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傅星图现在满脑门都是大写的“我很烦”,他们几个还在旁边说这些陈年八卦,傅星图就更烦了。 梁凡和敖凌头挨着头,小小声的咬耳朵。敖凌问:“他怎么了,不会是刚才我和杨指导顶嘴,给他惹麻烦了吧。” 梁凡说:“他才不怕麻烦,可能是大姨妈来了。” 敖凌惊了,他经常听女队的姐妹们抱怨一旦大姨妈来了,就烦得要死,没想到,他们他们傅指导也有这么痛苦的生理期。 傅星图当然不可能来大姨妈,他就是烦躁,让他烦躁的人远隔重洋,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竟然还大清早爬起来跟他闹。 这个人就是他妈——唐学雅唐女士。 沈兴国思来想去,还是把傅星图想要复出的事情跟唐学雅沟通了一下,唐女士只说了四个字——绝对不行! 然后傅星图的手机就跟抽风了一样,一直响个不停,点开微信,几十条语音消息,还全都是59秒那种,他都有点心疼自己的国际漫游流量,回到酒店,连上wifi才开始点开听了一下。 只听了一耳朵,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轻描淡写的回复了一句“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引来了唐老师的长篇大论,教育他就跟教育自己班上的学生似的。 傅星图现在是铁了心要复出,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距离奥运会还有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他现在开始训练还来得及。 敖凌当然是全心全意支持他,只是问题的关键在沈兴国,要是沈指导不松口这事儿肯定是办不成的。 沈兴国的缓兵之计用的也很溜,先把傅星图骗到阿根廷去,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妈,紧接着以带队参加全国游泳锦标赛为由避而不见。 这一连串骚操作直接把敖凌看懵了,他们沈指导真乃高人,连傅星图也斗不过他。 好在全国游泳锦标赛和青奥会一部分时间是重合的,敖凌他们回来的第三天,其他人也回来了。 训练结束之后,敖凌和傅星图蹲在路旁的花坛边商量了一下,决定再去求一求沈兴国,事情是他答应下来的,不能出尔反尔。 然而,两个人刚走了没两步,迎面就碰见一个人。 那是为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女性,戴着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严肃,是敖凌一看到就想躲的类型。 傅星图也想躲,但他躲不掉,人家专程来找他的。 唐学雅走到他们跟前,傅星图却开了口:“妈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因为你,专程请了一天假。”唐老师看了一眼旁边的敖凌,又看向傅星图,意思是让他介绍一下。 “敖凌,我们队的队员。” 唐老师点了点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比赛,非常了不起的小伙子。” 敖凌被夸得不好意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想不到自己应该管傅指导的妈妈叫什么,还是决定叫阿姨:“阿姨好,谢谢阿姨。” 这孩子长得好看又讲礼貌,饶是唐学雅平时这么严肃的一个人,也对着他笑了笑。 “这时候教练都在办公室休息,要不您去我宿舍聊?” 唐学雅点了点头,三个人便往男生宿舍走,期间唐学雅和敖凌随便聊了两句,小家伙很会在长辈面前卖乖装甜,倒是让唐学雅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傅星图知道他妈今天不会放过他,但是没想到,唐老师竟然这么喜欢敖凌,于是,他便带着敖凌一起去了自己宿舍。 但唐老师只想和他单独谈一谈,又客客气气的把敖凌送出了门。 敖凌没走远,就站在门口,这一层楼本来就没什么人,隔音还不好,因此两个人的谈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唐学雅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学了那么多年游泳,不能参加奥运会我不甘心。” “妈妈知道你喜欢游泳,但是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具体情况,医生再三叮嘱你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傅星图叹了口气:“我已经体检过了,医生去年就说过,我的心脏已经渐渐恢复,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出事的时候也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我当时听到你出事,整个人都疯了,我在手术室外站了整整一个晚上,收到三份病危通知书。” “我当时就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爸交代,怎么跟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交代,干脆我也不活了,我们一家三口去地下团聚。” 傅星图:“……” 这话说得太狠了,他都没法往下接。 这时候唐学雅又放软了语气:“还记得你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旁边那个小女孩吗?