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是把刺往内藏,想克制自己,那么现在就是把刺竖起来了,俨然是在警告别人不要再做多余的试探。
周迭的手落到自己校服外套里,摸出了一颗糖,低头看是没忍住笑了声。
江云边被他整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什么。”
“吃糖吗?”周迭摊开手心,语气带上了一点点的暧昧,“小云边糖。”
江云边看着那颗淡蓝色的薄荷糖,不知怎么也没忍住笑:“周迭,够了啊。”
*
许湛本来还担心江云边跟周迭到底怎么了,结果下午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又跟没事儿一样当前后桌,江云边还在问周迭数学题。
周迭没有抬眼,顺着江云边的解题思路写下式子。
许湛揉了揉眼睛,看着两个人真的在正儿八经地讨论区间值域,仿佛早上见了鬼:“你俩……”
江云边威胁性地看了他一眼。
许湛连忙改口:“真好学啊。”
操,高级Alpha的世界真难懂。
上课前,班长急急忙忙地跑到讲台,迅速地打开了一个ppt。
“同学们,给我留五分钟!我来讨论个事儿。”
周迭停下笔,看着讲台上忙着喊安静的女生。
台下还是闹哄哄的,几个男生还在商量晚上打球,接水的吃零食的抄作业的,反正很乱。
周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面前在跟他讨论区间能不能取负数的前桌就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女生隔壁用书敲了敲桌面。
不重的两下,但教室就是瞬间安静下来。
江云边也没多嚣张,只是平静地问:“听不见吗?叫你们安静。”
其他人周迭没怎么留意,但隔壁那堆商量去打球的倒是乖乖坐好的。
江云边镇住场之后,也没有得意的意思,下来后面无表情抢了许湛桌面的一颗糖。
许湛:“江哥,虽然你维持秩序的样子很帅,但你抢我糖的动作真的很伤我的心。”
班长笑了下,把ppt打开:“刚刚收到的通知,下周四跟周五就是校运会,项目报名表会传下去,大家踊跃报名。然后这里是提出的两套班服方案。”
江云边看了会儿,伸手戳许湛:“什么班服?”
“他们开学就在讨论啦,你日理万机不知道而已。”
江云边哦了声,抬头看着那两套班服,一套是蓝色的篮球服假两件,一套是水蓝色的全班漫画,看起来都挺卡通的。
“漫画这个比较贵,因为会根据每个人想要的特征去设计一下,球服T就比较便宜,但都能在校运会之前赶出来。”班长细致地介绍了一下利弊。
角落有个女孩忽然伸手:“那个,我想说一下我的想法。”
班长让她上来。
“就是,Q版这个,我们班不是有两位……”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教室那个角落,“要不就弄两个版,一个中间是江云边,一个中间是周迭。毕竟是我们班两大门面。”
周迭没什么兴趣,但江云边的脸却并不好看。
“我支持啊!我是江哥的人,我这里,”体育委员拍了拍胸口,“放江哥最适合不过了!”
江云边瞥了他一眼:“有意义么?”
许湛低笑,心说可有意义了。
去年他们的班服把江云边的名字放在了后背,只要路过操场都会说:“诶,那是六班的吧。”
拉不拉风是其次,确实很吸睛,而且还有人来偷偷换班服!
女孩子或者Omega甜软的味道确实诱惑,部分男生去年就尝到了甜头。
本来江云边就是热门,更别说今年还多了个周迭。
“我也赞同,反正大家都一个大小,你俩站中间也不是不行。”另一个男生连忙赞同。
江云边冷笑:“你们未免太狗了。”
但他没想到,六班的同学非但狗,而且还狗得很迅速。
班服一周就到货了,许湛还不知道从哪接到的任务,把江云边跟周迭的班服亲自送到707宿舍里。
江云边刚下晚自习就看到两个包裹在桌面。
周迭回来的时候看着他桌面的袋子,还以为江云边终于本性暴露开始拆家。
江云边抖了抖衣服:“回来刚好,看看尺码。许湛说这个只是版型,明天去班里展示,如果不好看还能换。”
周迭站在隔壁,看他的班服。
班里的女生一手包揽了人物设计,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江云边把衬衣铺开,四十个Q版大脑袋占满了衣服,突出的就是一个拥挤。
“连背面都有啊?”他不太受得了那股油漆的味道,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拿衣架把它挂到阳台。
周迭却眯了眯眼,发现江云边那件衣服胸口的小人,有一双白色的猫耳朵。
*
虽然江云边声名远扬,但A6的同学都清楚他其实不太擅长运动。
尤其跑步之类的,虽然不至于垫底,但确实不拔尖。
“江哥,今年还是跳高吗?去年你可是跳高的银牌啊!”体育委员高梓宁坚持不懈地想教唆他参加。
江云边被他烦得不行:“只许报跳高啊,敢多报我就把你腿拧断。”
高梓宁嘿嘿地说:“好嘞。”
“体委,四乘一百女子组就我们了。”几个女生围过来报名,“你们男子组还没找好人么?”
