁乱,带着洛青曜直接溜了。
开玩笑,这种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带着一大笔钱的谢燃灯直接雇佣了一辆马车和镖师。
他们赌了一天,要稍作休息,采购一些东西之后再走。
但在离开镖局,前去客栈的路上,谢燃灯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还有两拨。
一个高高瘦瘦,面容阴郁,是他第四任前未婚妻的现任未婚夫,另外一拨蒙面,黑衣,肌肉鼓鼓,西是赌坊的打手。
第11章 011
谢燃灯倒吸一口气,然后拉着洛青曜的手就朝着人多的方向走。
他站在打手中明显为首的那个高壮汉子跟前,笑盈盈道:“你们是谢家出来寻我的吧,我知道母亲心软。”
青年的眼睛璀璨如夜幕繁星,被他这样注视,几乎没有人能移开视线来。
赌场的打手被这谢家小郎君笑得晃了神,下意识点了下头。
娘希匹,一个男人,怎么长得比花魁还好看。
等反应过来,他才觉得不对。什么谢家人,他是如意赌坊雇佣的打手,分明来找这个小少爷不痛快的。
两个人的交流落在江瞬耳中,赌坊的打手就成了谢家来寻谢燃灯的人。
不错,那日谢母虽和谢燃灯闹掰了,可在江瞬看来,谢母不是一妇人,逐谢燃灯出门的理由仅是忤逆。
这一日,也未曾听谢家正儿八经把谢燃灯从谢氏族谱抹去的消息。
他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掐准了时机,一定要赶在谢燃灯回去之前,把他解决掉。
修养了一日,江瞬强行吃下了师门给他的灵药,从练气一层,一跃成为练气二层。
不过只是一层的差距,江瞬就感觉自己的实力有了质的变化。
如今这些看起来十分强壮的大汉,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瞬才定下决心,在走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谢燃灯。
修真之人有心魔,谢燃灯今日不死,日后定成难以拔除的心魔。
今日算谢燃灯幸运,死还能拉上这么多人给他陪葬。
至于这些大汉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谁让他们倒霉,非要替谢家人做事。
面容阴郁的青年勾唇一笑,拔剑便向那挡在谢燃灯跟前的大汉砍去。
那大汉被硬生生的砍下一条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手!大哥你的手!”
剑光速度太快,以至于这大汉没反应过来,胳膊就掉在地上。
还是跟着他的一个小弟尖声叫喊起来,大汉才感受到了迟来的钻心般的疼痛。
给东家办事哪有自己人重要,他们一群人立马把重点偏移到了这浑身阴冷的黑衣青年身上。
“刘达,李思,你们带两个人,去拦住谢家的,其他人跟我上!”
趁着他们纠缠成一团,谢燃灯赶紧拉着洛青曜跑。
打手团来了二十多个人,他们两个人打二十多个,实在是有一些勉强,但是换成四个人,还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谢燃灯一脚把阻拦自己的人踢开,拉住了洛青曜,然后就一路狂奔。
他目前谢家人的名头还能用上一用,待会到了人群当中,跟着他的人就会暴露信息。
这些人之所以要把他堵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不也是顾虑着他身后的谢家。
但是,他们两个没跑多远,江瞬就站在了谢燃灯的前头,牢牢的堵在了他的去路前面。
谢燃灯连着后退几步,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些打手,明明都是一群看起来肌肉遒劲充满力量的壮年男人,结果这么快的功夫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有几个人肢体破碎,早就失去了呼吸,沾满了血迹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的眼珠子透露着他们生前有多么的死不瞑目。
画面相当血腥,格外惨不忍睹。
活下来的一些人,还抱着自己的胳膊腿,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要不是他知道那家赌坊的背后根本和江家雷家没有什么关系,他都要以为今天这群人和江瞬是凑在一起,联手演他。
这江瞬不过是一两夜的功夫,怎么突然就爆发到这种地步?
江瞬冷眼看着他:“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今日就是插翅也难逃。”
他心中畅快又得意,没有马上弄死谢燃灯的原因,也不是因为顾忌谢家,而是为了给对方更大的打击和折磨。
“在我面前跪下,说你是个贱人,远不如我,我心情好,说不定就放过你了。”
不,他绝对会把谢燃灯杀掉,但不是让他这么漂亮简单的死去,而是要看对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样子。
谢燃灯沉默了:……
他虽然贪生怕死,十分的爱惜自己这条性命,可也不是个傻子。
江瞬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摆明了就要杀他,他真的狼狈求饶的话,对方难道就会因此放过他。
开什么玩笑?他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对方是个言而有信的好人。
“你要杀要剐随你。”
最好是动作快一点,要是对方诚心折辱他,他也不会自己动手的,还是让洛青曜帮忙比较好。
小怪物的速度快,抹脖子肯定不疼。
等等,洛青曜,都怪江瞬算学不好,连人都数不清,带着他都犯了傻。
这地方站着的哪只两个人,加上洛青曜,分明有三个嘛!
被忽视的第三人,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用自己简洁利落的动作狠狠的刷了一波存在感。
江瞬正准备出剑的时候,他手中的剑忽然落到了地上,视线突然发生了偏移。
谢燃灯好像突然长出翅膀,一下子飞到了他触不可及的高处。
那张万分可恶的漂亮面孔,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江瞬终于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反应过来,不是谢燃灯插翅飞了,是他自己的头被人砍掉了,滚落到地上,躺在了谢家小少爷的脚边。
“不,这不可能!”
