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窝里的松雀听到有人类的声音还不紧张，它扑腾了下翅膀，微微往下看了一眼，还跟同样蹲在窝里的伴侣道：“下面有个人类幼崽诶，好傻啊，竟然叫我们。”
　　“反正又听不懂，啾。”
　　涂山尧头一次见小动物不搭理他，委屈地扁扁嘴，直接撩起袖子就开始爬树，并且三下五除二地就窜到了两只松雀旁边，把甚至没感受到什么动静的松雀夫妻吓得直接僵直了身体躺着装死了。
　　“你们不要演戏了，好假奥。”小崽崽一手勾着树，一手从铃铛里掏出上次给那只狗狗吃的朱果，在它们面前晃了晃，“要是你们乖乖听话，尧尧就把果果给你们吃。”
　　两只松雀哪里闻过这么有吸引力的食物，瞬间从窝里弹起，扑腾着翅膀就想往果子上面扑。
　　“啾！”给我给我！
　　小崽崽严肃地说：“先回答问题！”
　　两只松雀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是人类幼崽诶，顿时又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啾啾，啾。”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嗯嗯，我问你们奥，这个地方叫什么呀？”
　　他拿着果子在两只松雀面前晃了晃：“回答好就给你们吃。”
　　两只松雀争先恐后地回答：“是华国！”
　　“全面一点。”
　　“笨蛋，让我来，华国Z市！”
　　“你才是笨蛋，Z市天凹村！”
　　两只小鸟你一言我一语地凑出了这个村子的方位，涂山尧点点头，将果子递给它们，然后对着在地面上找他找得团团转的汪翠花叫道：“怪阿姨——我在这里！”
　　汪翠花见这个白毛小崽子跟猴似的窜到树上，还以为他想逃跑，骂骂咧咧地撩起袖子就想打电话，没想到上面那个小崽子突然又哭唧唧地说：“阿姨你过来一点嘛，接接尧尧，尧尧下不来了！”
　　她气得收回手机，走过去张开手臂，没好气地说：“快点下来，我接着你。”
　　“好奥，阿姨要接住呀！”
　　涂山尧狡黠地笑了笑，猛得从树上一蹬，划出一个优雅地弧线，从树上直冲冲地往汪翠花那里飞去。
　　只听重重地一声闷响，刚刚还有力气骂人的汪翠花，此时却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平安落地的小崽崽拍了拍手，往她身上丢了个东西，接着便顺着气味直接往村子里赶去，嘴里还故作叹息地感慨着：“哎呀，这个怪阿姨太没用了，接人都接不住。”
　　“还是去找那个叔叔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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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其实说是个村子，实际上早就变成了一个大型的人口拐卖窝点，以这个地方为辐射中心，周围的所有省市都是他们的狩猎目标。村民们有秩序地分工合作，又花了大价钱打通关系，这些年竟然一直都没被警方找到，但在警方内部的悬赏里，这个犯罪集团已经被盖上了不死不休的戳，打拐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个犯罪集团拐来的所有孩子都会先安顿在这个隐蔽的小村庄，先是按照样貌和年龄分出个三六九等，长得好看听话的，可能被调\教一顿后卖给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夫妇或者偏远的想要男娃的乡村；长得不好看或者脾气暴躁的，指不定就被打折了腿出去要饭，再狠一些，他们甚至可能涉及到器官买卖这些黑心交易。
　　水三和汪翠花便是这个犯罪集团中的一员，虽然地位不太高，但胜在资历老，一票干下来怎么着也能赚个几万块。
　　水三等了汪翠花一会，见她还没来，便直接将手上的两个孩子丢给负责登记的人员，自己朝村外头走去。
　　两兄妹怯生生地看着面前这个负责登记的老婆婆，虽然慌张和害怕是消弭不了的，但帝休的叶子能让他们两人平静地交代出自己的表面信息，降低这些人的防备心。
　　李雯和李武都是京都土生土长的孩子，城里生长起来的娃，丑肯定不会丑到哪里，又有双胞胎这个卖点，两人便直接被送到了村子里最好的那个大厂房里，里面还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显然是已经待在这很久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麻木，各个饿得面黄肌瘦，对刚刚被送进来的两人视若无物。
　　两人想起涂山尧在车上跟他们说的计划，轻轻一挣便解开了手上的绳子，接着便挨个去询问已经待在这里的孩子们……
　　水三走到村口的时候，远处正好有个小小的身影跑来，竟然丝毫不见外地撞在他身上，将他撞了个趔趄。
　　“叔叔！尧尧想吃鸡腿！”刚刚撞过来的白毛小崽崽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孩子的童真，和对大人满心的依赖。
