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着头在训斥狗狗，江云边的视线却顺着她的轮廓走了一圈。
　　后续不知道是不服输还是另一种心情作祟，他伸手也想去摸小狗。
　　偏偏面前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却瞬间龇牙咧嘴，一副威胁警告不顺从的模样。
　　女孩相当窘迫：“悠悠，你脾气怎么那么坏！”
　　连忙拍了拍小狗的屁股，让它不要凶路人。
　　“刚刚也有个哥哥摸你呢，你倒是乖。”
　　这句话莫名让江云边更不爽。
　　怎么就不让我摸了。
　　“抱歉，它可能有点怕生。”女孩刚抬头，旋即又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今晚是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遍地走，还要轮流被她家狗吼吗？
　　江云边挽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没事，它挺可爱的。”
　　后面四个字说得稍微有点不那么乐意。
　　但姑娘没听出来，看他好一会儿，含羞带怯：“能，能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江云边眸色顿时更深。
　　周迭也被这么问了吗？
　　“抱歉，不能。”江云边的拒绝干脆利落。
　　女孩尴尬地摆了摆手，说了句不好意思，牵着狗狗走了。
　　江云边越想越有种吃了块特别苦的黑巧克力的感觉，但又想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生气，还要把怒火发泄在小姑娘跟狗狗身上算什么？
　　按照记忆中温玥的住址走，江云边刚回头准备进楼时，忽然被人拦在了门前。
　　“逮住一只小尾随犯。”周迭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跟前传来，江云边撞了个满怀。
　　江云边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发现，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被周迭扣住了手腕拽到了跟前。
　　不让江云边反应过来，周迭低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嗅了嗅：“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沾上其他人的味道。”
　　江云边这时候还蒙圈着，绞尽脑汁回想周迭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跟着他。
　　更何况，他嗅什么？
　　江云边抬手抵在周迭的肩膀上，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带着轻微怒意的声音：“走开，我都没碰，你才染上味道！”
　　他没控制好力气，周迭被他推得往后两步。
　　江云边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垂着眼把手抽回去，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就走。”
　　莫名其妙地生气，又控制不好后续情绪，江云边真的觉得自己该走了。
　　或许这就是不请自来的后果。
　　但还没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周迭，跟前的人却忽然拉下了外套的拉链。
　　“没有染上味道，不信你来闻。”周迭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点无奈哄道，“那个女孩跟我妈妈认识，他家狗可能对我的味道有点印象，所以才会让我摸。”
　　江云边愣了下，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
　　“倒是你，过来也不跟我说，路上被一只小狗吸引了注意力，还要被人要联系方式。”周迭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上来还要对我发脾气。”
　　听起来委屈极了。
　　江云边：“……”
　　江云边说不出话了。
　　周迭看着他手足无措又无话可说的模样，忍住了笑意，继续用那种带着轻微伤心跟不高兴的声音问：“联系方式，给了吗？”
　　江云边完全受不了他这一套，老老实实：“……没有。”
　　“你要是真的喜欢，可以给的。”周迭重新拉上了外套的拉链，一副“我难过但我不说”的表情，走到电梯口。
　　“你去给她，我帮你按着电梯。”
　　江云边突然感觉自己的良心被剜了一刀。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提着东西，走到周迭身边，“你生气啦？”
