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离朱的声音,太常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回过身去对上离朱,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可他越是表现得恭敬,离朱神色反而越是难看。
“呵,太常君说笑了。”离朱猛然提高了声音,一双凤眼冷冷瞪着太常君,“谁不知道天相如今位高权重,多少仙官想要成为太常君的入幕之宾。换作那些人的话,莫说是让太常君久等了,就算是太常君让他们等个十年八年的,他们也会甘之如饴,欢欣快活。哪里像我,不仅对你呼来喝去,还学不会低声下气——”
“阿离,别这样。”
眼看着离朱越说越难听,太常君苦笑一声,开口唤出了离朱小名。
离朱挑了挑眉梢,声音一顿:“太常君真好笑,阿离是谁?怎么忽然便叫得这么亲密了?”
语气还是尖刻的,然而气势却已经软了下去。
季雪庭目光落在离朱身上,忍不住挑了挑眉。
在他的注视下,太常君一步一步来到离朱面前,伸出手,将离朱抱在了自己怀中。
“是我不对,我应当早些去找你的,只是这些日子实在抽不开身。”
太常君低声下气地同离朱说道。若非季雪庭与天衢如今就在桃花树旁亲耳听见,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太常君竟然能够以这样的语气跟另外一人说话。
当然,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离朱这等桀骜不驯高高在上的纨绔仙君,在太常君面前根本走不了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之前明明还是一副生气模样,那太常君抱了他一会儿又低声哄了一下,离朱整个人顿时便柔软下来。
他斜眼瞥着太常君,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道:“你也知道你不对?那么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我……”
太常君难得地卡了壳。
而离朱看着他,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高傲的凤凰凑过去,轻轻在太常君耳边说出了一些含糊的词句,太常君的脸瞬间便染上了一片红云。
若真要说,太常君此人皮相实在一般,顶天了也只能说上一个“清秀”。
然而此时此刻,就是这般清秀消瘦的模样,在花枝招展的小凤凰面前,竟也并不逊色。
“阿离,你这人实在过分。”
他嗫嚅着抱怨了一句。
他还是那般好脾气的模样,但是这种“好脾气”与季雪庭往日所见的那种好脾气却并不相同,反而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季雪庭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两人,隐隐约约品出了一点不对劲。
即便是让鲁仁来看,应当也能看出来,离朱与太常君这两人的相处实在是有些古怪。
而就在这个念头滑过季雪庭脑海的一瞬间,桃花树的另一侧,两名仙君已经越靠越近,最后竟然直接拉扯了起来。
那离朱气势汹汹,口中嚷嚷着:“你又说我过分!我平日里让着你,躲着你,半点不敢越矩,你倒好,没事就与别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我对你有用,你根本就不会来找我。事到如今,你倒还说我过分?”
离朱一边说,一边直扑太常君而去。
季雪庭心念微微一动。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在离朱的叫嚷声中,听出一丝真心实意的刻骨怨恨来。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季雪庭有点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
离朱扑过去以后,竟然一把拽住了太常君,然后他直接探出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太常君的衣襟。
然后,离朱猛然俯下去,毫不留情地在太常君的锁骨上啃了一口。
太常君就闷哼一声,拥着离朱,受痛倒地。
然而在倒地的同时,他另一只手却直接搂过了离朱的脖颈,将那红衣似火的男人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
“好了,好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对。”
被咬了一口的是太常君,好声好气哄人的也是太常君。
那离朱松了口,听得太常君这般哄人,忽然嗤笑了一声。
他与太常君如今姿势尴尬,想来太常君应当是看不到离朱神色,但躲在树后的季雪庭却看得十分清楚。离朱这一刻的笑容十分复杂,里头有掩不住的欢喜,也有着无法抹去的痛苦与自嘲。
