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野里的6号‘林枝’正吞云吐雾，大概也是为了天亮的故事会而焦急，手边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指间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一簇烟灰落在手边，‘6号林枝’也不拂，就这么干坐着，嘴边还喃喃自语：“严杰那玩意儿讲《午夜凶铃》，结果人数分全算在1号那姑娘头上，老子怎么想不明白呢……”
　　这时。
　　叩叩叩。
　　有人敲门。
　　6号吓得跳起，一连几声‘卧槽’。门外的敲门声一直没停，6号鼓起勇气凑到门边大声问：“谁？”
　　“12号，张梦楠。”
　　窗户外的林括愣了下，张梦楠这时候来6号房做什么？
　　他沉下脸，静静窥视6号房间内的动静。
　　6号打开了门，林括视野中出现了两个林枝。那个站在6号房门外的林枝不安地朝屋内投来视线，林括赶紧侧身躲避这道目光。
　　等他寻思差不多的时候，再看6号房间，屋内已经没人了。
　　林括抿了抿唇，他又等了一会儿，6号以及张梦楠都没有在房间出现，再看房间里的时间，已经到了11点30分了，看样子这两个人不准备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张梦楠找6号是什么事，对于林括来说反倒是好事，至少他可以不用向6号透露任何线索。
　　这么想着，林括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他在屋里等着0点的到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林括再次抬眸看钟表——11点30分。
　　林括发现了端倪，便想着去找到趁手的武器。就在他做决定的同时，电视机发出‘呲呲呲’的电流声，紧接着本黑屏的电视机出现雪花，雪花渐渐清晰露出一口枯井，一双枯朽的手从井口伸出来。
　　林括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有攻击性的就厕所边的一把铁锤。
　　他走过去，拿起铁锤，发现有另一股力气在铁锤另一端阻止林括顺利抄家伙。
　　林括抬眸，拿着铁锤的‘林枝’朝他笑了一下：“捉迷藏，你藏起来，半个小时内我要是没有找到你，我就不杀你。”
　　林括想了想：“你藏起来，如果半个小时内我找到了你，我就杀了你。”
　　似乎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谈条件，小男孩沉默了一下。
　　林括说：“房间的钟表没有走动，你肯定会被我找到，也肯定会被我杀掉，所以害怕了？”
　　小男孩愤怒地说：“我才没有！”
　　林括：“那玩不玩？”
　　小男孩：“玩！”
　　林括：“铁锤给我。”
　　小男孩犹豫。
　　林括：“没有铁锤就打不过我吗？我见过的物质化中，你是最弱的。”
　　小男孩仿佛被刺激到，撒开手道：“祝你好运。”
　　林括：“躲起来吧，我数到十就开始找你。一、二、七、八。”
　　小男孩：“……”
　　他就剩两秒时间，于是转身就要躲，就在小男孩思考躲在哪里的时候，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括抬眸看去，视野里两个‘物质化林枝’打了起来。
　　要不是有一个‘林枝’下半身还卡在电视机里，林括还真的分不出哪个是小男孩哪个是女鬼。
　　而看着它们的战况，似乎小男孩还是敌不过灵异力量，没一会儿就被女鬼林枝掐死了。
　　剩下的女鬼林枝朝林括诡异地笑了，双手撑着电视机柜开始往外爬。林括走过去，一锤子砸在电视机上。
　　阻止女鬼往外的动作后，他‘哐哐’砸着女鬼裸露在电视机外的手。小男孩是林枝的想象物质化，林枝是人想象中也会有基本的逻辑。小男孩再反人格反社会，他始终只是一个人类男孩儿，被女鬼这么掐住喉咙，自然也是能被掐死的。
　　而剩下的就是女鬼。
　　林括换位思考，他若是3号……想象中的贞子既然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那么理所当然地就会想，是不是砸碎电视机就能阻止贞子的行动。
　　答案林括早就知道了，他想的是在阻止贞子后该怎么消灭它。人类正常的认知里，鬼都是在晚上行动，因为月属阴，鬼在夜晚行动对自己非常有利。白天有太阳，日属阳，和死亡密码的邪神形体一样，日光能让世间一切肮脏无处遁形。
　　林括砸累了，确定贞子暂时无法掐死自己后，又砸了两下电视机，以让贞子出不来回不去，随后搬着电视机扔到了窗户外，只要等天亮这个物质化就能灰飞烟灭。
　　于是别墅所有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砰’得一声，配合一声凄厉怨恨的惨叫。
