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你面前安静如鸡的事，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件。”
　　丁知朝没再回答，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一到家，丁知朝就躲进了卧室。这次，轮到他不想说了。
　　在滴答的钟表声中安静的坐了两分钟，覃清野拿出手机，想要给司阿姨打个电话。
　　可他的指尖悬在拨通的键子上，却还是退出了。
　　如果事情是覃家的做的，那他这个前继承人，不就是透露消息的最大嫌疑人吗？
　　暖黄的灯光里，覃清野忧思深重的摸上自己的腺体。
　　如果真到不得已的时候……
　　第二天一整天，覃清野都没有任何关于洛溪衍的消息。
　　那天他又犯病了，但不安盖过他的疼痛，让他觉得那些都不值一提。
　　这也让覃清野下定决心，如果明天洛溪衍还不出现，他就去找他。
　　那一夜显得尤为漫长，覃清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早早的到了学校，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到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是死死的盯着门口，或是看着洛溪衍桌上整齐的书籍发呆。
　　中午，他拒绝了刘远的午饭邀约，呆滞的移到了洛溪衍的位置上，轻轻的趴在了桌子上。
　　这里已经没有他残留的信息素，却意外令他感觉无比安宁。
　　“覃……清野。”
　　听见一声悦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覃清野转过头。
　　学委送过一张纸：“我看你一上午都在出神，作业肯定没记吧。这是上午的所有作业，我帮你也写了一份。”
　　姑娘边说着，边撩过耳后的发丝。
　　“我不……”话说到一半，覃清野的话音忽然顿住。洛溪衍一上午没来，他也不知道作业，万一他来了，自己还能借着这个话题和他聊上一句。
　　他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谢谢你啊，放在我桌上吧。”
　　学委迟滞的把纸条放在书桌上，刚想再说点什么，覃清野就已经窝回了桌面，看上去很累。
　　姑娘将指尖收回：“那我先去吃饭了。”
　　见覃清野没反应，她悄然离开。
　　此时的覃清野没有睡着，只是他出神的太专心，什么都没听见罢了。
　　但很快，那种心安的感觉让他袭来一股倦意。
　　不知睡了多久，他觉得耳边嘈杂，迟钝的睁开双眼。
　　窗外打在他脸上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他好像又做梦了，梦里有什么他记不清了，但那种海风的气息却让他无比舒适。
　　“坐够了吗？”
　　耳后，极近距离传来的洛溪衍的声音顺着覃清野颤栗的汗毛直戳他的听觉神经。
　　他猛地转头，险些闪到脖子。他扶上脖子，看着完好无损的洛溪衍，一阵喜色：“你回来了？”
　　洛溪衍不说话，看着他来回瞟了好几遍。
　　覃清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坐的，是洛溪衍的位置。他猛然站起，洛溪衍顺着起身，两人交换回位置。
　　未经允许，就擅自坐了洛溪衍的座位，这下怕是更难搭话了。
　　他瞟过桌上那张不属于他的纸，课后作业几个清秀的字迹让他瞬间想起这张纸的用途。
　　覃清野把纸推到洛溪衍的桌上：“那个……帮你记的今天作业。”
　　闻到那张纸间残留的星点女性Omega信息素，洛溪衍眉头不自觉蹙的紧了几分。
　　示过好，覃清野开始抛出试探性的问题：“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只可惜，他收到的，是一句斩钉截铁的不行。
　　但覃清野权当没听到：“我听说伤害……”
　　环视了一周，覃清野离洛溪衍近了些：“你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有牢狱之灾，你打算怎么办？”
　　洛溪衍倒吸一口气：“谁和你说我会坐牢？”
　　覃清野掏出手机，把自己之前的搜索收藏网页递给了洛溪衍：“法律条文都摆在这了。我……我就是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得到那个Omega的谅解，能免于刑罚吗？”
　　“我们暂时没有他的消息。”洛溪衍道。
　　覃清野的语气有些急促：“也就是说可以，那假如你能找到他呢？”
　　“这世上本就没那么多假如，如果有，我希望我从没伤害过他。”
　　看着洛溪衍碧蓝的眸光里泛开的自责，覃清野心头一动。他缓缓低头，咬紧牙关。半晌，他嘴角抽动着抬起头：“可以有假如，其实我……”
　　一抬眼，他对上的不再是洛溪衍的眼睛，而是他的手机。
　　“看看，有什么不同。”
