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修可正蹲在地上,在帮落白顺毛。日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浑身度上一层柔和的光。即便他侧面对着自己,祁刃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该是嘴角含笑的模样。
沈正延发现了他的到来:“祁刃来了。”
沈修可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就看到来人一身内门弟子的宗门服饰,白色为底,袖口和衣服下摆乃至门襟之上都是祥云图案。因他是首席弟子,衣服材质取的是上品云鲛,他人站在那,背后的景色皆沦为背景。
短暂的惊讶之后,沈修可偏过头不再看。
他的细微表情被祁刃尽收眼底,沈正延上前几步,询问:“可是有事?”
这一句仿佛点醒了他,祁刃语气听不出有何异常:“沈峰主,宗门让你去大殿有事相商。”
沈正延正色,没多问,点头道:“我这就去。”走时,还想着该是什么事,竟然他亲自前来告知。要知道,大部分时候的宗门事物只需传讯即可。
祁刃看着沈正延跟沈修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先前正好在宗门大殿,祁宗门是准备传讯给第十峰,可鬼使神差地,他开口:“我正好去第十峰办事,去向沈峰主转达即可。”
祁宗主不疑有他,主要是这事也不急。他不知道的是,这位说顺道办事的首徒,其实在第十峰下面站了足有一刻钟,才起身上去。
另外,他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可办,竟单单就是来传话而已。
沈修可站起身,准备带落白去后山。见他还未走,倒是愣了一下。
只是,把人扔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好,于是他礼貌地开口:“祁师兄,还有事情吗?”
祁刃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脸上表情似乎一如既往,问道:“你准备去哪?”
看他的动作,像是要出门。
沈修可本想说去哪都不关你的事,但到底是不想弄得太僵,只是说:“后山。如果祁师兄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祁刃的视线落在落白身上,似乎明了他的打算,又说:“后山内围有一处晶猪的生活地,晶猪攻击性不强,正适合幼狼练手,肉质也正适合它食用。”末了,似乎想起什么,“我跟你去。”
沈修可见落白听到晶猪两个字后哈喇子都要出来了,灵兽天生就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这样看来祁刃说得也没错。
不过,他本来就打算自己一人去:“多谢祁师兄,我自己就行。”怕他以自己攻击力为由,又补上,“我去找可羽和水千绝帮忙。”
原本脸色还算缓和的祁刃听到后面人名后,冷声道:“水千绝很忙,没有空。”
沈修可领悟天道规则也有一段时日,在此时自然已明白残本内容并不是早已注定的剧情,而是此间天道自己撰写的剧本,虽不知目的何为,但总归是想让未来发生的剧情。而他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在成为东景大陆的天道后,自身已与先前天道意识有了排斥,想必过了不久,残本任务就会结束。
所以,他现在倒也不会认为水千绝必须要跟祁刃凑成一对。
但现在祁刃对他安排得理所当然还是激怒了他,他面色也冷了下来,质问:“你怎么知道水师妹没空?”