我现在都会做噩梦,梦到你躺在病床上,告诉我你要走了。” “妈!”傅星图忍无可忍,“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现在好好地,你想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我害怕。”唐学雅拉着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你为我考虑一下吧,自从你爸爸走了以后,我的生命里除了你还有什么?” 傅星图站了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讨论下去了,我没法让你支持我,你也说服不了我放弃。” 唐学雅说:“我不点头,沈指导是不会让你恢复训练的。” “只要我想复出,不愁找不到游泳队肯收留我。” 到这里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随即有高跟鞋敲击在地砖上的声音,敖凌一闪身,躲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拐角处,看到唐学雅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头的楼梯间,这才走了出来。 傅星图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敖凌推开门进去,人却不在房间。 他又来到了阳台,傅星图双手撑着栏杆,眺望操场上正在训练的田径队。 敖凌站在他旁边,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蹦出一句:“午饭时间到了。” 傅星图说:“你去吃饭吧。” “我不饿,再陪你待一会儿。” 两个人不能就这么干站着,敖凌便找了个话题:“刚才,阿姨说的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傅星图抬起手,搭在敖凌的肩膀上,顺带也把自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也压了上去。 “我记得是我做完手术的第三天,脑子已经清醒了,身体还动不了,一直在重症监护室躺着。那天晚上住进来一个小姑娘,大概也就五六岁,当时就不行了。” 小女孩儿躺在病床上,取下氧气罩,对妈妈说:“我要走了。” 妈妈就问她:“你要去哪儿啊?” 小女孩儿说:“我要去船上,船长都催了我好几次了。” 她妈妈摸着她的小脸说:“你不要去,那里特别冷,你去了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女孩儿说:“我必须去,船长正在点名,就差我一个,要不没法开船。” 傅星图深深地吸了口气:“当天晚上小女孩儿就走了,我妈看到这一幕都崩溃了,生怕我也跟她一样,坐着那艘船,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敖凌听得都快崩溃了,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傅星图用脑袋轻轻碰了碰他的脑袋:“小朋友,世事无常,所以我们才要在这个年纪不顾一切的追梦。” 敖凌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然后问傅星图:“如果沈指导还是不同意你复出,你真的会去别的队吗?” 傅星图点点头:“一定会。” “……” 敖凌早就知道他们傅指导是个狠人,没想到背叛师门这种事也能说干就干,毫无心理负担。 他想了想,然后也偏头撞了一下傅星图的脑袋:“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你就老实在这儿呆着。” 敖凌也搭上他的肩膀:“反正我都是要夺冠的,在哪儿呆不是呆呢,对吧。” “小朋友,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一点?” “有吗?”敖凌诧异道,“难道你认为自己会是我的对手?” 傅星图冷笑:“你不就是我教出来的?” 敖凌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两个月后的世界短池锦标赛,那才是真正高手如云的比赛,而且有许多在短池中具有代表性的选手,你能拿到两枚金牌,在我这儿就算是及格了。” 敖凌朝他眨了眨眼:“等着瞧吧。” 两个人沉默片刻,敖凌突然低声说道:“我不想跟你分开,哪怕是做队友或者对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话听得傅星图心里柔软得不像话,他搂了搂敖凌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这个点儿,好吃的都被小队员们抢光了,敖凌从傅星图餐盘里夹走了鸡腿,又夹走了两块排骨,第三次伸出筷子的时候,被他们傅指导冷着脸瞪了回去。 下午,傅星图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沈兴国办公室:“我想尽快恢复训练,你帮我安排,有什么测试和要求尽管提。” 沈兴国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急?” “明年一月开始,国际泳联会陆续公布资格赛,和AB标成绩,你说我急不急?” 沈兴国说:“再考虑一下。” 傅星图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他这个姿势显得很有压迫感:“不用考虑了吧,您再考虑一下,我可就要考虑别的队了。” “什么意思,你打算考虑哪儿?” “不管是省队还是俱乐部,我能考虑的地方很多,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反了你,”沈兴国一拍桌子站起来,“明天进行体检,没有问题后天就可以开始训练。” 