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白檀对黑明堑说,“攻击我。”
黑明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来劲儿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黑明堑舔了舔爪子。
白檀微笑:“只是攻击一下,多了我也扛不住的。”
黑明堑蓄力一跳,脚下如风一样往白檀扑去。他的猫身碰触到白檀的屏障时,并没有像池杏那样被立即弹开。在他撞向屏障的那一刻,结界上擦过了一丝裂痕,尽管这裂痕马上被白巫术所修复了,一丝从黑明堑爪下泄露的妖气还是遛入了结界之内,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被白檀那瘦骨嶙峋的五指轻轻抓住。
“是他吗?”大巫师和大祭司上前问道。
白檀握着手中的黑雾,脸上微微闪过凝重之色,半晌点头:“是。”
大巫师和大祭司听到这个消息,比起惊讶,更多是欢喜:“果然是明堑啊!我就说了,一定是天煞妖兽做的!”
池杏但感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搞错了?”
白檀的目光移到黑明堑身上,脸上多了几分戒备和慎重:“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池杏立即跳到黑明堑面前,犹如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不可能!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去杀人的!”
大巫师看着池杏冷笑:“我看你也是妖兽,说不定这件命案和你也有关!”
“对,一起带回去吧!”大祭司站在白檀背后,面对着天煞凶兽也丝毫不怵。
白檀只说:“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如果查清不是你们做的……”
“放屁吧。”黑明堑冷笑,“神又是你们,鬼又是你们,我可不信你们巫师的话……”说着,黑明堑眼中闪过精光:“怪不得你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想起来了,我认得你……”
白檀问:“你想起来什么了?”
黑明堑再也不废话,直接扑向了白檀。
刚刚黑明堑就扑过一回,但不过是试探性的,而这次确实真的扑杀。黑明堑是存了杀死对方的心来扑过去的。
他的利爪从肉掌里伸出,闪烁出寒光,爪尖划过白檀的结界,刻出几道裂纹,但裂纹又瞬间被修复。
白檀见黑明堑对自己已起杀心,自然也不会像刚刚那样被动挨打,手指微动,便打出几道雪白的光箭,往黑明堑身上疾射而去。
黑明堑扭身躲过,又再来一击。白檀在屏障里一边修补结界、一边放出远程射招,倒是不慌不忙,游刃有余。黑明堑虽然又要攻击又要闪躲,但因为体力充沛,也丝毫不见疲惫。
一时间,他俩是打得难分难解。
黑明堑自有意识以来,还没遇到能和自己有一战之力的对手,如今见了,那叫一个妖血沸腾,战意越发浓厚,下手也更狠厉了。
“凶兽要杀白檀大巫!”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叫嚷,就像是找到了道德高地一样兴奋。站到了道德高地之后,他们也不多费唇舌,直接祭出自己的法器,替白檀助攻——他们的助攻并不是攻击黑明堑,他们还不敢呢。
他们选择攻击池杏。
池杏没有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身体强度虽然不低,但因为混了家犬的血统,所以身体强度还不及一般的隐狼。也就是说,他的软件和硬件在大巫师和大祭司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大祭司和大巫师其实随便一个都能把池杏按着打。
他们刚出两招,池杏就被打出了原形,成了狼狗之态。
“果然是狗杂种。”大巫师嘲笑道,挥舞了一下法杖,一道冷光便往池杏身上劈去。
眼见池杏是避无可避,却见银光一闪,黑明堑已一跃而下,将池杏从脖子处叼起,灵活地跑出了窗外。
“别让他们跑了!”大巫师和大祭司叫喊着,也飞身跳窗而出,跟上了逃跑的黑明堑。
白檀悠悠一叹,也闪身跟上。
按道理,大巫师和大祭司是追不上明堑的速度的,但明堑此刻嘴里叼了一只狼狗,速度变慢了,而大巫师和大祭司这边则有白檀的灵力加持,速度上去了,此消彼长之下,大巫师和大祭司也能追赶得上黑明堑。
三人在郊外树林处围住了黑明堑和池杏。
大巫师和大祭司大声地说:“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与此同时,白檀不语,默默在四周筑起结界,免得误伤外人。
白檀立好结界后,又认真问一遍:“人是你们杀的吗?”
池杏蹙眉:“什么人?”