　　水三本来不耐烦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他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发，露出一个笑容：“叔叔等下就带你吃鸡腿，能不能告诉叔叔，刚刚那个阿姨呢？”
　　“那个阿姨呀。”小团子皱了皱眉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她刚刚说要接住我，结果自己摔倒了！”
　　他伸出手，让水三看到他白嫩的小手上的一抹红痕，眼里也蓄上了一池泪，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尧尧摔得可痛了。”
　　水三哪里想得到这孩子为什么要爬树啊，立马抱起可怜巴巴的小团子，柔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叔叔给你吹吹，阿姨那么没用我们就不理她了好不好。”
　　涂山尧捂着眼睛假哭了两声，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嗯嗯，尧尧是好孩子，听叔叔的话。”
　　水三还以为汪翠花是自己摔了一跤，所以走得慢了点，便直接抱着涂山尧又重新走回村里。
　　而此时，汪翠花仰躺在地上，衣领里不知何时多了朵红色的花，那朵花散发着诡异地香气，让树上的松雀瑟瑟发抖不敢下去。
　　不一会，树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条光滑阴冷的蛇吐着信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慢慢地靠近这个昏迷不醒中的女人。
　　……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尧尧叫尧尧，今年好多岁了。”
　　“你知道爸爸妈妈的住址吗？”
　　“爸爸妈妈是什么？”
　　水三抱着涂山尧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个挽着头发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声音沙哑，像是卡了一口痰，正在一笔一划地往本子上记着涂山尧的信息。
　　涂山尧表面上装着乖乖回答的样子，宛若一只无辜迷茫的羔羊，实际上却是在心里跟长辈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白泽老师，你说我能不能直接用葶苎（tíngzhù）草毒死他们，然后救出所有的人类幼崽？’
　　白泽无奈地说：‘当然不可以。我不是跟你说过，人类社会不能随意杀人。’
　　‘坏人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你还是换一个方法，比如让啾啾送信，告诉警察，然后你在这里负责当内应。’
　　白泽苦口婆心地劝着，他这几天也逐步接受了人间界的新知识，知道人类对杀人的行为卡得有多死，作为数量少的一方，他们去别人家里做客，还是要守一点规矩的。
　　小团子沮丧地叹了口气，人类世界真的好复杂，那么多坏人，全靠警察叔叔抓哪里抓得过来？又不能直接打死……
　　‘那尧尧先看看这里有多少个坏蛋好了，我已经让啾啾飞出去找警察叔叔了。’
　　房间里，水三和那个老婆婆看着小孩子时不时变幻的表情，两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丝了然。
　　水三已经被小团子一路以来乖巧的操作给迷惑住了，竟然柔声对他说：“我先带尧尧去饭堂吃饭，然后尧尧乖乖看动画片好不好？如果有其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问你问题，你就说水三叔叔让你做的。”
　　“好——”小崽崽积极地举起手，看起来跃跃欲试想要干饭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被带到新环境的无措。
　　涂山尧在心里也在大声叭叭着：‘老师放心，尧尧一定不会吃坏人的东西的！我装一装。’
　　‘嗯……’白泽看着表面兴高采烈想干饭，实际上还打着毒杀坏蛋算盘的小崽子，突然有些心累。
　　他家的孩子怎么才下去一会，就变成这么戏精的模样了？不行不行，得快点下去带孩子才对。
　　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愁掉了的白泽，继续去研究怎么合并山海界和人间的结界去了。
　　……
　　水三就看了一会，见小团子是真的乖乖地盛饭吃饭，就连没有鸡腿都没说什么，便又到了那个房间找那个老婆婆说话。
　　“静婆啊，最近来的娃多不？”
　　静婆摇摇头：“那头严打得紧呐，防拐卖的报纸贴的满大街都是，你们这三个已经是这个月唯一送过来的了，村长已经放话了，最多一个月，我们这里又要搬咯。”
　　“以前在这的还有多少？”
　　“基本都在，最近行情不好，村长说压一压，但我看啊，还不如早点出手……”
　　水三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掏出烟点上，叼在嘴里问：“尧尧他——”
