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胸口涌动的愤怒让关衍红了眼眶,他不管不顾的大步踏出庭院,恰恰看见对面屋檐上衣袖翻飞,一心沉醉在招式中的顾九渊。 关衍没有开口把人叫下来,只是梗着脖子,死死盯着那道在月华下飘逸如仙的白色身影。 顾九渊心有所感却没有理会,待耍了个尽兴,挽了个剑花收回树枝后才对上关衍火光灼灼的眼。 “阿衍为何还不歇息?可是碧莲不会伺候?” 关衍只觉得“阿衍”这两字刺耳至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理智再度被怒火击溃。 “为什么要安排人伺候我?” 银白月光落在顾九渊扯动的唇角上,让他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冷。 “本座的恩人明日就要离开,本座无以为报,只好送上金子和美人聊表谢意。” 关衍猛然收紧拳头:“当初我收留你医治你只是凭心而为,从未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顾九渊挑眉:“你想不想,和本座给不给是两回事。” “我、不、需、要!” 一字一顿的低吼传到耳中,顾九渊唇角轻轻扬起。男人看起来是真的气狠了,双拳紧握,脊背绷直,眼中俱是羞愤之色,连线条刚毅硬朗的脸庞都涨红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关衍为何这么生气,但这样怒气勃发的关衍远比他隐忍压抑着什么也不说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一丝恶劣油然而生。顾九渊轻笑:“怎么就不需要了?这不是阿衍希望看到的吗?” 关衍一怔。 “自本座醒来,阿衍就急着要与本座划清界限。既然是恩人的意思,本座自当照办。” 讥嘲的话语化作无数利箭,直刺关衍。关衍整个人僵住,因怒火灼烧而异常铮亮的眼眸眸光飘忽。 “我……” 他想说‘我没有’,可顾九渊早就看穿一切的目光让他说不出来。 发现顾九渊忘了他后,他拒绝坦诚两人的关系,只想维持一个普通恩人的身份。 试想一个农夫救了江湖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大人物为表谢意,送给农夫金钱和美人,此举再正常不过! 不管他接受还是拒绝,顾九渊已经摆出了态度,他只要顺势而下,便可如他所想,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安心做回自己的农夫,顾九渊是离他很远的神隐教教主。 关衍满心苦涩,又有些隐晦的难过,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复杂情感使他烦躁不已。 ……无论是小九,还是眼前的顾九渊,都把他看得透彻,也都在逼迫他! 为什么要逼他呢? 他想要他怎样!? 他又能怎样? 已经熄灭的火再度燃烧,关衍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燥热席卷全身。 顾九渊一直在看着他,发觉男人神色一变再变,先是惊愕,而后黯然,忽然看他的眼神从复杂深切转为愤怒埋怨,与此同时男人裸露在外的蜜色肌肤肉眼可见的通红起来,不由蹙眉。 男人隐瞒他过往,欲疏远他他都不气,男人反倒还气得发起抖来? 不自觉发抖的关衍心中惊骇不已。 他又要开始发热了! 怎么办? 怒气被惧怕慌乱覆盖,关衍看都不敢看顾九渊,低头转身匆忙往回走。 顾九渊目送他远去,疑惑的折起好看的眉。 他把人气跑了? 真有那么气? 掠下屋檐,顾九渊远远跟在关衍身后。 “嘭”的一声,房门被男人大力关上,被赶出门的碧莲急得拍门。 “公子,快开门啊!” “就让碧莲来伺候你吧!” 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碧莲恨恨的跺了下脚,咬牙切齿的道:“还是不是男人?送上门都不……” 一声冷斥打断她的话。 “闭嘴。” 碧莲一惊,一转头对上一双冰冷如寒潭的黑眸。来人标志性的面具使她惊喜不已,一改方才对关衍的不满,贪婪的盯着顾九渊,满心欢喜的娇声道:“碧莲见过教主!” 回应她的是一声“滚”。 