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么时候他开始产生Omega意识了?
周琰猛地回过神,用力推了骆浮屠一把,然而后者并不想就此罢休,他紧紧抱住周琰,让他不能逃走。随着这个吻的进行,那种异样感让周琰觉得十分不安,乃至惊恐,他胡乱地在床铺上摸索着,手指碰到枕头下冰冷的金属,周琰立刻把它抓在手里。
“咔。”
紧接着,骆浮屠的脑袋就被一支冰冷的金属指住,他的动作微微一顿,周琰则干脆用手(和谐)枪将他的脑袋戳开。他抬起头时两人嘴唇间扯出了一道银亮的丝线,周琰脑子里“嗡”得响了一声,想杀人灭口。他紧紧皱起眉头盯着骆浮屠,胸口因缺氧大幅度起伏着,只是他被吻得眼角微微泛红,虽然表情很凶,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只能靠手中的枪。
周琰的动作已经清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骆浮屠再敢乱动,就请他吃枪子。
他必须打破那种氛围,周琰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甚至有点害怕。
骆浮屠忽然笑了笑,然后握住周琰的手,将枪口移到自己额心的位置,他盯着周琰被啃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眼睛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十分兴奋,骆浮屠的声线有些暗哑:“你总是想杀我,就这么讨厌我?”
“……”
周琰盯着他,下意识吞了吞唾沫,然后硬着头皮用枪顶了顶他的头,低声呵斥:“还不快滚。”
骆浮屠却没有滚,他甚至没松开手,反而低下头盯着周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他的视线像一支蛮横粗鲁的箭,射出去,将属于周琰的地盘都直直地打通了。又像是温顺的月光,让他产生一种他的眼神十分痴迷的错觉。周琰以为自己面对任何状况都可以冷静处理,却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手足无措。
是因为他太好看了吗?不至于吧,他不至于这么颜控,更不会被他的容貌迷惑……
“那你杀吧,反正我是你救的。”
“你……!”
骆浮屠太奇怪了,他的眼神很奇怪,行为很奇怪,说话也很奇怪,周琰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周琰用力挣了挣手,没能挣脱出来,他皱着眉头低声道:“你是不是不清醒?你在做梦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浮屠被那两个灵师伤到了,所以思绪混乱……周琰觉得此时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可是他伤到的不是手臂吗?又不是脑子。
骆浮屠微微勾着唇角,他用力握住周琰的手,将手(和谐)枪的扳机卡住,然后拉高周琰的手腕压在头顶——一旦错失了开枪的最佳时机,就再也找不回来,就算周琰现在后悔,也因为一时之间的优柔寡断失去打死这狗东西的机会。
“骆浮屠……”
“嘘——其实,我一直都想……”
骆浮屠低声自语着,周琰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只见他垂着那琉璃色的睫毛盯着他,另一只手的拇指在他嘴唇上重重揉抚而过。周琰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但是他的手被骆浮屠紧紧握住,根本没办法动,骆浮屠的手抚到周琰的侧颈,腺体边缘被重重摩擦着,周琰忍不住发抖,但是他并没有进一步侵犯他的动作,只是因为他的腺体生得靠前才被他摸到,他原本只是想摸他的脖子……骆浮屠没有恶意,周琰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骆浮屠却已经低下头来,贴着他的唇十分温柔地撬开周琰的牙齿。周琰再一次体会到被多巴胺和激素共同主宰是有多么被动,好像有一阵微小的电流,瞬间沿着脊椎爬遍全身,让周琰僵在那里。
可恶,他竟然也会有被多巴胺主宰的一天……
正当情况变得逐渐失控时,骆浮屠却忽然皱了皱眉,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好像终于耗光了电量,他再次失去意识。
周琰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喘了好久,终于慢慢回过神,安静的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吸的声音。周琰忽然猛地推开身上那人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用手(和谐)枪狠狠顶住骆浮屠的脑袋,气急败坏,几乎想立刻打死他。
然而骆浮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琉璃色的睫毛安静地盖在眼睛上,显得十分乖巧,无辜,没有杀伤力。
他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周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他可能只是脑子不清醒。
