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
霜下客写那么多话本, 虽然也曾经写过一根筋不解风情的剑尊,但起码那剑尊对着那温柔的魔君还是有感情的, 甚至还会主动求欢,将魔君折腾得从晚到早, 有时连早饭都吃不了。
但明修诣此人……
霜下客恨不得摇着明修诣的肩膀, 将他脑子里的水甩出去。
正常人谁能干出来这事儿?!
脑子有病的明修诣将宫梧桐扶到一旁, 温声道:“师尊?”
宫梧桐皮糙肉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也没觉得疼, 明修诣身上寒冰灵种的灵力探入他的身体中, 让他脑海清醒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
“二师兄说要采些草药, 让我瞧瞧周围有没有异常之处,刚好碰到师尊。”
两人一问一答, 在一旁满脸凌乱的霜下客视线微微停留在明修诣扶着宫梧桐的手上,隐约瞧出了些东西来。
明修诣方才的举动明眼人一看都能气得七窍生烟,但他自从将宫梧桐扶起来后,手一直揪着宫梧桐的袖子, 似乎想要把手抽回来,但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紧紧“钉”在那袖角上, 要放不放。
霜下客正盯着那几乎被明修诣给抠出线来的袖子看, 宫梧桐突然朝他传音:“霜兄,这算话本里的偶遇吗?”
若是没看到明修诣的手拼命抠宫梧桐的袖子之前,霜下客肯定回:“我的小圣尊,你还是别对这不解风情的冰块木头有什么妄想了。”
但现在……
霜下客轻轻“嗯”了一声,视线盯着明修诣, 打算暂时再观望观望。
宫梧桐更开心了,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袖子都要被小徒儿抠开线了。
就在此时,宫禾淡淡道:“梧桐,寻到了。”
“一里之外。”他抬手指了个准确的方向,“走。”
明修诣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拽宫梧桐的袖子,闻言忙将手松开,温声道:“弟子就不耽搁师尊做正事了。”
宫梧桐“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看着明修诣,跟着宫禾走了。
明修诣站在原地看着宫梧桐的背影,直到人影瞧不见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指腹好像有点疼,他正皱着眉看着通红的指尖,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明之之!”
明修诣如梦初醒,这才匆匆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不远处,睢相逢正被几根藤蔓拽着脚踝倒吊在树上,长发垂到地上来来回回地晃荡着,眼泪都顺着眉头往下掉。
明修诣吓了一跳,忙催动木系灵力安抚好那暴.动的古树,将睢相逢给接了下来。
睢相逢被倒吊了片刻,整个人晕头转向,一被放下来就伏在一旁吐了出来。
明修诣莫名有些心虚,拍着睢相逢的后背:“二师兄……”
睢相逢吐到奄奄一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骂道:“混账!你死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好好安抚好周围的古树吗?!”
明修诣被骂得噤若寒蝉,只知道道歉。
“对不住,二师兄,是我的过失。”
古树暴.动就会到处将人吊起来甩,但往往不会伤害人,睢相逢晕了好一会才彻底缓过来。
明修诣已经替睢相逢将他想要的灵草整根挖了过来,低眉顺眼地蹲在一旁默不作声。
睢相逢一看到自己的新“女儿”,立刻不生气了,他一把夺过来,哼道:“这次就算了——你刚才着急忙慌地干嘛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新婚燕尔,着急去洞房啊。”
明修诣:“……”
明修诣道:“我没有!”
睢相逢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乍一看到明修诣这熟悉的口是心非的样子,微微侧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不会是瞧见师尊了吧?”
他鼻子很灵,凑上前在明修诣身上嗅了嗅,很快就在明修诣的手上嗅到了一股独属于宫梧桐的气息。
明修诣努力想要藏住神情,但睢相逢何其了解他,一看到他努力镇定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睢相逢古怪道:“之之,你对女人可有欲望?”
明修诣:“……”
明修诣差点一口血呛出来,愕然看向睢相逢,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聋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坦然直白的话?
睢相逢是个医修,对他来说情.欲只是皮囊的本能罢了,没什么羞涩和避讳的,他说完后认真等着明修诣回答。
明修诣耳根都红了,好一会才轻轻道:“我不知道……我、我没接触过女人。”
睢相逢“哦”了一声:“等出了秘境师兄带你出去见识见识世面——那你对男人可有欲.望?”
