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淮一想也是。
解颜还有自己的工作，的确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人家抽空来看他，他更没有强行留人不让人家走的道理。
舍不得，也只能放在心里。
本来季清淮今晚心情挺好的，现在直接蔫了。
两人躺到床上，季清淮有一句没一句和解颜聊了会儿天，怕耽误解颜休息只得闭嘴，房间里安静下来，季清淮却不想睡，直到半夜实在扛不住才睡了过去。
睡梦中，季清淮踢开身上的被子，翻身，突然抓住了解颜的手，解颜睁开眼睛，就听季清淮含糊着嘟嚷道：“你能不能不走。”
睡梦之中，季清淮都没忘记解颜要走这件事。
解颜失笑，伸手帮季清淮盖好被子，任由季清淮拉着他的手睡下去。
第30章 偏私
解颜要走，季清淮不能强留，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放在心里，两人吃过早饭，解颜拉过他的行李箱，准备走了。
解颜先走到门口，却没着急开门，“季清淮。”
正要跟上去的季清淮脚步顿住，“嗯。”
解颜背对着季清淮，没有回头，静了几秒再次开口，“季先生德高望重，心怀大义，乃吾辈之楷模，膝下唯你一子，自幼放纵宠爱，更当见贤思齐。”
季先生，指的是季清淮的父亲季羡之。
“居位当责，你所行所为皆牵扯季家，凡事当三思而行。”
解颜道：“你出身极好，又有长辈庇护，切莫因一时冲动行差踏错，自毁前程。”
解颜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想确定季清淮究竟是敌是友，那晚抓捕左岚时季清淮的突然出现，始终令解颜耿耿于怀。
季清淮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解颜和一个在逃罪犯捆绑在了一起，顺理成章会错了意。
“你是……嫌我不上进吗？”季清淮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没等解颜回答又赶忙接道：“那以后我努力一点，不过……”
季清淮有点不大好意思，“想追上我父亲的话，这个有点难。”
这一点，解颜也明白。
季羡之和季清淮，虽为父子，两人性格却大相径庭，要说是季清淮不上进，解颜觉得未必，季清淮是顽劣了些，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得从两人的经历上追究。
季清淮现在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是经数年战乱后整合而成，如今的风平浪静，是无数人赌上性命铺出来的，季羡之就是其中之一。
而如今的这个世界也不完全如季清淮所见那般安稳，只是季清淮一直不愿意参管四区，很多东西接触不到罢了。
季羡之于乱世之中受尽磨难，季清淮安然度日潇洒自在，何况季清淮的性格本来就跳脱直爽，真要以季羡之为标准要求季清淮，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为难？
解颜不难看出，季羡之对这个儿子是很疼爱的，不强迫季清淮参管四区事物，放任他随性而为，这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解颜只道：“问心无愧就好。”
说罢解颜打开门，侧过头，对还傻愣愣站着的季清淮轻笑了下，“走吧。”
对比起初见时，解颜对季清淮的敌意几乎消失殆尽，刚才那番话是想旁敲侧击提醒一下季清淮，若季清淮当真行差踏错，他自然明白解颜在说什么，希望他能及时抽身。
若只是一场误会，方才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全当是给这位成天没心没肺的大少爷讲课了。
人非草木，不可能做到无私无情，当你愿意为一个人往后退上一步时，这种行为叫偏私。
解颜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他想，偏私就偏私吧，总比日后看季清淮走上不归路好。
他能做的，也止于此了。
解颜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现在必须赶往机场，原本季清淮是想送他的，被解颜拒绝了。
看着出租车走远，季清淮好半天脑子都还是懵的，解颜刚才那番话言犹在耳，而解颜说的这些季清淮也都明白，可是好端端的，解颜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个？
季清淮还是觉得，他被解颜嫌弃了。
想想也是，连他家老父亲都嫌弃他成天没个正经样，更何况是解颜呢？
