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新觉更不甘心了……
他恨毒了陆云真,决心设下圈套,弄伤魂魄,和自己一样落入地狱,永远不得好死。
陆云真听完他的怨恨,无奈“你讲点道理好吗?严千岁压根儿没法通融,我世世代代都没活过二十岁,死得花样百出,哪里来的金汤勺?”
葛新觉压根儿不信他的“狡辩”。
他千辛万苦地等到莫长空暂时离开,胡绥无法联络的时机,再找了监狱里认识的骗子,利用“呼死你”的诈骗软件,疯狂给莫长空打电话,莫长空没经过这种狂轰滥炸的电信攻势,他在迷惘地研究诈骗电话,想知道是什么玩意。
葛新觉趁机附身在早已调查好的罗小胖身上,用对方的好友做人质,巧言令色,把陆云真骗入早已安排好的陷阱。
陆云真居然傻乎乎地来了,他身上没有带剑修的宝剑,也没有带厉害的法器,更没有打电话通知别人,乖乖巧巧,只有一个人!
葛新觉大喜过望,见他已进入鬼阵范围,立刻开阵,想召唤冤魂厉鬼,共同吞噬这具充满灵力的肉身,再撕掉几块魂魄,让其不得完整。
鬼阵,没有发动。
葛新觉有点慌,他回忆正确的开阵步骤,再次开阵。
鬼阵,还是没有发动。
葛新觉懵了“怎么回事?”
陆云真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柔软的碎头发里爬出一只小小的蜜蜂,口吐人言,声音娇滴滴,又甜又嗲,比网络女主播还好听“云真哥,找你麻烦的,就是这个傻子吗?”
“越狱逃脱,罪加一等。”
四合院的悬山屋顶上,坐着个英姿飒爽的军装女子,肤色黝黑,身量高挑,细腰长腿。她手持神鞭,严苛地审视着院子里的葛新觉,一项一项地宣布罪行,“危害社会,搅乱治安,欺诈绑架,意图谋杀……”
阎罗殿无常副将,安将军亲自前来缉拿逃犯,她精通地形和建筑结构,早已破坏了隐藏在房屋内的鬼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葛新觉不敢置信“我是何时露馅的?”
陆云真摇头道“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
破绽多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这家伙蠢爆了,怪不得做坏事失败,还被多次利用,不得好死。
葛新觉不服气“哪句话说错了?”
陆云真凝重道“你没有叫我爸爸。”
罗小胖和他的关系太好了。
但凡有事相求,肯定是叫“爸爸救命”的啊!
第122章 少年阿黍
葛新觉的破绽还有很多。
他有仇女倾向, 特别讨厌唐蓉这种会撒娇向男友要贵重礼物的女人,忍不住想扣顶拜金女的帽子,然而陆云真知道, 唐蓉虽然不算顶级的白富美, 但家境很不错,从小是母亲捧在掌心的独生女, 她平时天天喊穷, 吃穿用度看起来挺节约,但是买喜欢的裙子或者手办,经常一掷千金地砸。
罗小胖的家境和她差不多。
情人节, 唐蓉送给罗小胖好几千块钱的游戏机, 如让男友回送一条差不多价值的裙子,是两人礼尚往来, 甜甜蜜蜜的事情。
葛新觉这种心胸狭窄, 充满偏见的男人,才会觉得女大学生都是穷鬼,要靠男友买衣服和化妆品, 还把小俩口的打情骂俏拿出来做佐证。
陆云真联系不到自家徒弟, 猜出陷阱, 担心手机被监听, 便顺路去了趟学校的建筑系,找到曾经被阿密女神绑架过的刘明颉,写了张小纸条,让他找个地方烧给阎罗殿里的安将军,说明情况和地址, 然后慢悠悠地出发了。
抓住阎罗殿的逃犯, 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德馅饼。
阿密化身的蜜蜂很快就飞来了, 隐藏气息,藏进陆云真的头发里面,保护,还贴心用自己的芥子空间给他带了把剑,安带着鬼差们,提前去春园,拆卸陷阱。
两位女王降临人间。
安嫉恶如仇,尤其厌恶伤害女人的渣男,阿密自诩是女人的守护神,对男人品行很挑剔,经常看不顺眼……