明修诣没吭声,视线盯着脚下的地,身体中的木系灵力已经不受控制催动脚下的枯木枝,长出条条藤蔓开始在地上刨坑挖地了。
——他似乎想要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睢相逢:“之之?”
明修诣挖坑的速度更快了,他垂着头,好半天才艰难道:“我不知道……别问了。”
睢相逢:“啧,你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来,和我说说,师兄我可是医修。”
明修诣无可奈何地抬起头,眼圈发红,近乎哀求了:“师兄,咱们能别说这个吗,说、说说你的新女儿吧。”
睢相逢已经将灵草放到了专门的储物袋里,瞥了明修诣一眼:“没出息,等之后真的出了问题,你可别来找我哭。”
明修诣巴不得他不提这个事儿,忙道:“嗯,好好好。”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有几个身着青衣的女修迎面而来,看着应该是医修。
三界医修往往是女修占了大半,常年在灵草中浸染出一股出尘不染的清冽气息,冰魂雪魄,宛如仙人。
几个女修走过来,大概是认出了睢相逢,含着笑欠身一礼。
睢相逢也笑着回礼,提醒了几句此处古树的古怪。
女修笑着道:“多谢。”
说罢,款款离开,拂过一股胭脂混合着草药的气息。
直到女修离开了后,睢相逢才问明修诣:“之之,你觉得方才那几个女修,如何?”
明修诣皱眉道:“师兄,背后不可妄议他人,这极不尊重。”
睢相逢:“……”
睢相逢心想他小师弟到底是哪个古坟里刨出来的老古董,又回想了一下,发现方才那几个女修过来时,明修诣为了避嫌,的确是将视线移开,根本没正眼瞧过别人。
这往哪儿开窍去?
睢相逢都无奈了,他只好从袖子里拿出来几张女修的画像,展开了给明修诣看:“按照你自己的眼光来说,这些人,美吗?”
他本是想看看明修诣是否真的是个断袖,但没想到自己一展开画,明修诣反倒用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他。
睢相逢一僵。
明修诣蹙眉道:“师兄为何会有女子的画像?难不成你……”
“胡说八道!”睢相逢瞪了他一眼,但仔细一想自己这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几张女修的画像,似乎真的不太……正经。
睢相逢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真的和他解释:“这一年我待在宗门,千仞学府的女修总是来找我塞她们的画像,说是要同我合籍双修。”
明修诣:“……”
明修诣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啊?”
“这有什么啊?”睢相逢抖了抖手,蹙眉道,“我正值大好年纪,有几个女修来给我塞画像抛花儿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你没收到过?”
明修诣满脸写着四个大字——从、来、没、有!
“呵。”睢相逢冷笑,“活该,我要是女修,我也不会抛花给你们这种木头一样的剑修。媚眼抛给瞎子看。”
明修诣:“……”
睢相逢抖了抖画像,不耐烦道:“给我看!好看吗?”
明修诣还沉浸在“从来没人给他和大师兄送花,但二师兄却收了一大堆”的自我怀疑里,听到这句话本能看向那画像,匆匆一瞥后,回答。
“还好。”
睢相逢狐疑道:“就这还叫还好?这可是千仞学府最漂亮的姐姐了。”
明修诣说话没过脑子,随口道:“恩,没有师尊好看。”
睢相逢:“……”
明修诣:“……”
作者有话要说: 之之:我、没、有!!!
【突如其来的二更,晚安。】
第66章 、口是心非
宫梧桐不知道自己两个徒儿正在谈论如此刺激的事儿, 还在和霜下客叽叽咕咕。
霜下客说:“其实吧,明少尊……也还行。”
宫梧桐瞥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霜下客干笑:“我也没见过明少尊这么尊师重道的,方才一下子没摸清楚套路。”
宫梧桐还是用一种“你别想再哄骗我”的眼神看他。
“您想啊。”霜下客和他分析, “尊师重道其实也很好啊,越是正经的人到了后面, 越是把持不住自己,小圣尊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宫梧桐蹙眉:“可万一我们没有后来呢?”
霜下客噎了一下。
“万一他这辈子都开不了窍呢?”