唉……
解颜走了，季清淮也要忙自己的事，今天闻静要在组里试戏，黄明海要他一起看着，他得赶紧过去。
电影开机的半个月里，进度接二连三的被耽搁，如今女主换人，很多拍好的戏份都得作废，必须重拍，而这还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女主人选。
闻静究竟能不能试戏成功季清淮并没有把握，他和闻静其实不熟，更没看过闻静的表演，只是陆方杰想帮闻静争取机会，季清淮顺手帮一下而已，至于能不能让导演满意，那得看闻静自己的实力了。
季清淮到剧组时，闻静和陆方杰在对词，陆方杰怕闻静紧张出错，主动要求和她搭戏，有个人带着总比对着空气表演更容易入戏。
季清淮在黄明海身边坐下，黄明海看了眼时间，“开始吧。”
陆方杰和闻静站起来，闻静已经开始紧张，陆方杰见状帮她打气，“加油，你可以的。”
闻静深吸一口气，“嗯。”
两人走到空地上，相□□了下头，陆方杰一秒入戏，眼神中透出几分戏谑，“小美人儿，这光天化日的，这么主动不大好吧？”
陆方杰这么一带，闻静也很快进入状态，瞪着陆方杰道：“流氓，你无耻！”
仅是这一句词，闻静身上的斯文与怯懦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天真与灵动。
黄明海眼前一亮。
“我无赖？”陆方杰失笑，“好不讲理的姑娘。”
闻静哼了一声，“我就是不讲理，你若胆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爹，他老人家一定要你好看
！”
“你爹？”陆方杰来了兴趣，“敢问令尊是？”
“我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
一场戏走下来，闻静的状态都很不错，季清淮转头看黄明海，见他一副颇为满意的表情。
季清淮知道闻静的表演是过关了，但最后会不会定下她还未可知。
新人初入娱乐圈为什么那么难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粉丝基础，如果没有人愿意给资源捧，想熬出头是很困难的，陆方杰就是知道这次的机会对闻静来说很难得，才想极力帮她争取。
可站在黄明海的视角，他身为导演自然有诸多顾虑。
武侠题材的电影本来就冷，找有基础的演员来参演，开播时起码能带起一波热度，虽说最主要的还是作品质量，但如果都启用新人演员，可能电影开播即扑。
即便是一部好作品，没有热度的话，很多人可能都不会知道有这么部电影，又何谈质量。
但看完闻静的表演，黄明海觉得可以给闻静一个机会。
热度上反正有季清淮和陆方杰扛着，这电影之后究竟是温是火就看天意了。
陆方杰和闻静看着导演，紧张的等评价。
季清淮侧头看黄明海，调侃道：“还要我给你拉影帝吗？”
黄明海：“……”
黄明海瞪了季清淮一眼，转而对闻静道：“一会儿你先看看合同，愿意的话熟悉一下剧本，尽早开拍。”
闻静惊喜的捂住嘴，忙道：“谢谢导演。”
陆方杰也为她高兴，给了季清淮一个感激的眼神。
季清淮回以微笑。
女主角的人选定下，黄明海也安了心，下午拍摄继续，闻静需要时间熟悉剧本，只能先拍其他人的。
晚上收工后，季清淮随便在附近吃了晚饭才回的酒店，打开房门打开灯，屋里格外安静。
季清淮无奈叹气。
解颜在这住了几天，不管是在剧组还是在酒店，季清淮总能时时刻刻看到他，如今人一走，季清淮有点不适应。
季清淮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出神，他想起解颜早上说的话。
更当见贤思齐。
季清淮有点迷茫。
解颜会这么说，是因为他这些年劣迹太多吗？可他其实也没干什么混混账啊，就是怼怼人打打架……
季清淮撇嘴。
解颜大概是嫌他粗鲁，毕竟他的解先生精致又高冷，从来不和人吵架，也就直接动脚而已。
季清淮这么想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脾气也算不上好吧？
但和人家一比，就是人家更招人喜欢。
季清淮翻了个身，看着身边空着的地方单相思。
想再见解颜，只能等杀青以后了。
第31章 诊所
经历过加戏和换角风波后，电影的拍摄终于走上正轨，季清淮运气非常好，进组时盛夏初临，杀青时秋风怡情，在最热的两个半月里完成了电影的拍摄。
当晚，陆方杰请季清淮吃了顿晚饭，闻静也和他们一起，说是答谢季清淮当初帮忙给闻静争取机会。
季清淮摆摆手，举手之劳懒得邀功，倒是对两人现在的关系颇感兴趣。
季清淮看向陆方杰，笑的别有深意，陆方杰有点不好意思，点了下头。
季清淮了然。
他这算不算是间接成就了一段姻缘？
竖日，季清淮一觉睡到自然醒，临近中午时才启程离开，季清淮先把行李放到秦朗那儿，再独自回家。
两个多月没见到儿子，秦晓柔看见季清淮回家特别高兴，拉着季清淮询问事情，把季羡之遗忘到了一边。
