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
“你俩生活在一块儿?”
严思朝:
“不然还能离咋地?”
“……”
邵子御把酒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你再多说一句,这个月房租给你加倍。”
“……”
严思朝立马闭嘴。
故友重逢,无论怎样,感慨还是有的。
邵子御嘴上没说,但冲他把自己私藏的酒全拿出来这股劲,盛开和闻人逍也得奉陪。
据严思朝说,三个区域的界限打破之后,许多人便涌向了失乐园,好在这里本身存在着运转秩序,即便突然输入大量人口,也仍然不会特别混乱。
短短半个月,在失乐园原住民自发管理下,大多数人都找到了居所与工作,生命点不再值钱,但也能充当一段时间的货币。
偶尔有人闹事,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严思朝:
“再怎么难过,也比之前的日子好,他们心里肯定清楚。”
“但是也保不准,许多年后这里会怎么样,也许会跟你们那边一样催生出社会机器?”
严思朝喝了口酒,笑道:
“无论如何,不会再坏了。”
看来这里并不需要联邦过多干涉了,从枷锁中挣脱出来的人,要得并不多。
闻人逍站起身,举杯道:
“敬自由。”
“敬自由。”
酒过三巡,邵子御和严思朝都醉得不轻,但仍然抱着酒瓶不松手。
邵子御昏昏沉沉的,却突然说道:
“我找过穆黎。”
闻人逍和盛开对视里一眼。
“但他从来不出现。”
邵子御浅浅淡淡地露出了一个笑,“但我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总有一天。
谁也不知道,密室消失后,死在密室里的人会不会复生。
那些悄无声息但曾热烈活过的生命,时间不记得,但爱他们的人会记得。
邵子御和严思朝因为醉酒,早就睡死过去。
而盛开和闻人逍酒量不错,听着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后,也被困意拉入了梦乡。
天快亮的时候,盛开醒了。
他们终于第一次,在失乐园里看一场蓬勃的日出。
闻人逍似乎也早就醒了,见盛开那边有动静,便替他梳理起了头发。
盛开靠在闻人逍的怀里,轻声道:
“挺好的,皆大欢喜,对吗?”
闻人逍一边揉着盛开的太阳穴,一边说:
“别难过。”
盛开突然翻身而起,将闻人逍压在身【下,笑道:
“闭眼。”
闻人逍:
“嗯?
你又想偷袭我?”
但他还是乖乖地合上了眼。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盛开似乎站起来走了几步,半晌后,动静渐微,他听见盛开说:
“睁眼。”
光线一亮,盛开单膝跪地,一手拿着一枚玫瑰形状的戒指,那玫瑰的色泽有些陈旧,细看去还有金属生锈后的痕迹。
看见这枚熟悉的玫瑰形戒指,闻人逍嘴角挂起笑。
在众人面前,在无数观看直播的星际居民面前,盛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道:
“我穿越万千星辰,只为找到我心头的月亮。”
“我爱你,我们……
重新在一起吧。”
第75章 番外(3)
我穿越万千星辰,只为找到我心头的月亮。
说起来,这句酸不拉几的情话,还是盛开曾经从星际电影里找到的灵感。
十岁左右的年纪,虽然在Mars星上还属于儿童,但聪明一点的,都已经可以开始学着学习机械原理,好为以后入军区做准备,但盛开自小生活在荒星,被捡回来的时候,在Mars星那群老顽固的眼里,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但闻人逍是个天才。
他二十岁就从联邦第一军校毕业,比普通人整整提前了十年。
每一年的开学季,校长都会把包括闻人逍在内的十个优秀校友的照片贴出来,其中闻人逍的尤为突出。
这些照片循环在军校门口的电子光幕上播放,跟救国英雄似的,供那些初入象牙塔的学子们瞻仰。
起初,闻人柏打算把盛开接到家里来当做自己的养子,可那时的盛开桀骜得很,说什么都不愿意。
趁着没人的时候,闻人逍曾经问他:
“你不喜欢我们吗?
