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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几乎同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什么长长的金属物品,正一点一点地朝这边靠近。
黑暗的室内,两人紧贴着,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隔壁王阿姨的唱戏声,邻居家不知道谁的呼噜声都已经停止。现在的三号院,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明明是最具生机的夏夜,却连虫鸣都听不到,白日里的生机像是一张虚伪的画皮,入夜后便消散无踪了。
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金属刮擦的声音变得极为明显,仿佛踩在人最敏感的神经上,一点点靠近。
那声音时断时续,似乎是前进一段然后停一段,接着又继续。
肖澄听到自己的心跳频率正在随着那东西的靠近而逐渐增加,他没有轻举妄动,依旧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终于,金属的刮擦声靠近了王阿姨家,甚至——就在他们所在的房间外。
伴随着声音,肖澄看到一副奇怪的画面,一条长长的东西的影子出现在窗户上,隔着窗帘他看不清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那种扭动的姿态像极了一条大蛇,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感。
在加上几乎同步的金属声,那种感觉就更怪了,令人猜不出外面到底是什么玩意。
难道这就是王阿姨和伍爷爷说过的,夜里会有的危险?
“大蛇”在房间外徘徊了一阵,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一阵,它的影子缓缓向下,逐渐离开了王阿姨家,继续向着隔壁进发。
肖澄悄悄松了口气,这种门外有怪物盯着的感觉可真不好,特别是那怪物还未知的时候,恐惧感更是加倍。
忽然,外面的走廊上多了一种声音,似乎是人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行走。
不光是肖澄听到了,苏鹤延的目光也头像窗户。
更不妙的是,那条“大蛇”也听到了,它停下了前进的动作,几秒钟后金属的刮擦声骤然加速,猛地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追击过去,脚步声的主人觉察到不妙,脚下加速,朝着远方跑去。
当双方追逐的声音渐渐远去后,肖澄这边又陷入了凝滞一般的寂静中。
肖澄伸手拍了下苏鹤延捂着自己嘴的手,示意对方放手。
苏鹤延终于放开了他。
肖澄对着苏鹤延做口型:出去看看?
苏鹤延:你不怕?
肖澄:怕也没用。
苏鹤延弯起嘴角,摸了摸肖澄的头:走吧。
两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衣服本就没脱,穿上鞋就能行动。苏鹤延悄悄靠近了窗户,小心地掀开一角,朝外面看去。
片刻后,苏鹤延收回视线,对着肖澄摇摇头,示意什么也没有。
两人又放轻动作打开门,王阿姨的房间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两人离开她的家,她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肖澄终于站在了走廊上,此刻的走廊空无一物,没有什么“大蛇”也没有多的人影。
苏鹤延蹲在他们房间的窗外,垂眸打量地面,肖澄见状也凑过去看,细看之下发现地面上有几条硬物刮擦留下的白痕,大概是刚刚那个“大蛇”留下的。
苏鹤延伸手指向周围。
肖澄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就见周围的地面上几乎布满了金属刮擦的痕迹,这些痕迹或轻或重,新旧看着也不一样,显然是在不同的时间留下的。
也就是说,那条“大蛇”可能经常出现,甚至是每一个夜晚。
苏鹤延对着肖澄做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肖澄点点头,跟着苏鹤延在走廊里轻手轻脚地向前,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之前听到脚步声,和“大蛇”追击过去的方向。
一路顺着路上擦刮的痕迹追踪过去,却发现痕迹的位置越来越偏,最后在栏杆处消失不见了。
难道!
