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上了年纪,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耳朵多少有些不太灵光,眼神也不好使。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容易看不清东西。
陆正腾工作忙,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经常走动给二老添堵,于是就以迟枫的名义请了一位专业的家政阿姨每天上门给二老做晚饭,算是有个照应。
晚饭一做好,干活累的满头大汗的迟枫也从院子里回来了,他洗干净手坐在餐桌前,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哎我天,好长时间没干体力活了,还挺累。”
迟老太太拿着筷子挨个分发在每一个人碗边上,眯着眼睛道:“老头子那菜地好长一段时间没动,就等着你来翻呢。”
“行呗,我就当锻炼身体了。”迟枫大大咧咧的随手用袖口擦了一下脑门的汗,拿起筷子轻敲碗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夹菜,“我饿了,我先吃了。”
迟老慢慢悠悠的在主位坐下,笑眯了眼:“吃吧吃吧,就你馋。”
迟老太太坐在他旁边,唏嘘的说:“这孩子,这爱吃的劲儿和口味都和小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好。”
聊了一下午老太太的话头一直都在围绕着迟枫,这是喻予泽进入这扇家门之后首次听到她提起一个不在场之人的名字。
迟老没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虽然没有明显的悲伤,但浑浊不清的目光中载着浓浓的思念。
见喻予泽拿起筷子却没有动作,似乎在想些什么,迟枫把饭咽下,转头对他说:“迟芸,草头云,是我妈妈的名字。她长得可漂亮了,我好多地方都像她,你看这菜都是她爱吃的,我也特别爱吃。”
闻言,喻予泽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这一桌子菜,沉眸不语。
面前这些菜,喻予泽这几个月来在基地食堂也没见迟枫对哪一样格外钟爱。
尤其是烧茄子这一样,迟枫根本碰都没碰过。
但此时看着迟枫夹起来就是一大筷子,嚼的津津有味,比网上那些抱着澳龙当面包啃的美食主播看起来吃的还香,喻予泽心里就莫名有一点酸酸的。
尤其是当他低下头,看到自己面前这碗熬了许久的南瓜小米粥的时候。
可能小疯子本身也不是不喜欢。
只不过从小为了让老人开心,所以迎合自己母亲的口味。
哪怕是喜欢的东西,天天吃也肯定会腻的。
心情复杂的吃完了这顿饭,喻予泽又和迟枫一起陪着老人去散步消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
隔着辈分和代沟,休息时间也不太一样,又在院子里水井边的石桌坐着聊了十几分钟之后,两位老人就洗洗睡下了。
庭院的布局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四合院,中间是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子整体呈田字形。
两条交叉在一起的路十字形铺在上面通往正房和厢房,正好分出四块地种着花草树木和蔬菜。
迟枫的卧室在东边的厢房,从小到大住惯了楼房的喻予泽满脸好奇的跟着迟枫走进们。
一眼望去,房间的陈设倒是十分简单。
床、衣柜、书桌是成套的现代风格。
不过,房间里堆积着很多没拼完的乐高和各种玩具,漫画和小说随处可见,虽说有整理过,但总体看来还是略显杂乱。
喻予泽的视线很快就被床边墙上挂着的相框给牢牢吸引住了。
照片充满着十多年前的影楼画风,背景是放在电视剧里绝对会被称之为“五毛钱特效”,丝毫没有真实度的海滩。
照片里的迟枫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正是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他手里举着一把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十分巨大的玩具枪,食指扣在扳机上极其嚣张的看着镜头。
时隔这么多年看到这张照片,有一点喻予泽完全可以确定。
当时的摄影师拍完这张照片之后,镜头一定被滋了水。
见到喻予泽盯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看,迟枫忽然脸一热,转身把门关上,不尴不尬的挠了挠头。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就,嗨呀,黑历史一堆,怪不好意思的。”
“还有吗?”喻予泽把视线收回,好看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直直的望向迟枫,“让我看看。”
不是‘能让我看看吗?’
