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始乱终弃[玄幻科幻]——BY:马户子君
马户子君  发于:2021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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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簌”的一声轻响,兼竹抬手,青色的衣带落在地上。
  “兼竹!”怀妄按住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厢房的门被“咚咚”两声叩响。
  巡夜弟子在门外恭敬道,“宗门内进了贼人,怕惊扰仙尊,仙尊可否让弟子进屋查探一番?”

21、心有波澜
  两名巡夜弟子站在门外, 隐隐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动响,却又不敢肯定。少宗主被人劫走了,贼人不知所踪,他们得一一排查确认宗门内的每一个人。
  屋里没人应声, 两弟子对视一眼, 又大着胆子敲门, “仙尊可在?”
  片刻,里面传来一声略显低哑的“在”。
  房门“吱呀”打开, 怀妄站在门口, 衣衫微乱, 耳根泛红。像是霜雪消融, 沾染了红尘烟火。
  “何事。”怀妄开口。
  “仙尊可见着什么可疑的人?”那弟子询问间视线飘向屋内。
  银衫一晃, 怀妄遮挡了他的视线,“屋内只有本尊和友人。”
  “可否让弟子进?去……”
  “友人已经歇下。”怀妄道,“还是说, 你们觉得以本尊的修为,屋里多了个贼人都发现不了?”
  “弟子不敢!”两弟子赶紧告退,“打扰仙尊休息了。”
  房门哐啷一声又合上。
  两名弟子松了口气,既然屋里有人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他们往回走着,一人奇怪,“怎么大半夜的, 兼竹仙君睡在怀妄仙尊屋里?”
  “不是说当场拜把子的关系?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也不足为奇。”
  “有道理。”
  ……
  打发走了巡查弟子, 怀妄转身进?屋立马回到榻前。
  就他应付人的这一小会儿,兼竹已经躺在榻上,把外衫也蹬了下去,只余一身中衣,还有一只足袋挂在脚上。
  兼竹热到抱着蚕丝被汲取一点点凉意, 睫毛上沾着泪,哼哼得怪委屈。
  怀妄坐在榻前拉着他,“兼竹。”
  “嗯。”兼竹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他的热是从身体里面窜出来的,烧得他不住冒汗,背后全被汗水打湿,中衣紧紧贴在后面。只觉得怀妄拉他的手隔着一层衣料,倒是挺凉快。
  他身随意动,拱过去抱住怀妄的腰。
  怀妄倏地攥紧了被单。那只随意一捻就能削山倒川的手竟有些无措,青筋在手背上暴鼓着。
  兼竹又抱着那腰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还不满地哼了两句,“再凉快一点。”
  “……”
  渐渐的位置转变,怀妄撑在兼竹上方没敢动,任人跟滚冰块一样随意造作。为了给人降温,他将身上的温度调节得很冷,此刻却又不住冒汗。
  汗水一滴滴地从他额头落在枕上,还有几滴落入了兼竹的鬓发,和后者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
  兼竹凉快了,心满意足,“这才舒服。”
  怀妄狠狠闭上眼,在心底念着清心诀,念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念了个什么。
  …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亮。
  当第一丝晨光落进屋里,怀妄一刻没停直接出门找到薛寻雪说准备辞别。
  薛寻雪儿子跑了,也无暇顾及他们这边,双方客套了两句就各忙各。
  辞别天阙宗,怀妄带着兼竹匆匆赶往昨日约好的无问客栈。
  好在谌殊跟薛见晓也顺利脱身,大概谌殊又是用了什么法宝,成功抹掉了薛见晓身上的追踪,两人早早等在了客栈里。
  薛见晓看到兼竹时吓了一跳,昨天逃跑的时候还看人有力气开玩笑,这会儿竟然都意识模糊了。
  怀妄将人放到榻上,兼竹外面披了怀妄的天蚕雪织大氅,谌殊从怀里摸出那重新加持过的佛珠,“贫僧昨晚修复了一下。”
  “多谢。”怀妄接过那珠串,撩开大氅一角托着兼竹的脚踝给人戴上。
  谌殊站在一旁,阖目立掌,嘴唇翕动又念了段经文。兼竹眉心渐渐松开,呼吸平缓下来。
  不一会儿,他睁眼看向屋内,感觉脑子清明了很多。
  “阿弥陀佛,无事了。”谌殊收回手。
  “多谢佛子。”兼竹撑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动作间大氅翻开,里面只着一中衣。怀妄坐在他旁边,瞧见后伸手把大氅拉下来。
  薛见晓的眼神忽然有点微妙,欲言又止。
  谌殊笑而不语,当没看到。
  “好些了?”怀妄问他。
  兼竹看向怀妄,想起了昨夜自己如何造作。好在他脸皮奇厚,丝毫不觉娇羞——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此等不过涓涓细流。
  他神色如常地道了句谢,“好多了,昨天辛苦仙尊。”
  怀妄“嗯”了一声。
  眼看兼竹原地复活,他们四人也开始讨论正事。昨夜情况紧急匆忙,好多事来不及仔细交待。
  兼竹先问谌殊,“佛子昨夜怎么来了?”