但下一秒钟,这种复杂的情绪便瞬间退去。那个季雪庭熟悉的,骄傲尖刻,蛮不讲理的离朱再一次回到了人前。
“闭嘴,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别的什么?有本事,你哪一日便真的为了我而来找我,而不是为了——”
离朱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又瞪着太常君狠狠道。
“我真恨不得就这样把你那张嘴都咬下来,免得这么啰啰唆唆的。”
说完他看了看周围,一翻身,直接丢出了一道禁制,将桃林完完全全与外界隔绝开来。
第122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十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季雪庭与天衢若是寻常人,应该就这么隐身而去,确实不该这般大剌剌地继续看下去。
奈何此时情况特殊,且离朱的禁制丢得巧妙,恰好就把季雪庭与天衢一同笼在其中。
那厢两人渐渐“水乳交融”,这厢天衢佯装镇定,季雪庭面无表情,气氛渐渐尴尬,却是想走都走不了。
更何况,离朱与太常君竟然有私情这件事情也颇为蹊跷,季雪庭仗着自己修行无情道,干脆转过脸,就那么守在桃花树后继续看了下去。
于是乎同一棵桃树之下,一边是心如古井,仔细思索事情来龙去脉的季雪庭,另一边却是干柴烈火,春情四溢的离朱与太常君。
如同凡间某些不得见人的话本子里写的一般,离朱直接撕开了太常君的衣裳,将那人按倒在地。
“离朱,我……”
太常君声音微微喑哑,声音细如蚊蚋,像是想要拒绝的样子。
“太常君到了这时候还装出这副模样干什么?你这次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离朱猖狂一笑,俯身上去。
而太常君听得离朱这番话,指尖微微一颤,竟然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湿润的水声伴随着闷哼响起,眼前的一幕渐渐染上了温度,若是常人在此,难免要被这场景感染而心神动摇。
季雪庭倒是并无杂念,他还在暗自思忖着离朱之前说的那些话。
已经不止一次,离朱对太常君说,太常君是为了某事才找他的。
这件事情指的是什么?真的就只是两人之间的私情?季雪庭眼神微沉,直觉此事绝非这般简单。
在季雪庭冷淡的注视之下,那两人逐渐“合二为一”。
春宵苦短,桃林之中渐渐变得一片暧昧。
偌大桃树,时不时便会重重颤抖一下,落下片片桃花,仿佛就连周遭空气也浸染了桃粉之色。
太常君之前还有些许抗拒之举,但到了最后,那文雅的青年不经意的闷哼中也渐渐染上了令人难以忽视的欢愉。
【阿雪。】就在这时,季雪庭忽然感觉到身旁天衢猛然间握紧了他的手。
他皱了皱眉头,偏头望去,这才发现天衢的不对劲。
白发仙君如今脸色绯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滴滴滑落。
之前来到桃林之时,男人尚且维持着人身,可如今天衢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
握住季雪庭的那只手上如今渐渐泛起黑鳞,更不要说还有几条细长狰狞的念蛇自他的影子中冒出,顺着季雪庭的袖口衣襟,慢慢探入季雪庭的仙袍之内。
季雪庭看得很清楚,跟之前那些看着单纯可爱的念蛇不同,这一刻天衢身上冒出来的念蛇,俱是双眼通红,状态也很是癫狂。
【凤凰……】
对上季雪庭视线,天衢愈发显得苦闷,他以秘音断断续续艰难地解释道。
【凤凰也是……上古……遗血之一……他的情潮一起,我也……】
天衢作为遗血,难免随之陷入不可控制的潮热之中。
听得此言,季雪庭面黑如铁。
那离朱看着仿佛是一派纨绔模样,如今在桃树另一侧与太常君滚作一团,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只凤凰,已经情根深种,难以自控地陷入了情潮之中。
季雪庭作为灵偶寄身,当然感知不到那种根植于血脉的情动,然而他身侧这位作为上古遗血,竟然也被连带着共鸣起来。
如今情潮一起,实难自控。
【我不想冒犯你。我只是……很难受……】
天衢眼中已经闪出水光。
他额头抵在季雪庭肩头,近乎呜咽地说道。
最可恨的一点便是,季雪庭竟然也能听出来,天衢并非故意示弱撒娇,而是真的被肉欲所困,如今甚为痛苦。
平日里,天衢从未在季雪庭面前露出这么失态的模样。
季雪庭强忍着仙袍之中那些肆意妄为的念蛇的骚扰,脑中拼命思考着该如何渡过眼前难关。
他不由自主地往天衢身上望了一眼,然后,季雪庭头脑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有些僵直。
即便是在凡间时季雪庭与天衢一同度过的那七天七夜中也不曾展露出来的某样东西,在此刻竟然毫无顾忌地露了出来。
即便只是看一眼,季雪庭都忍不住感到某处隐隐作痛。
当初在凡间,在那漆黑洞穴中的某些场景不受控制地从记忆深处冒出,逼得季雪庭只能暗自运功,强行按下了心中那一点微妙的悸动。
