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衍紧张的上下打量,在确认覃清野身上没什么明显什么伤痕后,才将人心疼圈在身后:“还能站住吗?”
“说什么鬼话,”覃清野定住脚步,“你再来晚点,我就把他们解决了。”
“好……”洛溪衍单手拂过覃清野的脸颊,扫去那一抹陌生到令人恶心的信息素味,“在这等我两分钟。”
覃清野总觉得洛溪衍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他皱了皱眉头,却疲惫到不想辩驳,只是嘱咐道:“我答应刘远,要把他弟弟救回来。”
“知道了。”
洛溪衍步步向前,信息素却仍温柔的绕在他周围,就像他依旧站在身边一般。
看到洛溪衍毫无迟疑的向他靠近,许锋的心跳霎时被提到喉口。
从前他也曾经受到过信息素压制,可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般,像被信息素牢牢围在原地,连逃离都做不到。
洛溪衍单手扣在他的右肩上:“你碰过他?”
许锋不言语,生理性后撤的动作直接被洛溪衍打断。
“我捧在手心,舍不得碰一下的人,你碰过?”
肩膀和腺体的双重疼痛同时传来,立时在他浑浊的眼白里逼仄出几条粗长的血丝。
他咬咬牙,勉强令声音在信息素强压下立住:“你以为制住我,就能救得了人吗?那个废物被我藏起来了,救不了他,你照样……”
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处清晰传来一声骨裂的声音。
周围,警笛声四起,明显的红蓝光掩盖住洛溪衍眼底的殷红,也压回他即将挣脱的理智。
洛溪衍一步步靠后,眼神一寸寸恢复正常。
直到洛溪衍的视线里出现警察的身影,他才断开了所有信息素压制。
他退到覃清野身边,用他没碰过别人的那只手小心靠在覃清野周围:“哪里不舒服吗?”
可覃清野却没有担心他自己的意思,摇摇头后又强撑起精神:“刘远呢?他弟弟呢?”
洛溪衍在他后背上安抚的扫过几下:“右边。”
覃清野顺着洛溪衍说的方向看过去,刘远正扶着他弟弟走过来。而旁边站着的,是许卷。
感受到覃清野的戒备,刘远清了下嗓子:“覃哥,你别这样看他了,其实这次多亏他,而且他是主动来帮我们的。”
十几分钟前,当刘远顺着手机铃声冲到洛溪衍眼前的时候,居然发现他跟前站着许卷。
正当他急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时,是许卷先告知了他弟弟的情况。
短暂的信息交汇后,三人决定兵分两路。洛溪衍直接去小仓库找覃清野,而许卷带着刘远先把弟弟解救出来。
只是当许卷带着刘远回去,竟发现弟弟被许锋藏了起来。所幸许卷找到了小仓库的地下室,才顺利救出弟弟。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覃清野的精神才蓦地松懈下来,向后半松散的靠在洛溪衍身上,向许卷道谢:“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许卷垂眸,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你们救了可乐。”
“可乐?”覃清野靠在洛溪衍的肩膀一转,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这时,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向几人问道:“谁是许卷?”
许卷半举着手前迈了一步:“是我。”
临走前,许卷又看了眼覃清野:“如果有可能的话,去我们家看看可乐,他很喜欢你送它的零食。”
经这一番话,覃清野终于想起来“可乐”到底是哪个。他向上轻提下巴,问洛溪衍道:“你那个丢狗的邻居,是许卷家?”
洛溪衍轻嗯了一声,转而对着看向他们警察道:“我……同学他状态不太好,我先带他去医院,晚些时候才能配合警方做笔录。”
听到洛溪衍的保证,警察不再说什么,随即带着许卷离开。
看着不远处停靠的救护车,洛溪衍本想将覃清野横抱过去,却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收回了手。
他尽力撑着覃清野,在上救护前意外被丁知朝拦下来。
洛溪衍并不质疑丁医生的能力,只提出了要同行一个请求。丁知朝没时间多费口舌,于是点头同意。
后座上,覃清野费力的避过身上的暗伤躺下,枕在洛溪衍腿上。
车窗外的灯光回闪,洛溪衍挂断了母亲的电话,视线落在了一直不肯闭眼休息的覃清野身上:“下次可以不要一个人冲出去吗?你有想过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吗?”
