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战场杀遍万族的便是神医阁下你。”佛主拆台。
“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正如你所见的那般。”
“出家人不打诳语。”
行吧。吴骇独处天外多年,难得见到这么多人,他心情甚好,尽管不喜佛主拆台,到底还是笑笑了事。
陆形云见他心态超然,道:“有鞘也并不意味这你可以用它,置于圣堂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你若无法掌控心灯,便会被它蛊惑,直至迷失自己,成为最大的恶,你心中欲念都会化成现实,既会吞噬你,也会吞噬你在意的一切。”
“我佛慈悲,我早已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佛主道了声阿弥陀佛。
“……”吴骇要不是出于医者本分,都想挖他那段被自己疗伤的漫长黑历史了。
他也很清楚跟佛主讲道理只会落了下乘,况且心灯并非道理讲得好便能拥有之物,还是得靠心。
再者,不像佛主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绝对可以胜任,吴骇一眼相中心灯,就像当年一眼相中心上人,屡屡遭到心灯拒绝,其实很偶尔,他也会扪心自问万一他确实不合适呢。
心灯避着他既是不信任,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可无论他怎么表现,心灯都眼高于顶不为所动,如果心灯最心悦的创始人都认为他是值得托付之人,那心灯就算再扭捏,也会试着磨合看看吧。
跟着他,总比跟着佛主束之高阁要好。
到底是多年未见的故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在想要的事物上,勉强同道中人吧,吴骇不至于跟佛主一般见识,道:“不瞒您说,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任心灯的伙伴,所以此来也想至圣掌掌眼,行与不行,您说了算。”
陆形云代至圣问道:“二位都能控制杀念吗,或者不心生杀念。”
“吾不杀生。”佛主理所当然地道。
“不杀生好啊,难怪功德无量,那他呢。”
吴骇想了想,如实说道:“这么说可能听起来有些没良心,但我有我的遭遇,如果我得到了心灯,一旦心生杀念,第一个暴毙的大概是我师父吧。”
佛主不禁陷入沉思,自己若有机会,其实也想杀了对方的师父。
陆形云:“……”
穆芝:“……”这话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那少年又道:“我师父死也就罢了,可他是人族主宰,如果他不在了,整个宇宙里的人族都会因为他的陨落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所以他不能死。”
周天元:“哈哈哈。”这不能动杀心的方式,倒也别致。
穆芝老道也是当过师父的人,被孽徒坑惨,对欺师灭祖的人没好感,这人说的这番话就很陆形云,让他有种精通推演之术者的不好观感,便吊着眼角道:“你师父怎么你了?”
第40章 大结局 (四更)“人因为有它,可为之……
陆形云对这个未来的人的一切都很好奇,本以为这个比较深入的问题,对方会含糊过去,或者各种怨怼不提也罢,穆芝也这么以为。
却听见对方毫不避讳地娓娓道来。
“主要是我吧,我是个特别没有老师缘的人。但我有个为人师者的朋友,所以这些话,我从未在我的世界,跟任何人提起过。”
吴骇充满追忆之色,笑着道:“我小时候,尚未走上修炼路,或者说在我修行之前,在我家乡的学校里,遇见过会拿学生撒气的老师。我曾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叫到讲台旁给他下跪。”
“我跪得很快,他面上过不去,很快就让我起来了,但我真的讨厌这种人。他这还算好的,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那么多个老师,没几个性格特别好的。”
“倒也不是说当老师性格就必须特别好,主要是我比较喜欢性格很好有耐心又大气的老师,所以我大概很没有老师缘。”
穆芝很受触动,他没有徒弟缘,性格很好有耐心又大气,这不是当年的他吗。
周天元对此颇有话语权,摆手道:“这没什么,能用膝盖撞地解决问题,那就不叫事,只要跪得快,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我也跪过。”
吴骇差点喷了,眼睛一亮:“是吗!”除了陆形云以外,他就对这个特别有存在感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别看年幼,这里站的哪一位不是他们的老祖宗。
周天元道:“就当是没了小腿的残疾,膝盖跟脚底板有什么区别?”
吴骇哈哈大笑,大喜过望:“这位大兄弟,我看你面善!你有什么疑难杂症,修行上的困扰,我全给你治好。”
周天元见他岁数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摆手道:“不用了,你来迟一步,我所创的元力,无所不能治。”
“元力……”吴骇收敛神情,竟是突然严肃起来,“敢问阁下名讳?”
