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个小鬼的能耐,若是冒失的与师门闹僵,怕不是要被灭口。
冯臻抹了把眼泪,“我?一定会弄清楚真相的。”言罢,转身冲了出去?。
宁隐回到床畔逗逗小孩儿,如今外面都是寻婴儿的告示,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都要被传去?问一番话。他们不方便抱孩子?出门,奶娘不在?了,也不能把小家伙一个人丢在?客栈。
于是两人只得分头?行事,宁隐暂且与小虞留在?客栈,季江一人上街探听?情况。
在?客栈里不觉有?他,一出来方觉翻天覆地。每条街口都守有?琼茵派弟子?,看到路上有?抱婴儿的便拦下盘查。
寻找许家余孽的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闹的人心惶惶,百姓们也顾不上看热闹了,有?孩子?的纷纷把孩子?抱回了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唯恐引火上身。
季江在?几条长?街上转了个遍,都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宁前辈,所有?客栈都已?经封死,不让随便住新客。现在?投宿肯定会被盘查。”季江合上房门,立马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事无巨细一并告诉宁隐。
宁隐早就料想到外面的情况,听?后没有?什么惊讶。
无新地方可?去?,这里也不能久留。若是不带着小家伙,单他们两人倒也好说,可?如今有?这个孩子?,他们又不能弃之不顾,实乃棘手。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季江一手放在?龙渊剑上,一手去?开房门。
房门敞开的刹那,门口只站了一个面相憨厚大叔。
“两位公?子?好。”
宁隐打眼一瞧,觉得面熟,“你是……”
大叔行了一礼,“公?子?贵人多忘事,我?是点心铺的。”
两人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点心铺老板。
宁隐微微蹙眉,这人为何此时出现在?客栈?
“我?是受人之托,冯公?子?托我?向二位送封信。信送到了就没我?的事了。”
宁隐打开展开信纸,看到上面的四个字,忽而眼神一凛。
奶娘,速离。
“我?知道了,多谢。”
待人走后,宁隐转身将信纸置于烛火上,随着纸张慢慢染上焦色,底下的小字也展露无遗。
宁隐看完信以后,转手就烧掉了。
按信上所提,天纪城以南的郊外有?一处茅草屋,位于天纪江下游。曾有?一对住在?那里的夫妇受冯臻恩惠,后夫妇俩迁居他城,那两件茅草房一直空置,没什么人知晓。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客栈,走不了常路只能飞檐走壁。好在?姓虞的娃娃居然不怕高,怎么飞来飞去?他也不哭闹,反而很兴奋的瞪着眼睛乱瞧。
为了不被琼茵派发?现,两人就没从屋檐上下来过。他们刚刚离开客栈,就见?一众人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顾义。
再晚一步,他们就得带着孩子?与对方动手了。
两人一刻都不耽搁,寻到城南郊外的小茅屋,果真如冯臻信中所言,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根本?无从下脚。
“宁前辈,您且稍后,我?把这里规整一下。”
宁隐闪到一边,看着季江忙进?忙出,一会儿抱草席,一会儿捡树枝,流程非常熟练。
也是,这人以前经常被罚去?思过峰,煮饭打扫都是亲力亲为,难怪一把好手。
宁隐感觉到有?微弱的力量在?拉扯自己头?发?,低下头?去?,小家伙正握着他一缕发?丝往自己嘴里塞。可?怜他的头?发?就这么染上了婴儿的口水。
宁隐:“……”现在?丢了是不是不太?人道?
“宁前辈,收拾好了。”季江抹了把汗,对着宁隐笑道。
宁隐跨进?茅屋,果然与方才进?来时天壤之别,虽没有?值钱东西,但却有?种家的温馨感。
“我?们只是暂住,倒也不必如此精细。”
宁隐将小虞放在?小竹床上,即使走的匆忙也没有?当即把拨浪鼓给他捎上。
用一只拨浪鼓解救他的头?发?,买卖还?是挺值得。
“住一日也得精细。”季江将打开的水倒进?铁锅,“好在?生活用的东西都有?。”
大竹床上有?两床被子?,显然是之前的那对夫妇留下的。屋里没有?茶壶茶杯,只有?几个破碗,季江烧热了水便倒了进?去?。
宁隐看看已?经入睡的小家伙,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为今之计必须找可?靠的人看住小孩儿,他们两个重返琼茵派。到时候是暗地查访,还?是正面应对都随他们去?了。
“你明日去?寻玉珑派的人,把他们叫过来。”
季江忙点头?应承,“我?一早就去?。”
眼下他们也就得在?此地讲究了。
宁隐翻身上榻,习惯性的留下一人的空地。季江从善如流跟着上去?,与人挨在?一处。
这些日子?,两人睡一个屋,一张床,这小子?有?意无意的都在?挤他。他要是躲,某人就得寸进?尺,他要是恼,某人便一副受委屈模样,叫人怎么样都不行。
他怎么记得下前山,这小子?还?不是如此德行的?
