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实在没办法改小了,小女孩原本就赤着脚,脚上全是伤痕,莫栖只能从过大的衣服上剪下些布料,塞进鞋子里,让小女孩暂时穿着。
他之所以有这些技能,也多亏他的打工经验。他上课的时候没办法全天打工,只能做些小时工和诸如做假花等零碎的手工活,倒是练就了心灵手巧的本事,简单缝缝补补不是问题。
身上干净的小女孩一把抱住莫栖的腿,小声说:“你真好。”
莫栖摸了下她的羊角辫,柔声说:“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父亲,日后不管谁来问,你都唤我一声爹爹如何。”
“爹爹!”小女孩毫不客气地应下称呼。
莫栖又观察了下小女孩的样子,觉得她是玩家的可能性很小。若是玩家,此时应该想办法去帅府要饭去,而非赖着他这个普通的书铺老板。而且小女孩是真的虚弱可怜,并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小女孩的样子太有伪装性了,莫栖认下她做女儿,带着她出现在玩家面前。玩家见这小女孩对他依赖的样子,对他的身份也是一种保护。
“你叫什么名字?”莫栖问。
“小红袄。”小女孩答道。
“那我就叫你小红了,”莫栖说,“我姓莫,是这书铺的莫掌柜,谁来问,你照着答就是。”
“那我叫莫小红?”小女孩问。
“你要是不介意,暂时跟着我姓莫也没什么。”莫栖又揉揉她的头,动作十分温柔。
小女孩盯着莫栖说:“好的,我跟爹爹姓莫。”
大概是受万人迷光环影响,小女孩对莫栖带着天然的孺慕之情,还真挺像父女的。
果然如林福旺说得一般,过了午时雨便停了,这雨本就不大,没过一会路面上的积水便少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湿滑。莫栖等不得路面干了,他牵着莫小红的手,用油纸包好几本书,便准备出门去帅府卖书。
林福旺眼巴巴地看着莫栖,莫栖在柜台里翻了半天,半个铜子也没找到,只能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林福旺。
“掌柜的,我可以忍一天,您晚上能带着吃的回来吗?”林福旺说。
“我尽量,”莫栖临走前还嘱咐他,“我走后你就把门关上吧,万一有人来要债,伤到你就不好了。”
莫栖没忘记游戏给他的背景是为了进货欠下不少钱,就算是游戏,他也不忘了防备这件事。
“好的好的,我一定装作屋子里没人。”林福旺满口答应。
莫栖这才放心牵着便宜女儿的手前往帅府,莫小红一路边啃手指边盯着莫栖。
来到景区园林处,果然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大帅府》,“帅”还写成了“师”,看得出这个大帅府的人从上到下文化水平都不算高。帅府牌匾上还挂着白色的花,想必是在为大帅办葬礼。
莫栖大胆上前,敲响了大门。
门房是个十七八岁精瘦高挑的年轻人,他穿着莫栖没见过的军装,腰上挎着配枪,态度十分蛮横,开门便说:“什么人也敢来帅府撒野?”
“小人是镇里书铺的掌柜,此番特来为军爷送些书。”莫栖说。
“滚滚滚,谁要看书。”门房守卫听到书字瞬间头疼,用力推了莫栖一把。
莫栖这身体可不如他原本的身子结实,被他一推便脚步不稳,要不是莫小红在后面扶了他一把,还真有可能摔倒在地。
莫小红啃着手指盯住门房守卫。
“这书可不一般,”莫栖稳住身形,不慌不忙拿出油纸内包着的旧书,“这是我家传的书,对于墓地祭祀品颇有研究,说不定有办法镇住那满是邪气的玉佩。”
玉佩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走不出镇这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要不是害怕帅府里的兵,镇里的百姓早就慌乱得到处抢夺物资了,现在还能维持治安稳定,也是因为帅府有枪。
听到有办法压制玉佩,门房脸色顿时变得亲和起来,他上下打量莫栖一番,厌恶既去,万人迷光环自然也随之生效,门房不由感叹一句:“你虽然年纪大了,但姿色还算不错,读书人果然都是小白脸。”
莫小红继续狂啃手指,也不知道她只有一颗门牙,是如何啃得这么起劲的。
莫栖面不改色,他拿了那本《周易解析》,翻开八卦图那页递给门房看。
这年月识字的人不多,门房见到那堆字就头疼,忙推开书说:“你别给我看,我带你去见书记官,你们一定有话聊。”
莫栖牵着小红就要进门,门房拦住他问:“这小姑娘谁啊?”