　　周迭看着电梯按钮，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按楼层，保持沉默。
　　“我一开始，是看到你跟那只小狗打招呼了。”江云边笨拙地解释，“我以为，你……也不是，就是我误解了，我没有其他意思的。”
　　周迭再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是没话说了，才悠悠反问：“你误解什么？”
　　“误解那个女孩子……跟你说话了。”
　　“误解了就会生气吗？”
　　“不会生气吗？”江云边倒被他问得有些茫然，回想起来刚刚那个情况似乎也确实不算什么，他怎么会突然闹脾气？
　　“云边儿。”周迭微微低头，在电梯狭窄的空间里，冬日的体温勾缠上信息素。
　　“那个不叫生气，叫吃醋。”
　　江云边：“……”
　　周迭垂着视线，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只觉得自己心尖也在发痒。
　　江云边好骗又好哄，幸亏是落到他手里。
　　舌尖舔了舔犬齿，他带着一丝丝恶意得寸进尺：“怎么办，你刚刚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叮咚——
　　电梯门开，江云边想也不想地提着东西走出门，脸上烧得慌。
　　那是吃醋吗？那居然是吃醋！他居然也会有吃醋的那一天！
　　亏他以前还觉得自己度量很大，是那种不会有很强控制的Alpha……
　　门没有关，江云边推门而入的时候温玥刚把晚饭端上桌子，看到他来的时候相当惊喜。
　　“哎呀，小迭，我只是叫你去买点零食，怎么你把云边儿也带过来了？”温玥擦擦手，立刻上前握着江云边的手腕，“嗯？好像长漂亮了？”
　　江云边十岁以后就没有被人用漂亮形容过了，猝不及防被这么夸，有点不好意思。
　　他把拜年的礼物拎起来：“阿姨新年快乐，这是我从我们家带过来的。”
　　温玥一个劲地说见外，周迭过来把东西拎到一边，江云边才想起来母亲的交代。
　　“红色那个是给你的，我妈给你准备的。”江云边轻声说道。
　　周迭了然。
　　江云边刚坐在沙发上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周迭在楼下的时候给他发过信息。
　　是那只小白狗的照片。
　　[周喵喵：凶，像你。]
　　之后才是最新的一条：[周喵喵：替我谢谢阿姨。]
　　江云边呵了声，回上面那句话：[我哪里像条狗了？]
　　还没发出去，身后就伸出来一只手，逐个字按删除键。
　　“没有说你像狗，说跟你一样凶。”周迭删完了，指尖又落到备注上，“什么意思？”
　　江云边一点也没有秘密被发现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地向他展示：“说你像猫，你看，多可爱啊，喵喵。”
　　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周迭挑眉，站在江云边的正后方，随后拿出手机俯身。
　　江云边坐在沙发上，周迭的手落下来的时候有一种被环抱的错觉。
　　而身后的人却只是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点开微信。
　　江云边清楚地发现自己跟温玥作为唯二的置顶在消息列表最上方。
　　周迭给他的备注是“小云边糖”。
　　“这什么破备注，你……”江云边刚想反抗，就看到周迭点开了对话框。
　　周迭跟他的聊天背景是那天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大冒险那张用了超级夸张滤镜的照片！
　　眼看着怀里的人就要炸毛，周迭从容地点开他的资料卡，给他修改备注。
　　“小云边糖”变成了“江汪汪”。
　　周迭认真斟酌了会儿，低头看着江云边的耳尖：“忽然觉得情侣名也不怎么样，还是想改回去，你说呢？”
　　糖的名字、聊天背景、情侣名，江云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周迭一套组合拳弄得找不着北。
　　“……我建议你还是改回江云边三个大字。”
　　“那就汪汪吧，可爱点。”
　　“……”
　　周迭很有分寸地在母亲出来之前跟江云边拉开距离，还若无其事地去厨房帮忙。
　　温玥刚把碗筷端出来，讶异道：“云边儿脸怎么这么红？”
　　江云边伸手摸了摸脖子，含糊道：“热的。”
　　温玥皱眉。
　　周迭在后面轻声：“云边儿活力满满，跑着上来见您，所以热。”
　　温玥哭笑不得，只好叫两个小孩过来吃饭。
　　坐上餐桌时，江云边看着丰盛的晚饭，往周迭的方向靠了靠：“阿姨怎么这么晚才吃完饭？”
　　“因为要等我。”周迭轻声，“她没有去周家。”
　　江云边了然，在温玥落座时笑着道：“好丰盛啊。”
　　温玥对厨艺的夸赞很受用，让两个孩子放开吃。
　　江云边在家吃了不少，但为了不扫兴还是坐在饭桌上。
　　周迭看到他微抿的唇角，微微叹气：“直说就好，别撑坏了。”
　　江云边摇头：“我还能……”
　　周迭轻轻支着筷子，问得轻松：“那行，尽管吃，我养。”