“我姓周,周天元。”
元力创始人,原来在这里,不知此人和原始宇宙的元祖有什么关系。吴骇朝他拱手行礼,周天元见这位仙人这么客气,便开心地回礼。
穆芝见那笑容满面却不知在笑什么的和尚,只觉这个少年比较真实,戒心已经降到很低了,但还是有点担心他这么会说话万一是精通推演术刻意投其所好的,刨根问底道:“后来呢,你怎么就拜师了,不信邪吗?”
“我刚拜师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个师父恐怕也有问题,但没有办法,不拒绝,将来会不好过,但拒绝以后,当下会不好过,有时候实力不行,就只能从两个并不怎么样的选择中做选择。最后,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话,穆芝琢磨着:“最后你师父怎么看你的?”
“据说他现在挺欣赏我,不过我讨厌他,有心灯以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我自己从他眼里划去。从今往后,我可以看见他,但他想见也见不到我。”
吴骇美滋滋地想着,他师父虽然人品不怎么样,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穆芝老眼亮了,不由看向陆形云,微微点头,这个小子不错,这小子是真不错,他想把孽徒碎尸万段都不够解恨,但这人说的这个小办法,却不偏不倚正中他内心柔软的点,这小子自己或许就是那种性格好有耐心够大气的人吧。他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徒弟呢!
佛主服气了,这报复,虽然幼稚,但是有效,毕竟世间唯一心神医。被心神医称作师父的人到底还是占便宜了。
他察觉到此地的氛围,也知道抢不过,或者说没法抢,到底是世间唯一心神医啊,这位毫无架子还获得出去,这么不要脸的连很久以前的小事都能拿出来说的人,是个怎样逆天的存在,他分明有办法硬抢,分明可以对陌生人的质问置之不理,可到底是有一颗很温暖的心。
陆形云看向至圣,易明镜仍是老样子,在场好像只有这位至圣不为所动,毕竟心灯是他之物,也只有他最了解心灯。
尽管听到了这么多关于未来,甚至关于未来之物,未来世界的话,似乎并不足以给他造成多大冲击,并不足以开拓他的认知,毕竟是来往于过去未来的至圣。
人依旧是人那样,世界依旧是世界那样,尽管更大,有了更多的种族,各式各样的宝物,但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是这两人而已。
按照常理,应该是四大皆空的这位,得到心灯不至于有祸,天下安宁。
而这位神医,乍看之下心思敞亮,如果真如他所言是想将心灯用在医术上,那便是造福世人莫大的善举,他甚至都有想法另类地用心灯,有可能成为心灯很好的伙伴,前提是,他的心思如他所言的那般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挺看好你,但你的内心是否有你说的这般敞亮,尚且不得而知。不然就用事实来看,你敢展开心境吗。”陆形云干脆来个狠的,他把心灯递给了金天机,毕竟这两位外来人不知深浅,万一发作,天机的奖励,有他一份,也有至圣一份,也许是救命稻草呢。
“你们竟然敢看他的心境,”佛主道,“吴施主毕竟是个有欲望的人类,他知道这一大陆的结束,稍有不慎,会加快这个世界的灭亡。”
“你这老秃驴,竟然会这样想,看来你不能碰心灯,你碰了,你这个想法会应验的。”吴骇不太理解为何陆形云说了把心灯给他,却又转手交给了人形神器。
难怪佛主并没有极强的好胜心,因为除了心灯,这里竟然还有一位金光闪闪的人形神器!
金天机一手拿着心灯,另一手触碰陆形云的手指,将奖励送给了陆形云。
那一刹那间,陆形云有种强烈的豁出去的冲动,他一口咬破嘴唇,尝到腥甜:“你给我的是什么?”
“暂时爆发性‘勇气’。”
“我缺勇气吗?”陆形云感觉这种冲动很没有安全感。
“他缺。”金天机淡淡道,也拿出一个白瓷瓶来,让他交给至圣。
易明镜得到后,不发一语。
结束后,金天机目露茫然之色,神情变得生动,一脸“这是哪儿”的迷茫。
陆形云对他很没辙,道:“把心灯递给他碰一下。”
金天机低头看着手里的心灯,又看了看面前这位陌生人,想到自己神器的身份已经暴露,一时并不想听他的:“你在使唤我吗?”