　　覃清野将手机接过，握在掌心。只读了一行，他就快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两相对比，他发现自己搜索的答案和洛溪衍的虽基本一致，却唯独少了一个限定词：“故意”。
　　伤害和故意伤害，区别就大了去了。
　　覃清野强顺下一口气，指尖在洛溪衍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捏住凳子。
　　垃圾浏览器！
　　短暂的愤怒后，覃清野心口的余悸开始狂突直跳。
　　刚刚太冲动了，真的差一点就暴露了。
　　“但我还是要找到他。”
　　覃清野顺着洛溪衍的声音望过去。
　　的确是该找，毕竟是拥有能治疗他的信息素Omega。
　　覃清野拿起桌上的水瓶，拧开海蓝色的瓶盖：“要是你找到了他，准备怎么办？”
　　水流顺着口腔掠过食管，消解着覃清野的干渴。
　　洛溪衍侧眼：“娶他。”
　　作者有话说：
　　请践诺！


第19章 我不嫁！
　　“噗——”
　　覃清野受到了惊吓，只来得及微微偏头就一口水喷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他好不容易倒喘回口气，来不及缓神就再次转了回来，声音嘶哑的像陈破的风箱：“不，不至于吧……”
　　洛溪衍淡色的眼眸瞟过已经憋红脸颊的覃清野，语气平的没有波澜：“我没说完，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你的反应未免太大。”
　　但覃清野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可能”宽慰到：“可能也不行啊。”
　　忽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顺着就到了嘴边：“你们家门第这——么高，你的婚姻得好好留着联姻。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就浪费呢？你得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司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
　　“是母亲的意思。”洛溪衍的视线收拢，落在还残留着温度的课桌上，“况且，洛家从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利益交换。”
　　“……”硬气，真硬气。
　　覃清野哑口无言，因为咳嗽缠在喉口的疼痛反水回来，把他的心烦搅的更盛。
　　要是洛溪衍知道，他口中要娶的人是自己，恐怕是会连夜打的逃走吧。
　　覃清野刚在心底轻嗤了一声，就猛觉不对。要嫁也是别人嫁他，怎么能有他嫁别人的道理？
　　想着，覃清野挑衅的看了洛溪衍一眼。
　　但他目光中带的刺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对方，洛溪衍默默收拾好收拾好搭在他书角上的卷子，翻出了物理书。
　　“洛溪衍，覃清野，来一下。”
　　苏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覃清野转头，发现她正向两人招手。
　　两人一同向门口走去，又跟着苏老师回到了办公室。
　　“因为些意外，这次的军训受到了影响。学校开回讨论的结果已经下来，决定暂停军训，于本学期末补训，或者明年和高一一起重开。所以，接下来你们就专心学习就好。这几天有什么落下的课程，就去和科任老师请教一下，招呼我都打好了，不用担心。”
　　覃清野小幅度的欠了欠身，听这这些看上去与他并无关系的话题。
　　正当他准备认真听苏班接下来的话时，苏老师却递给他一本笔记：“覃清野，这是我上一届学生留下的数学笔记，你好好看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洛溪衍说。”
　　覃清野猛然有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感觉。
　　他伸手接住笔记本，摸了摸皮质的外封，迟疑的向外走。
　　还没出办公室，身后苏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之前的意外情况，学校有可能会考虑给你换宿舍。大概率会按照惯例搬上10层，你先做好准备。”
　　覃清野听不清洛溪衍的回答，就已经踏出了办公室。
　　“换宿舍……”覃清野低念了一句。
　　覃清野啪的一声合上他无意识打开的笔记本，如果要是能一个宿舍，偷信息素治疗不就方便了很多？虽然会有那么些暴露的风险，但丁知朝肯定能想到办法。
　　“覃清野啊覃清野，你真是个天才！”
　　叨叨着，覃清野愉快的把本子抱在怀里。
　　阳光透过走廊几净的窗户，断断续续的落在回往教室的覃清野身上，染出少年独有的光彩。
　　那天下午，覃清野在课上睡得很安然，除了被物理老师和英语老师一人叫醒了一次，几乎只是抬眼看了看洛溪衍，就又睡下了。
　　他在梦里穿行在不同的地点，他想停却停不下来。
　　直到一层轻纱披到他的头顶，他才像是被固定在了当下的场景里。
