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小旗子围成一面不小的擂台,时弈与青敛道长站在其中,外面的人只能望而生叹,不得进入。
“万鬼幡!”青敛道长震惊,指着时弈满脸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祭炼万鬼幡!”
“我只管收集,不管练。”这些万鬼幡,全部都是时弈从当年诛杀的邪门歪道身上缴获的,里面的鬼魂这辈子主动无法投胎转世,他便自己供养了起来。
进入鬼界之后,时弈曾想过要将万鬼幡留在鬼界,毕竟那才是万鬼的去处,可惜他们还是跟了回来。
素心道长也是脸色一沉,抬手扔出自己的符咒,就要试着破掉万鬼幡的结界。
符咒燃烧,然后……被一剑打了下来。
“谢柬?”素心道长一愣。
谢柬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解释出来,只默默偏过身子,他只是不想看着时弈吃亏。
“算你还有点良心!”凌越说着,一把扼住素心道长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抵在一旁的墙壁上,朝众人喝道:“都给我别动,不然的话我就掐死她!”
谢柬立刻朝凌越喝斥:“凌越,放开素心道长!”
凌越却半点不惧,依旧不紧不松的掐着素心道长,目光却已经看向时弈那边。
“有万鬼幡就是歪门邪道?我的万鬼幡不是自己炼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时弈手持木剑,一下又一下用平面的地方抽在青敛道长身上,“好好的道协就只有观木道长一个干人事的,如果你出面清理一下,他也不至于会被居心不良的害死,你没有一点愧疚吗?”
“知道做神替封印鬼门危险,那么多年都让观木道长一个人来,你身为会长,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让他一个人封印那么多次界门,是故意想害死他吗?”
“观木道长不行了你就去找外人,谢柬是你们道协的吗?你用起来倒是顺手!”
“也就是我前些年不在,不然的话,我早把你从会长位置上踢下去了,还轮得到你作威作福!”
最后,时弈狠狠一脚将青敛道长踹出万鬼幡的结阵之外,视线肃杀的定格在门口走进来的道人身上。
“会长,你喊我?”端阳道长走进道协,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接着砖头就要跑。
“小东!”时弈大喝一声。
东面的万鬼幡立刻出现一个鬼王级别的大鬼,迅速朝端阳道长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将他抓回来。
万鬼幡中,万鬼各有一鬼王带领,为了方便区分被时弈称为“东、西、南、北”四将,向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
鬼王东伸手抓去,却另有一团鬼气从端阳道长身上传来,一面旗子被端阳道长拿在手上,竟然同样是一面万鬼幡。
鬼王东愣了一下,浑身鬼气顿时暴涨,狠狠将鬼气拨开,伸手抓住端阳道长扔进了四面万鬼幡结出的困阵中。
身为被万鬼幡束缚的冤魂,他们最痛恨的便是邪门歪道,尤其是祭炼万鬼幡的邪门歪道,都不用时弈动手,四面万鬼幡的森森鬼气缠绕住端阳,众鬼生啖其肉,鲜血淋漓。
“救命!救命啊!会长!”
端阳道长大声呼救,青敛道长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端阳的眼神却已经变了。
“端阳!”青敛道长气喘吁吁的质问:“你为什么会有万鬼幡?”
呼救声一下子没了,端阳低声念咒,众鬼从他的万鬼幡中涌出,却被东西南北四将联手困住,根本不得搭救。
“你们想要证据对吧?那我就给你们证据!”时弈走出困阵,一抹灵光在指尖轻轻划过,一滴鲜血涌了出来,却是漂浮在半空中,“前世因,后世果,因果循环,昭昭得现!”