“老张腿伤了,不能短跑。”高梓宁也烦,拿着笔纠结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向周迭,“周哥,有兴趣吗?”
Alpha身体机能都不弱,Enigma怎么样江云边还没见识过,万一周迭也跟他旗鼓相当呢?
这么想,江云边倒是来劲儿了,后倾靠到周迭桌子上。
“后桌,你要不试试呗。”
少年眼里稍有的沾上了好奇,周迭看了江云边一会儿,侧过脸散漫地应了声。
高梓宁见有戏,又帮他报了三千米跟两百米,周迭比想象中还好说话,项目很快就敲定了。
“好了,大家都知道班服到了!”班长又到讲台上敲黑板了,教室这回迅速安静下来。
江云边刚想翻早上的题,许湛就喊他上去,他叹了口气,把带过来的班服拿出来。
“班服还行,就是味儿重。”他简洁明了地发表意见,“如果决定是这套,得晒几天。”
班长笑着点头,又冲周迭招手:“周哥,快上来,你俩就是今天试班服的模特了!”
“我做了两个版型,一个是江哥在正面,一个是周哥在正面。”班长一边说一边帮两个人把衣服套上。
江云边跟周迭是真的高,身形也好,往两边一站就是两个完美的衣架子。
两人刚把班服套上身,台下的女生就忽然叫了起来。
江云边把里面的校服领子翻出来,蹙着眉:“有那么帅气逼人吗?”
许湛看了好一会儿,认真辨别之后才跟江云边说:“你俩穿反了啊!”
江云边还拉下领子看了眼:“没啊,标签不是在后面吗?”
“不是,江云边你看胸口!你这是白耳朵猫咪,是周迭!”高梓宁在台下哈哈大笑,一副你俩不是吧的表情,“隔壁那只棕耳朵狗狗才是你!你跟周迭穿反了!”
江云边回头,这才看到一双狗耳朵的“自己”居然在周迭胸口。
周迭垂下眼,心说果然。
昨天晚上看到班服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双白猫耳朵不适合江云边。
台下已经有好几个女生拿手机狂拍。
“这迎面而来的CP感,你俩要不就这样穿吧!”
“这到底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为啥他俩能穿错啊!”
“好邪啊,但是我真的磕到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云边没听清楚,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穿错衣服了,走到周迭隔壁拍了拍。
“周迭,换过来。”
周迭回头,江云边就低头掀起了班服的衣角,里面的校服跟班服贴在一块儿,他脱的时候没法顾及里面那件,露出一小节腰。
台下拿着手机的女生叫得更欢。
周迭看着迅速集中过来的镜头,眸光倏然暗了下来。
他往前侧了一步,伸手拽了下江云边的校服。
指尖扯校服的时候划到江云边小腹,他有些猝不及防地哼了声。
周迭的手有些凉,摸到腰上时牵起一阵酥痒。
“干嘛,我……”
还没说完,班服就被周迭一手拽着,有那么点粗暴地脱了下来。
“草。”江云边头发还有点乱,看着鬼叫一片的课室跟面前的周迭,“至于吗,只不过拿错了。”
周迭头顶是灯,光只落了一半在他的轮廓上,江云边有点没看清他的表情。
周迭也把衣服脱了,放在他手上,回头之前才慢慢地回:“至于。”
沾满了雪松味的衣服换到江云边的手里,似乎还有残存的余温。
江云边套上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明明油漆味那么重,却还是那么清晰。啧,不愧是Enigma。
狗耳朵小江跟猫耳朵小周受到六班集体欢迎,江云边回到座位上还没想明白:“猫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是周迭。”
许湛啧啧摇头:“江校霸,你真没情趣。”
江云边:“……?”
