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真惊醒:“五百万?!”
破案了!他总算想起自己在镜子里,一个激动就把对方送的银行卡给掰断丢了,然后,他经历了大半年的紧张冒险,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回来把还钱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他在光彩夺目的霉运光环下出柜,当然是步步惊险,走哪哪不对……还能留口气,勉强苟活,全靠莫长空的命够硬,痴心衷情,扛住了他的倒霉。
陆云真深呼吸,抓起白茅派掌门的手,声情并茂地恳求,让他立刻把钱给捐出去,送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白茅派掌门不明所以,感动得一塌糊涂,再三推辞后,终于同意了陆云真的请求。
陆云真保持微笑,确认那张卡开通了网上银行,立刻拖着白茅派掌门,连夜找到管财务的弟子,盯着他把钱都转走,以无剑峰的名义,分批捐给各个慈善机构。
然后,他检查自己的财务状况,两袖清风,所有的卡里面加起来只有一万多块钱存款,终于从扁扁的钱包里感到安全和平静。
霉运到此结束。
几天后,陆云真顺利地结束所有工作,告别徒孙,带着莫长空,提着糖糕,坐飞机回到海平市,地铁换公交,平安到家。
无剑峰门口,他远远就看见龙敬天垂头丧气,拿着把大扫把,在扫地,边扫边抱怨:“龙哥是干这个的吗?”
“你还能干什么?”金玉奴在旁边一边擦门牌一边训斥,“洗碗洗两小时,家里的碗够你砸吗?切萝卜切伤手,想给素菜添荤?收拾屋子比不收还乱,就你这样的能力,不好好扫地,还指望师尊收留你吃闲饭?!”
陆云真:“???”
龙敬天不是回家了吗?他为什么要收留这憨货?!
两人看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拜见,金玉奴盈盈行礼,娇滴滴叫了声“主人”,龙敬天有样学样,想跟着效仿,笨手笨脚地跟着行礼,想叫“主人”又觉得不太对劲,抓耳挠腮,不知该说什么好听话,被金玉奴掐了好几把。
莫长空懂了:“他想做无剑峰的仆役吗?”
“龙少向往无剑峰的生活,仰慕剑修的神武,”金玉奴低眉顺眼道,“他愿投身为仆,任凭差遣,为主人效劳。”
“富商之子,不够格?”莫长空皱眉,“以前被推荐来无剑峰做仆役的凡人,都是皇子这类的身份,师尊嫌麻烦,很少收留。”
龙敬天抓着扫把,鬼哭狼嚎:“莫大师!我们的交情呢?”
莫长空心情极佳,看什么都顺眼,对这个人类也颇有好感,便替他求情:“师尊,既然他有诚心,就收下,晚点你的朋友来访,也需要斟茶递水伺候的人。”
陆云真回过神来,看看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的金玉奴,看看做事无法用常理判断的龙敬天,再看看搞不清状况的莫长空,赶紧一手一个,全部都推进屋子里,勒令交代真相。
金玉奴扭着衣角,怯生生道:“奴送龙公子回家,不小心……把龙家家主揍了,玉奴伤人,请主人恕罪。”
“没事,他就是揍了我爹,”龙敬天那不孝子,毫不犹豫道,“那老头子混蛋,揍了就揍了!我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再也不回家了!”
两个闯祸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交代出来了。
那天夜里,金玉奴在剧组拍戏,小成本的刑侦网剧,他的角色是被害的陪酒女,画了张妖妖娆娆的美人皮,打扮特别俗艳。
拍摄地点在荒无人烟的郊区,他收到陆云真的消息,只能请剧组的司机帮忙,载他去机场接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重新换皮的机会,便用剧里的造型去了。
龙敬天熟悉他的风格,提前用手机发张照片,倒也不会认错人。两人叫了计程车,吵吵闹闹地回家了。
当时是半夜三点……
龙兴邦在处理公司业务,还没有睡,看见自家儿子失踪数日,吊儿郎当地回来,身边还亲亲热热地跟着个不正经的妖娆“女人”,当场就被气得吃救心丸了。
他直接找出竹条,等龙敬天走进房门,就开始揍人,一边揍一边骂:“没出息的兔崽子,就知道鬼混!长能耐了!出去晃悠几天,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往家里带!快给老子滚出去!”
龙敬天被打得直跳脚:“爹!你听我解释!”