　　“刚刚那个娃啊？”静婆叹了口气，“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没见过长得那么标致的孩子，但看起来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样子。”
　　水三缓缓吐出个烟圈：“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带怕的，看起来还很信任我，就是比较讨厌翠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婆娘怎么欺负他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
　　静婆呵呵笑了两声：“你们小两口还没养孩子吧？这是想考虑了？”
　　水三道：“做我们这行的，哪里敢安生生孩子，我确实蛮中意尧尧的，但就这个……实在是我也说不清。”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哪有孩子会说自己没有爸爸妈妈的？我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拐卖了，就一直傻兮兮乐呵呵的，也没什么额外的动作。”
　　“而且才这么大点的孩子，不稳定性太强了，警方不可能派来当卧底线人的。”
　　静婆道：“看他衣服，不像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要是想留的话，我可以先把他划掉。”
　　水三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呼了口气：“先留着吧。”
　　他都快五十岁了，也该找个孩子养老了，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记性不好的孩子，反倒是比较好带。
　　想起涂山尧朝他露出甜甜软软的笑容，那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叔叔”，仿佛像是一颗小太阳一般，照得他心底都暖暖的。
　　这票干完就收手好了，他想，到时候带着婆娘跟尧尧，随便找个大城市好好过日子。
　　……
　　涂山尧随意地将那一碗看起来就很没食欲的饭给塞到铃铛的角落里，在饭厅里磨蹭了一段时间，便探头探脑地、装作在瞎跑玩游戏的样子，挨个房间摸索过去。
　　他本来想变成本体探索村子的，却临时被白泽给阻止了。
　　狐狸崽崽噘着嘴，抬头看着那些闪着红红的光的监视器，恶狠狠地说：“等尧尧以后把你们都砸掉！”
　　人类世界太可怕了，竟然连变身都要偷看！
　　涂山尧刚刚转了两个看起来空荡荡臭烘烘的房间，便被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叔叔拦了下来，他皱着眉问：“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谁负责的？”
　　小崽崽眼睛滴溜溜转，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吃饭饭了吗？饭厅里还有奥，我是尧尧，水三叔叔让我来玩的。”
　　夹克男刚被里面关着的小孩哭得头痛，那些孩子把他们这些人当仇恨看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他甚至被其中一个狼崽子咬了胳膊，差点肉都给撕一块下来。
　　没想到出来反倒碰到了个孩子，还是这么乖巧可爱的模样，不仅长得惹人喜欢，就连说话都是那么贴心。
　　夹克男放松了绷着的神态，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嗯，叔叔这就去吃饭，哪怕是水三带你回来的，你也要乖乖听话。”
　　涂山尧露出小太阳般的笑容，拉了拉夹克男的手道：“叔叔要加油吃饭呀！”
　　他可是在里面放了好多泻药的！
　　夹克男想了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递给他，接着才捂着胳膊往饭厅走去。
　　涂山尧一路跑到了村子的最中央，一边拍着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皮球，一边细心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某个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敲击音后，他才将皮球佯装不小心地一丢，往那个方向跑去。
　　这个声音是他跟李家兄妹定好的暗号，只要轻轻在地板上用鞋跟敲出这个声音，涂山尧就会去找他们。
　　其实有窸窸窣窣声音的地方不止是这里。
　　涂山尧刚刚抱着球，打着水三的旗号是认认真真地把这本来就不打的小村落给探查了个遍。
　　大致结构是这样的：从村口进来，左手边的一排房子是用作登记、饭厅和睡觉的地方，右手边的房子则是堆满了各种物资，涂山尧甚至有闻到一股房间有很浓的汽油的味道；再从中间的大堂穿过，后面一排低矮的房子便是关押孩子们的地方。一共有四间屋子，并不连在一起，彼此间隔了条长长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