　　江云边被堵住了嘴，相当后悔自己没有一早察觉到周迭那点心思。
　　要是早一点知道，也不至于那么多黑历史。
　　温玥给江云边拿了个甜甜的草莓布丁，他吃了一半实在有点吃不下。
　　周迭在桌下轻轻点了点他的手。
　　江云边回头，就看着那人垂着眼睫看面前的布丁。
　　他了然，把小布丁推过去。
　　周迭笑了：“真不懂假不懂？”
　　江云边：“嗯？”
　　“是让你喂我。”
　　“……爱吃不吃。”
　　晚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纪莣给他发信息了。
　　江云边回了条信息，周迭就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温玥叮嘱两个人路上小心，江云边只让周迭送他到小区门口。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不好。”周迭靠在他身边，轻轻贴着，“有的年级第一说不跟我挂视频，结果偷偷来我家，我要把他的赌注问回来。”
　　语气听着很坚定。
　　江云边轻笑，侧过身朝他张开了手：“周迭，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第45章
　　江云边带着一条栗色的围巾， 冬日里的皮肤比凝在树枝上的霜还白，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夹克，就这么朝他张开手臂。
　　周迭没舍得让他久等， 俯身低头将人抱了个满怀。
　　雪松的味道渗了过来，江云边轻轻呼了一口， 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放松。
　　这就是极高契合度下两个人接触时的感觉吗？像是每一寸皮肤都**燥的火烘过， 舒服到了骨子里。
　　周迭低头，往他肩膀上埋了埋：“云边儿。”
　　“嗯？”
　　“这边零点的时候会放烟花，我想跟你一起看。”周迭的手轻轻托在他的后脑，顺着他发丝的间隙揉了揉，“回去能开视频吗，我给你看烟花。”
　　“好， 新年快乐，晚安。”
　　离开了周迭怀里， 江云边只觉得自己脚下都有一点点轻飘飘的感觉， 像是踩着棉花。
　　到家的时候刚好还有十分钟跨年， 他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
　　[我好了。]
　　[周喵喵：好。]
　　视频打了过来，江云边先把自己的桌面潦草地收拾好， 随后把手机放在上面。
　　视频接通的时候江云边先看到的是窗外， 周迭应该是在房间里选合适的位置。
　　“差不多是这里了。”他把摄像头调好，然后看着屏幕里江云边微微愣怔的模样。
　　他大概是没有好好脱围巾， 头发还有点凌乱， 像只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狗。
　　江云边是真的跑回来的， 房间里没有通风， 很暖和，他先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在犹豫要不要把毛衣也换了。
　　“江云边。”周迭的声音隔着电话有一种距离感， 江云边低头，“嗯？”
　　“项链有好好带着吗？”
　　“有。”江云边微微往前，把放在里衬里的项链勾了出来，靠近镜头：“看到了吗？”
　　项链送给江云边没多久就入冬了，都被外套藏得好好地，没有人知道江云边身上有一条吊坠，藏着周迭的信息素。
　　他有些遗憾，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周迭嗯了一声，又说：“省内几所高中好像在下个学期举办联考，主任前几天给我发信息，问我有没有兴趣去集训。”
　　两个人在高二的时候都没有关注过竞赛的事情，对集训也只是依稀有个概念。
　　“主任居然挑人集训，看来这个联考很重要。”
　　“他打算挑年级前十，但目前只是计划，他觉得我不想去。”周迭说。
　　江云边问：“那你觉得我想去吗？”
　　“如果你想去，我也去。”
　　江云边后知后觉，这可能是个独处的机会。
　　他嗯了声：“如果主任要选，就去呗。”
　　视频那边安静了会儿，江云边趴在桌子上，随后就感觉镜头在晃。
　　“烟花。”周迭推开了窗户，冷风迎面吹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江云以似乎也在踩点跨年，倒数十个数的时候推开了他的房间门。
　　“十，九，八……”
　　砰——
　　烟花升空，点亮夜晚。
　　周迭跟妹妹的声音一起传来。
　　“新年快乐！”
　　*
　　新年的一大早纪莣就把两个孩子从床上叫起来，吃早饭准备出门拜年一个不少。
　　江云边去年还是个街溜子，大早上的跟着乐队到处跑，闲下来就看小孩玩炮仗，没想到今年是跟妹妹去别家门口当门神。
　　先去了机场接外公，老人家本来在其他城市过冬，大年三十才订上回来的机票。
　　江云边跟妹妹在航站楼接到老人家，外公先给了红包，然后对两个孙辈一顿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