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跟我们一起住?”
彼时盛开的五官还没长开,但稚嫩眉眼间已经有成年人独属的神情。
他没回答也没说原因,只是深深地看了闻人逍一眼。
在盛开的坚持下,他被送到了全年寄宿学校里学习。
星际学院不会特意要求学员全面发展,相反,它更加倾向发掘学员的单项潜能。
很适合盛开。
开学那天,闻人逍亲自驾驶飞行器送盛开到宿舍,帮他打点好一切,临近走的时候还有点不舍。
他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小萝卜头,忍不住揉了揉盛开的头顶。
哪知一向不怎么主动的盛开突然抱住了他。
闻人逍惊讶间,双手悬在半空还没落下,就听见盛开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哥哥。”
“……”
闻人逍心中一软,道:
“怎么了?”
盛开顿了顿,垂下眼,神情有些犹豫。
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后,才开口道:
“你等着我,我会变得比你还厉害的。”
变得让联邦那些老头不敢再在背后骂他是一个只会寄生的星际垃圾。
星际学院是八年制,它的系统会根据学员自己的意愿与水平,分配适合他们的课程。
盛开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他看起来和盛开年纪相差不大,正窝在角落里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
在如今的社会里,实体按键早就被光幕所替代,有时候人只需要摇摇头,AI就能自动读取你心中想要观看的页面。
据说这是精神力与数据融合后的科技成果,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又一进程。
然而盛开是个乡下小子,自然不明白Mars星的文明进程,因此,他只是随意看了角落里那个少年一眼,就默默地铺起了床。
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渐渐止息,那人收起了终端,热情地和新舍友打招呼:
“我叫聂铮,你呢?”
盛开皱着眉,看了眼自己被聂铮碰过的肩,颇为不爽地回应道:
“我叫盛开。”
“百花盛开的那个盛开?”
聂铮夸张地笑了一声,“挺好啊!
小花朵!”
兀自给人取完外号,聂铮长叹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我爸妈也太狠了,趁着我睡着了连夜把我打包送了过来,还说我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游戏,让我来星际学院好好学学东西。”
盛开刚融入人类社会没多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一时只觉得他烦。
聂铮又问:
“你呢?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也是被爸妈送过来的?”
盛开深吸一口气,一双似笑非笑的栗色瞳孔看过来时,把聂铮吓了一跳。
盛开说:
“我没有爸妈,你能不能先闭上你那尊贵的嘴。”
聂铮:
“……”
由此可见,即便是年纪还小,甚至还是个乡巴佬,盛开一张嘴依旧能把人气得半死。
开学第一天,两人都收获了一个不太好相处的舍友。
住宿安排好之后,新生就要去选择学院安排好的课程了。
按照时间表来看,如果一天时间上满的话,可以上八节课,课程有理论也有实践,甚至还有娱乐向。
比如盛开就在选课界面看见了一个星系旅游课程。
他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余光却看见聂铮戳戳戳着选择了这门课。
盛开:
“……”
聂铮火速选完,便不计前嫌地凑到了盛开身边看了眼,当即道:
“你把课排满了?”
盛开:
“对啊。”
“你才十岁吧。”
聂铮指着课程表上一个叫做“近身格斗”的课程说道,“你不怕遇到个成年人把你打得满地打滚吗?”
“姑且不论你这句话的可能性。”
盛开回过头,嗤笑了一声,道:
“就现在,要不要打一架?