葛新觉撞到了最硬的铁板。
他察觉不妙,试图用罗小胖做人质,让女王们投鼠忌器,想逃跑去闹市,重新更换身体。
阿密毫不留情地祭出毒蜂,刺进了罗小胖的后颈。
罗小胖的身体瞬间被毒素麻痹,动弹不能,安趁机甩出裂魂神鞭,把葛新觉的魂魄给拖了出来……
渣男的下场特别惨。
陆云真在旁边拿着剑,想跟着砍两下,混点功德,苦于找不到表现的机会。葛新觉的魂魄被撕来扯去,画面惨不忍睹,搁在网络或电视里,会造成观众的心理阴影,需要打马赛克的那种惨……
他只好去旁边,把躺在旁边的罗小胖扶起来。
阿密用的是控制毒素,剂量很低,没什么副作用。
罗小胖悠悠转醒,脑子里晕晕乎乎,他看见陆云真在担心地看着自己,双目含泪,哭道“爸爸,救我……我好像撞邪了,身体不太能动,脖子后面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乖,没事,爸爸来救你了,”陆云真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忽悠道,“你在学校里,被马蜂蛰了一下,身体麻痹,产生类似鬼压床的撞邪幻觉。医生说没事,好好休息,睡一觉,待会就好了。”
罗小胖“哦。”
……
道观里,稍微懂点医术的修士都在处理附近送来的病患,先确认血熊虫位置,用麻醉剂涂布做表面麻醉,再用消过毒的手术刀割出一道小小的口子,最后用混合好的草药香味把血熊虫给引出来,放入贴有符咒的密封容器里,交给鬼差,再修改患者和身边人的记忆,做心理辅导。
莫长空被骚扰电话折腾半天,终于动怒,他趁着师尊不在,偷偷去路边找了只恶犬的魂魄,放进手机里,画出复杂的阵法,让恶犬顺着信号,直接寻找到源头,然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那个该死的骗子耳边,日夜狂吠。
恶犬是只吉娃娃,擅长扰民,特别会叫。
他制作法阵花了三个小时。
骚扰电话也响了三个小时。
所以,他命令这条恶犬狠狠叫上三个月,叫到骗子精神衰弱,全面崩溃,去警察局投案自首为止。
恶犬传回找到骗子的消息。
莫长空满意地抹去做坏事的痕迹,免得让师尊知道,念叨要遵纪守法。
忽然,葱茏茂盛的榕树散发出淡淡的邪祟之气,少年的笑声从枝叶里传来,音色和师尊有几分相似,却带着点甜腻缠人的矫揉造作
“长空,你好像变了。”
莫长空抬起头,是名叫阿黍的少年,穿着身半旧的青衣,简单挽着长发,慵懒地坐在树枝上,眼带桃花,嘴角含笑,小小的梨涡随着快乐的表情,轻轻跳动。
莫长空皱了皱眉头。
少年笑着问“长空,我像他吗?”
万年前,两人在朝云山庄相遇,莫长空没正眼看过这只小小的妖兽,也没有问过名字。少年稍微能在他脑海里留下点印象,除了容貌有点像师尊外,性格也很烦,喜欢在端茶递水时对他献殷勤,问东问西,再加上后来眠风花堂里的那场不知廉耻的游戏,视觉冲击太大……
莫长空依旧没在意这个少年。
阿黍这个名字,还是幕后真凶揭开后,他才记住的。
妖族的化形本是天生,但心里有特别在意的人,刻意效仿,会与其相似,就像阿绥当年闹腾着要把容貌变得和师尊一样,被他痛殴后,乖乖地调整了许多,现在看着像父子或兄弟。
如今,他才注意到这头妖兽的化形,处处都在模仿云真仙君,至少有六七成相似……只是身量更矮小瘦弱些,气质阴柔,再加上打扮和发型不同,总是低着头,怯怯懦懦的样子,容易被忽略。
少年换了造型,模仿得更像了,一眼看去,还学出了几分韵味。
这种肮脏卑鄙的垃圾,怎配与高洁善良的师尊相似?
莫长空感到阵阵恶心,他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黑剑,斩向空中的少年,要撕碎那张厌恶的面孔。
剑光划过。
少年没有反抗,头颅被斩断,带着血迹,滚落在地上,染红了周围的绿草,嘴角却依旧笑着,还撒着娇问“长空,你生气了?”