  “赠你的佛珠断了,贫僧自然是有感应的。”
  “佛子拉尽仇恨,宗门那边没问题吗?”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谌殊又恢复了一脸玄妙。
  兼竹脑中浮出怀妄说的因果?线,猜想谌殊大概真是在轮什么因果?。
  薛见晓还没从兼竹受伤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心有余悸,“你那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兼竹很难形容,“破伤风。”
  怀妄,“……”
  谌殊替人解释,“施主那伤属于异变,先前会觉得痛麻,若压制反噬会起热毒,你要再复发呢……那就是冰火两重天了。”
  兼竹瞟了眼怀妄,如果?再次复发他还拿怀妄调节温度,岂不是得让人跟着自己忽冷忽热。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挺有节奏感的。
  “那你不是很危险?”薛见晓拍腿而起,“赶紧的,本少主带你去找谢老狗!”
  兼竹感动了,拉着他的手,“好朋友。”
  怀妄的目光扫过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不过几息兼竹又松开,“话虽如此,我还是要提醒你。”
  薛见晓问,“提醒我什么?”
  “昨天情况危急来不及商量,我们将你带出来其实也是各取所需。”兼竹看向薛见晓,“现在形势复杂,薛宗主关着你未必不是一种保护。你确定要离开天阙宗?”
  薛见晓眼神坚定,语气铿锵,“男子汉顶天立地,我不想做只缩在壳里的乌龟!”
  兼竹给予肯定,“你不是。”你是穿山甲。
  薛见晓受到鼓舞,拉着他的手,“好朋友。”
  ·
  达成一致目标后,四人准备出发去往药宗。
  兼竹换了身衣衫,将大氅还给怀妄。怀妄看了看他,“灵力能用吗?”
  “非常丝滑。”
  “好。”
  薛见晓看得啧啧称奇,凑近了兼竹悄声道,“原来仙尊是面冷心热的类型。”
  谌殊听到了,笑眯眯地回头补充,“还有一颗热爱服务的心。”
  全都能听见的怀妄,“……”
  从瀛洲城出发到药宗行程不长,一行人很快到了药谷外。
  时隔两日再次登门,兼竹感官并无不同。
  能看出来药宗和天阙的确交好,甚至好得亲似一家,薛见晓不等弟子通报,直接带着他们大摇大摆长驱直入。
  这娴熟的姿态,应当是药宗常客。
  一路直奔药王主院,途中多是奇花异草,更有玄阶灵植随意生长在道旁。
  兼竹跟着薛见晓到了药王院外,放眼望去大片珍稀草药,丝丝沁香弥漫在空气中。
  院中药铺间立了名男子,月色长衫衬得人身形修长,他正手持玉瓢闲适地浇花浇草,压根不像是闭关。
  薛见晓叫道,“谢清邈。”
  男子转头看来,一双无情眼,瞳色浅淡薄凉。
  他扫过兼竹二人,闭关的说辞不攻自破,他也丝毫不见尴尬,仿佛只是个随意的借口。
  薛见晓说,“谢清邈,你救救我的朋友吧。”
  谢清邈停下摆弄花草的手,“忙。”
  “摆弄花草叫什么忙,你就是不想治。”
  “是又如何。”
  薛见晓怒道,“见死不救你当什么药王!”
  谢清邈嗤笑,“我便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又怎样?救不救随我的意愿,若是谁也能有这本事,这药王的名讳他拿去便是。怎么,有人规定身怀绝才就必须要派上用场?”
  薛见晓一下被哽住。兼竹垂眼,袖中的手指却曲了起来,指尖抵住掌心。
  谢清邈所言倒也不错——有人有济世之才,但也可冷眼看苍生覆灭,化为黄土;有人有回春妙手,但也可袖手待生灵衰败,销作白骨。
  除了这份薄凉令人心惊,旁人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
  就像现在谢清邈说不治,总不能拿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治。
  兼竹道,“尽人事,听天命,命中劫数如此,药王不治便不治吧。”
  “那不行!”薛见晓急了,“你伤势复发都是因为我,而且我都答应你了,必须得治好。”
  谢清邈嗤道,“你答应了,关我什么事?”