祁刃被他一噎,神色缓和下来,只说:“水千绝资质因机缘变好,本人心思坚韧,丹华峰主心喜,欲收她为徒,收徒典礼就在两日后。”
所以,水千绝这两天肯定很忙。
沈修可见他神色不似作假,落白已经蹭着他的小腿示意快去。
沈修可甩了一下小腿,过后落白又贴了上来。他无法,只得任由它。
正在这时,神识残本中的金蝶再次扇动翅膀,落在一行金色大字上。
【女配任务四:不惜代价协助男主进阶,使其成功进入元婴期。】
得,这下,他不同意都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打算先神魂~再……
甜头先给一点吧。
沈修可:你来这里干吗
祁刃: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腿它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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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因为这突然启动的残本任务,沈修可愣了好一会。
祁刃只以为他在生气,手指抖动,无人可见的剑气再次出现,刺得指腹发疼。
沈修可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后朝前走,他走得很快,落白跟在旁边跑得十分开心。等路过祁刃身旁的时候才停下脚步,说:“那就麻烦祁师兄了。”
他同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缠绕上来,指腹的疼痛顿时消失不见。祁刃眉间好似冰霜融化,他转身跟在沈修可的脚步。
其实,在他年幼的时候,后山来了无数遍,一直到再也找不到对手时,弘华尊者才把他扔到环境更加恶劣的地方修炼。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后山时不过七八岁,站在苍莽的山下,是忐忑和期待。
说是后山,只不过是属于问道宗的范围,把这绵延千里的山脉靠近宗门的一块化作后山使用,实际上一人进去飞鸟惊,即使千人同时进入也看不见踪迹。而能进去的地方,都是属于可控危险区域内。
后来,再踏入的时候,他都是拿着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进入。再到后来,他便没有再去过。
祁刃也不知道为何非要跟着沈修可进来,当他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做了。
后山离问道宗大门有点距离,祁刃唤出太和剑,众生跃到上面,一如之前开口:“上来。”
沈修可看了看,拍了拍落白的背,在它迷茫之时,坐了上去,仰起头回答:“我有灵兽。”
落白: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修真界把灵兽当做坐骑的不计其数,祁刃听了除了淡淡的失落外也没怀疑,只是点头:“可。”说完,太和剑化作一道剑光,直飞而去。
沈修可抓紧落白毛发,见他飞得远了才下来,拍拍落白的脑袋:“走吧,我们要跑快点才行。”
宗门里是不能用法器飞行的,但用自己的灵兽和剑修的剑是可以的。不仅如此,宗门还有可供弟子交通使用的仙鹤。
可惜今天似乎有点倒霉,沈修可抓紧时间去最近的仙鹤堂时才发现今日的仙鹤已经被其他弟子使用。去更远的仙鹤堂也来不及,惆怅之下,沈修可看向落白。
落白:我还小。
沈修可:罢了。
幸好这次回来时又钻研出了一种符箓,神行符,没有防御和攻击效果,唯一的作用就是跑得快。
为了赶上祁刃的飞剑,沈修可两边腿上各贴一张,他先把落白塞进灵兽袋里,然后催动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新符箓,只这一次使用,他就后悔了。
谁能告诉他,这神行符怎么这么快啊!最关键的是,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快成一道残影,还是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
原来这是一张无法中途停止的单程票。
他这次庆幸自己的修为不高,这两张试用的符箓终于在灵气消耗完毕之后自动功能停止。
沈修可站在宗门门口,一手扶着旁边的石柱,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的双腿酸疼无比,都快站不住了。
当然,令他欲哭无泪的还在后面。
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落白呢?”
糟糕!沈修可僵硬地回头,正看到祁刃也站在石柱旁边,许是他刚才被神行符搞得神魂颠倒,根本没注意这旁边有没有别人。
沈修可尽力挤出一抹笑容,想了想,直起身子认真地回答:“落白还小,给它留存体力待会捕猎吧。”
这个理由,应该还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见祁刃哼了一声。
祁刃瞥了他一眼,太和剑再次浮在地上之上,他朝沈修可点点头,开口:“上来。”
落白是靠不住了,神行符再来一次估计他的腿也就废了。沈修可做好心理建设,只得故作淡定地点头:“好,谢谢。”
他正上飞剑,没考虑到双腿力量使用过度,还没走两步就脚步一软,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腰部,周身是萦绕的冷松气息,沈修可意识到什么后,浑身都僵硬起来。
“你...我.......”他有点语无伦次。
祁刃比他冷静,只说了:“小心。”然后顺势让他坐在飞剑上,然后抽手。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沈修可坐的角度并不能看见他眼里的情绪,身体没有被他人触碰的不适感。于是,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无事。”祁刃重新站在太和剑上,手心的触感令他差点沉迷其中,硬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迅速做完这一切。
太和剑飞动之前,祁刃的目光停留在那清瘦的腰上许久,可惜沉浸在思绪里的本人并未有所发现。
太和剑的速度很快,化作一道流光朝后山而去。
而在他们走后,旬灵推着自家门主从另一石柱的背后出来,拍了拍胸口道:“那剑修气息好可怕,幸好我们没被发现。”
那双眼紧闭又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摇摇头:“无事,他早已发现了我们。临走前,他朝这边看了一眼。”
旬灵:“啊?我没发现啊,还是门主你厉害。”丝毫不对他瞎眼却能知道这一回事感到疑惑。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旬灵斟酌着用词,“嗯,不一般。”
“阴阳轮回,星斗归位,旬灵,这一切似乎有了变数。”他手指敲了敲轮椅,然后说,“我们走吧。”
“嗯。”旬灵回答,“门主,我们没有拜贴。”
“无事。”他微笑,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都在心中,“你去,就说天机门门主,此任天机子前来摆放祁掌门。”
“好。”旬灵点头,推起轮椅飞快。
......