鲜血在半空中蔓延出一大片的血气,红色的血气中,是端阳此人的生平。
“将这道灵符埋在这里,必能保佑小瞳庄风调雨顺。”
之后,却是灵符化煞,整个村庄人畜死绝,沦为死地。
“观木道长太碍事了。”
端阳对降头师冷冷说道,尔后便是柳清源被困,观木道长身死。
甚至,除了这些,他还祭炼婴灵,售卖替符,迷人心智,总之只要给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便是道协之中站在高层的“前辈”,德高望重,受人敬仰。
“你们想要证据,我现在给了你们证据,观木道长只想要一个天理,你们谁能给他!”时弈开口,掷地有声,一下子将周围的道人全镇住了。
时弈一抬手,属于端阳道长的黑色小旗子被他收入手中,上面属于邪道的印记被轻松抹去,重新打上了时弈的印记。
真可悲啊,两百年前如此,两百年前还是没有半点的改变,甚至就连这祭炼万鬼幡的邪术依旧存在,真令时弈感到心寒。
看到时弈如此轻松抹去印记收为己用,青敛道长也不想现在追求那四面万鬼幡是不是时弈炼制,只沉声说道:“这的确是我们道协的失职,现在,还请这位大能收了神通,我们道协必定会严惩于他!”
“不用了,这个人,我亲自来。”时弈说着,半空中的血气化为一道血线,迅速朝端阳缠绕而去,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咯咯——”血线划破喉咙,割破气管,早已浑身鲜血的端阳双目原睁,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青敛道长叹了口气,却见对方的灵魂脱离身体飘出,直接被时弈收入了端阳炼化的万鬼幡之中。
万鬼幡中的厉鬼有多恨他可想而知,进入其中,必定日日收万鬼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这,才是时弈真正想要的公道。
“结下怎样的因,就注定要收获怎样的果,这个世界或许不公道,但在我这里,谁都逃不掉。”时弈手掌一翻,朝青敛道长扔出一道令牌。
黑色的令牌是不知名的金属材质,上面没有太多花纹,只格外有力的篆刻有三个大字:判官令。
拨动因果,定人善恶生死,时弈乃阳世判官!
“我打你一顿,你可要报复?”时弈冷冷质问。
青敛道长拿着判官令的手一抖,慌忙摇头,判官赏善罚恶,定人罪责,本就理所应当。莫说是打了他,即便是杀了他,有这块令牌在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凌越这会儿才放开素心道长,看着时弈的眼神有那么一丢丢不善,感情这小子早有准备啊,他还以为这次要玩大了,要和道协开战呢。
真是的,有底牌也不早点说,害他提心吊胆的。
进,是打进来的;出,是大摇大摆离开的。
整个道协一句话都不敢说,柳清源站在一旁望着时弈离开的背影,眼中除了泪光,更有着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向往与崇拜。
即便是对自己的师父,柳清源都未曾如此崇拜过。
“我送你们回去!”谢柬跑了出来,时弈两人上车。
凌越立刻就笑了,调侃:“看到时弈有判官令,献殷勤啊?”
“这与判官令无关。”谢柬正色回答,之前时弈没判官令的时候,他也不曾薄待时弈。
作者有话要说: 凌越:我误会你了,原来你是正正经经领了证办事的公务员啊!
时弈:呵呵。
时弈才没有那么老实!
第57章 判官令(2)
判官令在手,不管是阳世人还是阴间鬼,都可以先斩后奏。
这是绝对的大杀器,也正因此,才让凌越格外想不通。
“地府怎么会把判官令给你?”时弈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持有判官令吧?
时弈回答的却很随意:“抢来的。”
车子顿时一偏,又速度极快的拉回正轨,显然,开车的谢柬也在倾听。
“别这么惊讶嘛,其实抢判官令和抢块糖也差不多,下次我带你们去鬼界玩啊?”时弈朝两人开着玩笑。
“不必。”两人异口同声。
开玩笑,谁要去鬼界那种地方玩,去了还回得来吗!
凌越突然就理解鬼门了,要是他遇上这么一糟心的玩意儿,跑的肯定比鬼门还快。时弈这两百年到底都在鬼界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竟然连判官令都抢,他能出来,怕不是也是众鬼忍不下去了联手把他丢出来的吧?
谢柬显然也对时弈的过往很感兴趣,一路上看了时弈很多次,但都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时弈肯定也有,肯定也不希望旁人探听。
车子开回家,凌越下车后就离开了,时弈被谢柬留在了家里吃饭。反正福伯做饭,他向来是吃不腻的。
“你今天还是有些过分了。”谢柬递给时弈一杯清茶,道:“道协并非你想象中那样简单,里面的成员不但多而且背景复杂,青敛道长也并非不作为,但想要将所有人都管理好实在是太难了。”
“觉得难的话,就退位让贤。”
“可是,退了位,也不一定有贤。”
时弈想得太简单了,一直以来想要争抢会长位子的人不少,但真正能担得起的,却至今没出现。
如果可能的话,青敛道长恐怕自己就会离开那个位子,但是这么多年,却都没有出现一个可以将道协管理好的。那个人不出现,即便青敛道长再怎么吃力,也还是要守着那个位子的,不然道协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上只会更乱。
谢柬给时弈分析着道协的利弊,时弈倒是也听懂了,但他不懂的是,既然大家都不服从管理,还建立道协做什么?
