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两份盒饭跟着时不言正要往包厢走,就被程丽佳和孔玲从身后叫住了。
程丽佳说:“介意一起吗?”
时不言示意她问顾淮。
顾淮没吱声,总觉得今天再看她的脸,没由来有些眼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进来吧。”
·
四人面对面坐着。
程丽佳掰开筷子,看了对面一眼,又放下:“我认为曹和德是王青杀的。”
她说完顿了一下,见其余人没开口,继续道:“首先王青和曹和德一个包厢,按照曹和德身上的伤口来看,他死的时候动静应该很大,离开这么久,王青不至于没发现。”
“其次,如果每个人的支线任务真的是浮于表面的,那么王青是七兔子,童谣里七兔子挖坑。虽然我们理解的都是挖坟坑,但在火车上这一系列任务都没法完成,我更倾向于她的任务和曹和德尸体上的那些血洞有关。”
说完以上两点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后,我个人直觉她就是凶手。”
“但、但是我觉得……”孔玲忽地出了声,话还没出口就犹豫地看了眼顾淮。
顾淮淡声道:“你说吧。”
孔玲咬了下唇,“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你们两个。”
大家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孔玲:“虽然每个人的支线任务都不一样,但跟支线剧情密切相关的唯一一个问题是‘谁杀了大兔子’。可是按照现在的童谣顺序,大兔子应该是没有死的,死的应该是五兔子,我认为他们可能会先从你们两个身上下手。”
“我之前知道这个童谣的逻辑顺序推测是十兔子布局杀了五兔子,大兔子只是开头的引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版本里却成了大兔子被害。”程丽佳也表示不解。
顾淮和时不言没吭声,保持着食不言的原则。
商量无果,程丽佳和孔玲吃完饭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的时候孔玲视线瞥到窗户,突然叫了一声:“下雪了!”
外面陆续也响起了几声密切的声音,大家都注意到了窗外的雪景。
由于车内外温差,此时车窗上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时不言伸手把雾气擦了两下,露出干净的一片玻璃窗。
·
天地仿佛被同一种色彩占据,哪里都是白的。
在空旷的原野上空压着黑压压连成天的云层,雪花接踵飘落下来,迅速被地面厚厚一层积雪吞没。半空缭绕着一层朦胧的冷雾,把远处连绵跃起的山群隐约遮盖起来。到处都散着一点凉气,嘈杂的声音被厚实的雪层吸了进去,静得人心里发慌。
此刻没有人有心情欣赏雪山美景,大家脸色唰一下煞白,他们坐在包厢内,门没关听到外面有人嘟囔了一声:“完了,要进藏了。”
这就意味着这趟火车的路程根本不是四五天,而是一夜!
一个晚上坐火车从上海到西藏,这他妈都能创造世界奇迹了!
【卧槽卧槽,这就进藏区了???】
【这支线任务时间也太短了吧,这怎么来得及啊】
【我开始期待下面的主线了!听说是盗墓主线】
【光有佛教和藏区这两个tag我就毛骨悚然了,他们的祭祀也贼恐怖了】
……
众人心里一凉,一边嘴里骂着游戏不按常理出牌,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支线任务。
进藏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拉萨,在火车停下的瞬间支线任务的时限可能就要结束,都B级了,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哪怕一积分。
顾淮微微偏了下脸,余光瞥到门外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声音静了一下,脚步凌乱着似乎想朝这里靠近。
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异样。
大概是大家都等不及了,现在只想先把童谣的结局完成——
杀了大兔子。
顾淮眼疾手快地一把关上了包厢门,“咚!——”地一声响,外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门被锁死了。
所有人不再“矜持”,全都扑到了门口,用力拍着薄薄一层铁门:“你们先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顾淮食指挑开窗帘一角,面无表情对上一张脸,语气毫无平仄地反问:“你觉得我傻吗?”