龙兴邦停下竹条,冷着脸听他说。
龙敬天绘声绘色地说自己被邪祟坑害,跑到另一个世界,变成了贵妃娘娘,帮助皇帝,怜香惜玉,保护美人,治理国家的事情,顺便还得意洋洋地吹嘘了自己英明神武,颇有治国才华。
金玉奴附和:“龙少说得对。”
龙兴邦听得差点心脏病发,什么叫儿子变成了“有个把的女人”?什么叫救了十几个网红、偶像,还有东洋妞?这是进了某些违禁场所,喝酒喝嗨了?
他可以容忍龙敬天不学无术,愚蠢废物,喝酒胡闹,但绝不容忍做出道德败坏的行为……更何况,这家伙还把“女人”带回家了,丢人现眼。
龙兴邦看着儿子的眼里,全是鄙夷和失望,他说了很多冷嘲热讽的话语,最后失望道:“我这一生,纵横商场,所向披靡,唯一的失败,就是有你这个儿子。”
言语狠辣,字字诛心。
“在你心里,我就一无是处吗?”龙敬天愣愣地看父亲,镜中的磨砺,归来的喜悦,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点信心,全部都被尖锐的针,狠狠戳爆了,他局促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虎父犬子……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做不好,烂泥扶不上墙,总是给你丢人……”
雀跃的眼睛暗淡了下来,里面有水汽在悄悄蔓延,却被强行忍住,他试图继续没心没肺地笑,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他笑着说:“对,我是废物。”
“够了!”金玉奴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指着龙兴邦的鼻子骂,“你才是废物!不配做父亲的垃圾!”
龙兴邦抬眼问:“你是谁?”
“奴……老子在你家呆了二十年!”金玉奴的眼睛都红了,浑身妖力失控,满屋子的玻璃全部炸裂,灯光熄灭,变成黑暗,月光从窗户洒下,隐隐约约,照在墙上的神女赋图,“你们夫妻,天南海北,何曾管过他的生活?培训班是保姆带着去的,家教是秘书找的……你怕是不知道?那个家教是畜生,喜欢小男孩。龙敬天那时候才六岁,他不懂怎么表达,哭闹不休,不肯念书,被你训斥不好好学习,是我看不下去,做了个幻阵,把那畜生赶走的!”
龙兴邦被碎玻璃砸伤,身上划出好几道血痕,他震惊看着显出原型的画皮妖,连连后退。
“八岁时,你儿子发高烧,四十一度,”金玉奴步步紧逼,“你们手上有价值过亿的生意单子,太重要了,重要得没空回来看他一眼,全部丢给保姆和下属。他烧得迷迷糊糊,哭着要爸爸妈妈,你让他做男子汉,坚强一点!是我偷偷换了皮,轮流扮成你们的模样,假装父母回来看他了。”
龙敬天惊讶:“我没有做梦?”
那天夜里,他一直抓着“父亲”的手,手很冰冷,“父亲”说是外面太冷了。第二天,他醒来打电话问父母,得知没有回来,他以为是做了场美梦。
金玉奴冷笑:“龙敬天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有你这样的蠢货父亲!”
他按捺不住煞气,彻底爆发了,把龙兴邦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老婆回来都认不出那种。
保姆躲在屋子里,偷偷按了警报器。
龙敬天站在旁边,愣了很久,发现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赶紧拖着金玉奴逃跑,临行前还对父亲丢了句狠话:“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两人没处去,逃回了无剑峰。
金玉奴冷静下来,发现太冲动,有些后悔。龙敬天没地方去,打滚耍赖地留了下来,金玉奴也没办法,他按着旧时代戏班子的想法,谋划着让陆云真收养。
龙敬天讨好:“我不吃海鲜和松茸了,很省钱。对了,恭喜陆大师和莫大师脱单,晚点我把新订的钻石耳钉取回来,改成对戒送你。”
金玉奴哀求:“主人,我会教他干活的,师尊学业繁忙,又逢喜事,届时宾客如云,需要伺候的人。”
莫长空夸奖:“你们挺会办事的。”
孽徒恨不得昭告天下,给师尊盖戳,免得夜长梦多,师尊反悔。他还发了朋友圈,提前预告婚期,幸好他的朋友圈没什么人,丢人范围不大。
陆云真保持微笑,嘴角直抽,又不忍心毁了他的快乐,强忍害羞,顽强配合,假装不在乎……他低着头,琢磨龙敬天的事怎么处理。
忽然,门外传来野兽愤怒的低吼声。
九条尾巴的巨大白狐,站在屋顶上,凶神恶煞地盯着莫长空……露出尖锐的獠牙,狠狠扑了下来:
“大骗子!”