“这是小人的女儿,年纪太小,现在这镇里又不安稳,留她一个人在铺子里我不放心,不知道军爷可否通融则个?”莫栖说。
“你都有女儿了,这小白脸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媳妇了。”门房轻佻地扫了莫栖的脸一眼,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便让开路,“行吧,要是能想出离开这破镇子的办法,你和你女儿都是帅府贵客,进来吧。”
他总算是让莫栖进门,引着莫栖来到正厅。
正厅大门敞开着,正中央停着具棺木,棺木上盖着张白布,挡住逝者的面孔。
奇的是,白布被撕开一块,特意露出一把刀。
这死者应该就是传说中离奇死亡的大帅,只是不知道为何人已经死了,刀却还留在尸身上,为什么不拔刀?
“别胡乱看,咱们从侧门进偏厅,”门房拽了莫栖一下,“大帅死得……哎,反正不像人干的,那凶刀也特别邪,谁也不敢拔刀。”
“大帅何时下葬?”莫栖问。
“说是他家里的老风俗,要停灵七天,这才第三天。我的妈,竟然要停七天,幸好这几天下雨天气凉快,不然都要臭了!”门房满脸惧怕地说。
“咱们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夜间下雨,正午停的?”莫栖问。
“不就是大帅死那晚……”门房的话顿住,他看向莫栖,“你该不会是说,这雨和大帅的死有关吧!”
莫栖淡淡道:“我也只是猜猜罢了。”
这话似乎是镇住了门房,他将莫栖当做有真本事的人,态度也变得尊敬起来:“先生,这边请。”
莫小红啃手指的动作这才慢了下来。
第28章 书记官
莫栖摆摆手:“小人不过是个识些字的小本生意人, 先生谈不上,只是希望能为镇子尽些绵薄之力,毕竟再这样下去, 大家都活不下去啊。”
提到这点, 门房也忧心忡忡:“是啊,幸好各家的存粮还够, 能撑住几日,再过一段时间, 怕是有枪也压不住这群人了。”
见他可以透露些情报,莫栖停下脚步问:“这种情况下军爷能稳住镇里的秩序就非常好了。”
“是书记官和大帅副官做的, 我们只是听令行事。”门房说。
书记官和副官,现在镇里是两个人在管理啊,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有两个人做主,帅府看来也不安宁。
门房知道的不多, 关于大帅的死和玉佩如今的下落没有任何头绪, 莫栖问了几句便作罢, 他们一同来到偏厅。
一个身着军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书桌前, 见到莫栖后,推了推眼镜。
看到此人莫栖不由自主头疼起来,这不正是廖儒学。
莫栖此时的容貌与现实中相差无几, 只是年岁大了些,廖儒学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他。但这人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双手交叉落于书桌上,摆出上位者的姿态说:“什么事?”
门房立刻说:“廖书记,这位是镇里书铺的莫老板, 说是找到了些和陪葬品有关的古书, 特意送来, 希望能有帮助。”
“是吗?把书拿上来我看看,”廖儒学又扫了眼门房,“你下去吧。”
门房一走,室内便只剩下莫栖、廖儒学和小红袄了,廖儒学看着小红袄说:“你来献书便献书,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带来?”
莫小红这次没有啃手指,她躲到莫栖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地看着廖儒学,似乎对这人有些忌惮。
“这是我女儿。”莫栖说。
“大人说正事,有孩子不方便,来人啊,把这孩子给我带下去。”廖儒学高声说。
一个亲兵走进来,上前就要拽小红袄。莫小红死死扒住莫栖不放,不肯离开。
“还真是父女情深,”廖儒学笑笑,“孩子挺瘦的,穿得也很破。现在镇里食物是抢手货,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你们俩很饿吧?我让亲兵带孩子下去吃点东西,给你拿些食物,怎么样?”
听到可以吃东西,莫小红的手松了下,只是还在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盯着廖儒学。
“爹和这位长官有些正事要谈,你先跟着军爷吃东西去吧。”莫栖安抚小红袄。
莫小红这才慢慢点头,抱了莫栖的腿一下,小声说:“快点,来接我。”
莫栖对廖儒学说:“好好照顾我女儿。”
廖儒学也吩咐亲兵:“听到了吗?当贵客照料。”
“是!”
亲兵带莫小红离开后,廖儒学眯着眼说:“这孩子真让人讨厌,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女儿?”