他都已经踏上了修仙大道,前路光芒万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败在一个脆弱的人类的手上!
江瞬用尽所有的力气,却只是张大了嘴,连最后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便面容无比扭曲,心怀不甘的死去。
在死的时候是后悔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就只有江瞬自己知道了。
洛青曜手里提着的剑还滴着血,他的眉眼极冷,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生命危险解除,谢燃灯终于有了属于正常人的反应,他扭过头去,弯下腰,大吐特吐。
这种画面的是太恶心了,他忍好久了,终于忍不住了。
面无表情的洛青曜脸上也多了属于人类的感情色彩:“燃灯你怎么了?!”
他们天天睡一起,夫君总不会是因为他才吐的。
罪魁祸首,那肯定就是地上这群讨厌的臭男人了。
洛青曜一脚把江瞬头身分离的尸体踢开,那颗满怀怨气的头颅就落到了打手们跟前。
这些家伙也很讨厌,干脆一起杀掉就好了。
做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买卖的打手们对杀气十分敏锐,当下瑟瑟发抖起来。
“我们无冤无仇,是赌坊非要我们来找麻烦的!”
吐的有些虚弱的谢燃灯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把脏了的帕子随手扔在死去的江瞬脸上。
他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了今日采买的野外求生必备品——火折子。
“你今天辛苦了,咱们还得留着力气赶路,让他们做点善后工作吧。”
打手们瑟瑟发抖:虽然这位年轻美貌的谢家郎君看起来很弱,但是却给他们更糟糕的危险感觉。
片刻之后,偏僻无人的小巷火光冲天,烟雾缭绕,火气熏红了半边云霞。
被围堵的临时夫夫平平安安的离开了此地,死去人的骸骨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除了江家、雷家,还有赌坊之外,可能没什么人会关心在小巷子里发生的这场大乱斗。
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的谢燃灯整理了下仪容。
洛青曜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做的不好?”
谢燃灯一脸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今天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就命丧当场了。”
赌坊的打手可是干过不少缺德事,至于江瞬,就那样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动不动喊打喊杀的阴狠性格,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反正他们两拨人,本来就是狗咬狗,互相把对方咬死了,斗得两败俱伤,如今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也算是死得其所。
洛青曜听他夸得真心,笑容不禁有些羞涩,还怪不好意思的。
谢燃灯反过来问洛青曜:“你呢,有没有感觉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有没有觉得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洛青曜摇摇头:“你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你是最善良的。”
打手们是江瞬杀的,江瞬是洛青曜杀的,火是苟延残喘的打手放的,谢燃灯清清白白,是个受害者。
谢燃灯满意了:“我们下次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能再这么善良了。”
善良者被人欺,他自己也就罢了,哪里能让妻子跟着他一起受苦。
哎,他其实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第12章 012
有钱好办事,拿着从赌坊赚来的一大笔钱,谢燃灯和洛青曜购置了几马车的东西。
全部是好吃好喝的,一部分放在马车上过明路,一部分装在谢燃灯的储物戒之中。
他们坐在中间的马车,夫夫两个单独坐一辆。
镖局的人负责前方开路和后头镇守。
看着是护送后头马车的东西,实际上就只是护送这对年轻小夫夫两个大活人。
镖局开业几十年,从来就没做过这么轻松的生意。
一辆马车拉着人,几辆马车装着的吃食,一路走,一路吃,换个镇子就补充新鲜的。还专门雇了两厨子一打杂的,饿了肚子就停下来做饭,吃新鲜的食材现做的美食。
宁愿耽搁的时间长一点,花的钱多一些,也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
谢燃灯不擅长做吃食,可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有只极其刁钻的舌头。
像这种挑剔的客人,镖局往日最不耐烦伺候。可这会不一样,一是没有时间限制,雇主一路求问,二是雇主极是大方,吃买的那些贵价吃食全部慷慨分了。
住客栈的钱雇主包了,厨子的钱也是雇主付的。
一趟下来,耽搁的时间长是长了些,可赚的是真不少,更别说他们路上吃的用的,算起来都是极大一笔钱。
吃的格外舒心,睡也安稳,明明辛苦赶路,一群镖师反倒圆润了一圈。
要不是家中还有妻儿老母翘首盼着等候,日日挂念他们的平安,镖头巴不得这镖能走长一些。
连着赶了近二十日的路,车队再次停下来休整。
镖头指着界碑,上方三个龙飞凤舞的朱红色大字:不夜城。
“过了这个小树林,前面就是不夜城,等过了不夜城,就是上京了。”
毕竟是送人的镖,镖头得征询被押的客人的意见。
“不夜城是一座海城,水路四面通达,若是走水路,只需坐船两日,就能抵达上京了,咱们现在的这些吃食刚好够了。若是不走水路,就得绕座山,须的再花十日,还得多采买一些。”
镖头是更倾向于水路的:“我们兄弟有一半的会凫水,剩下的也能跟着走水路,您看看,待会进了城,选哪条道?”
“两日水路,是要度黄海?”
谢燃灯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地图早早记得清清楚楚。
他两世为人,都没有怎么出过远门,却也是知道,倘若是渡海,那风险肯定要比走陆地要大得多。
若是碰上什么飓风海浪,或者是海啸,那一个浪打过来,无论是多老的船员都会死在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