　　12号房间内，张梦楠朝窗户外看了一眼，看见身子卡在电视机里的贞子后，招手唤来6号。
　　“我没有骗你，今晚两个物质化本身的目标就是6号房间的你。”
　　6号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嗫嚅道：“你……你为什么救我？”
　　张梦楠说：“是林括救了你。”
　　6号：“13号？”
　　张梦楠‘嗯’了声：“可惜了，我不知道他今晚会去6号房间，不然该死的就是7号，说不定8号也会死。”
　　6号张大嘴巴：“……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张梦楠耸耸肩无奈道：“没办法，我现在就一个人，而且我分数最高，8号一定不会让我好过的。我本来是想和他们组队的，但是没想到偷听到了林……13号的谈话，13号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都活下来。”
　　6号：“……这样不好吗？”
　　张梦楠面无表情道：“当然好啊，但是你觉得严杰会愿意吗？他不是草包，他的表现也比在场所有人好，如果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会想明白的。而且严杰是带着7号过副本的，严杰若是把一切都想明白必然会让自己得到总分第一，确认自己安全后还会把第二腾给7号。”
　　那么原本是‘30’的第三名分数线就会瞬间抬高，分数线抬高也就意味着会死更多人以及林括想要让所有人位列第三的想法变得更加艰巨。
　　张梦楠说：“我赞同也不赞同林括的想法，怎么说呢，只有7号8号死了，林括的想法才能实现。我要是不把偷听到的线索告诉你，你会跟着我离开6号房间吗？当然，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帮林括一把。”
　　张梦楠又看看窗外鬼哭狼嚎的女鬼，冷冷一笑：“可惜了。”
　　6号沉默许久，之前在房间里想不明白的都已经有了答案，他皱起眉：“所以物质化不是靠故事的惊悚程度，而是靠聆听者的想象？既然如此……”
　　张梦楠说：“明天的故事会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然后想象出一个尽可能强大和无解的东西，这样‘蜃’就会挑选你的想象作为故事的物质化，你的编号是6，你想象出来的物质化就会杀掉7号和8号。等杀掉他们两个，你的分数也就差不多‘30’分了，之后再想办法解决你的物质化。”
　　6号紧张地吞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我明天要讲什么故事了。”


第37章 物质故事
　　林括回到3号房间，林枝和江升赶紧上去迎接。林枝本来是开开心心的，瞧见林括脸色不对劲，不由得担心起来：“哥……怎么了？”
　　林括说不好，他不知道张梦楠去找6号是什么事，但又不能解释这么晚了张梦楠是去找6号喝茶吧，而且张梦楠因为分数最高，一直被其他老人排斥……
　　他想不出来原因就把在6号房间所见到的向林枝和江升说了。
　　林枝愣了下第一个反应是：“她……她不会是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吧。”
　　林括有这个猜想，他想到在《侵入者》时张梦楠的表现，只是不愿意往这方面想而已，现在林枝猝不及防提及，他只好接受了这个理由。
　　林枝皱眉：“我们谈话的内容对她是有利的，她去6号房间应该……应该不是去告密吧，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无fuck说。”
　　林括：“不是告密。”
　　不是告密但也差不多了，林括猜到了张梦楠的动机。
　　且对此有一个评价——自作聪明。
　　他情绪被张梦楠影响到，为了不让林枝担心，便道：“先睡觉，明天再说。”
　　林括躺在床上，他本来是想找盛闻聊聊的，打开手机看着直播间满屏弹幕，心情更差了：
　　【张梦楠这波操作看不懂啊】
　　【为什么要管其他人呢？既然线索都找出来了，保证自己前三就好了】
　　【狗主播怎么回事？怼我们这么凶，对队友倒是好心】
　　【怎么办，我担心那个6号反水啊】
　　【我真的乌鱼子】
　　【这个副本本来挺精彩的，猪队友ex】
　　林括怕自己把负面情绪带给盛闻，把手机塞进兜里，闭上眼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地睡觉。
　　第二天，周五，第三个故事会。
　　早餐结束后，众人不用老者指引直接去了客厅，显示屏上有分数的人，除了张梦楠外所有的人分数都定格下来，严杰对于自己得到第三名的成绩非常不满意。
　　他知道他故事的物质化在还没杀掉江升前已经被消灭了，见到林括他们三个人向客厅走来的时候不爽地骂了一句，正要转头对7号说什么，恰好看见6号和张梦楠的视线汇聚在一起，他顿了一下，满是狐疑地收回视线。