“系统发的。”莫栖说。
“也好,有她在算是有个掩护,我也有三个姨太,住离帅府不远的大院子里,天天在后院闹呢。”廖儒学揉揉额角,“我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就这么直接塞给我三个姨太,真是头疼。”
面对廖儒学,莫栖一直很警惕,不过听到他有三个姨太,莫栖还是忍不住暗笑了下。
廖儒学也注意到莫栖浅浅的笑容,不由伸手摸了下腰间的配枪。
他捏了下拳头,让手远离武器,对莫栖说:“你还是别笑了,另外,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年纪再大一点,再丑一点会更好。”
莫栖有些诧异地看向廖儒学:“你莫非是在克制自己的杀意?”
“一直在克制好吗?”廖儒学用右手按住自己不断弹动的左手,“要不是在控制自己,早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去找你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个多月不见你?”
莫栖:“……我以为你在现实生活中,就不会再受游戏技能影响。”
回到现实校园后,向琬思不再对莫栖伸出援手,食堂大妈也不会给他多打一勺肉。因此,莫栖认为廖儒学在现实世界的状态应该是,还记得游戏中那个疯狂的自己,但会明确地分辨出那是异常状态,或许会有些不适,可总归是正常的。
没想到廖儒学竟一直受技能影响,这到底是为什么?本不该如此。
“谁知道呢,”廖儒学直视着莫栖,“见不到你就想你,见到你就想杀你,除了杀掉你,还有其他办法能解决这个困境吗?”
“理智,冷静,我也有生气的时候,不还是要控制,成年人不要被这点困扰打倒。”莫栖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鼓励廖儒学。
“罢了,先聊聊任务的事情吧,你这三天去哪儿了?是在镇子里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廖儒学问。
莫栖满脸诧异:“你说什么?三天?”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时间不对?”廖儒学不解地看向莫栖。
莫栖认真地说:“我今天上午才进入游戏里,你怎么会说是三天。”
廖儒学表情凝重起来:“我三天前的雨夜在自家院子里被亲兵叫醒,前往大帅府,那时大帅刚离奇死亡。为了不让镇子里的人恐慌,我和副官联手瞒下大帅的死。谁知这时外面传来无法离开古镇的消息,帅府的兵心乱了,有人把大帅死亡的消息泄露出去,消息这才传开。当时镇里还闹了一阵,我用了不少手段才让帅府和镇里的百姓平静下来。”
莫栖沉思片刻后问:“那我究竟是比你晚三天进入游戏,还是失去了这三天的记忆?”
“我倾向于后者,因为你是任务发起者,你是连接这个古镇和游戏世界的纽带,你如果不进入游戏,游戏要如何开始?你只有可能比我们先进入游戏,不可能比我们后进入游戏。所以要么是有玩家修改了你的记忆,要么是你发现游戏中的一些关键线索,却又缺少破局的条件,所以被清洗了记忆。”廖儒学说。
莫栖没有回答,他还记得刚进入游戏时,他的游戏app还在手机上,他是用100积分开启的智能模式。若是玩家清洗记忆,绝无可能连手机模式一并还原到最初。可若是游戏清洗的记忆,为什么要做得如此彻底,一定要把他还原到刚进游戏时的状态呢?他到底发现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想起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游戏中时,正身处商业区被雨淋。商业区距离书铺徒步走需要半个小时。这场雨是从夜晚子时一直下到午时,他一把伞也没带,却淋着雨出现在距离书铺脚程半个小时的商业区中。
廖儒学颇有兴致地笑笑:“你不是会被玩家修改记忆的人,我觉得是游戏清洗的。这次的任务真有趣,我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找线索破解诅咒的游戏,没想到发现线索还会失忆。莫栖,为什么有你的游戏就这么有趣?”
因为他是SSR级,任务等级难度和发起者本人的等级相同。
“我现在也记不得什么,先别说我了,你这边发现了什么线索吗?有其他玩家的踪影吗?知道项卓在哪儿吗?”莫栖问。
“项卓在哪儿我不清楚,只知道目前为止游戏中一个玩家都没死,他应该暂时安全。至于其他玩家嘛……”廖儒学笑笑,“我怀疑我的二姨太是个男玩家。”
廖儒学是个谨慎的人,他在进入游戏后,第一时间就要确认自己身边是否有玩家,免得腹背受敌。
他先是将自己身边的亲兵和仆人考察了个遍,确定没有玩家的存在,接着便以亲近为借口试探自己的三个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