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天色太暗了,对他们很不利,追出去也是毫无用处。
顾淮淡淡“嗯”了一声,握住他冰凉的手,“去睡吧,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会治好你的病。
他忽地想起来直播的事情,问:“不言,你直播间多少观看了?”
如果两人不能同时升级直播间,时不言的病只会拖得更久……
“大概两三百个吧。”时不言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随后,“小淮,你的呢?”
顾淮顿了一下,眼前浮出一行字——
【观看鬼数:17843(关注鬼数:2265)】
第11章 喊山疑云·拾壹
他一愣,眨了下眼,淡淡道:“没你多,才三四个。”
【本鬼不算鬼吗?花瓶数学四舍五入学的也太差了吧!】
【本cp女鬼上头了,这种我明明人气比你高得多,但为了照顾到我宝贝的心情,我只报个零头呜呜呜,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绿茶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真绿茶还是装绿茶,本鬼已经在这浮华的世界迷失了……】
【虽然但是,绿茶还是很奇怪,我要进一步看看直播】
……
两人锁了门睡在胡匪原先的房间,入了夜,村里气温一降再降。
时不言半靠在顾淮身上,耷拉着眼皮,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
顾淮把单薄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惊醒了他。
时不言迷迷糊糊地问:“小淮,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顾淮沉默了一阵,说:“这村里作祟的东西不止一个,但我还没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棺材中的男尸、畸形的媒婆、吃人的女人、方才后院柳树伸出的鬼影……
明明主线剧情的探索度已经到了百分之60,怎么看上去还是一团乱……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们没发现的。
“别想了。”时不言从被子里伸出手在他眉心捏了捏,温柔安慰,“先睡一觉,起来说不定会好一些。”
顾淮“嗯”了一声,没一会儿便睡意来袭,黑暗裹挟了神志,睡了过去。
大约是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楼下忽地有人叫了一声。
“有人在吗?”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顾淮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从袖口划出小刀,被挡了一下。
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时不言和他调换了位置,长臂横档在他腰上,沉沉睡了过去。
“不言,醒醒。”顾淮摇了下时不言,挪开他的手臂下了床。
“唔。”时不言缓缓坐起身,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顾淮站在床脚,手搭在门把上,“楼下有人。”
时不言刚睡醒,有些迟钝地“哦”了一声,慢悠悠掀开被子走下来。
刚拉开门,恰好对上胡匪的脸。
时不言站在顾淮身后,目光缓缓下滑,似乎是顺口就说了出来:“裤子换了啊。”
胡匪一脸狰狞:“…………”
日你爸爸!
三人前后跟着,下了楼梯。
刚下楼便对上两双惊慌的眼睛。
是孟洲和眼镜男回来了,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显得有些不耐烦。
“怎么回事?”顾淮蹙了下眉。
时不言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一脸柔弱地跟在顾淮身后,没有说话。
胡匪从他们侧面蹭着走到眼镜男身边,两人似乎交换了下眼神。
孟洲全然不知如何开口,面如死灰,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眼镜男事不关己地耸了下肩,说:“我们去的路上就被拉回来了,吴老三说他家的新郎坏了,需要我们重新找一个新郎给他。”
新郎、坏了?
一共四个字,一个赛一个诡异。
“我简单说一下他的要求,我们,”眼镜男指了下孟洲又指指自己,“我们是穿婚衣的不能担任新郎,所以——”
“你们谁来?”他推了下眼镜问。
第12章 喊山疑云·拾贰
谁来?
所有人表情微妙了起来,这个问题无异于“你们谁想去死”,答案显而易见地是:没有人。
“挲挲。”
屋里忽地响了一阵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摩擦皮肤发出的声响。
大家转着眼珠扫了一圈,发现是那个中年男人,伸手一个劲儿在脖子上挠着,一边挠,一边扑扑簌簌往下掉着干成渣的泥。
众人看得一阵恶寒,在心里作用下浑身莫名痒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
孟洲小声咕哝了一句:“这村里人都不洗澡吗?”