傅星图这体测结果一出来,羡慕的一整个队上上下下直流口水,傅指导阔别泳坛两年,回来依旧是大魔王。 关键是这两年来,他还在长身高,现在已经接近195厘米了。 一般来说男生的骨骺线在18岁左右闭合,有的会提前一两岁,有的会延后一两岁,极少数人可以长到23岁,傅星图就是这个小概率事件。 18岁以内的小队员每年都会做骨龄监测,观察他们的骨骺线是否愈合。 像沈飞马上18岁,骨骺线就已经开始闭合,身高刚好达到190厘米,以后再长个头的几率很小。 梁凡、齐逸和敖凌三个人都还没有闭合,身高会持续增长,梁凡现在最高,有186厘米,敖凌和齐逸都是182厘米。 傅星图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要加油啊各位小朋友,留给你们发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敖凌问:“现在能揍他一顿吗?” 梁凡答:“可以,他现在已经不是教练了。” 齐逸说:“走!” 结果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被傅星图一个人团灭了。 主要是冲上去的时候敖凌就叛变了,一心向着他们傅指导,抱着齐逸就不撒手,梁凡哪里是傅星图的对手,被人拎起来直接丢进了游泳池。 然后他俩再合力把齐逸也丢了下去。 敖凌转过头来叫傅指导,想了想又改口道:“小师弟,以后就由师兄罩着你。” 傅星图心狠手黑,连他一起推了下去。 傅星图的身份忽然之间又从教练变回了队员,除了敖凌他们几个一直在他手底下训练的,其他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于是,大家见了他都有点挺尴尬。 但是只要傅星图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队员,邓佳佳没有教练证,也不可能立即上岗,因此只有沈兴国亲自出山,接手他的工作,邓佳佳成为了他的执行教练,帮他传达一下训练计划。 傅星图平时又要给队员训练,又要回学校上课,隔三差五还得带队员们去国家队集训,足足两年没有经过系统训练。 他偶尔也去健身房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身体素质早就达不到职业运动员要求的水准,需要慢慢的恢复和适应。 这是一个非常艰苦和困难的过程,对身体和心灵都是一个强大的考验。 恢复训练的第一周,整个人的状态就出现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我太难了。 感谢在2021-04-23 18:15:56~2021-04-23 23: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眼镜和耳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夜雨声烦还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一开始,傅星图每天在健身房进行一些低强度的训练,慢慢的,随着强度和数量的增加,他就体会到了那种力不从心。 毕竟他不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适应起来难度很高。 敖凌只要自己没有训练课或者文化课,就会去健身房陪着他。站在器械旁边还会忍不住指导他两句。 “动作做标准了,90°就是90°,手肘不要弯,重来!” 傅星图从器械上下来,一步跨到他的身旁,用自己强壮的胸膛去撞他:“小崽子,长本事了是不是?” 敖凌一点也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跟师兄说话的,赶紧,还有三组动作,做不完不许吃饭。” 两个人练着练着就要打起来,当队友的氛围可比当师徒的时候轻松多了。 敖凌在傅星图面前总是以师兄自居,傅星图白他一眼:“你凭什么当我师兄?连沈飞他们都得叫我一声师兄。” 敖凌说:“谁先来谁就是师兄。” “我五岁就在这里训练,你说谁先来。” “但后来你又当教练去了,几天前才回来当队员,当然是我师弟。” 傅星图服气的点点头:“那以后还请师兄多罩着我。” “没问题。” 沈飞明年就要高考,虽然现在还是以训练和比赛为主,但训练之余仍然希望能够多一点时间学习。 于是傅星图就和他对换了一下,让他搬进自己那间宿舍,每天一个人住,没有人打扰可以安心上课。 沈飞欣然答应,连夜就收拾东西搬了上去。 403迎来一位新人,方圆五米之内的宿舍每天都只敢关着门低调做人,再也不敢跑到403来串门。 就连李思辰找敖凌有什么事,都只敢在门口探头张望,就跟对暗号似的招招手,把敖凌叫出来。 看来傅星图虽然已经不当教练,但是他的余威还在,除了每天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崽子,其他人还是很怕他的。 那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梁凡插不进去,就只能每天缠着齐逸,后者都烦死他了:“你能不能滚远点,谢谢!” “不能,”梁凡靠在他的肩头,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家小可爱以前都只跟我形影不离,现在傅总重操旧业,小七就把我抛弃了,每天跟他穿一条裤子。” “什么叫重操旧业,你会不会说话?”齐逸真是服了这个文盲了,连母语都学不好,还学人家用成语。 梁凡搂着他的腰不撒手:“我不管,小七不要我了,我就只能跟着你。” 