肖澄连忙探出头向下看去,可下方院子的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或者说什么痕迹也没有,环视四周,依然不见任何类似“大蛇”的东西。
“大蛇”与那个不知身份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苏鹤延走到肖澄身边,肖澄对着他摇摇头。
这时,不远处的楼梯再一次响起了声音,听节奏像是脚步声,但来者很小心地将脚步放得非常轻,如果不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距离又近的话,根本不会被发现。
肖澄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沉默地等待着。
出现在楼梯口的是个高挑的女人,脸上的妆容浓艳,眼尾上挑,饱满的红唇配上一头丰盈的长卷发,带着股慵懒撩人的魅惑。她穿着一身红丝绒裙,肩上披着西装外套,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款式素雅的婚戒,右手则持着根手杖,身材高瘦很有气场。
肖澄的视线落在手杖上,这根手杖和他的长柄雨伞一样,是现代人很少会随身携带的东西,如果这人不是有特殊的审美爱好,那么这手杖很可能也是一把针对留存物的武器。
苏鹤延先开了口:“贺思缘。”
被叫做贺思缘的女人抬眸看向两人,礼节性地点点头:“晚上好,苏鹤延,还有这位应该是肖澄对吧。”
“你知道我?”肖澄惊讶。
贺思缘微笑:“苏鹤延的每一任搭档,在执行部可都是热门话题,尤其是在目前位时间最长的你,还有人开了个盘打赌你能坚持多久,加油啊,我很看好你,可是押了一年以上呢。”
肖澄:“……”
看不出来,平时看到苏鹤延安静如鸡的同事们,私底下还玩得挺嗨,居然敢拿狗不理开盘。而且,什么在位时间的,说得跟他登基了一样。
肖澄偷瞄了一眼苏鹤延,苏鹤延一脸平静,好像自己不是话题的组成部分一样。
“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贺思缘身后,又走出了一个男人。
这人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相貌英气,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眼神却锐利,透过衣料也能看出他一身肌肉紧实匀称,不至于太夸张,但绝对没人会怀疑他的战斗力。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帅哥的发际线有些危险,好像稍不注意就会退到令人遗憾的区域。
他看着肖澄两人主动自我介绍:“宋丞,调查专员。”
宋丞身上有股精明干练的气息,和江元维的斯文式精英感不同,是一种经过磨炼出的锐利,类似军人或者刑警的感觉。
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进来两天了还是全须全尾的,肖澄之前的担心也稍稍放下了一点。
贺思缘转头看向宋丞:“别那么紧张,那东西刚刚才过去,这回儿不会过来的。”
“那东西?”苏鹤延问起了自己关心的内容。
贺思缘:“盘踞在这里的一个留存物,这么说呢……像是一条金属管道组成的蛇,它会在夜里出没,巡视有没有不安分的人在外面闲逛。”
肖澄:“这就是居民说的晚上不安全?”
贺思缘点点头。
苏鹤延:“处理得掉吗?”
贺思缘把玩着手杖:“没摸清情况前,暂时没打算跟它冲突,目前来看这东西神出鬼没的,经常会在墙面或者天花板消失,我怀疑它除了物理攻击之外,还有其他的能力。”
“刚刚它追的人是谁,你们知道吗?”苏鹤延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贺思缘说。
苏鹤延换了个问题:“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这回回答的人是宋丞:“我们被安排在不同的人家里做客,贺思缘在李家,我在老张家,从屋主的态度和房间里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想要将我们同化成他们的家人。”
肖澄心道果然是这样,王阿姨对他们的态度过于亲切了,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联系到她之前说过的和两个儿子一起住,屋里却没儿子的情况,恐怕是要让他们两人填补儿子的空缺。如果有小女孩误入三号院的话,大概会填补孙女的位置。
贺思缘看着他的表情:“看来你们的经历也差不多?”