覃清野哼过一声:“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声名在外,你纡尊降贵去打听打听……”
洛溪衍打断他努力塑造坚硬外壳的话:“你是不是很难过?”
覃清野忽抬眼眸,自下而上的看向洛溪衍:“说什么呢?”
那一刻,透过洛溪衍一向难猜的眼神,他读到了一种担忧。
“这几年,你都在因为她的离去而自责吗?”
意识到洛溪衍在说什么,覃清野的牙尖嘴利霎时消失。
半晌后,他轻笑一声,诺诺道:“已经没事了……我只是偶尔在想,如果我有能力早点解决这个问题,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要多想,”洛溪衍轻抚过覃清野的发丝,“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覃清野在外面租的公寓本就离学校不远,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家。
两人一同将覃清野搀到诊室里,丁知朝瞟了一眼洛溪衍,向浴室方向指过:“能麻烦你给清野找两块干净的毛巾来吗?浴室里如果没有,也可以去他衣柜里找,右边是他房间。”
洛溪衍很快听懂了丁医生的言外之意,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覃清野后,他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他明知道找毛巾是丁医生的说辞,却还是坐不住的去找。
从浴室找到衣柜,洛溪衍愈发心不在焉。
让许锋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借这件事牵连出那个一直在背后搞鬼的人,恐怕还不够火候。
失神间,他手间触碰到什么衣物,那质感令他心头一咯噔。
他猛地低头抓起那件黑色围巾,仔细观察起它边缘的纤维。
这纤维的触感和颜色,竟然和他上次易感期时在指缝里发现的那段一模一样。
洛溪衍的心脏漏了一拍,他把那条围巾向床上一扔。把覃清野的衣橱大开,失礼的一件件向下翻。
当翻到最底层柜子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件白衬衫,可洛溪衍的手指僵在了答案上方。
他试探了太多次,眼睁睁看着希望一次次陨灭在他眼前。他失望了太久,自责了太久,已经再经不起一次这样的大起大落了。
悬停了半晌,洛溪衍克制住他颤抖的双手,将那件叠放整齐的衬衫打开。
落在他眼前的,衬衫上的第三、四颗扣子全然不在,形制也和他在隔离间里发现的完全一致,只有崩断的线头被留在了原本的位置。
洛溪衍后退两步,整个人呆坐在床边:“是你……”
被紧攥的心脏抑制着洛溪衍的呼吸,也在他鼻尖涌上一抹酸涩。
蓦地,洛溪衍抱起那件衬衫,一行清泪顺着划过嘴角,拉起一抹从未出在他脸上的弧度。
“阿野,真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按纲写到这了,求海星啊求海星~
今天是喜极而泣的洛神!
第67章 “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洛溪衍固囿的情绪,他抬起头,和丁知朝后悔的神情碰了个正着。
上次把被标记的覃清野带回来时,丁知朝就把这些能证明他身份的随身物品都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衣服原本一直都放在他房间,只是前两天他请清扫阿姨来打扫时,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她的确是动过了。
丁知朝眉角微跳,尽力不动声色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洛溪衍却似乎并没打算给他装傻退缩的机会。
洛溪衍从床边站起,将衣服双手捧到丁知朝面前:“丁医生,事到如今还要继续瞒我吗?”
丁知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刚要张口,没组织好的解释就被来自后肩的力气压按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司夜扣住丁知朝的肩膀,代替他先开了口:“阿衍,这是你该对嫂兄说话的态度吗?”
洛溪衍眸光下移,落在纽扣上的指尖紧了紧。
半晌,司夜才从丁知朝身后绕到他前方:“对,你说的没错,我们一直在瞒你。”
话音一落,身后的丁知朝就猛扯了一下司夜的腕肘。司夜反手将他的不安压回:“阿朝,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说,他也早晚会知道。如果通过别的途径知晓,只会让消息扩散的可能翻倍。”
洛溪衍蓦地抬头,将眼底那层期待的光芒照入丁知朝的迟疑。
良久,丁知朝才丧气的承认道:“是,清野就是前后被你标记了两次的Omega。”
明明知道结果,在听到丁知朝的肯定后,洛溪衍却还是明显松了口气。
他整理过情绪,再次向丁知朝问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阿野是Omega?他为什么要隐藏性别?”