莫长空看了眼,将剑收回体内。
这只狡猾的家伙用奇特的术法,寄生在一只普通的妖狐身上,幻术改变容貌,故意来挑衅他。狐妖已死,寄生术只能再维持十几分钟,届时,他会再次逃之夭夭,躲去天涯海角。
莫长空嫌弃地把妖狐尸体丢进芥子空间,又拎起地上的头颅,找了块无人的空地,快速取出制作阵法的工具,想碰碰运气,尝试一两种简单的追踪方式,寻找少年真身所在。
少年见状,嘤嘤哭泣起来“长空,你好狠的心。”
莫长空压根儿不理他的表演。
手机响起,是陆云真发来了短信,说葛新觉已经被解决,安和阿密把残魂带回了阎罗殿,他要送罗小胖去医院,陪床照顾,通知家属,可能会晚点回家。
“哎呀,废物终于完蛋了?我还以为这事应该更快呢,”少年的头颅在地上微微滚动,眨着眼,“天真浪漫”地笑道,“长空天天都和云真仙君在一起恩爱,我想单独见你,太不容易了。”
云真仙君不可能中那么蠢的圈套。
葛新觉的失败是早已计算好的事情,他没有别的利用价值了,留着也是累赘,干脆让他发挥余热,用愚蠢的脑子,设置出充满破绽的陷阱,把云真仙君和莫长空分开,然后滚回阎罗殿,享受绝望和痛苦。
“喂?”少年唠叨了许多,看见莫长空依旧不理自己,抱怨地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容貌为什么和云真仙君相似吗?”
“嘻嘻,我是
故意化形成这样的,你不觉得你师尊很好看吗?”
“白白净净,笑起来甜丝丝的,浑身上下都很干净,充满了阳光的气息,对黑暗里爬出来的垃圾特别有吸引力。”
“其实我是个花楼里出来卖的小倌啦。”
“长空那么纯情,你知道什么是小倌吗?哎呀,万年前,风气和现在不一样,好这口的男人都遮遮掩掩,不敢明目张胆地玩男人,但是有需求便有市场……所以,藏污纳垢的地方,会养些漂亮的少年,接待他们。”
“我的生意特别好,大家都喜欢点我的牌子。”
“对了,有人曾夸过,说我和云真仙君很像,哈哈,他太有眼光了,居然看出来了。可惜,他不敢肖想仙君,便在我身上寻开心。然后,我就故意模仿云真仙君的打扮和姿态伺候他们,生意变得特别好。”
“你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私底下是什么样吗?他们出手很阔绰,还会哄人,我们玩得特别开心,就是我曾教导你对师尊做的那些开心事……”
“我喜欢痛苦,喜欢折磨,喜欢粗暴。”
“我总会想象承受痛苦的是另一个人,不知廉耻的也是另一个人,想想高高在上的仙君堕入深渊,变成和我一样肮脏的东西,心里就像成了瘾的幻觉,让人飘飘欲仙。”
“哈哈,这可太快乐了。”
“你说,我的客人会不会在遇到云真仙君的时候,端庄守礼的谈笑间,偷偷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风月场,想起那些有趣的游戏?”
“我越想越欢喜。”
“哈哈,这些都变成现实了。”
“长空,你对你师尊犯的错,犯得可真好。”
“哈哈,我好羡慕你。”
“……”
“闭嘴!”莫长空忍无可忍,一拳打在少年的头颅上,砸掉了满口牙齿,捏着下巴,逼问,“你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恶心事?”
他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师尊。
他们师徒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种疯子的?
“不,不记得吗?”
“对啊,你,从来,不会在乎他以外的东西。”
少年满是血沫的嘴里,艰难地笑着说
“忘却,就是最深的怨恨。”
第123章 血池旧友
阿黍的每一句话,都在羞辱云真仙君。
字字诛心,戳着最痛的点。
莫长空强迫自己充耳不闻,不和疯子争辩,埋头继续寻找线索。可是,最重要的人被说成这般不堪的模样,再想起阿黍做的恶行,让他很难克制住心里的怒气,忍不住思考。
阿黍到底是谁?
他绞尽脑汁,把自己得罪过的人全部都回忆了一遍,就连被丢进泥坑的熊孩子都没放过,又把有过交集的人也想了一遍,包括镇上食肆的老板和卖酒的大爷。可是,他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越是想不出,就越是烦躁。
少年的头颅在旁边看着他苦思冥想的模样,知道这混蛋再想八百年也不会记得自己,终于忍不住提示道:“你忘了血池边的旧友吗?”
莫长空毫不犹豫:“我没有旧友。”
他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日子里,茹毛饮血,人人喊打,谁都不愿意靠近,他厌恶世间所有的一切,连话都不肯说,去哪里交什么狗屁旧友?师尊把他带走后,温柔照顾,他才渐渐懂了感情,想尝试交友,结果认错了明瑾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阿黍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心里越发怨毒,阴恻恻地看着他,脸上却带着笑,声音越发甜腻:“我在长空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呢……”
阿黍,阿黍,阿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