周琰只好用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至于骆浮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经过这个小意外,周琰再也不想用那个办法给他喂种子了,他看起来暂时死不了,情况也不是很紧急,周琰去厨房拿来石臼,又将两粒番罗花的种子捣碎,然后用勺子刮那些泥往骆浮屠嘴巴里填。
这个办法还是挺好用的,骆浮屠还能自己吞东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得发抖,两颗种子吃光之后,骆浮屠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看起来。
这个办法是有效的。
周琰把骆浮屠推到一旁,后者陷入深度睡眠,周琰却睡不着了,更没办法继续躺在骆浮屠身边睡觉,他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起番罗花的种子从卧室里冲出来。
他要让大脑冷静下来,也想尽快让这些种子发芽,他要尽快把骆浮屠治好。
周琰不想再经历一次他发疯。
这一夜有人在楼上睡得昏天黑地,有人却忙了一整晚,试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第二天早晨骆浮屠醒过来时,发现周琰不在身边,他疑惑地坐起身,然后发现双腿的知觉重新回来了。
骆浮屠便下床去找周琰,其实因为他的房子被毁得差不多了,视野变得开阔许多,骆浮屠转了两圈就在主楼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他。
骆浮屠还没来过这间屋子,这是周琰的实验室,里面灯光明亮,十分温暖,还摆放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物品。只不过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屋子的整个东南角都被毁掉了,一大块墙皮和砖头断面露了出来,看上去十分凄惨,自然,这面墙下摆放的某些水晶一样的器材也碎了一地。
骆浮屠是见过这些水晶器皿的,有几个被做成玻璃杯的样子,放在周琰卧室里面。这是骆浮屠推测周琰是个有钱人的依据之一,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水晶的,更何况周琰还显得对它们毫不珍惜。
周琰脚边就散落着很多这样的“碎水晶”,他身上穿着白大褂,闭着眼睛伏在桌上,手掌底下压了一张写满奇怪符号的纸。一大丛藤蔓从他身边一个花盆中疯长出来,每枝顶端都生着一朵艳丽的红色花朵。这些藤蔓没有被扶正,全部压在周琰身上,因为太密,像一床被子似的盖在周琰身上,不仔细看还以为这花是将周琰当作肥料生出来的,火红的花瓣映着周琰的脸,有种绝望的美感。
骆浮屠伸出手捏住其中一朵花,轻轻抚着它的花瓣,他低头看向周琰,心里感到十分惊讶——他是怎么做到能让番罗花的种子一夜之间便长出枝叶并且开花?
周琰原本就睡得很浅,骆浮屠的靠近让周围光线产生变化,导致周琰很快便醒过来了,他一睁眼,正好对上骆浮屠的视线,周琰微微愣了一下,之前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便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
有点尴尬。
骆浮屠的反应却十分自然,对他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睡了。”
周琰沉默地盯着他,见骆浮屠好像对几个小时前的事毫无印象,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就几乎能确定骆浮屠之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才那样的,那就太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周琰抬手撩开身上的藤蔓,道:“如你所见,在种花。”
这一晚上周琰确实一直在研究怎么把这番罗花尽快种出来,试了好多种激素,终于成功了。
有时候周琰也会想,享受了太多科技文明带给他的便利,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会变得过于依赖“科技”,变得“懒惰”,失去耐心,对于任何东西都想要通过人工干预的方式改变它的生理进程。
番罗花之所以会得到众人的青睐,也是因为它生长速度十分迅速,就好像童话故事里面的魔豆,种子种下去之后,它可以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迅速生根发芽开花成熟,只要温度和湿度达到一定要求,种植番罗花比种粮食容易多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琰才可以利用植物激素将它的生命进程压缩在一晚上之间。
如果番罗花只是普通的植物,就算用上激素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快。
骆浮屠掐下一朵花,指尖轻轻一碰,那花朵立刻萎顿融化,然后被他的指尖完全吸收,骆浮屠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琰朝他挑挑眉:“科技的力量。”
周琰平时总是冷着张脸,偏是每次说到“科学”这种东西,就会变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骆浮屠朝他勾了勾唇角,伸手拿起桌上那张纸,指着那些符号问道:“这是什么?”