白檀说:“被妖兽所杀的白巫师。”
“不是。”池杏断然说,“不是我们。”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反抗?”白檀皱起眉,像是很疑惑,“我只希望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查清楚不是你们,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啊。”
听到白檀的话,池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黑明堑却冷笑:“放屁!刚刚那个老头儿就差点杀了我的漂亮宝贝!”
白檀讶异,扭头对大巫师说:“是真的吗?”
刚才,白檀顾着和黑明堑对阵,并没有留意到这些。
面对白檀的疑问,大巫师忙摇头:“不是啊,我只是想制服他,没有想杀他。”
“原来如此。”白檀点了点头,又对黑明堑说,“你看,都是误会。”
池杏看着白檀那澄澈的眼神,一阵疑惑:这个人是真的傻呢?还是装傻呢?
黑明堑大声问:“你是真的弱智呢?还是当我是弱智?”
按着平时,黑明堑早就按捺不住要扑上去杀人了。
但经历过刚刚的险情,黑明堑忍耐住怒火和杀意,寸步不离地守在池杏身边。他可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分神,那两个阴险老头就会对他的漂亮宝贝下手。
“你确实要反抗到底吗?”白檀问道。
黑明堑冷笑:“你看我像是会束手就擒的样子吗?”
“那就没有办法了。”白檀举起法杖,说,“刚刚在居民区,我留了一手,现在在郊外,我恐怕少不得让你吃点苦头了。”
法杖尖端发出钻石一样璀璨的亮光,顷刻间,一道雷光便从法杖上打来。黑明堑一翻身,搂住池杏,用背脊硬扛雷击。
原本,按照黑明堑的速度,是可以避过这一击的——但这是没有池杏的前提下。
黑明堑知道池杏躲不掉,因此,黑明堑也不想躲了。
池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阵电光,鼻尖传来皮焦肉裂的气味——池杏抬头,看到大猫那双莹莹的眼睛,池杏顿时流下泪来:“你……你受伤了?”
黑明堑扯起嘴角。背脊被雷劈开的残酷痛感折磨着他,但他还是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对啊,原来我也会受伤。对我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啊喵呜。”
黑明堑还记着池杏说的“喜欢你装猫咪”的戏言,故意喵叫了一声。
池杏虽然没有受伤,却感痛彻心扉。
池杏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的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弱,他觉得自己作为大妖,基本上是横着走的,一般混混也伤不了他。而现在……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如果不是他,黑明堑也不会这么被动。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黑檀的话:“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如果他当初选择跟随黑檀,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池杏不免心急悲痛,在心里焦灼。
大祭司和大巫师站在白檀大巫旁边,感受到了“刷终极大BOSS还能躺赢”的乐趣。
一想到面前被雷击的是天煞凶兽,大巫师的眼中就只有幸灾乐祸,愉快地观赏着之前一直飞扬跋扈的凶兽,现在已经被炸裂的电光击得皮开肉绽,宽阔的虎背上裂出一道边缘焦黑的肉裂,在皮肉深处已泄露出散失的妖气。
妖气是妖兽的生命本源,只要有足够妖力,妖兽断手断脚都能痊愈。反之,要是妖力全失,即使四肢健全,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白檀疑惑地说,“是为了保护同伴吗?”