那人:“…………”
见他不出来,刚才还在犹豫的人也加入了队伍,几个人在门上又踢又踹。
顾淮把窗帘拉严实,又坐回了座位,看了眼程丽佳和孔玲。
程丽佳先说:“你放心,我找不到□□,我放弃这个任务。”
孔玲也急忙表示自己放弃任务。
当啷!——
火车陡然一阵剧烈的颠簸,随着咚地一声闷响,包厢内响了一声孔玲受惊的尖叫。
顾淮垂了下眼皮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和时不言对视一眼,走过去拉开包厢门上的窗帘。
外面围在门口的人因为车厢内的尖叫安静了一下,看到他此刻拉开窗帘也一惊。
顾淮侧了下身,让他们看进来。
围在门口的三个人目光一顿,缓缓转了下眼珠看进来——
地上躺着一具面容浮肿苍白的女尸,眼珠死死地瞪了出来,衣服还是湿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脑后,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脸色先变的是熊墨,他一直和外面的王青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似乎一直很怕遇到她。
其余人动作纷纷一僵,回头去看身后的王青。
·
包厢内,孔玲吓得往床上缩上去,“她的尸体怎么在这里?!”
顾淮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眼时不言,后者翘起嘴角朝他暧昧地笑了一下。
“我昨晚看到熊墨浑身湿透从盥洗室出来,我等他回包厢后去看了一眼,当时曹和德的尸体还不在里面,里面只有王青的尸体。”他一字一句宛如棒读。
【哈哈哈哈】
【不行了,顾淮还要帮时不言善后,一脸不情愿】
【花瓶大佬一定没想到自己和尸体共处了一晚】
【花瓶:要是杀人合法,这时候已经死了千千万万个绿茶了!】
……
没猜错的话,这具尸体应该是时不言昨晚起来从盥洗室搬回来的……
想着,顾淮回他了个冷笑。
“所以是熊墨先杀了王青?”程丽佳出乎意料地冷静,“那现在外面的是——”
还不等她说出口,外面吱哇乱叫起来。
他们凑到玻璃窗前看出去。
混迹在人群中的“王青”浑身迅速肿胀起来,皮肤上泛起深红的纹路,黏稠青绿的液体从她皮肤毛孔中缓缓渗了出来,面孔透着一股古怪的青黑,像是死了很久的腐尸。
四肢与脖颈朝四周不断拉长,皮肉像是融化了,从她支撑着的骨骼上流了下来,空气中立刻蔓延起一股令人难以呼吸的恶臭。
“卧槽!!!”走廊上几个人四处乱窜,刚要跑到包厢里,就听到车厢两侧一直被紧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锁,缓缓漏了一条缝。
“嘭!”
冷风呼啸着朝火车内灌了进来,四周的窗户全都弹了上去。
大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一件事:包厢的门可能挡不住这个怪物,他们该逃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千字写了两遍,我心累了。我要勤奋!我要七月前完结!!!
第78章 大黑天·拾
火车仍在铁路上疾驰而奔,火车内的乘客一个个拔腿就跑。
场面之浩大,但凡有个活人都能眼神粘过来。
关键是,这车上他娘一个活人都没有!
众人一边跑一边骂娘,原先上车时遇到的其他乘客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唯有身后追着的那个怪物。
大家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伪装成的王青,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只有一个词充斥着所有人的脑袋——
逃命!
也不知道谁边跑边大喝了一声:“跳车吧!”
有人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跳你大爷呢!这跳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嗡——
火车穿过了一道黝黑的山洞,车厢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大家拼命跑了一段时间,黑暗中突然有人说:“后面怎么没动静了?”
“对哦……”另一个人下意识扭头看回去,模模糊糊中在黑暗中看到一团勉强能称为人型的黑影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停在身后。
“这玩意儿怎么不动了?”
“我知道了!”跟着一起跑的苏爽反应过来,“这东西怕黑!”
“快关窗拉窗帘!”
一阵窸窸窣窣,车门上的窗帘被大家拉得严严实实。
轰隆地长鸣在山洞隧道穿梭而行,骤然光线乍起,被挡在厚实的布帘外。
窗帘把大部分光遮住,漏出依稀的光线。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看向黑影。
就见那坨肉块又融化了许多,动作迟缓下来,朝所有人迈了几步便不再行动。
过了山洞后,火车的速度便缓缓降了下来,似乎是马上到站了。
所有人松了口气,忽然想到:“刚才包厢里那四个人呢?”