　　7号便问严杰：“怎么了？”
　　严杰有非常丰富的被背叛经验，6号这个眼神他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骂道：“6号有鬼。”
　　7号便朝着6号看过去，他看得明目张胆，也因此让张梦楠和6号都发现了这道不善的目光。
　　7号逮了个正着，冷嗤一声。
　　6号心‘砰砰砰’地跳起来，被发现了？操，严杰是所有参与者当中最有副本经验的老人，也是下B区积分第一，所以他们都以严杰马首是瞻。
　　6号虽然和张梦楠达成共识，要利用今天的故事会杀掉7、8号，但他还想着‘30’分的故事分，现在瞧见自己暴露，6号开始慌了。
　　他看见严杰和其他人悄声说了什么，心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严杰心眼小，就是一个脑筋转得快的流氓混混，6号估计严杰应该是让其他人不要给自己故事分。
　　如果自己没有了那‘30’分的故事分，如果‘蜃’没有选中他的想象，他就完了！
　　别说林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想帮他在总分数上达到30分都难！
　　林括一来客厅就让林枝告诉自己，6号坐在哪里，因此他看见了6号的表情。
　　眉头飞快蹙了下，林括转头丢给江升一个眼神，江升会意小幅度抓了抓裤边，紧张地点了下头。
　　老者笑呵呵地抱着‘蜃’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大家早上好，很高兴在故事会之日和大家聚在一起，我已经迫不及待听今天的故事了，哈哈。废话不多说了，那么第一个讲故事的人是谁呢？”
　　上一个故事会，最先讲故事的2号没了，第二个讲故事的严杰也没有得到时长分和人数分，他们把目光放在讲故事的人的先后顺序上。
　　严杰的猜想，第一个讲故事的人会受到物质化的攻击，而第二个讲故事的人因为某种契机会将时长分和人数分算在别人头上。
　　正好，第一天的故事会也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严杰团队中并没有人抢着在今天的故事会上讲故事。
　　6号虽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也不想做第一个讲故事的人。林括和江升都还没有讲故事，他打算在二人讲故事后在故事评分环节给二人打分，这样至少能让自己多多少少也赚点故事分。
　　见这些客人屁股钉在沙发上似的，老者无奈道：“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以为客人们会踊跃地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故事呢。好吧，如果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讲故事，那就按照编号来。”
　　说完，老者看向江升，慈祥地笑了起来：“让我们欢迎4号小客人带来他的故事。”
　　江升不安地看着林枝。
　　林枝揉了揉他脑袋：“没事，别怕。”
　　江升还记得他要在众人眼前装抑郁，于是先表演了一下才开口说：“我不喜欢上补习班，可是每个周末，妈妈都让我去补习班，妈妈不喜欢成绩不好的孩子，所以为了妈妈高兴，我一直努力学习。但是有一天，我发烧了，那天是期中考试，我没考好，我以为妈妈会生气，但是妈妈告诉我没关系，期末考试加油就好。”
　　6号傻眼了，他全身绷紧着，就是为了想在第一时间在脑海里想象出一个可怕的画面，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会讲这么一个故事。
　　是妈妈可怕吗？不啊，哪个家长不是望子成龙，人家妈妈不也安慰孩子下次努力吗？
　　是考试可怕吗？6号想，再可怕几张试卷还能要了人命吗？！
　　众人听完江升的故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者也哈哈大笑，他怜爱地揉了揉江升脑袋：“是一个很可爱故事呢，那么现在为4号小客人的故事打分吧。”
　　说着老者为大家纷发评分用得到的纸张。
　　林枝装作向林括取经打分的模样，凑到林括耳畔低声说：“哥，猫在看小屁孩。”
　　“嗯。”林括低头打分。
　　江升的故事，在场所有人怕是只有江升的想象才能让‘蜃’挑中。
　　老者收集大家的评分，汇总后脸色一变。
　　林括顿感不妙，林枝也坐立难安，之前就算有人打‘0’分，老者都只是用遗憾的口吻，还从来没有维持不住表情的时候。
　　老者的表情一度发黑，脸色的笑容荡然无存，语气异常冷漠：“我说过，我认为0分已经是低分了！”
　　林枝想到了什么：“不会……他们打了负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