*
校运会前的情绪都特别容易高涨,尤其是星期三。
在做实验的化学老师都不得不停手:“是是是,知道你们明天运动会,但你们也得给我记好方程式啊。”
台下欢呼一片。
江云边把式子写在笔记本上,桌肚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讲台,把手机拿出来看,是乐队的信息。
江云边这才反应过来两个月过去了。
[今天晚上酒吧开张,来吗?]
[来。]
有钱为什么不挣。
发完消息,江云边回头,才发现周迭趴在桌子上。
啧,学神都是这个学习状态的。
江云边敲了敲桌子,周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好兄弟,今晚我不回宿舍,帮忙打下掩护。”江云边跟他的距离凑得近,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眼睛的颜色很漂亮。
有点像琥珀,又更深一点。
周迭似乎是想说什么,又皱了皱眉,换了个姿势趴着,然后才慢吞吞地嗯了声。
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江云边后知后觉,补了个交换条件:“你帮我打掩护,我回来给你带糖啊。”
许湛回头的时候江云边已经走了,周迭还在桌子上没动。
“啧,小兔崽子都不顾家。”他先言语上谴责一番江云边,然后问周迭:“哥,吃饭去不。”
周迭不喜欢两次三番被人打扰,干脆也不睡了,懒散地往后靠到椅背上,眉眼带着倦意,看着不太高兴。
这么看人就很有距离感,很有豪门少爷的气势,许湛暗搓搓地想。
“不去。”
而周迭开口,许湛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哥,你嗓子怎么那么沙哑?你生病了?”
*
到了地点时,江云边还被工作人员拦了一下,还得主唱亲自出来领人。
江云边有两个月没见主唱,印象里依稀记得这人还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款,这次见面他却一头中长发,胡子拉碴。
“……你这是受了情伤?”他拿着演出服,不太确信地落下结论。
主唱看着江云边越发明艳漂亮的脸就有些牙痒痒,抬手推了他一把:“你懂个屁,上去。”
江云边在外形上具有天然的竞争优势,刚出场就让底下几桌客人窃窃私语,显然都很惊喜。
他倒没太在意,坐在台上把吉他调紧,张口的时候台下就安静了。
小敏平时也跟乐队有交集,江云边辞职没多久她也跳槽了,跟着乐队换了新地方。
主唱见她又跟以前一样在偷偷录像,搭了句:“江云边这嗓子就是不一样。我第一次听就觉得特别干净,纯粹,谁知道是个骨子里就有野劲儿的。”
小敏笑着点头:“听说他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就跟人搞乐队了?”
“是。当初还挺有梦想的,结果后来出了点事,直接散伙了。”
小敏好奇:“小江哥跟朋友发生了什么啊?”
“不知道,闹挺大的,听说他还把一个打进医院了。”
小敏愣了下,回头看着台上的人。
江云边唱歌的状态跟平时是两个类型,光像是朦胧的雾落在他的发梢跟肩头,修长的指尖拨弦时轻柔得仿佛能让人感觉到指腹的热度。
他就在眼前,被光影簇拥,温柔得像是倾落的一汪银河。
这样的人,以前把朋友打进医院?
小敏还在想,主唱却已经不太在意:“小子什么恋爱都没有,情歌唱得倒是一句比一句勾人。我要是有他那把嗓子,说不定也是谁梦里的温柔。”
江云边工作结束,刚在休息室换衣服,被主唱勾住了脖子揉脑袋。
“干嘛?”他闻到了酒的味道,推开主唱的手,“又发什么疯。”
“你小子!”主唱薅爽了,指着他咬咬牙,“以后让我知道你敢变成海王或者辜负了哪个姑娘,你就完了。”
江云边:“……神经病。”
夜场一般持续到两三点,江云边在下班之后都不会回学校,要么跟乐队去哪吃个通宵,要么去主唱家蹭个地铺。
今天的选择本来是前者,结果一顿宵夜吃到凌晨五点,被突如其来暴雨淋散了席,江云边只能去主唱家暂歇。
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天空还是细雨蒙蒙阴霾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