有个人本来想去看看拉萨站在民国长什么样,结果头钻进窗帘,贴着冰凉的玻璃发出一声感叹:“卧槽。”
“看到啥了?”他身后有人好奇地问。
那人微微让窗帘露出一点玻璃,让他们依稀看到窗外的路。
所有人目瞪狗呆——
有四个人从火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原地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众人:“…………”
这尼玛还有这种操作???
有人的直播间弹幕都被这骚操作惊了——
【卧槽,这主播谁啊,这么牛匹?!】
【不行,要是副本结束他们还活着,一个一个去点个关注】
【我看过第一个人的直播!叫顾淮!玛德牛死了!!!】
【看过+1!跟开挂了一样!还是个新人!】
……
·
……
火车速度在出了山洞后明显慢了下来,顾淮走到车窗前看了眼外面一片茫茫旷野,做出了个结论:“跳车吧。”
程丽佳和孔玲一脸惊恐:“什么?!”
顾淮手指在玻璃前虚虚指了一下,“没猜错的话,那些人是在等我们。”
大家狐疑地贴过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停着两辆民国时期的军车,军车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举着一大块牌子:“热烈欢迎顾少爷。”
程丽佳:“…………”
这要是没人看到,那去哪里碰人去???
孔玲迟疑了一下,问:“这是NPC还是玩家啊?”
话还没问完,两个姑娘就被人以一己之力从身后挤到了边儿上。
时不言轻轻笑了一声,贴上顾淮,说:“是人是鬼跳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油jump,俺jump,我们一起跳火车】
【他们是怎么能用“卖西瓜”的语气说出“跳火车”的???】
【这怕不是跳下来都不用玩游戏了,直接来阎王殿面见老板了】
【阎总现在不在吧?啧,新官真是不务正业,这才当了多久啊就翘班】
【前面的,你号没了】
……
弹幕逐渐讨论起了老板们的八卦——
【哈哈哈前面的怕不是新来的,这直播间全都是客服】
【话说老一任老板去哪里了啊?】
【对哦,也没有感觉新官来的这么突然呢,而且新官是不是没有判官笔啊?】
……
【我咋听说前面那位原身就是判官笔化形,至于去了哪里到真不清楚了……】
【前一任老板好像擅自从生死簿上划走了个人,被抽了仙骨】
【人工客服(钟馗):前面几个下了直播都跟我走一趟】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说了有客服你们还说】
【奇了怪了,我记得上次提了一句全部客服都出来了,今天怎么只有钟馗?俺要和孟婆老婆贴贴】
……
顾淮目光从眼角瞥出去,看到他脸色有点发白,蹙了眉,“没事吧?”
时不言脸上笑嘻嘻地摇了下头,让他不要担心。
顾淮紧抿了下唇,伸手掀开窗户便纵身跃了下去,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程丽佳跟在他后面跳了下去,孔玲有些胆怯地站在窗户边上往下望,咬了下唇,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时不言道:“放心跳。”
她莫名就安心了不少,眼一闭腿一蹬,朝下面扑过去。
顾淮跟着火车跑着,看了眼站在窗口的时不言。
天色愈加阴沉,藏区的雪片要比别处都来的大,漫天飞舞地往下缀着,冷风溜斜地夹裹着雪片刮得脸颊生疼。
空气中散满了凉意,呼吸间吐出的白气随着风飘散远了。地面上积起厚实的雪褥泛着白光,衬得昏沉的天还有了几点亮色。
火车缓缓在眼底穿梭而过,时不言一身宽大袖袍面色苍白,黑沉沉的眼瞳中映出两点盈盈亮光,四处散着浓雾,朦朦雾色之后隐隐透出远处山峦连绵的形状。
眼前是不断落雪的苍穹,雾色之中,雪光映得他身形高挑地立在窗口,耳边是瑟瑟落下的雪声,让人没由来觉得有些沉寂。
两人相互对望着。
时不言立在窗口,薄薄的眼皮顺着垂下去,仿佛这一刻神位归为,无欲无求,下一秒便能踏着清雪飞去九天。
“时不言。”顾淮叫了他一声,眉宇染上点雪色,“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