也不是‘我想看看。’
而是‘让我看看。’
不同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前试探性的商量,这是正儿八经的命令语气,没有给任何拒绝的余地。
意思就是只要有,你就得给我看。
别说是这样命令了,就算喻予泽可进可退尝试询问的要求,迟枫也根本没办法拒绝。
于是他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最后从柜子里搬出好多本相册。
喻予泽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一本一本的挨个翻,看的津津有味。
这些相册很多都是在影楼拍摄的艺术照,从婴儿时期开始记录下了迟枫从童年时期一路成长到少年时期所有的样子。
看得出来两位老人很喜欢这个外孙,几乎每年都要带他去拍艺术照,这些年攒下了这么多本。
不过虽然多,但艺术照的相册为了能保存更长时间一般都做的很厚,喻予泽一页页翻下来,时不时看到一张有意思的还要和迟枫讨论两句,倒也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就看到最后一本了。
而这一本很明显和刚才看过的那些有所不同。
一翻开封面,喻予泽就发现页数比刚才看过的那些要多,而且里面的照片都是明信片大小,看起来是自己用相机拍摄之后洗出来,再填进去纪念的。
而第一页就是婴儿时期的迟枫,躺在摇篮里面小小的,看起来还没西瓜大。
依次翻下去,小的连眼睛都还睁不开的小疯子逐渐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在院子里到处跑着玩。
喻予泽看到某张照片里的迟枫光着屁股遛着鸟坐在玩具车上,鼻子下面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鼻涕,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呆萌的看着镜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喷,捂着肚子靠在迟枫身上乐的喘不过气,笑的肩膀一直在抖。
因为黑历史太多,迟枫完全忘了这茬。
他眼疾手快的合上相册,掩耳盗铃的抬手把喻予泽的眼睛捂上,羞红了脸:“你,你别看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看的。哎呀真是……真的有好多黑历史,老婆你别看了,给我留点形象吧。”
刚才那短短几秒钟,迟枫感觉自己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洗白。
到了这种时候,一向贴心的喻予泽偏偏顾及不到小疯子的感受,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张照片里的画面,靠在迟枫身上笑得肚子疼,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窝在迟枫怀里气喘吁吁,眼角泪花挤都出来了。
迟枫脸红的跟熟透的山楂似的,把那本万恶的相册推远,然后把喻予泽圈进自己怀里,隔着一层柔软的毛衣泄愤似的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喻予泽控制不住的笑着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弹起来在迟枫怀里扭了一下。
下一秒,喻予泽感觉自己被雪松的气息整个笼罩住,迟枫呼吸愈发粗重,贴在耳边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老婆……当年我就是在这张床上,闭着眼睛抱着被子想象着那是你,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地的卫生纸。”
喻予泽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乱了。
迟枫低下头端详着喻予泽的脸,忍不住抬手抚摸上去,用指尖在他侧脸细细摩挲,把掌心滚烫的温度传递给他,然后用拇指抵上他的嘴唇,在上面轻轻蹭了蹭,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催情的蛊惑。
“那年我才15岁,你觉得勾引未成年,算不算犯罪?”
市郊的夜晚安静非常,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房间里无处隐藏。
迟枫眼睁睁的看着喻予泽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喉结滚动了一下,陡然眯起眼睛,埋下头咬上去,用牙齿轻轻的磨了一下。
最脆弱的咽喉遭受到这样的进攻,喻予泽的叫喊声被自己堵塞在喉咙里,最后只发出一声几不可见的低哼。
他浑身像通了电似的泛起一阵麻痒,双眸中含着迷蒙的雾气,下意识攥紧迟枫胸前的衣服,微眯着双眼轻喘,对于迟枫的问题不做任何回应。
迟枫也不着急,从他脖颈之间抬起头,收紧揽在他腰间的那条胳膊,幽深的视线直直在他脸上锁定:“你知道整整三年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人嬉笑怒骂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如此近的距离,喻予泽能够明显感觉到迟枫肌肉的紧绷,知道他在极力克制。
老房子的隔音比基地还差,喻予泽连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都控制在最小的弧度,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哪里招惹的迟枫控制不住。
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你在想什么……”
迟枫的双眸如同宇宙间的黑洞,蕴藏着深不见底又不为人知的情愫,使用磁性又喑哑的声音紧盯着喻予泽说:“我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把你变成我的人,任何意义上。”
喻予泽双眸轻颤,睫毛如同蝴蝶振翅般一抖,仓皇的睁大眼睛。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当着他们的面,你不要……”
话尚未说完,迟枫忽然打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转了个话题问他:“你知道上赛季我为什么在入围赛之前睡不着觉,抽了一整包烟还是觉得烦躁,忍不住出去买烟然后迷路,还生了病吗?”