顾九渊面无表情的甩出一道掌风把人推出丈余,沉声警告:“别再出现在阿衍面前。” 被恐怖的杀气笼罩住,碧莲脸色煞白,腿脚发软,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 顾九渊在门前站定,看着紧闭的门扉,眸色微冷。 他不该安排这种女人过来。 难怪关衍会那么生气。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顾九渊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他是戳破了关衍的想法,但关衍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如果隐瞒的事实比他在关衍心中的分量还要重,关衍最后依旧决定离开,他无话可说。 他顾虑的是关衍所担心的事不是因为关衍自己,而是因为他。 毕竟这个男人为了失忆的他,可是能连命都不要! 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顾九渊凝神细听,只隐约听到一些低沉的喘气。 心里咻然生出一丝怪异,顾九渊手指摩挲了下,到底未敲门。 难得他对一个人上心,虽然他现在忘记了这份在乎的心情,但他还是愿意多给对方些尊重,也愿意耐心些。 凝聚的真气回归丹田,体内的燥意散去,顾九渊背手步入月色中。 他并未朝寝殿而去,而是拾级而上,慢慢往山上的石室走去。 真气运转热毒立马发作,陌生的浪潮在体内奔涌,某处蠢蠢欲动亟待宣泄,这种超出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喜。 约战之日将近,在尚未想出解决情热的办法之前,他得试试全力出手之下能保存多少理智。 投在门上的影子渐渐走远,关衍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只顾着担忧小九,竟忘了每月一次的发热期…… 潮红爬上眼角眉梢,关衍牙关紧咬,忍着不去触碰那热烈勃发的地方。 如果未曾尝过那种穿透灵魂的愉悦,他自信能再一次熬过去,可现在…… 不!不行! 绷直的下颚线透着决绝,关衍被热潮逼得水润透亮的眼眸中满是窘迫难堪。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别人的地方做这种事,更无法想象被人发现自己做这种事的场景! 在屋里找了圈,没发现绳索之类可以捆绑的东西。关衍找了块布巾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又把纱帐扯下来弄成绳索捆住自己。 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夜。男人努力让自己不陷入浪潮的漩涡中,而顾九渊则是在野望边缘反复试探,寻找自己能忍耐的最大界限。 手中的树枝换成了利剑,真气灌注之下,剑气横扫石壁,火星飞溅。 面如血色芙蓉灼灼盛放的少年眼神恍惚了一瞬,一道低喘脱口而出。 这一声申吟唤回顾九渊几欲被晴雨冲散的理智,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咬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细细感受着真气运转时热潮冲击神志的力度,顾九渊慢慢加快真气运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似一艘在欲海中航行的船,凶猛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船只摇摇晃晃顽强抵抗,任是风雨巨浪也无法摧折击没。 时间在汗水滴淌间流逝,当翌日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山石之上,石门轰隆一声打开,双眼遍布血丝,面色恍若怒放到极致的海棠般艳丽侬稠的顾九渊拄剑缓步走出。 与热潮对抗了一夜,他身心俱疲,亦精气大损。那种几欲被野望逼疯的感觉还盘旋在心中,身下涨痛欲炸,只被薄薄衣料稍微磨蹭便痛彻心扉。 “教主!”沈飞白四人惊呼着迎上去。 