肖澄点点头:“你们是怎么熬过两天还没有被同化的?我有朋友进来后,一个晚上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我是能力者啊,受到地心石感染的程度越深,被其他留存物影响的速度就越慢。”贺思缘的红唇勾起,她看向宋丞,“至于宋丞嘛,这家伙虽然不是能力者,但意志力坚定,并且执念深刻,并不容易被影响。”
肖澄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宋丞,看来这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宋丞没多解释,只是沉声说:“在完成心愿之前,我不会轻易死掉。”
贺思缘红唇弯起:“我就喜欢跟你这种执念重的人合作,执着的人生命力总是特别的顽强。”
苏鹤延将有些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方列他们呢”
宋丞神色严肃了些:“我们在居民里打听过他们,没人对这几个名字有印象。这两天我们也试着找人,但是方列、梁声期的踪迹一点都没找到,倒是发现了调查组的苟文芪,他情况不太妙,已经被同化成了居民。”
“目前住在一楼的李大叔家,人设是个自闭啃老男,几乎从不出门,安全倒是暂时不用替他担心。”
肖澄和苏鹤延闻言,心头都向下沉了一点。方列、梁声期都是执行专员,在这种独立空间里,失踪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比看起来糟糕的变成居民还要不妙。
贺思缘:“按照我对方列的了解,他向来对自己的攻击力很自信,又喜欢占据主动,可能跟那个巡夜的玩意动过手。”
“然后没干过?”苏鹤延说。
贺思缘理了下鬓发:“那就糟糕了。”
要么说明那东西的攻击能力超过方列,要么是那东西有特殊的能力把方列阴了,总之都是不好对付。
“对了。”贺思缘突然补充,“这两天我们核对了一下楼里的人,除了多出一些不在失踪者名单上的人之外,还有些失踪名单上的人不见了,目前这些人消失的原因还不明。”
短暂地信息交流后,两队人互相告知了目前的住所,方便之后交流线索,然后兵分两路,继续探索这个神秘的三号院。
肖澄和苏鹤延谨慎地继续在楼道里前进,尽量放轻脚步免得招来那个徘徊的留存物。
一路都很安静,整个三号院和白日里的生机勃勃完全不一样,所有的声音都像消失了一样,包括那些房间里的呼噜声和磨牙声。
前方,一户人家的门虚掩着,不知道是为了透气,还是心大没关好。
苏鹤延看向自己的搭档,低声询问:“想不想进去看看?”
肖澄:“私闯民宅?”
“他自己没关门怎么能叫闯呢。”苏鹤延说得理直气壮。
肖澄:“……”
狗还是你狗。
他正想说行吧,一道突兀的嘎吱声却在走廊里响起。
肖澄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走廊的天花板上正有一条金属的条状物体扭动着,这大概就是那个金属管道蛇。原本坚硬的天花板现在却像是泥土一样,里面那东西的身躯一点点探出,即将显现出全身。
近距离一看,这东西果然是由老旧管道构成的,表面上锈迹斑斑,透着风吹雨打的痕迹,一节节管道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它长蛇一般的身体。
手腕突然被苏鹤延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一个用力快速地带着肖澄进入了室内,并轻轻将门关上。
“吱嘎——”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门外的管道蛇像是活物一样在原地扭动着身体,然后逐渐活动开,在走廊里爬行。
“吱嘎——”
“吱嘎——”
那声音一点点接近肖澄两人所在的位置,两人靠在门后,都没敢出声。当声音到了门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隔着门,肖澄无法看清金属蛇的动作,却能听到对方每次动作时,身上的金属间摩擦出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金属蛇一直立在门外,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
冰冷的气息隔着门板透过来,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肖澄心头一跳,忍不住伸手摸向了手臂上挂着的黑伞。
如果现在和对方冲突的话,可不妙啊。他们对这玩意的了解只限于贺思缘之前的粗略讲解,甚至贺思缘都没跟它亲自交过手,而疑似动手过的方列则已经失踪了。
伸出的手却被苏鹤延轻轻按住,肖澄疑惑地抬眸看向苏鹤延,苏鹤延比他略高一些,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和眉骨落下的阴影。
苏鹤延转向肖澄轻轻用口型示意:呼吸。
肖澄秒懂,立马屏住了呼吸。
两个人的呼吸消失之后,金属大蛇像是失去了目标,它在这户人家的门口来回扭动,一副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开。
大蛇不走,两人也不敢继续呼吸。
肖澄这口气本就不多,情况紧急又不适合深呼吸一口,肺部仅有的空气很快就消耗掉了。
门前的金属大蛇还在徘徊,迟迟没有走开的意思。
肖澄在心里把这条破蛇骂了个万字长句,却无奈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试着按照苏鹤延教导的方式控制心脏的能量缓解痛苦。
但和水中不同,人水里本就不能呼吸,也就不需要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还有溺水的痛苦辅助,心脏的能力能够被更顺利地激发。此刻他站在这里,身周都是新鲜的空气,却要控制自己不能去呼吸,实在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