霜下客干巴巴道:“那……那小圣尊还是趁早换个人。”
宫梧桐有些不情愿。
霜下客小心翼翼看着他, 试探着问:“从之前我就一直想问了, 小圣尊……为何就非明少尊不可呢?”
宫梧桐迷茫地看着他。
霜下客:“您不是还收了两个徒儿吗?越……越什么来着?”
“越十六。”
“对, 越修士。”
霜下客抹了一把汗, 感觉越既望应该没什么希望, 这些年宫梧桐甚至连越既望的事儿都没和自己说过, 每回一到了小世界, 张口就是明修诣明之之我小徒儿。
“还有个, 睢相逢,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宫梧桐理所应当道:“他们都没之之长得好看啊。”
霜下客:“……”
霜下客噎了一下,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肤浅的理由。
“那其他人呢?”霜下客谆谆善诱, “小圣尊就没觉得其他人也长得好看吗?比如……云宗主谁的?”
宫梧桐一听就立刻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青梅竹马, 我喜欢天降心上人,而且云林境可是我师弟, 我这样和禽兽何异?”
霜下客:“……”
师弟你下不去手, 对着小一辈的徒弟就能?
霜下客想了想,又问:“那明少尊……有什么地方值得小圣尊动心呢?”
宫梧桐歪歪脑袋:“就……长得好看?”
霜下客古怪看着他。
宫梧桐本来还有耐心地去细想明修诣让他动心的地方,但想了半天就说出一个长得好, 还把自己给搅和得不耐烦了:“管他呢,反正我就喜欢他,想和他双修。”
霜下客噎得都要翻白眼了, 还想再劝劝,走在前面带路的宫禾回头,道:“喜欢谁?”
宫梧桐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大声道:“明修诣。”
宫禾淡淡瞥他一眼,也没和他多说这个,随手指了一下前方:“到了。”
昭阳灵矿在一片古枯树下,看着像是被魔息侵染了似的,寸草不生,一片绿叶都不见,和方才那处石矿口的郁郁葱葱全然不同。
“嚯。”宫梧桐说,“过云江都比这里热闹,这底下是有什么东西吗?”
宫禾捏着佛珠,催动灵力将一颗佛珠送入枯林中,那包裹着佛子灵力的珠子刚触碰到枯林的边缘,那原本安安静静仿佛如枯枝的藤蔓像是活过来似的,猛地蜂拥而上,直接将那颗珠子给碾成粉末。
三人一怔。
方才那石矿上方也有一处古树林,只是那古树对人类十分友好,哪怕有人擅闯进去也不过是被缠着脚踝倒吊片刻。
这里看着就像是魔化的枯树却完全不留情面,若是方才靠过去的是人,恐怕也会如那珠子一样,粉身碎骨了。
宫禾和宫梧桐对视了一眼:“昭阳髓应当就在此处了。”
秘境中若是有稀罕的宝物,周围必定会有灵物守护,这一点众人心中都清楚,只是哪怕见多识广如霜下客,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凶悍的灵物。
看来底下并非只有昭阳髓。
宫梧桐将手中的扇子别在腰间,来了兴致:“我去瞧瞧。”
宫禾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去拦,只是提醒了一句:“当心有毒。”
宫梧桐想了想,将自己炼出来的解毒丹压在舌底,而后握住玉剑,足尖一点跃入枯树林。
霜下客心都悬起来了,想要拦住宫梧桐不想他冒险,但宫梧桐和宫禾的对话实在是太过自然,自然到几乎让霜下客以为宫梧桐只是过去散个步,而不是入那能将人撕碎的虎穴。
宫禾满脸禅静,不紧不慢拨弄着佛珠,眉目间不见一点担忧之色。
霜下客心想这佛子也未免太沉得住气。
就在此时,周围一阵猛烈的剑意波动,霜下客赶忙转头看过去,就瞧见宫梧桐紫衣飘然踩在一棵枯树枝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他的玉剑,冲霜下客挑了挑眉。
在他脚下,那些方才将佛珠碾成粉末的藤蔓已经横七竖八地断成一截截散乱在地上,有些还时不时抖一下,仿佛有生命似的,看着人毛骨悚然。
霜下客:“……”
霜下客愣了好一会,才猛地意识到,宫梧桐并非只是个整日插科打诨的纨绔,他还是剑尊尘无暇的亲传弟子,那把剑出神入化,一剑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