我赢了你就喊我爸爸。”
聂铮细胳膊细腿,但是也不愿意平白当一次儿子,当即就拍板道:
“打就打,我比你大几岁,到时候别说我以大欺小。”
近身格斗的课室,在还没开课的时候,就赢来了开幕仪式。
这个动静惊动了学校内网的学生们,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便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来到了观战席上。
他们一看到两人的年纪,还以为是小孩子约架,顿时都兴趣缺缺准备离场。
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退出登录,那边盛开就已经用一招瞬间解决了聂铮。
众人:
“……”
聂铮趴在地上,悲愤地想:
“完了,我要多一个爸爸了。”
虽然盛开的动作着实称不上格斗,但是这么丁点一个小孩儿有这股狠劲,还是会让人咋舌。
有旁观者把这段录像上传到了内网上,不出一天,整个星际学院的学生都知道学院里来了一个狼崽似的新生。
就连教近身格斗的老师都忍不住对盛开额外关注。
但盛开对比毫无反应,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闻人逍。
经此一事,聂铮为了照顾盛开的心情,便不再靠近他的安全距离——虽然盛开会偶尔让聂铮叫他爸爸。
他总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丝难以驯服的野性,而且嘴上跟抹了砒霜似的,张嘴就一毒一个准。
盛开不愿意分精力去处理和外人的关系,一是因为他懒,二是觉得没必要,毕竟他自己独自一人在荒星上生活了十年,也没见出什么毛病。
特立独行也好,格格不入也罢,随他人怎么说。
这样的生活,他在星际学院又自在地过了几年,期间闻人逍经常来看他,但因为军区正处在忙碌的那几年,所以每一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闻人逍很放心盛开,不会过度地去干涉他的选择,即便有时候盛开会把一件小事闹大,他也能去帮忙收尾。
在盛开的成长过程中,闻人逍就像一个开明的长辈,总是宽慰多于训诫。
直到盛开成年的那一年。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和练习课程,终于在十八岁那一年考上了联邦第一军区校。
毕业那天,同一届的学生集体办了一个散学宴,聂铮被邀请参加,但盛开没有。
八年来,聂铮和盛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再生分也能处出一些感情来,更别谈两人之间还有着“父子”的关系。
所以聂铮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带着盛开一起去参加散学宴。
他本来打算约闻人逍的,但是军区那边很忙,他听了一耳朵,只听说是要建一个什么时空管理局。
左右无事可做,聂铮又缠得人心烦,盛开就跟着去了。
宴会的场地定在了Mars星的CBD,他们来得晚,等到达的时候,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地闹了起来。
有人把酒往头顶上倒,有人把气球塞进胸口然后去抱旁边的女生,蛋糕酒瓶包装袋满天飞,音乐和尖叫张牙舞爪地扑了盛开一脸。
盛开站在门口,挑眉看了聂铮一眼。
聂铮讪讪道:
“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疯……”
这些平时不学无术,逃课逃得比谁都勤快的学生,在毕业的时候却像自己完成了一项伟大创举似的,狂欢着庆祝着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真是无聊。
盛开转身就走。
有人已经醉了,看到有人要溜走,顿时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盛开的手:
“别走啊,别这么扫兴。”
这人没认出盛开,只是一时酒意糊了,走近时酸臭的味道熏了盛开一身。
盛开下意识挥开,笑道:
“别碰我。”
他的力道不大,那人却醉意当头,登时就被甩得连人带杯摔了一地。
沸声一滞。
那人摔了个屁股墩,酒醒了大半,抬头和盛开对视到了一起。
一瞬间,盛开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绯红的酒意下,那人的面孔突然变得恶毒又讥讽。
他说:
“这不是闻人家在荒星上捡回来的垃圾么?
什么时候混得这么人模狗样?”
聂铮心道不妙。
只见盛开脸色未变,甚至笑容都愈发明显。
随后,在女生的尖叫声中,盛开抄起身边的酒瓶冲那人脸上砸了过去。
哭喊声与咒骂声顿时滚成一团。
闻人逍赶来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由于在场的人多少与军方有些亲属关系,警察便不方便来。
到了后半夜,各家的家长在闻人逍的陪同下,接走了自家的孩子。
等他返回房间时,盛开正窝在沙发上,额间渗着血。
闻人逍走了过去,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血渍,又用治疗仪修复伤口,才轻声说道: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我也来接我们家的了。”
盛开回过头,扯了扯嘴角道:
“我打赢了,那人头估计都破了。”
闻人逍笑了笑,将盛开过长的头发撩到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