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净化阵法要容易很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晋阳城内便又圆形的金色光晕,一圈一圈的由外往内收缩,而城内残留的魔气,也在这一阵阵的光晕之下,渐渐消散。
待到净化完毕后,顾清让便收起了山河笔,然后低头问一旁的顾虚怀,“看明白了吗?”
顾虚怀迟疑了一会,然后说道:“应该会了。”
听到他这不确定的回答,顾清让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也是太着急了,竟然会希望顾虚怀能看一遍就学会。
“算了,这次没学会,下次还有机会。”顾清让说道。
顾虚怀点头人,然后跟着顾清让回到地面。顾清让看了眼地上的阵法,准备抬手抹除。
此时有个符修上前阻止道,“大人且慢?”
顾清让看向他,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衣着服饰,应该是哪家修仙门派较为高阶的弟子。
那人说道:“大人能否把这个留下,让我等后生晚辈研究学习?”
顾清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些你们学不会,也做不到。”说着便不顾那人的反对,将地上的阵法抹除了。
那人见状,有些恼火的说道:“前辈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甚至不给我等一个学习的机会!”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顾清让,听到他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向他,说道:“不让你们学,是对你们好。”
闻言,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人拉了一下,对着他摇了摇头。
少年见状,只好气恼的咬牙,随后一脸不甘的和顾清让道歉。
顾清让见状,只是叹了口气,不想多说。
而顾虚怀此时却开口道:“你们这些后生晚辈,若是稍微有点后生可畏的样子,我哥又何须这般劳累。本事是一代不如一代,脾气倒是一代比一代嚣张。你们开山祖师爷,当年在我哥面前,都不敢这般说话。”
被顾虚怀这般不讲情面的说了一通之后,那人刚压下去的不满再次翻腾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开山祖师,是凭借着自己努力,一点点修炼得出的道行,每一点都是货真价实的。不像有些人,不过是出生的早,有幸受到神母点化,若是没有神母,或许还比如我们。”
顾虚怀听了,更加恼火,指着那人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人也不甘示弱,“我再说有些人,不过是凭借着神母的眷顾才有如今的修为,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不过就是气恼我抹去了刚才的阵法,不给你们研究学习的机会。”顾清让突然开口说道,不过语气倒是十分平和,就如同那午后与邻居说家常一般。
“是,我就是气不过,你说我们没资格学。”
顾清让低声笑着,语气依旧十分平淡,问道,“我说错了吗?那样的阵法,你可以驾驭吗?”
那人一时语塞,然后反驳道:“我今日不可以,不代表我来日不行。”
“说的很好。”顾清让说道,“那便等你来日,能驾驭的时候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手把手的把我知道的全部都交给你。”
听到这个回答,那人瞬间愣住了,随后讥笑道:“你当我是小孩吗,用这种话来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我是认真的。”他说着,面上表情倒是确实颇为认真,然后看着在场一群后生晚辈,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论你们当中的哪一位,只要以后能达到我现在的水平,便可来找我,我愿意把我的一切倾囊相授。”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声明,在你们看来,我现在的一切,是无上的荣耀。可是在这荣耀之下,也又无限的责任。”顾清让说完这些,便带着顾虚怀离开了。
第69章 我心如石,不可转也
祁一刃这边忙完一切后,便得知顾清让被冒犯的这件事,怕这件事惹得对方不高兴,便急忙去找顾家兄弟。
到了地方,看见顾清让坐在那,然后看着顾虚怀蹲在他面前摆弄石头。
兄弟二人似乎在讨论一些关于阵法的事情。
顾虚怀总是很多为什么,而顾清让一直都是温声细语耐心的回答着。
祁一刃走过去后,顾清让便感觉到了,只是他并未回头看对方,而是说道:“晋阳这边已经安全了,你可以让那些难民回去了。外面的阵法也可以撤去。”
祁一刃点头,然后在顾清让身边坐下,说道:“我听说有符修冒犯你了?”