安静了片刻,丁知朝向着诊室指了指:“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先请你帮个忙,给清野补点信息素吗?”
“打架的时候,那么多Alpha,每个人的信息素都多少会对他产生影响。回来的路上他那么累,却一直睡不着,是因为疼。
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身上有你的标记。你能给他补点信息素的话,至少能让他睡得安稳些。”
丁知朝刚说完,洛溪衍就毫无迟疑的走到诊室前。到了门口,他的动作又轻缓了许多,生怕弄出动静将人吵醒。
洛溪衍拉开门,坐在床头。在覃清野并不平稳的呼吸里轻拉起他的手,将信息素源源不断的传过去。
“真的差点错过了,”他低念着,更像是自言自语,“阿野,还好是你。”
不知道这样空空的盯了覃清野多久,洛溪衍突然起身,附身在他的嘴唇上落下轻浅一吻。
他抚过覃清野的眉峰,恨不得将温柔碾碎在声音里:“阿野,早点醒过来吧,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没有唾液交换的吻,比贴靠手臂交换的信息素也多不到哪去,这是任谁都知道的道理。
听着覃清野的缓慢平稳下来的呼吸,洛溪衍知道他再多待也是打扰。
他小心退出房间,将门仔细关合。走到客厅,坐在了等候良久的丁知朝和司夜对面。
看见洛溪衍来,丁知朝放下手中的水杯,语气里掺进一种洛溪衍从未感受过的沉重:“你知道,劣等Omega吗?”
洛溪衍一怔,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汇,是在生理课的书本里。但真正了解到这个群体,却是在图书馆的一本杂书上。
书上说,本质上Omega是社会稀缺群体,在方方面面都备受倾斜。可Omega群体中却有一部分人,信息素等级在CⅡ级及以下。
这些人的信息素等级低,会在分化后愈发体弱多病。这群人比一般的劣等Alpha处境还要还差的多,甚至因为是具有生育能力的Omega,有很大可能会被当成繁衍工具。
至于“用过”之后还能不能活,就不再是那些人考虑的范围了。
洛溪衍一哽:“你是说,阿野他是……”
“先别着急嫌弃,”丁知朝换了口气,“劣等Omega的信息素就算再差,也还是带着香的。但在所有Alpha和Omega的嗅觉里,覃清野的信息素,却是一种‘异味’。”
丁知朝的眼神突然间阴了下来:“两年前,我被丁家安排进覃家,用以时刻观察覃家继承人的动向。那时,覃清野还是前途无量的覃家继承人。”
某一周,覃清野体感不适。经医疗组轮流检查,发现他即将进入分化期。当时,丁知朝也在医疗组内,并亲自确认过这个事实。
为保证覃清野的安全,覃家一度将消息彻底封锁。
一周后,分化的日子如约而至。为保谨慎,只有丁知朝和他的老师被留在隔离间门口观察情况。
那天,丁知朝在闻到封闭的隔离间都遮掩不住的刺鼻气息时,就隐约看到了纷争的前兆。
任谁也没想到,背负众望的覃家唯一的继承人覃清野,居然分化成了劣等Omega。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覃家多方化验信息素,但检测结果和他们看到的并没什么不同。
那时的丁知朝因为触及覃家密辛,一直被控制在覃家内宅。
等他再次见到覃清野的时候,是他分化期结束的当天。
隔离间大门打开的刹那,覃夫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丁知朝被隔在门外,眼看着那几人将覃清野刚抬起的被角重新压下,又不顾反抗的强行给他注下两针。
接着,有人扯开他的颈口,厌恶的拍上满满一圈隔离贴。
覃清野抬起头,拼命挣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近在咫尺的亲生母亲。
可覃夫人却淡薄的弯下腰,用一种极度怨怼的眼神望着他:“别叫我母亲,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Omega。”
一摞隔离贴残忍的从他的头顶砸下,瞬间散落一地,封印着满地斑驳的疮痍。
覃清野瞬间安静下来。
那是丁知朝第一次见到覃清野哭,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丁知朝才知道,在长达一周的分化期里,除了维持生存的食物和水,覃清野都在靠自己硬撑。所以他的身体才会差到动不动就会昏厥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