前面的村长也是一身泥痂,一直挠个不停。
“这屋里应该没纸笔,不能抓阄了。”眼镜男忽地开口,“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似乎受了中年男人的感染,下意识在脖子上抓了两下,留下两道红痕。
顾淮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空气死一样得静,呼吸声入耳可闻。
几声急促的呼吸刚入耳,顾淮正要偏头看去,就听到胡匪粗声说:“那我们来投票吧,这样最公平了。”
说着,他对上顾淮冷淡看来的目光,眼神中闪过凶恶,“你觉得呢?”
“……”顾淮仍在思考,闻言只是慢慢点了下头,在众人眼里看上去被完全吓傻了的样子。
【早说了,别人副本都没有这一出,就绿茶作死,把新郎杀了……】
【快点死吧,实在不想看绿茶辣眼睛】
【不发表任何意见,坐等前面的打脸(捂着肿了的脸静静看着你们)】
……
“我投他。”胡匪当即伸手指向时不言,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似的紧接着补充道:“我们三个人里面他最弱,我有过很多场经验,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些在游戏里活得更久的方法,顾淮大家都看到他武力值比较强,也能保护大家,至于不言嘛……”
他刻意停顿了几秒,有些歉意地看向时不言,“虽然很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一定要我选择的话,抱歉了兄弟。”
时不言大鸟依人地爬在顾淮身后,目光有些胆怯地看着顾淮,又怯兮兮地看了圈众人,嘤嘤嘤地说:“老公,不要让我去。”
其余人表情精彩纷呈,不堪入耳地压下了心头的不适,看向顾淮。
顾淮仍旧是一副仄漠的神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忽地,他淡淡说:“你们呢?”
他问得太突然也太冷静,大家吓了一跳,几双惊疑不定的眼神纷纷看向他。
“我弃权。”孟洲磕了下牙,便不再说话。
眼镜男十拿九稳地笑了一下,说:“我选时不言。”
顾淮面色一沉,藏着小刀的手刚要动作,便被熟悉的力道一把钳住。
转头对上时不言乌沉沉的眼珠,他一边柔弱地说着:“老公,我不想去。”
一边用两人藏在阴暗中的手,牵着顾淮摸了下背过去的手心中藏着的匕/首。
顾淮缓缓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时不言轻轻眨了下眼。
顾淮看懂了他的意思——
让我去。
时不言很快又埋着头靠在顾淮脖颈,就差速成一下“缩骨神功”把自己缩进顾淮怀里。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薄唇贴着顾淮细瘦的脖颈轻轻啄了一下,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
这声音只有顾淮听到了。
他微微蹙了下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啊啊啊!公然调/情,玛德!好刺激!】
【人在冥府,刚进直播间,有没有兄弟科普一下攻受?】
【科普君:目测绿茶是受,高受x矮攻是不香吗?!】
……
胡匪笑着从眼镜男身后站出来,安慰似的语气说:“可能是游戏NPC出了问题,需要玩家暂时替代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惜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谁都知道,这个“应该”饱含的概率可能高达99%。
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等不及了,语气烦躁地问:“你们决定好了没有?不然我就自己来挑了。”
他说话的同时,眼珠在众人身上扫了两眼,最终停留在胡匪身上。
胡匪面色一下僵硬起来,闭了嘴。
“好。”顾淮冷声开了口,说,“时不言去。”
一直爬在他肩头的时不言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淮,眼眶霎时红了,颤声说:“小淮……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极快反应过来的胡匪走过去扯着往那头送:“好了好了,就他了。”
孟洲错愕地看过去,喃喃了声“卧槽”,似乎没想到顾淮会是这样的人,顿时有些心凉。
眼镜男明显也傻了一下,但没有表露出来。
“小淮。”时不言楚楚可怜地转了下头,眼眶泛着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真的很怕、很怕。”
他刻意强调了两边“很怕”,转头哭得梨花带雨,配上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儿,哪怕性别:男,也让人不由有些唏嘘。
顾淮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暗自思忖,可能他演技真的太好了吧……
不光是在场看过两人腻腻歪歪的众人一愣,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傻了:
【哇!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我靠!爱情就这么虚假吗?!花瓶太负心汉了吧,我取关了泪流满面.JPG】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好吧,前面的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嗷,这波觉得花瓶像个男人了】
【我刚磕了两秒的CP啊!怎么就BE了呢?!!】
……
“怕个屁!”中年村民抓着他要往外走,“眼一闭腿儿一蹬的事情,大男人矫情个什么劲儿!”