老父亲受了冷落，心里非常无奈，只好去厨房洗菜做饭。
晚些时候，秦朗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吃晚饭，季清淮咬了一口鸡腿，对季清淮道：“父亲，我想在四区管理层任职。”
季羡之有些意外，“你抽什么风。”
季清淮：“……”
季清淮道：“您不是一直想我去参与管理，我现在想通了，愿意去。”
季羡之睨了季清淮一眼，“管理那块现在不缺人，你少添乱。”
“……哦。”季清淮乖乖闭嘴，默默吃饭。
秦朗也很意外季清淮为什么突然想入职四区做管理，早年季羡之提过好几次，季清淮都明确表示不愿意，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以秦朗对季清淮的了解，这绝不是心血来潮，其中定然有什么原因。
秦朗也不急着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季清淮绝对会来找他，果不其然，在秦朗准备睡觉时，季清淮抱着他的被子推门进来了。
秦朗往里面娜了挪，给季清淮腾了个位置，季清淮摊开被子躺下，顺手关了灯。
季清淮双手放到脑后，脑袋枕在上面，开口道：“父亲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成天不务正业，想让我在四区做管理，为什么我愿意去了他反而不答应了？”
“父亲应该有自己的考量。”秦朗回了一句，侧过头问道：“怎么突然想入职了？”
“这不是老被嫌弃没个正经样嘛。”季清淮道：“反正演员这个职业我也干不了多少年，趁早熟悉一下，等息影了好转行。”
秦朗闻言，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受什么刺激了？”
季清淮：“他嫌弃我。”
秦朗：“……ta？”
“嗯。”季清淮道：“我看上了一个人。”
秦朗：“！！！”
秦朗问道：“谁？”
“解颜”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季清淮忽然改口道：“我不告诉你。”
秦朗：“……”
季清淮一脸平静，“父亲不让我掺合四区的事，那我就没办法长进，他就会一直嫌弃我。”
季清淮转头看秦朗，“干脆我直接抢人吧。”
秦朗本来都想安慰他家大哥了，最后这句话一出来，秦朗只想把季清淮从床上踹下去。
秦朗淡淡道：“你是不是嫌家里饭菜不好吃，想去尝尝局里的？”
“你还想抓我？”季清淮换了个姿势，换躺为趴，指责道：“小可爱你真的没良心，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既不伤天也不害理，我给家里添人口不好吗？”
“你这是歪理。”秦朗一脸淡定，“你就是太久没挨父亲揍，皮痒了。”
季清淮一想也是。
他翻个身躺下，深感遗憾。
直接抢人是不行了，还是得靠自己。
躺了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季清淮很快睡过去，再醒过来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季清淮是被微信的提示音吵醒的，昨晚他没关静音。
季清淮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名字，许洛。
嗯？
季清淮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开微信，许洛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许洛：你先前拿给我的药是不是在路云街附近买的？
当时季清淮给许洛留下了两盒药，许洛检查过，那药的确是解毒用的，是真药，可季清淮思前想后，却总想不出究竟吃过什么大寒的东西，还是觉得问题应该出在药上。
许洛这么问，难道真的是那药有问题？
史上最帅影帝：是。
许洛：记得诊所的名字吗？
季清淮想了想。
史上最帅影帝：不记得。
史上最帅影帝：但那家诊所位置很好找。
许洛：最近收到好几条投诉，说路云街那边有家诊所疑似卖假药，我一会儿要过去调查，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确定一下是不是那家？
许洛这条消息发过来，季清淮瞬间就清醒了。
他体内的寒毒始终是个隐患，每次发作都得要他半条命不说，不根治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如今有可能找到了他究竟误食过什么的线索，他怎么能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