若是继续留在此处,在禁制之中,遗血之间的情潮共鸣只会越来越强烈,天衢也会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但是,若是就这么闯出去,一来是会被离朱他们发现,二来是两人发现的线索也会就此断掉。
季雪庭如今境地十分两难。
也就是在季雪庭苦苦思索的片刻中,天衢的痛苦愈深,神志更是渐渐模糊起来。
【阿雪,我难受。】
最开始,天衢还能抱着季雪庭轻声低语。
但没多久,那低语也渐渐消失了。
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的蛇身和男人滑腻的皮肤。
天衢一张脸白得吓人,眼睛却愈发亮了。
蛇瞳之中,那种只有野兽才有的凶狠贪婪愈发明显。
但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天衢依旧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一丝理智。
自始至终,他不曾真的对季雪庭动手——哪怕他已经汗如雨下,垂涎欲滴。
【天衢仙君,你还能再忍一忍吗?】
季雪庭被天衢看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不由问道。
可他才刚开口,天衢便猛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唇与眼睛。
天衢声音异常沙哑,连秘音都是发着抖的,话语中掺着连续不断的咝咝声响。
【阿雪,你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看我。】
【我,我怕我控制不住。】
明明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几乎化身为野兽的是天衢。
可说话时带着哽咽,忍得几乎要哭出来的人,也是天衢。
季雪庭眉头紧皱,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一把扯下了天衢的手臂。
“你挡住我视线了。”
季雪庭隔着桃树,目光直直落在了纠缠在一起的太常与离朱身上。
仿佛他的注意力完全就被那两人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侧的男人。
【太常君与离朱竟然有这种关系,也许这便是虚无之海的线索。】
季雪庭淡淡地说道。
他的声音异常淡漠,然而他的行为与他口中冷淡平静的话语完全不符。
【阿雪?】
察觉到季雪庭的手指,天衢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银色的双眸之中,蛇瞳缩得只剩一条细线。
甚至就连那些因为他心神涣散而不听使唤的念蛇,都在此刻直接僵住。
天衢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什么幻境之中,因为他竟然感觉到季雪庭的双手正在慢慢向下。
在天衢几乎要因为欲望而疯狂崩溃,理智岌岌可危的这一刻,季雪庭用自己的双手替他疏解了那痛苦的欲潮。
天衢快活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即便当初他神志不清与季雪庭在那洞穴度过了七天七夜,也没有此刻快活,因为如今的季雪庭是主动的……主动替他……
接下来种种,自然是不好诉诸纸面。
只是这一片桃花林里,两处春光各有不同。
离朱将太常君折腾来折腾去,终究是放过了对方。
随着禁制之内的情潮渐渐退去,桃花树另一侧的两人终于能够喘息。季雪庭也终于腾出空来定定望向那两人。
离朱一改之前的疯狂,近乎温柔地抚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太常。
而太常如今目光涣散,察觉到离朱的抚摸,整个人倏然一颤,口中下意识地低喃道:“够了够了,你饶了我吧……”
他呜咽着求饶,而离朱看着这样的太常君,忽然苦涩一笑。
“饶了你?这句话明明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离朱没头没尾地嘀咕道。
但很快,他又掩去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讨厌模样。
“算了,看你这次这般乖巧的分上,就饶了你吧。”
他顺着太常君说道。
话到此处,季雪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离朱与太常君会就此离开,没想到离朱却直接抱起了太常君,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季雪庭身形顿时一僵,但很快他就发现,离朱其实并没有看到他,而是看向季雪庭身侧的桃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