“天机……”只有神子能够拿着心灯却全然不触动心灯,那么神子拿给别人碰,发现不对劲,就能及时收回。
金天机拿他这声音没办法。
吴骇闭上眼睛清空杂念,舒展手指,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去碰心灯。
“这是我第一次碰,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千万及时收回,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你们小心点,我真来了,你们确定?”
“怎么,不敢?”金天机护着陆形云道。
“倒也不是不敢,只是……”
他的手触及这件精美的镂空金樽。
一瞬间,诸天星辰毕现!
易明镜抬头看天,一滴冷汗顺着他额头滑落,他的固有认知在一瞬间被击溃了。
“天,这也太……”有人发出感叹。
以往的日月都只有个轮廓,如同光明与黑暗法则在轮流交替。
而现在那些轮廓全都有了实体,每一颗都迥乎不同,颇具可怖力量,准循着某种规律,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光。
大陆没有任何变化,天上彻底变了。
星空之中好像有别样的世界,有着无尽的秘密,虽幽暗却极具美感,没有丝毫见不得人的地方,此人心境再现的景象,将所有人深深吸引了去。
易明镜只觉无形之中,似有什么在龟裂,隐隐又有什么在升华,他的气息变得稳定而悠长,体表隐隐散着白光,在灼热的烈日下,看不真切。
吴骇只觉心灯是温暖的,有种久违的触动令他心脏漏跳了一拍,还在那儿感叹:“这真是件瑰宝。”
他收手以后,极致的静态的美丽只维持了一瞬,群星开始乱窜,相互撞击,伴随着刺眼的亮光,当场有人陷入黑暗,失去光明。
“怎么回事!”
恐怖的波动席卷四方,大陆上的人头晕目眩,莫名咯血。
虚无的天穹之上,星光也彻底变了模样,它们由远及近,甚至比头顶烈日还要巨大,似乎异动得缓慢,可一旦撞上,便会从接触处缓缓解体,核心相撞,可怖波动好似要将整个星空掀翻。
大片大片的流星划过苍穹,但在白昼的掩盖下看不真切,陨石从天而坠,划破长空,落入山林,撞击地面,火光漫天,山摇地动。
就连本该不被心灯波及的易圣附近的人,都突然之间热汗淋漓。
“这是什么!?”陆形云大惊失色。
“这是我家乡的星空,但这边规则不一样,所以……抱歉了。”吴骇回答完他,便朝着至圣易明镜拱手行礼,陆形云脑弦一紧,这人果然知道谁是真正的至圣。
“至圣大人,这个完美无缺的世界,需要打穿一缺,才有可能诞生永恒仙灵,世界才能朝着无垠衍变,其实心灯就是那一缺,而您早已是永恒仙灵般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多此一举,让您的破茧并不完美。但如果您是至圣,那么您就想办法保护您所在意的苍生。”
“我只是来保护心灯的,她除了太在乎你,没有别的执念,你让她生,她便生,你让她死,她便死,你何不试着相信她,也相信您自己。”
“维护天下安宁并不是神器的使命,而是仙人的使命啊。”
这位名为吴骇的少年,从金天机手中取过镂空金樽,叹道:“神器的使命,从来只是维护一人而已。”
他将心灯递到易明镜手中,那心灯犹如活物般颤动了下。
“您要怎么做呢?现在就算毁了心灯,大陆一样会灭绝,但心灯会护您周全,您打算毫无作为地和天下人同葬吗?”
陆形云觉得他这话说得虽然有道理,但还是过分了。
凭空出现的诸天星辰并没有确定的轨迹,无时无刻不发生着猛烈撞击。
实质性的太阳在缓缓逼近,而原先没有实体的烈日依旧悬在原位,天上出现了两轮烈日,气温越升越高。
河流蒸腾,山火频发,草木尽枯。
日月星辰相继陨落,那种可怖的力量超出了现有所有修士的认知,他们就算能将陨石击碎,依旧有无数碎片飞散各方,破坏持续疯涨。
易明镜手握心灯,无尽一缺剑遍布天穹之上,削铁如泥般将那一块块带火光的巨石击碎。吴骇亲眼见到至圣动用心灯,亲手触摸那无所不破的利剑,直接祭出仙种,将那漫天星辰吞入其中,提醒身边那位说得比唱得好听的和尚:“佛主慈悲为怀,还不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