“道协代表着规则,就算很多人不服气,他们也只敢背地里搞小动作。”谢柬看出时弈所想,淡淡解答:“有道协在,至少可以避免一大部分的邪魔歪道害人。”
因此,道协向来对玄学界的人来者不拒。
就像是之前的降头师,降头师本身便颇具争议,道协却依旧收了,所为也只是约束他的行为。如果没有道协,降头师这些年害的人肯定会更多,道协虽然无法保证完全消灭罪恶,但至少也可以抑制一部分。
时弈听懂了,突然问谢柬:“你要不要当会长?”
谢柬当即沉默,他没有回答,似乎毫无兴趣。但若真的不想,直接拒绝就好,谢柬却又并非全然否决。
“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时弈可以将谢柬托上那个位置,更何况谢柬的声望已经足够,就算没他帮忙自己也可以爬上去的。
只是,谢柬不表态,也实在是让时弈郁闷。
“你怎么不回答?”
“福伯,我来帮你烧菜。”谢柬却突然起身,缓缓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时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谢柬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啊。
吃饭的时候,就再没有人提道协的事情了,谢柬显然有一段属于自己的难言之隐,时弈也不是喜欢戳人伤口的。
只是,道协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道协,青敛道长房间。
月亮出现的时候,青敛道长第三次施法,如同前两次一样,他的卜问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一个拥有判官令,手持四面……不,现在应该是五面万鬼幡的人,不清楚来历的话青敛道长实在不放心。只是不知为何,他所有的卜问都没有得到答案,已经三次了,再卜问下去,恐怕依旧不会有结果。
“太奇怪了。”青敛道长自言自语,“这么厉害的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啊。”
时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显山露水?这样的高人哪怕隐姓埋名,也很难真正藏得住的。
况且,就青敛道长了解,时弈也不是那种特别注重隐藏的人,孟一凡的影子命格他出手解了,之后又解决了女鬼杀人事件与青亭屋事件,虽然都是身边息息相关的事情,但他肯出手,说明就没打算隐藏。
更何况,他还收了一个徒弟。
这样的人……
“清落。”青敛道长喊了声。
风清落缓缓走了进来,他乃是青敛道长的高徒,和柳清源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又和柳清源完全不同。在这道协之中,并没有人知道他拜了青敛道长为师,就连柳清源也不清楚。
“师父。”只有在无人的时候,风清落才会称呼会长为师。
这也是无奈,青敛道长如此规矩,便是不希望自己有弱点会落到旁人眼中,现在出了观木道长的事情,更说明他此番并没有错。
“你去时弈那边一趟,拜他为师。”
风清落愣了一下,拜外人为师?
“时弈此人,道法高深却不受控制,虽然有判官令,但我总觉得有些危险。”青敛道长缓缓说道,他并非公报私仇,而是很有必要的警惕,“你天分不错,他能收江明月为徒,自然也能收下你。到时你便探查一下他的底细,等查清楚,如果时弈的确不是邪道,我会亲自向他道歉的。”
风清落立刻了然,师父就是让他去卧底的。
向来尊师重道的他并不拒绝,只轻轻点头,说道:“好,我明天便过去。”
青敛道长点头,摘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佩递给他,“一切小心。”
时弈真的已经很少回家睡了,今天又是在谢柬这边睡的,醒过来之后便吃到了福伯做的早餐。
吃好睡饱,幸福感满满!
看到谢柬慢条斯理的喝粥,时弈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谢柬却依旧目光平静,仿佛根本没有看到。
“你都不笑的吗?”时弈郁闷。
“没什么好笑的。”
时弈“切”了一声,“咕嘟嘟”喝完粥站起身,“我走了!”
谢柬静静地看着他离开,这才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时弈这人,真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