眼一闭?
腿儿一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这话纷纷打了个寒蝉,庆幸选中的不是自己。
“等一下。”顾淮突然出声。
所有人纷纷转头看着他。
直播间的鬼观众们分外激动:
【后悔了吗?!追妻火葬场预定?】
【不是吧不是吧,花瓶这么心软吗?果然还是作死的料】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重新关注了!!!】
……
在几双眼睛殷切的注目礼下,顾淮不冷不热道:“你不把他绑起来吗?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中年男人一听,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这人看着弱鸡,但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万一呢……
他想着,四下打量了一下,空荡的房里什么都没有。
“喏,拿这个吧。”顾淮解开系在腰间的布带,热心道,“我来帮你绑。”
众人寒毛顿起:“…………”
我草!这是人类能赶出来的事情吗?!
中年村民倒是没多想,点了下头。
顾淮捏着腰带走过来,捏着时不言的手背过去,缠了几圈,还嫌不够紧地用力绑了个死结。
时不言抽泣的声音一顿,嘴角抽了一下,又嘤嘤着说:“……我恨你。”
顾淮全程动作利落面无表情,冷静得仿佛不是主播,而是游戏NPC。
“好了。”他抬头看向村民。
那意思是说:可以交货了。
中年男人走过来试了试,发现绑得确实很紧,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但由于赶时间,紧跟着拽着孟洲和眼镜男走了出去。
观众麻了:
【这可以,但不应该】
【哀莫大于心死,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我支持花瓶!!!】
【你们……都没觉得刚刚花瓶拉绿茶的时候,那动作好像是写了什么字吗???】
……
顾淮转头对上胡匪。
胡匪哂笑了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
顾淮目不斜视地踏着楼梯上了楼。
“嘭!——”
关了房门。
胡匪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垮下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一边走在一楼四处检查了一下窗门与房门是否都关严实了。
方才怕楼下有东西才一直没下来,现在看来楼下应当是安全的。
他走到通往后院的木门前,门敞着,他有些不放心地探头往外望了一眼。
院内除了染布的木桶与晾衣架,什么都没有。
月色被浓云藏在高空,冷不丁轰隆——地一声闷雷在云层后炸响。
一闪而过的闪电骤然把半个村庄照得透亮,远处山林影影绰绰地伫立着,乍一看,像是簇了一群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朝这头齐齐看来。
胡匪吓得一抖,赶忙关上了门,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打量了四周,最终捡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抱臂靠墙逼自己睡去。
屋内窗门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得紧,门外又下起了雨,滴答的声音反倒让人愈发困倦,不一会儿他便打着鼾睡了过去。
大约是凌晨五点的时候,
脸上突然被一阵冷风吹了一下,带着湿意,胡匪砸吧了下嘴,伸手挠了挠换了个方向又沉沉睡了过去。
吱呀——
木门轻轻响了一声,被吸入在屋外连绵坠落的雨声中。
“吧唧。”
屋子响起几声咀嚼食物的声音,在闷闷雨声中却格外清晰,仿佛什么人贴着脸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令人毛骨悚然。
“吧唧吧唧。”
这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直播间的观众们急疯了:
【我草!老胡怎么睡得这么死,再不醒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