大祭司唯恐白檀心慈手软,忙说:“与其是‘同伴’,不如说是‘共犯’。”
“嗯……”白檀沉吟半晌,扬声说道,“你已经伤及本源了,现在束手就擒吧。”
此刻的黑明堑已有力竭之态,实在不能用人语回答,便扬起脖子,高声发出震天响的虎啸之声。即使深受重伤,这猛兽的啸鸣仍响彻山林,一下把大巫师和大祭司都震慑住了,二人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阵子,大巫师才回过神来,心中对天煞凶兽的恨与怕都更上一层,他扭头对白檀说:“看来他是不肯的了,容我前去收了他。”
“嗯。”白檀点点头,“这个案子还没有定论,他们既然不认罪,就有可能是清白之身。你不要伤害他们。”
大巫师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近了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凶兽。
“白檀还是太年轻了……”大巫师心中冷笑,翻起长长的袖子,祭出的并不是捕兽的笼子,竟是一把长长的镰刀!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大巫师呼道,挥舞起圣光加持过的镰刀——那是他从圣塔里拿出来的上古神器。
大巫师持刀往下砍去——他原不该那么容易伤到黑明堑,但黑明堑此刻已身负重伤——镰刀的刀刃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华,犹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易的切断了银虎那一条突兀的黑尾巴。
银虎的尾椎立即被一股尖锐的疼痛所袭,剧痛顺着脊骨一路往上爬,直击脑顶。银虎痛呼一声,喉咙发出濒死似的嘶鸣。
池杏被死死搂在银虎的怀里,根本看不见外界的动静,连大巫师靠近也不曾知道。直到听到银虎的痛呼,池杏才惊觉生了变故,他猛一抬头,眼前便是明堑那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
失去意识的银虎,仍死死用肉身护着池杏,柔软的腹部贴着身体比自己小几倍的狼狗,四肢犹如石柱一样支撑起一定的空间,不至于压坏了伴侣。肉掌处抽出的尖爪抓紧泥地,打了死扣似的,稳住他的身躯,犹如一座搭在池杏身上的屋檐,全力遮挡着外头的一切风吹雨打。
作者有话说:
黑明堑下一章就会苏醒啦,大家不用太想念他>
第24章 黑尾巴再现
大巫师再次举刀,往下一劈,决计将池杏也斩了。
谁知这镰刀划然破空,却被象牙白的修长法杖格开了——白檀刚刚阻拦不及大巫师出人意料的第一刀,但还是来得及挡第二刀的。
“白檀大巫……”大巫师惊讶地看着白檀的脸。
白檀说:“我说了,叫你不要伤害他,你竟没听?”
大巫师咽了咽,说:“我这也是为了……”
“退下。”白檀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
白檀一样温和,大巫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心下一惊,他可不打算触怒白檀,忙低着头退下。但其实他心里还是不以为意的:他所做的不过是割了凶兽被暗黑巫术污染的尾巴,这一点放在巫师协会里没有一个人会说大巫师做得不对——除了这个圣母病的白檀。
白檀用法杖末端往银虎身上一点,原本如同石雕一样死死护着池杏的银虎忽然是软了皮肉,片刻间就滑倒在地。
银虎倒下后,池杏猛地扑向大巫师,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冷光。
大巫师反应也快,心想:这是找死!
他挥动镰刀,正要劈向正面扑来的池杏,眼看着池杏这只半狼半狗的妖怪绝对抵不过这一招,谁知道,那象牙白法杖灵蛇一般的窜入池杏和镰刀之间,轻轻游动,便化解了两者之间的杀气。
“别伤他。”白檀说。
大巫师退了半步,憋闷地说:“他想杀我!”
像是印证大巫师的话一样,池杏咧牙吼叫,再次冲向大巫师。只是这一次,他又被法杖拦住了。
白檀用法杖轻轻点了点池杏的额头,池杏登时被抽去了全身气力,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从半空落到地上,软绵绵地瘫倒,昏迷了过去。
地上躺倒着一匹混血隐狼和一只断尾银虎,地上还溅射着银虎的血,散发出一阵腥味。
大巫师鄙夷地看了两只妖兽一眼,立即又换上恭敬的脸色,对白檀大巫说:“白檀大巫果然神武无比,连天煞凶兽都成了您的手下败将。”
白檀并不因为这样的恭维而高兴,只淡淡道:“先将他们带回去吧。”
大祭司拿出了捕兽的笼子,将银虎放到笼子里。而大巫师也拿出了笼子,将池杏放了进去。他锁上笼子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天旋地转,往后倒地。在瞬息之间,笼子的底下出现了一个暗绿色的传送法阵,无声的运转起来。
待白檀和大祭司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池杏连狼带笼已一齐消失在法阵之中。
“这是……”大祭司大惊,“是黑巫术的气息……!”
白檀也十分惊讶,他虽然性格平和谦虚,但也自知天赋卓绝,他从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巫师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运转法阵,而自己居然完全察觉不了。
“是什么人……”白檀心中极为疑惑,极为惊讶,同时又——极为欣赏和好奇。
能够在白檀眼皮底下大变活狗的,普天之下当然就只有黑檀了。
黑檀把池杏救走了,却没把他从笼子里放出去。
因此,池杏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