顾清让闻言,神色依旧十分淡然,说道:“算不上冒犯。”
顾虚怀在一旁听了,却有些不赞同,扔了手里的石头,对祁一刃说道:“那不是冒犯,是什么!”随后他颇有不满的抱怨,“他们那点修为,还想参悟修补大阵,真是可笑。”
“修为低的人,参悟大阵,会被阵法反噬。”顾清让解释道。他并不吝啬教学,只是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不是普通人可以学的。
若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参悟修补大阵,他又何必一个人这般辛苦。
创个门派,收一些徒弟,教会了他们,他也就可以休闲自在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普通人根本无法控制修补大阵。
听他这样解释,祁一刃也瞬间明白了,他扭头看着顾清让那不气不恼的模样,莫名的替他觉得憋屈。
似乎从很久以前,对于种种误解,顾清让都总是这幅平淡的模样。
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懒得解释。
祁一刃看着这一切,想着他这辈子既然认定了顾清让这个人,那么他的人,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于是祁一刃也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让席封查了那人的情况。
来祁一刃这边帮忙的,都是世家门派的佼佼者,能跟过来的年轻一辈,也是在门派中颇受重视的。所以很快的,祁一刃便得到顶撞顾清让之人的信息。
那人名叫徐成江,是九阴门下的掌门弟子,虽然排行老五,但是却颇有才华,不到二十五岁,便成为众多师兄弟中修为最高的一人。
而他本人出生又是当今圣上胞妹的独子,出生高贵,所以几乎是九阴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这次是第一次跟着师兄弟们出来历练。
祁一刃听着席封禀报一切之后,思考片刻后,说道:“九阴这些年来,似乎一年不如一年了。”
席封点头,说道:“自从五十年前,九阴小师叔秦戒子叛门之后,便有些一蹶不振了。大人你也知道,九阴这些年,最优秀的便是秦戒子,当年若是不是出那种事,他估计就是九阴的掌门了,哪里轮得到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大师兄。”
祁一刃沉声说道:“那是别人家的事情,私下议论,并非君子所为。”
席封闷闷的嗯了一声,想着当初祁一刃听到九阴秦戒子叛门的时候,也说了一堆话,那是他怎么不觉得非君子所为。
“你传信给九阴掌门,就说那个徐什么,冒犯了神息大祭司,让他过来一趟。”
席封楞了一下,说道:“不是小祭司吗?”在他们看来,现在站在眼前的可是顾虚怀这个小祭司。
祁一刃闻言,这才意识到,如今众人眼里,顾清让还是顾虚怀,他沉吟了片刻,觉得既然是顾清让的功劳那边该让顾清让用自己的名字去领取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赞扬个敬畏。
祁一刃本想直接告诉席奉,他们眼前这个顾虚怀其实是顶着顾虚怀皮囊的顾清让。
但是转念一想,怕自己直接告诉了其他人,会惹得顾清让不开心,于是回头看了席封一眼,然后让他在这里等一下,打算自己去找顾清让,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
祁一刃再次找到顾清让的时候,顾虚怀还蹲在那里摆弄着石头,只是却不在说话,而顾清让则是靠在树干边闭眼小憩。
感觉到祁一刃的靠近,顾清让睁开眼,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祁一刃见了,有些心疼,说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顾清让摇摇头,说道:“或许是夏季即将来临,人便容易犯困。”他说着,低头看了眼顾清让地上的石头,柔声说道,“哪一块放出地方了。”他说着便起身走过去,然后弯腰拿起一块石头,放在了另一个位置上。
顾虚怀点点头,然后抬手挠了挠头,抬头看着顾清让说道:“哥,你学这些时候也总是出错吗?我感觉这些都好麻烦,干坤震巽坎离艮兑,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等等,总觉得很相似,可是不用的用法,又是不一样的效果。还有什么阴爻阳爻,以前不觉得,如今细细研究,觉得头都要大了。”
顾清让听了,只是轻声笑着,然后说道:“起初天地万物都是十分简单的,但是后来,诞生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而这时间的元素也多了起来。我最初学的时候,倒是没你这么多东西,只是那些时候没什么前辈探路,知道的也就少,出错的几率反而比你的还要高。”
闻言,顾虚怀有些惊讶,随后也生出几分信心,说道:“哥哥也会犯错吗?”