喻予泽微怔:“为什么?”
“那天,有人匿名给我发了两张照片。”
说到这里,迟枫刻意停顿了一下,沉眸叹了口气。
“一张是日落拉着行李箱从首尔机场出站口走出来的正脸。还有一张,是不知道哪个角落两个人紧贴着面对面站在一起,距离远,放大看很糊,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接吻,怎么看,主角都像是你和日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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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话毕,喻予泽倏然睁大了眼睛,立刻摇头,急切的坐起身辩解:“我没有,我没在机场见过他,上赛季我根本没见过他!”
“宝贝你别着急,我不是在怀疑你。”
迟枫把他抱在怀里,缓和着语气说道。
“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也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但我永远相信你。只要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我承认以前真的不确定,但在你亲口告诉我你和日落之间干干净净之后,我再也没有怀疑过。”
听他这么说,喻予泽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微皱眉头问:“谁发的照片?”
“不知道,查不到……”
迟枫摇头,隔着毛衣柔软的布料在喻予泽腰上来回摩挲,把下巴垫在他肩膀在他颈间蹭:“那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直接开启自闭模式,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可看照片里的身影又实在太像了……心里恨极了日落,却还是好爱你。”
暖黄色的白炽灯在喻予泽的眸底投映出一池春水,泛着温暖又柔和的光泽。
这话听在耳朵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垂下眼帘,半眯着眼睛往迟枫怀里缩了缩,低声说:“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这样的动作又乖又顺从,迟枫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心里瞬间舒服很多。
他顺着喻予泽的动作把人紧紧抱着,小心眼的说:“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我知道。肯定有好多人像我一样喜欢你,馋你身子。看到你和那些人朝夕相处,每天说说笑笑,我嫉妒死了。”
喻予泽失笑,轻轻覆上他的手,说:“以后就只有你了。”
“喻予泽,你真好……”
迟枫深深吸了一口喻予泽身上好闻的味道,语气黏黏糊糊的说道:“那天看到你发微博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真的开心坏了,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开心过。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把你抢走了。”
喻予泽轻捏他的手:“好啦,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知道么。”
迟枫乖乖点头:“知道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腻歪了一会儿就相继去洗澡了。
这边房子虽然老,卫生间装修的倒是很方便,迟枫教喻予泽怎么放水之后就出去了,关门离开的时候听见喻予泽让他帮忙拿睡衣。
迟枫回到房间,翻遍了整个行李箱之后发现,睡衣忘拿了。
回家的计划突然,他们这次来的确实仓促。
这边迟枫一年四季都有可以换洗的衣服,所以行李箱里面喻予泽的衣物要多一些。那会儿想着要带身份证钱包充电器等必需品,连内裤都想到了,偏偏忘记了睡衣。
最后没有办法,迟枫只好从衣柜里翻了一件自己的短袖T恤出来,又抬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房间里没一会儿就升到了二十几度,完全不会冻着。
不过卫生间是单独的,回房间的时候要经过院子,容易着凉。
于是迟枫送衣服的时候顺便拎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嘱咐他出来的时候一定要裹严实。
回去之后,迟枫呆坐在床上,两眼虚无,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
小说里怎么写的来着?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因为没有换洗衣物被迫穿上总裁的衣服,因为身材娇小的原因只穿了上衣,下半身空空如也,露出笔直的长腿。
在洁白T恤的衬托下,喻予泽的肤色一定会显得更白,一会儿洗完澡出来,身体和眼睛里肯定都湿漉漉的,好看的双眸里面云雾缭绕,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