第96章 妖族美人
院子里, 白狐快气疯了,不顾实力差距,追着莫长空连抓带咬,连后腿蹬的招数都出来了, 就算破不了护身灵气, 也要用口水糊他一身, 把师兄变成大号磨牙棒。
大妖之战,天崩地裂,纵使有防护法阵保护,也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青石台阶裂了好几块,草皮被掀起,杜鹃花丛倒了, 房顶的瓦片摇摇欲坠……
陆云真看了一会,确认莫长空在让着胡绥,只是躲避, 几乎没有反击, 他放下心来,叮嘱:“别弄断银杏树。”
莫长空抽空应道:“好。”
金玉奴和龙敬天没见过这阵势,吓坏了, 瘫在地上发抖。就算胡绥不是擅长战斗型的妖族,但万年修行,光是尾巴扫出的疾风,也不是小小画皮妖和凡人可以抵挡的。
陆云真招招手, 把他们带回屋子里, 淡定地解释道:“师兄弟切磋, 没事。”
屋外轰轰烈烈的战斗声中, 夹杂着两人的叫骂。
莫长空:“是师尊先勾引我。”
胡绥:“禽兽!无耻!败类!”
莫长空:“混蛋,不准骂师尊!”
胡绥:“我骂的是你……”
莫长空:“哦……”
“……”
陆云真在恐怖的喧闹中,镇定自若地朝龙敬天伸出手,问他要父亲的电话号码。
龙敬天不想给,可他心里有些发怵,初次见面时,陆云真是青涩稚嫩的大学生,可以放肆胡闹。如今,镜中归来,陆云真的身上出现了仙君的气势,就像披荆斩棘的利剑,温柔的笑容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决,还带着危险感——积攒了很多压力,再闹腾会揍人那种。
他乖乖地交出了父亲的电话号码。
陆云真走去旁边,给龙兴邦打电话,慰问伤情,又把镜中邪祟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次,并为金玉奴的暴力行为道歉。对方受伤至今没有报警,已经说明了不想计较的态度,但是他作为无剑峰的门主,不能无视这件事。
龙兴邦在医院的vip病房躺着,旁边全是果篮和鲜花,秘书和属下陆续来访,给他带来需要签字的文件。那些没事谈谈恋爱摸个鱼的总裁都是电视剧里的,现实里的总裁看起来还能年轻,都是染发剂和假发的功劳。
他听完陆云真的说明,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敬天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大出血切除子宫,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无法照顾孩子。我们共同创立的公司,也出现了很多波折,恶性竞争,同行打压什么的……两人疲于奔命,疏忽了很多事情。”
“我们给敬天请了最好的保姆,最好的家教,送他去最好的学校。世界的节奏很快,企业的竞争就像丛林,稍微停下脚步,狮子会被鬣狗撕碎,我没有时间牵着他的手,慢慢陪伴长大。”
“那只画皮说的话是对的,我是不负责任的父亲。”
“敬天发烧的那天,我必须前往国外,谈判一个重要的商业协议,若是腾龙失败,将被海外的企业围剿,市场拱手相让,一败涂地。”
“我在腾龙和敬天之间,选择了腾龙。若是时光倒流,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统帅着腾龙,数千名员工,连同依靠腾龙的中小型企业,直接或间接影响着数万个普通家庭的生计,让他们的孩子过上无忧的生活,缴纳的巨额税收,也支撑着海平市的繁荣。
他无法成为龙敬天渴望的好父亲,龙敬天也无法成为他日渐老迈,急迫需要的继承人。
龙兴邦坚决道:“我不会认错的。”
他每天都在焦虑,不知道自己能在鬣狗圈里撑多少年,不知道在彻底倒下前,能不能找到撑着旗帜,继续前行的优秀领导者,更不知道能不能给儿子处理好未来,铺平道路,让他不落入鬣狗的陷阱。
龙兴邦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担忧。
“我觉得,龙先生也许低估了自己儿子,他颇有潜力可以发掘。”陆云真听着不忍心,安慰道,“镜子里,我听别的受害者说活,他做事虽然天马行空,但看人却很准,总是能用奇怪的思路解决问题。”
龙敬天出身豪门,富贵闲人,是顶天的命格,他做了那么多年纨绔,猪朋狗友众多,有钱有闲,看起来又蠢又笨又好骗,居然没有被拐着掉坑里,每次遇到危险和困难,都有人相助,甚至邪祟帮忙……这是逆天的运气。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
陆云真想想自己喝凉水都塞牙的命格和积不完的功德,特别羡慕。而且他觉得龙敬天眼光很好,透过外表看本质,完全不怕莫长空,还能博得好感,也是种本事,换别人来,早就被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