周琰往身后的椅子上靠过去,微微扬起头:“这是β-干扰素的化学方程式,是某种植物激素,我试了好多种激素,发现只有β-干扰素和γ-干扰素对番罗花的生长开花起作用,其他几种的作用微乎甚微。”
他说完将桌上那盆花推过来,示意道:“你先用这些,最好别再半夜发病了。”
骆浮屠疑惑道:“我半夜发病?什么情况?”
提到这件事,周琰倒是首先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梦里面那些场景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周琰皱皱眉,直接转身留个后脑勺给骆浮屠:“没什么。”
骆浮屠察觉到周琰不对劲,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去追问,周琰的性格十分倔强,逼问他是逼问不出任何结果的,只能旁敲侧击,引诱他自己说出来。
骆浮屠想了想,回忆道:“我只记得昨天晚上魂火的力量忽然增强,我几乎压制不住它,经历了一番博弈……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就记不清了。怎么,出了什么意外?”
周琰拿起桌上的笔在指间焦躁地旋转着:“是么,那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冷得像具尸体一样。”
骆浮屠嘴上道:“哦,看来是你救了我。”
——心里却在琢磨,周琰似乎有些急躁。
“如果不是恰好有包种子,我也救不了你——我给你吃了两颗。”
骆浮屠恍然大悟:“种子确实跟花朵有相同的效果,但是因为种子很少,没有花用得便利,又不能很快长出来,所以使用并不普遍。”
“已经考虑不到那么多了……你那时候好像快冻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浮屠看着他微微叹息:“我的体内其实一直有两股力量在打架,一是托马斯的魂火,一是我自身的灵力,现在我的力量占上风。这真是很幸运的改变,原本我与魂火对抗十分吃力,有了那两颗种子,就忽然突破了。原本这种较量就是势均力敌的,一点细微的优势已经能决定结果。”
周琰过有所思地点点头,面露犹豫,他这时才试探似的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一种魔法,可以让人做梦。”
骆浮屠十分敏锐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难道你做了什么梦?”
周琰表情毫无波动,淡定扯谎:“噩梦。”
骆浮屠看着他勾起唇角:“怪不得你大半夜跑到这边,原来是做了噩梦。攻击类的法术都是为了产生伤害才会施出,单纯让人做噩梦,好像没太大效果,还会浪费灵力……不用担心,应当不是受到了攻击。”
“……”哪里没有伤害,明明伤害很大!他现在都不想看骆浮屠这张脸了,希望他赶紧恢复灵力,把他那张假脸给做回去,他现在如果是丑的,对自己的冲击性还没那么强。
“但是也不排除你被我身上残留的恶意灵力影响,进而做噩梦的可能性。”
他之前接了那两个灵师的法术攻击,虽然勉强靠自身的力量压制着那种攻击,但是周琰是普通人,他们两个睡一张床,说不定会受到影响。
周琰一听,便立刻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不过他更愿意用电波和磁场解释这种现象——那两个灵师的能力或许是一种“磁场”,残留在骆浮屠身上,而自己因为跟骆浮屠靠得很近,脑电波便受到了这种磁场的影响。
——但是,有没有可能是骆浮屠故意的?
周琰不是没怀疑过,骆浮屠可是黑巫师,他见识了灵师的本领,虽然还没参透他们为何会拥有超能力,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否认,周琰承认灵师的能力强大。
所以,这样一个人如果想对自己动动手脚,不是轻而易举么?
周琰下意识看了骆浮屠一眼,对方表情十分纯良,俨然毫不知情的样子——他也只不过是空想罢了,更何况昨天晚上那种情况骆浮屠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搞这些事情。恶意的磁场如果影响到脑电波,并不一定会做噩梦,因为梦境是不可控的。
但是周琰也无法接受,为什么会是那种梦。
骆浮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从花盆里面摘下番罗花,一朵朵地吸收进去:“不论如何,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然我帮你施个安神咒,你去好好睡一觉。”
周琰疑惑道:“你已经恢复了么?”
“一点点吧。”
骆浮屠抬起手轻轻绕了绕,手指间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碎光,好像抓了一手星星。在他发动法术的时候,骆浮屠身上也好像之前那两个灵师一样,浮现出一层柔和的光芒,将他衬得仿若精灵一般:“除了留一部分灵力压制魂火,还有富足的力量能够施用一些小法术,施放一个安神咒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