艰难的对伸手过来要扶自己的四人摇摇头,顾九渊用被砂砾碾过的干哑嗓音说了句:“别动我。”他的身体还处于一种十分敏感的状态,无法与人接触。 体力不支的晃了晃,在下属担忧的目光中,顾九渊动作缓慢的在石台坐下。 柳长老打开竹筒,把从竹叶上收集到的露水喂给顾九渊。 收到教主又往山上去的消息,他们立马跑上来。提心吊胆的在门外守了一夜,见到石门大开,提着的心还没落下又高高悬起! 教主整个人眉眼艳丽绝伦,肤色红得宛若熟透即将炸裂的朱果,脚步虚浮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吐血身亡,怎么看都是强行提气运功致使情毒发作又用大毅力忍耐下来的结果! 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凉的露水滑过喉道,湿润被烈火灼烧得干渴血红的嗓子,顾九渊轻吐出一口浊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瞧他眼睛恢复几分神采,柳长老后怕地道:“教主您下回可别再硬碰硬了,这情毒霸道,稍有不慎许会爆体而亡。” “本座自有分寸。”顾九渊言罢闭目调息。 柳长老柳眉蹙一块,神色纠结了会,转头看向三个同僚,无声的说了句:这样会把人憋坏的。 沈飞白吴长老易护法三人一愣,柳长老挑挑眉,冲顾九渊抬抬下巴:堵不如疏,你们劝劝教主。 沈飞白一张娃娃脸满是无辜:那个,你们看我这张脸,根本就没啥说服力! 吴长老以拳挡嘴,虚弱的干笑:我向来修身养性,极少近女色。 柳长老探究的目光挪到易护法身上,上下打量后落到某个部位上。易护法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恼然,冷冷瞪她。 红唇扯了扯,柳长老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百花楼常客,别说你没经验! 易护法脸色骤变,他嘴巴一张,刚想解释,顾九渊就睁开了眼。 “阿衍可还在?” 易护法到嘴的话被迫拐了个弯,道:“关衍公子尚在松涛阁。” 顾九渊淡声吩咐:“他若要走也别拦着,派人暗中护送他回去。再把那箱金子也给他带过去。” “……是。”易护法不甘不愿的应下。 顾九渊起身,面朝朝阳而立。 山下的所有一切都在明媚的晨光中清晰起来,他目力好,一眼就能看到房门紧闭的松涛阁,还有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身上好的杭绸,慈眉善目,面白有须,行走的神态颇有些富家老爷的风范。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全身上下透露着富贵气息的老爷手中拿着把与他和气生财的外表十分不符的剑。 中年男人执剑而行,步履匆匆,察觉顾九渊视线的一瞬脚步微顿。 他狐疑的转头张望,遥遥对上顾九渊微亮的黑眸时,先是一愣,继而眼中浮现惊喜之色,忙双手捧剑对顾九渊行了一礼。 顾九渊视线锁定他手中的剑,幽深的眼眸中星星点点的亮光汇聚成璀璨星河。 他的剑,找回来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老王!真有你的!”沈飞白几人看到中年男人手中锋芒尽敛于乌黑剑鞘内的长剑,皆喜出望外。 中年男人即迟迟未归的王长老呵呵一笑,把剑呈给顾九渊:“托教主洪福而已。” 他并未提及其他,可沈飞白等人深知其中定有波折,但看教主接过剑后眉目舒展的模样,顿感就是再艰辛也是值得的! 教主找回来了,教主的剑也找回来了,他们心里的愧疚也能减轻一些! 五人正准备松一口气,谁想顾九渊的一句话险些让他们被这口气噎着。 “既然人都齐了,就一块去刑堂领罚吧。” 一声嗡鸣,长剑出鞘,雪白剑锋倒映出顾九渊俊美却冰冷的眉眼。他横剑于前,黑眸凝视着狭长剑身一处突兀的卷刃上,薄唇瞬时往下扯,那冷厉的弧线犹如利刃般锋锐。 沈飞白柳长老吴长老易护法闻言神色一僵,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旋即齐齐跪下。 王长老不明所以,可多年同僚间的默契让他紧跟四人步伐。 “怎么?有异议?” 薄红在面颊晕开,顾九渊垂眼,长睫掩映之下的黑眸寒流涌动。 “属下不敢!” 