  “你……”
  怀妄突然开口,“药王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谢清邈目光移向他,“没有条件,不想治就是不想治。”
  怀妄,“任何。”
  院前有半晌的静默。随后,谢清邈突然笑了,“任何?那我便要仙尊一只胳膊。”
  兼竹心头一跳,倏地抬眼看向谢清邈。薛见晓破口大骂,“神经病!你要仙尊胳膊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要。”谢清邈嗤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怀妄,“不是说任何……”
  刷——问闲出鞘。寒光覆于剑刃,映得四周药铺像结了霜。
  谢清邈瞬间摸到了腰间银针,还未戒备,就见怀妄一手执剑,淡淡开口,“哪只?”
  他蓦地愣住。薛见晓跟谌殊也怔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怀妄是真的应下了。
  兼竹扑过去按住怀妄,“幻肢,假肢,义?肢……别闹了,没有哪只。”
  众人,“……”
  那锋利的剑意不似作假,仿佛只要谢清邈点了头,他下一刻就能送上胳膊。怀妄直直对上谢清邈的双眼,“本尊敢给,你可敢要?”
  谢清邈胸口起伏了两下,转身“嘭!”地合上屋门,闭门谢客。
  ·
  片刻,四人坐在院外的空草地上。
  薛见晓撑着下巴,“恼羞成怒。”
  谌殊双手合十,“进?退维谷。”
  兼竹补充一句,“阿弥陀佛。”
  他们虽然不能拿刀逼着谢清邈治病,但若谢清邈先要了怀妄一只胳膊,恐怕不出两天就要被临远宗杀上门来。
  就看两人谁更勇。
  怀妄没说话,那长剑未归入剑鞘,就这么泛着寒光搁在他膝上。
  薛见晓有点怕,朝兼竹挤了挤,“仙尊那剑是不是一旦出鞘、必见血光,然后他现在收不回去了?”
  兼竹,“……”
  刷,问闲归鞘。薛见晓瞬间闭上了嘴。
  兼竹侧头看着怀妄,“仙尊要用胳膊来换,可是认真的?”
  “自然。”
  “你是天下第一大乘,换我一介平凡修士,似乎不太划算。”
  “一条胳膊换一条腿,有何不划算。”
  兼竹发现怀妄这人不但推算了得,换算也很惊人。他感慨了一声,伸手摸摸怀妄的胳膊。
  怀妄低头看他,“做什么?”
  “道别一下,我怕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
  薛见晓和谌殊眼神惊恐。
  兼竹笑了,“开玩笑的,仙尊这胳膊还是留着吧,以后是要用来兼济苍生的。”
  瀛洲灵气复苏,隐有九州大乱的苗头。像谢清邈这样避世袖手也不是不可,但怀妄不是谢清邈,临远济世,他心中有道。
  谌殊在一旁笑眯眯的,念珠自他掌中盘过一圈,釉光莹润,福赐加身。
  怀妄的目光扫过兼竹搭上来的手,“兼济苍生太远,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谌殊朗笑,“为救一人,仙尊真是舍得。”
  “他的伤是本尊的责任。”
  “喔……责任~”
  谌殊细品,笑得意味不明,一脸欠揍。兼竹端详着他的脸,“佛子应该是鞭策型修炼人才吧?”
  薛见晓好奇,“什么叫鞭策型?”
  兼竹,“经常被人追着打,不得不成长的类型。”
  薛见晓,“……”
  谌殊不置可否,只道了声佛号。
  几人在草坪上厚脸皮地坐着聊天,隔了不知多久,身后那院中屋内又“哐”地打开!听声音就知道推门者心情有多不好。
  谢清邈站在门口,“我要炼制天阶炼丹炉。”
  此话开口,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要认真谈条件了。怀妄起身看向他,“需要什么?”
  一页薄纸破空飞来,锐气似能削铁。怀妄两指一并轻松夹住,展开看来,密密麻麻一页的天材地宝。
  不似刚才荒唐,却也足够刁难。
  兼竹凑过去看了一眼,“比我的菜单还丰盛。”
  谢清邈,“爱换不换,条件就是这个。”
  纸页被收入袖中,怀妄道,“治。”
  月白长衫一翻,谢清邈走入屋里,留下一道背影给他们,“进?来。”
  语气冷冽,不像是要给人治病,像是要给人用刑。兼竹揣着袖子跟上去,“阿弥陀佛,愿师祖和佛祖一起保佑我。”
  “……”
  “嘭”屋门关上,怀妄的目光在那紧闭的门扉上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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