　　覃清野想抬手拽下那块碍眼的白纱，却惊觉自己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蓦地，他发现不远处像是有个颀长的身影。怔神间，那个身影已经越走越近。
　　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蔓延上他心头。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的神父吸引了覃清野的注意。
　　神父端起他皮质封面的誓词：“覃清野，你是否愿意和洛溪衍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困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
　　覃清野一惊，猝然转头，发现之前那个人已经走到他眼前，深情的望着他。
　　而这张脸不是旁人，正是洛溪衍。
　　“你，愿意吗？”
　　神父炽热的提问压下，烤的覃清野汗流浃背。他疯狂挣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父似乎并没有打算等他回答完再进行下一步。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另一半了。”
　　覃清野目眦欲裂，额角疯狂抽动，却半分也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洛溪衍撩起他的头纱，清淡的气息随着他倏地靠近，几近贴上他的唇。
　　“我不嫁——”覃清野声音含混，猛地从桌面上弹起，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一声哗啦的响动在他头顶响起。
　　他惊悸的旁撤开，发现洛溪衍正拿着两张卷子半悬着手。
　　淡漠的神色和梦里虽有不同，却霎时重合，覃清野他单手撑在桌子上，惊吓的动弹不得。
　　洛溪衍手上的动作一滞。
　　刚刚发作业卷子的同学把两张试卷都放在了覃清野头上，他就只能抬手取卷子。
　　只是他才刚刚把卷子掀起来，覃清野就莫名其妙的醒了。
　　他迷糊说的梦话，是“家”吗？覃清野是不是会很想家？
　　想到这，洛溪衍心头莫名一软。
　　他把手里的卷子分离开，轻放在覃清野的桌面上：“如果你不会，可以问我。”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笔，一如往常的开始做卷子。
　　覃清野的一身冷汗还没退，看着行为异常的洛溪衍更是一头雾水。
　　他把自己险些跌下凳子的身子向椅子内侧移了移，一低头，正撞上了苏老师给他的那本数学笔记。
　　笔记的黑色皮封让他瞬间想起了梦境中神父的誓词本。
　　本子和手指接触的部分瞬间变得如岩浆般烫手，覃清野撤出座位，冲着厕所狂奔而去。
　　听着身旁的响动，洛溪衍的眼神顺着他一路延伸出去。
　　不管什么人，都总有脆弱的一面。他或许，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想着，洛溪衍低微的叹了口气。那声轻叹被淹没在课间的嘈杂里，瞬间无影无踪。
　　·
　　下午最后一节课，覃清野睡不着，也待的别扭。
　　他拿出手机，给刘远了发了个消息：“晚自习逃吗？一起？”
　　刘远的手机轻震了一声，他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对着旁边的覃清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覃清野长呼一口气，下意识想向洛溪衍的方向瞄一眼，却还是收回了视线。
　　他想，他大概需要点时间消化那个骇人的梦，才能表现的正常点。
　　那天的晚自习，覃清野的座位空空如也，与他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刘远。
　　路过的时候，洛溪衍扫过两个空荡的座位，脚步不由得一顿。
　　刘远万万没想到，覃清野逃晚自习，既不和他上网通宵，也不和他吃饭喝酒，而是把他拽回了宿舍谈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约谈，刘远只觉背脊僵直。
　　覃清野把板凳拉到宿舍正中，在他坐下时围着他审视了一圈，才拉过另一个凳子坐在他对面。
　　椅子拉在水泥地面的声响刺耳，无形的捏紧刘远的心脏。
　　“那什么，我问你个问题啊。你们Alpha都会在什么情况把自己的信息素送给别人？”
　　刘远强力的心理准备瞬间扑了个空：“什，什么？”
　　覃清野烦躁的啧了一口，仿佛是没什么耐心再问一遍：“没听清？”
　　望着覃清野眉间拧起的川字，刘远连忙摇头：“不不，覃哥，我就是觉得你这问题好奇怪，信息素哪有送的？”
　　覃清野捏了捏嘴唇：“那……那我换个问题。你们Alpha都会把信息素给什么人？”
　　“喜欢的人吧……”
　　看着刘远认真的眼神，覃清野知道刘远没有在开玩笑。他呸了一口：“不是不是，我再换个问法，怎么能得到Alpha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