祁刃的飞剑很快,不过花了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到了后山。沈修可在飞剑上用灵气疏导腿部经络,此时已好了很久。
“多谢。”沈修可朝他又道了声谢,然后把落白放了出来。
灵兽对自然环境有种天然的喜爱,落白“嗷呜”一声,然后欢快地在树林间窜来窜去。
沈修可含笑看着,见祁刃并未出声,找了个话题:“祁师兄,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他又喊他为祁师兄,仿佛先前飞舟上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祁刃回答:“太和。”
“太上问虚,天人之和。”沈修可脱出而出,随后赞叹道,“是个好名字。”
祁刃倒没想到他一语就道出剑名的出处,他带着沈修可朝先前说的地方走去,说:“我记得,你也有一把剑。”
沈修可是有一把剑身偏细长的剑,可他不是剑修,这剑也是他爹给的,甚少拿出来。目前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上次他用来跳祈福舞。
他不好意思回忆,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心念之下,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中,剑身偏窄。
“你取名了吗?”两人步行而上,祁刃在前方一剑砍去拦路的荆棘,硬生生在茂密的丛林中开出一条供一人行走的路来。
落白暼到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毛发。
祁刃把剑握在手上,学着他的样子,一边回答:“它叫月华。”
这剑只需一点灵力就能催动,毕竟是法器,即使随手一挥,凭着上好的材质也能削铁如泥。
祁刃余光正好看到他毫无章法地使剑,他轻皱了下眉头,在前面说:“既有剑,便可御剑。”
“我也行吗?”说实话,沈修可早就有这种想法,可剑与其他法器不同,这是当今修真界唯一以器成道的法器,剑有傲骨,只有作为他人本命剑,才能御之。
但沈修可觉得这只是其中之一,最大的原因还是剑道正法被掌握在各大宗门手中,其他散修只能得到零星,不能习得其精髓,何谈御剑而行。
祁刃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说:“剑之一道讲究纯粹。”
“纯粹?是专修剑道吗?”沈修可不明白。
哪知,祁刃摇摇头:“专修一门只能称做专修一道,所谓纯粹,实则心思纯粹,并不代表修炼剑道便不能修炼其他法门。”
他手指一点,一道法诀随心而出,冰系天灵根在发诀上同样得心应手。祁刃手指再一动,面前的荆棘被冰雪覆盖,一息之后在冰寒之力下分崩离析。
沈修可愣住:祁刃还修炼了其他法门?
祁刃脊背挺直宛如悬崖青松,他道:“我修剑时,人剑合一,天地间唯我独剑,修其他法门时自然如此。当然,事有主次,相辅相成,莫不如是。”见他呆住,他特意解释,“你主修阴阳轮空之道,也可用剑道辅助。”
这是他对道的独特理解,无关于灵根资质,无关于气运机缘,只由他祁刃本心而生。
沈修可呆呆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以往对他的看法有些浅薄。
祁刃是骄傲的,可这骄傲跟外来之物无关,是他本身思维高度所形成。他就如夜晚空中那颗离人群最远却又最亮的星辰,孤独而高傲地俯视着众人,却又奋力地朝着更高更远的天地而去。
这一刻,那些对祁刃不自在的感官,似乎在此时消散。
沈修可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笑容:“道有万千,不分高低,只根据个人而分主次。只要心神纯粹,道便只有一种,那就是自我,对吗?”
话音刚落,祁刃眼中迸发出强烈光彩。脸上如冰霜融于艳阳,他重重地点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