他们没有不服气,只是教主今日之举实在凶险,如果他们全都因为受了罚去养伤,没人看着教主,万一教主一时激动,又拿着藏鸿去闭关,后果不堪设想! 柳长老咬咬呀,硬着头皮开口,“王长老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的,教主能否网开一面,容他歇两日再去领罚?” 还不到四十的王长老受宠若惊的瞪大眼:“???” 什么意思啊你们?埋汰我?王长老拼命冲跪在身旁的沈飞白使眼色。沈飞白颓丧着脸,回他一个‘待会再说’的眼神。 王长老更懵了。 顾九渊默不作声,只细细端量手中被他走火入魔时损了的剑。 空气一时凝固住。 忽然,一身黑衣、面颊薄削总给人以阴寒之感的男子猛然抬头,字句铿锵的道:“属下等人知错犯错,理该自行领罚!” “尤其属下身为教主护法,非但没以教主安危为首任,还纵容四位长老放任居心叵测之人接近教主,此乃罪加一等!” 黑衣冷绝的护法狭长的眼眸中盛满悔恨和懊恼:“属下不敢奢求教主宽恕,只求教主以尊体为重,允柳长老随侍身旁医治,待教主无恙后再让柳长老领罚!” 柳长老:“???” 她怎么有种易城这个死人脸在帮她说话的错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掐灭。柳长老看着深深埋下头颅恳请教主答应的男子,心里的古怪散去。 护法向来对教主忠心耿耿,会有这个提议完全是为了教主! 沈飞白愣了愣,也开口附和。 倒是吴长老看了眼护法,又看看柳长老,眼里多了丝深意,亦出声道:“护法言之有理,望教主准行!” 几人低头恳求半晌,顾九渊才开了尊口。 “准了。”顾九渊闭眼稳了稳心神,把藏鸿插入剑鞘。 “尔等先行去刑堂领碎骨鞭二十鞭,其余罪罚待本座记忆恢复再定。” 五人瞧他周身寒意隆重,都识趣的闭嘴退下。 王长老万万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这么个情形,待走远了才问柳长老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柳长老苦笑:“我们把教主害惨了。” 待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一遍,柳长老愁得直抓头发:“老王,失忆之症老娘我尚且能搏一搏,可这情毒要如何与内力分离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论怎么做,感觉都像是个死局! 王长老脸色凝重的捋捋胡子:“那下月初八天绝峰一战可如何是好?” 那吐乾国王子约战教主一事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期盼着他们教主能漂亮又干脆利落的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夷族羞辱一番,赶出中原,可教主这情况,实在不宜出战。 如果不出战…… 王长老想到归途中遇见的那些聚在一块兴致勃勃地议论教主风姿如何举世无双的男男女女,心里有种强烈预感——万众瞩目之下,教主不赴约,那他们将面对的就不是在暗地里编排教主不行的丑陋嘴脸,而是一张张心碎的朱颜和一双双盛满控诉的美眸。 届时,‘不行、无能’这顶帽子就真的要落到教主头上了! “教主定会亲自上场的!”沈飞白哭丧着脸道,“老王你是不知道昨晚教主他……” 时至今日,教主还是没有提过这事,他敢肯定!历经昨晚一夜煎熬,教主定是知道自己能忍受的界限在哪里了! 教主什么也不说就意味着教主有把握在情毒发作的情况下战胜对手! 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给教主提鞋都不配! 话说到这里,柳长老不得不再次重提刚才的话题:“老王你是过来人,我原本还想着让你留下来好好劝劝教主的,谁想易城这冷脸竟把我摘出来!不就是吃鞭子吗?老娘我还受不起了?!” 接收到她怒火腾腾的眼刀子,护法皱眉冷声道:“教主让你留下已是开恩,别再惹恼教主。此事日后也不要再提了。” 蠢事做过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就是居心不良。 “呵……”柳长老嗤笑一声,柳眉高高挑起,妩媚的杏眸中尽是鄙夷,“我这是为未来的教主夫人着想,你懂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扎人。不敢懂。”护法肃容未变,说完转身就走。 “易城你有种别走!”柳长老气得想抽他。 “去领罚。” 丢下三个字,黑衣护法义无反顾的朝刑堂走去。 折扇一拢,吴长老摇头失笑,拍拍柳长老肩膀,跟上护法。 沈飞白耸拉着脑袋,一张娃娃脸可怜兮兮的像条乞人疼的小狗子:“柳长老,小爷我最怕疼了!你待会给我准备些甜食呗!就上回的月见花花蜜就挺好。” “美得你!”一根涂着艳丽蔻丹的白嫩手指戳了戳他脸颊:“只此一回。” 娃娃脸立刻眉开眼笑的跑了。 见状,王长老长叹一声:“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一顿鞭刑下去少说也得躺上个三五天,柳长老你可怜可怜我这副老骨头给我备些顶级止血膏金疮药……” “得,我包你腰好腿好身体好,一夜七次绝不倒!定不会让你家小娘子觉得你已经老了!”柳长老甩他一个媚眼,摆摆手,“我先去看着教主,教主熬了一晚上,没病都憋出病来!” 顾九渊自是没憋出病,只是憋着一团火。 藏鸿陪着他走过了十个年头,没想最后不是在与人比试中折损,而是被走火入魔的自己当做砍柴刀劈开石门卷了刃。 想到长老护法们的出发点,他真不知道是他们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色-欲而已,怎能比得上他的剑?这世上又有谁能让他动心动情? 讥嘲傲然自负种种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顾九渊握紧手中的剑鞘,很想抽剑宣泄此刻的郁气。可相比无能发泄,他更能隐忍。 在情绪牵动真气而引发情毒涌动的那一刻,少年眉头紧蹙,立马默念剑诀平复心情。 于是等柳长老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最后找回自己的药庐时,顾九渊正面色淡漠的坐在石桌旁,藏鸿被放在他右手边,他手执一盏清茶慢饮,和着轻风与背后摇曳的花枝,整一副安静隽美如画如诗的模样。 身着青衣的药童垂首站在一旁,清秀的面颊晕红浮动,克制不住的用眼角余光偷瞄眼前被一片热烈开放的白栀衬托得更加明艳出尘的教主,恨不得化身为教主指掌间的茶盏,好一窥那青鬼獠牙面具之后的绝世姿容。 柳长老看了眼药童,待药童恋恋不舍的退下后,方小心上前给顾九渊把脉。 脉象大体与之前无异,只是阳火过盛积郁于肝…… 想到护法方才的话,柳长老迟疑了一瞬,到底没仗着脸皮厚再提男欢女爱之事,而是给开了些败火养肝的茶饮,又劝教主好好休息两日。 自家属下脑子总算恢复正常,顾九渊眼睫翕动,淡声道:“不必多言,收拾下随本座前往万剑山庄。” 柳长老哪敢说一个不字,低眉顺眼的应下,而后安排出行事宜。 临出门前也未收到关衍离教的消息,顾九渊冷了一天的脸终于和缓下来。 可当他第二日夜晚回到神教,听闻关衍自那晚回房后就不曾出门,送去的三餐也不曾动过时,稍稍转晴的心又阴郁下来。 男人不可能和他置气到此种地步,定是出事了! 回想当晚两人对话的细节,顾九渊眼神渐冷。 是他大意了。依着男人的性子,即便气得再狠也只会默默忍下,而不是气得发抖拂袖而去。 重新派来伺候关衍的仆从焦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末了不死心的站定又敲了一次门。可惜门后传来的依旧是贵客饱含怒火的呵斥——不许进来! 仆从左右为难,下一刻冷风袭来,雪白衣袂翩然而至。 “退下。” 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仆从还未看清来人面容就被一道劲气推出丈余,接着身着一袭红衣的美艳女子对他挥了挥手。 仆从心中升起一股难以置信的激动,他急急望去,只瞧见教主飞扬的发梢,与此同时,松涛阁大门“轰”的一声被大力破开,教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屋里没有点灯,粗重压抑的喘息清晰可闻。黑暗中一种极其好闻的香味幽幽钻进鼻端,还没等顾九渊细细分辨,一道充满惊惧的沙哑吼声直直砸过来——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