“宁前辈,您说,我?们为何总是住着住着客栈,就要流落在?外了?”
还?不是因为惹了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快睡觉。”宁隐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季江无声的笑笑,再次搂住身侧人的腰肢。
话本?果然没有?欺他,多增加肢体接触终究是有?效果的,宁前辈已?经很久不曾赶他下床了。
次日一早,季江便把玉珑派的人带到了茅屋。宁隐同他们交代了大致的形势,意思是让他们留几个人看顾小鬼,其余人等?同他们见?机行事。
有?了阿兰的引荐,自己季江的身份,其余几名弟子?纷纷表示配合,均以宁隐的指示做事。
小鬼有?了托付,宁隐思虑其他的事便方便多了。
“今晚便动手,你们在?门外等?候,我?们先入琼茵派。”
“但凭宁公?子?吩咐!”几人齐声,颇有?几分气势。
正是这几分气势把小床上的小家伙吵醒了,婴儿哭声一起,玉珑派的几个弟子?全都围了上去?。
“这个娃娃好可?爱。”
“是啊,圆圆的白白的像个小馒头?一样,好想捏。”
季江站到宁隐身侧,耳闻婴儿哭声不止,却不见?宁隐有?动作,不禁纳闷儿。往日听?见?这小鬼哭了,宁前辈都会立刻去?看看,今日怎么好似无动于衷?
“宁前辈,您……不去?瞧瞧吗?”
宁隐只坐在?竹椅上,迟迟不动,“我?们又不能一直带着他上路,他到底要习惯。”
拨浪鼓响起,哭声渐渐小了。小家伙被几个玉珑弟子?哄的止了眼泪,慢慢有?了笑脸。
等?听?见?了小孩儿在?咯咯笑,宁隐才起身走过去?,戳了戳小家伙的脸,笑道,“小鬼,我?已?经想好给你寻个什么去?处了。”
“请问宁公?子?在?吗?”
宁隐闻声,眼波微动,让玉珑派弟子?和小虞留在?茅屋中,他与季江出门迎人。
看来者衣着像是开铺子?的,年纪与点心铺老板差不多。
来人见?到他们,脸上一喜,忙把手中信递过去?。
“这是冯公?子?托我?给二位送来的。公?子?放心,冯公?子?于在?下有?恩,绝不会泄露半句。”
送完信,那老翁就离开了。
宁隐拆开信,同样是置于火上才能看见?的字。
“信上说,约在?上游破庙外的老槐树见?,有?重要东西交付。”
宁隐烧了信之后,对季江说道,“不用等?晚上了。”
看来冯臻是找到了不得了的发?现,才会如此着急与他们见?面。
等?他见?到那个小子?,一定要告诫他速速离开琼茵派,莫要再回去?送死。
两人沿着江水而行,尚未到上游时,忽然瞧见?江水漂浮着几缕殷红的东西。季江用剑一挑,抓进?手里,居然是被血染红的布条。
二人越往上游走,流水的颜色越重,原本?清澈的山间水也染了淡淡的粉色,就像洒了玫瑰花瓣。可?仔细一闻,却隐隐透出血腥气。
宁隐心中一沉,预感不好,脚底下已?经加快了步子?。
两人寻到破庙时,槐树下空无一人,只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迹断断续续散落在?树边,其中还?参杂了不少凌乱的脚印。
第44章 天纪城(十)
刺目的鲜红引着二人一?直到了破庙的后身,只见那墙根底下?的血泊中倒了一?个人。
“冯臻!”