齐逸冷笑:“我也不想要你。” “那怎么行,你这辈子还能甩掉我吗?” 齐逸看了他一眼,忍住了那种想拿麻袋照着他的头爆锤一顿的冲动:“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梁凡更委屈了:“青奥会我不也拿了好几块金牌。” “那又怎么样,亚运会到现在几个月了,你的成绩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想参加奥运会吗?我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奇了怪了,别人的事情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他一把将梁凡推开:“一边儿呆着去,烦死了。” 梁凡比他高比他壮,没那么轻易被他推开,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健身房,梁凡才松了手:“想,怎么不想,这就开始练,别生气,乖!” 他伸手要去摸齐逸的头发,被后者一拳挥开:“傻逼。” 经过在健身房一个星期从低强度到中等强度的训练,傅星图的体能渐渐开始恢复 ,沈兴国从第二周让他下水,开始进行一些基础动作的练习。 首先就是打腿和划手,然后是四式分解,低强度的技术游。 敖凌自己的训练计划完成之后就蹲在池边看着他,手里拿块A字板,嘴角的坏笑按都按不住,做梦也没有想到,傅星图也有被他拿A字板敲打的时候。 沈兴国笑呵呵的走过来:“我们小七可真是好孩子,自己的功课完成了,还能帮教练分担训练工作。” 敖凌乖巧的点头:“嗯嗯,放心吧,交给我。” 沈兴国对泳池中其他人说道:“放松完了就起水吧,今天的总结写完之后交给小七。”他又转头看着敖凌,“你统一收上来,下午两点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沈兴国有个习惯,每天必须让队员们写训练总结,包括两部分内容,今天各人完成的训练计划和心得,就跟家庭作业似的。 沈兴国又看了一眼傅星图:“你再游一个800米自由泳技术游,小七看着他,我得去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说完他就哼着小曲儿走了,他一走,泳池里训练的人陆陆续续也起来了,不一会儿整个游泳馆又只剩下敖凌和傅星图两个人。 敖凌可太开心了,拿着A字板先往傅星图胳膊上敲了一下:“手肘抬高一点。” 傅星图抬起头来,隔着泳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敖凌又敲了一下他的后背,本来想敲屁股,但是屁股在水里敲不到:“臀部收紧,怎么回事,不会游吗?要不要去幼儿园给你报个基础班?”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的景物一花,整个人被傅星图拽进了水里。 一个敢拉,一个敢拽,两个人在水里打了一架,谁也不肯让对方先浮出水面,敖凌虽然在身高体重这方面不占优势,但他肺活量够好,拉着傅星图的泳裤不撒手,拼了命的把人往池底拽。 打了打着傅星图就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个自由泳腿就打出去老远,激起的浪花让后面的敖凌眼睛都睁不开。 虽说傅星图两年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但是从小打下的基础还在,800米技术游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游完起水,拿上吸水巾什么也没说,径直回了更衣室。 敖凌在他后面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玩笑开的太过,惹他生气了? 小龙崽摇了摇头,老年人的心思真难猜。 两个人在相邻的两个淋浴间洗澡,敖凌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分,惹傅星图生气了,因此一直留意着隔壁的情况。 听到哗哗的水声响了又停,没一会儿玻璃门打开,傅星图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敖凌也赶紧冲掉身上的泡沫,关掉淋雨走出去,傅星图已经穿好了长裤和T恤,正在往身上套运动服。 敖凌走过去,抹了把脸上的水,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呀?” 傅星图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把东西往背包里塞:“没有,怎么会?” 敖凌靠过去问他:“真没生气?” “真没有,赶紧穿衣服,吃饭了。” 敖凌就听不了“吃饭”两个字,一听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发出抗议,三两下把衣服套上身,穿着短袖T恤就打算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又被傅星图拉著书包带子拽了回来:“把外套穿好,现在是11月,不是7月。” 对哟,敖凌想起来,傅星图的生日就在11月。不过那天他已经去了国家队集训,备战12月的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 他想了想,买了一副看起来非常炫酷的泳镜送给傅星图,想起放在傅星图家沙发靠背上的那个粉色小熊,果然是猛男会喜欢的颜色。 于是买泳镜的时候,根据老板的建议,又挑了个销量很好的樱花粉,本来很炫酷的款式突然就变得萌萌哒。 