顾清让点头,“即便是神母,也有犯错的时候,我又能如何做到不犯错。”他也明白,自己在顾虚怀心中,就是一做不可攀爬的高山。
对于顾虚怀而言,他习惯了别人说他的一无是处,习惯了前面有个不可超越的哥哥,所以如今顾清让让他成长,让他成为自己这样的人,顾虚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有很多不自信的。
甚至在最开始,顾虚怀便否认了自己。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顾清让,更不可能超越。
顾清让也明白这点,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为顾虚怀遮风挡雨,就让他做个别人看不起,但是自己快乐的小纨绔,可是……他还能有这个时间吗?
他们兄弟二人,受到神母恩惠,自然也要为神母去做一些事情,作为偿还。
以前他可以担任一切,但是现在他需要顾虚怀成长。
顾清让蹲下身,对顾虚怀说道:“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而且,你现在学的这些,都是经受过千百年考验得出的结果,虽然信息量有些庞大,可是一旦你掌握这些,便会发现,很多东西都是万变不离其中。”
顾虚怀听了他这番话后,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虽然满脸明媚的笑容,说道:“哥,我会做到的。”
那一瞬间,顾清让莫名的觉得,顾虚怀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祁一刃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关于那些阵法的东西,他听不懂多少,但是剩余的他也能感觉到顾虚怀的不安和顾清让的不得已。
其实顾清让起身,看向祁一刃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祁一刃点头,然后说道:“到一边去说。”
顾清让看了眼顾虚怀,然后点点头,便跟着祁一刃离开了。
两人到了无人之地后,祁一刃才开口说道:“我想告诉别人,你就是顾清让,而不是顾虚怀,可以吗?”
顾清让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我是顾清让还是顾虚怀,对于其他人而言,有什么区别吗?”五百年前的人眼里,顾清让和顾虚怀有很大的差别。
可是对于五百年之后的人而言,他们不知道兄弟二人的差距,在漫漫历史长河,他们被同化成为一样的人,都是伟大的祭司大人。
所以对于顾清让而言,别人觉得他是顾清让,还是顾虚怀,他觉得没什么差距。
祁一刃却不这么认为,说道:“顾清让就是顾清让,你做的一切,便该用你的名字来接受那些人的敬畏和赞扬。”
顾清让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是我在乎。”祁一刃说道,“你不愿意去辩解,不愿意去争夺,你觉得这一切让你疲惫,那我为你去做这一切。”
顾清让听到他这番话,心中微动,就如同沉寂了千百年的湖面,在那一刻,有微风吹过,带来一朵春日的桃花,落在的湖中央。
顾清让微微叹息着,说道:“祁一刃,你在做无用功。”
他这句话,似乎是在回应祁一刃刚才的那句话,也是在评价祁一刃对他的感情。
“人类的诗歌里面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顾清让低头,“只可以,对我而言,便是,”我心如石,不可转也”。”
祁一刃听了他这番话后,并没有说怎么,而是转过身,往四周看了看,最后走到一块石头面前,随后伸手当着顾清让的面,将那块石头转了一圈,然后对顾清让说道:“胡说,石头也是可以转动的。”
他说着,似乎是想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说法,把那石头又转了一圈,“看就是可以转动。”
一时之间,顾清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面对祁一刃的时候,很难和对方沟通。
最后顾清让很是无奈的说道:“那块石头,不是我心里的石头。”
祁一刃方向被他转了好几圈的石头,然后对顾清让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心里的石头在哪里?我去转几下。”他不但想要转几下,还想给搬走,然后敲得粉碎,在把自己放在那块石头的位置。
顾清让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和祁一刃这种人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然后转移话题说道:“你告诉世人我是顾清让也好,免得我用他的身体得罪了什么人,以后算到了他的头上。”
祁一刃知道顾清让在转移话题,却也没有揭穿,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说道:“顾虚怀那个性格,得罪的人不会比你少。”顾清让听了,抬头看着他,似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