宁隐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是已经?没了气。
冯臻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冲天的血腥气引来几只鸦雀落于墙头啼叫。
“宁前辈,人死了……”季江去探他的脉搏,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宁隐皱着眉,提醒的话尚来不及当面说,人就没了。
正在这时?,本已经?气绝身亡的人突然咳嗽出声,嘴角涌出一?大口鲜血。
宁隐见状一?愣,抬手去摸他的后脑,果然摸到了一?根直入的银针。
封魂之?法,可让人在弥留之?际保持假死的状态,看似无脉搏,无呼吸,等用尽最后一?口气方油尽灯枯。
冯臻睁开眼,眸光虽然有些涣散,但依旧澄澈,满满的只映了一?个人的影子。
“宁,公?子。”
“你别说话,我们会?治好你你的,等伤好了慢慢说。”
冯臻笑了笑,“虽是我,功夫不济,但,好在,好在旁门功夫学了不少,才,留下?一?口气见宁公?子。”
他拼了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没说一?个字,嘴角都会?淌出新的血来。
宁隐见他费力的往衣襟里摸索,颤颤巍巍拽出一?张已经?被血侵透的信纸。
“我骗过,骗过他们了,是不是终于聪明了一?回?”冯臻笑的很开心,好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盯着宁隐傻笑时?的模样。
“冯臻……”宁隐张了嘴,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冯臻的目光渐渐游离,好似已经?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
“人,果然不能贪心。济世?救人,空有热血,错付半生。幸得遇一?人,虽弧心向之?,但足矣……”
声音戛然而止,唯有那双亮晶晶的双眸依旧望着天际。
宁隐抬手,拂过他的双眸,令他终归安息。
这荒山野岭,若是尸体曝露在外,不用多久就会?被野兽啃食了。于是两人将冯臻葬在破庙内,立了块木头牌子。庙宇虽破败,好歹能当个安身之?所。
身旁没有纸钱,两人就在庙内搜罗了一?些替代东西烧给他。
火苗蹿的老高?,把那些围在墙头的鸦雀都惊散了。
那封带血的书信上,真真记录了琼茵派与他人勾结,陷害许家灭门一?事。书信的落款有一?方王印。宁隐认得这个印记,它来自神域王城。
写信人明显是在命令居掌门杀许家,夺天炎剑。没想到堂堂的神域之?地也混入此事。
季江透过火光看向宁隐,“宁前辈,我们何时?前往琼茵派?”
宁隐闻言起身,“现?在。”
如今证据确凿,就算那居掌门巧舌如簧也无法再颠倒黑白?。冯臻一?死,已然不必再先礼后兵。
玉珑派的弟子分?为两波,一?波留在茅屋看孩子,一?波随着宁隐二人直接闯入琼茵派。
琼茵派众弟子一?同御敌,开法阵,行五行之?术,企图以多胜少。
宁隐立于琼茵派大门前,只和季江说了一?句话,“这里交给我,你去找他。”
“宁前辈您……”
宁隐转头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应付的来。”
季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施展身法而去。
“我看你们也是中了妖毒!人人得而诛之?,摆阵!”
顾义一?声令下?,琼茵派弟子们齐刷刷的拔剑涌上,将宁隐团团围住。
他虽然法力恢复的不全,但对付一?些小?鬼头还是有把握的。
宁隐纵身跃起,广袖挥起,卷起涌上的利剑扫向一?旁。再动手时?,只见他周身妖气肆意?,铺天盖地弥散开来。天际被染了半边红色,妖力在他掌间流动,已叫对方的法阵溃不成军。
“果然是妖!”
他当然是妖。
宁隐轻笑间,取得先机,一?把扼住顾义的喉咙。
“妖物……”顾义双目瞪圆,恨不得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宁隐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瞥见掉在地上的穹光剑,“冯臻是你杀的。”
冯臻身上的剑伤与顾义的剑招完全相和。
“那个,叛徒!死有余辜!我……”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便一?命归西。
宁隐一?松手,人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那把穹光剑。
将琼茵派的弟子收拾了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不足为惧的都留给了玉珑派弟子们。
宁隐飞身进了后院,远远便看见前方银光交错,耳闻宝剑破空之?声,便朝着那方向赶去。
季江的家仇当由自己来报,他不方便插手。
宁隐落于院中,就见两人仍旧打的不分?上下?。
乍一?看是胜负未分?,实则早已见分?晓。
毕竟有他亲自教导这么久,季江不可能还是当初那个法力平平的小?子。
宁隐在旁观战,不由闷咳几声,忙捂住心口,推了些灵力才止住了咳嗽。
果然还是差点事儿,许久不动用妖法,以三成法力还是有些后遗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