卖泳镜的店家说还可以在上面刻字,他想了想,“傅星图”三个字随便哪个都很复杂,于是让人在角落里刻了“七”,只有两笔,简单粗暴,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把东西送给傅星图的时候,敖凌并没有提刻字的事情,只说那颜色跟他很配,他一定会喜欢。 傅星图拆开看了一眼,追着他跑了半条街,把人按在地上打。 这次去国家队是沈兴国带着他们几个去的,傅星图就留在了省队继续恢复性训练。 敖凌一开始很不习惯,每天都要给傅星图发微信,两个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到了年底,傅星图那边有点忙,虽然已经恢复训练,但是教练组的工作他也没能完全放下,有一部分年终总结还需要他来写,学校那边也已经结课,马上就要期末考试。 傅星图现在大量时间都花在了训练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兼顾学习,他想把下学期念完之后,研三先休学一年,等奥运会结束再回去念书。 他忙起来就不能秒回敖凌的信息,常常是攒了一堆,看完之后挑重要的回复一两句。 慢慢的,敖凌也不给他发消息了,两个人就像闹了矛盾正在冷战的小朋友,谁也没空搭理谁。 看直播的时候,傅星图惊讶的发现,敖凌一共就只报了50米、100米蝶泳和自由泳四个项目,没有报混合泳,也没有报任何接力赛。 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可现在国家队正在塞尔维亚比赛,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根本就联系不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心的要死却无能为力,两个月来第一次,对自己非要复出这个决定产生了动摇。 很快,短池锦标赛结束,敖凌的表现并不如之前几个比赛那么抢眼,媒体和营销号都在故作冷静的分析原因。 什么揠苗助长,什么伤仲永,什么期望过高……奇奇怪怪的言论一夜之间席卷整个网络。 敖凌的名字又一次登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门,外国人在嘲讽,中国人也在思考,说到底,除了吃瓜看热闹的就是蹭热度架秧子起哄,个个都在口口声声探讨中国游泳的未来,但是没有人真正关心中国游泳的未来。 很快敖凌他们回到C省,傅星图本来在图书馆复习,看到敖凌发来的微信,第一时间回到了寝室。 敖凌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左手没动,只靠一只右手。 一开始傅星图没注意,弯腰去拉他,正好拽着他左边胳膊。 敖凌疼得一声惨叫:“哇啊啊啊啊,轻点轻点轻点,痛死我了。” 傅星图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又受伤了?” 敖凌叹口气:“和去年一样。” 这一次,敖凌又是肩袖损伤急性发作,这一次可没人像傅星图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给他治疗。 队医在检查一遍之后,炎症很厉害没法比赛,如果非要比那就打封闭,沈兴国不同意打封闭,敖凌自己又不肯放弃比赛,于是杨斌只能把他的接力赛全部换掉,勉强让他参加了个人项目。 正因为如此,这次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他们少拿了好几块金牌,有些国家的运动员当时就在采访中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外界关注度太高,游泳中心的领导对这件事也是颇有微词。 当然,运动员受伤这件事情属于客观因素,无法避免,领导们倒是不可能因为这个为难敖凌。 只是上次青奥会上,敖凌当着世界上那么多记者的面驳斥了那位澳大利亚队员,言辞激烈,态度强硬,在世界泳坛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当时事情就闹得很大,好几个国家的运动员都站出来发声,表示支持霍顿。 敖凌很不服气,但是领队不让他再出面,原定让他出席的新闻发布会也临时换成了覃骁,还安抚他说,这就是我们在国际泳坛目前的地位,跟人家打嘴炮没有任何意义,要用成绩打对方的脸。 而现在,在更重要的世界游泳锦标赛的赛场,非但没能用成绩打人家的脸,反而被人家看了笑话。 尽管后来游泳中心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了敖凌受伤的事情,但是这听起来反而像是在给失败找借口,没什么可信度。 在杨斌的推波助澜下,个别领导也认为敖凌当时太冲动了,不该在记者面前去跟人家理论,还是应该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当然,领导们也并没有批评敖凌,更多还是以鼓励为主,现在开始到明年三月都没有比赛,让他回来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但是傅星图不服气,敖凌自从去年六月跟他练游泳到现在,没有拿过这么差的成绩,怎么这次他没跟着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走进了沈兴国的办公室。 沈指导正坐在办公桌后优哉游哉的喝茶,看到他杀气腾腾的冲进来,抬了抬眼皮:“你干嘛?” 傅星图当然不能干嘛,那毕竟是他师父,再则,这件事情和沈兴国也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有点……生气:“我带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什么都不懂,师父你可是什么都看得明白。” “那我能怎么样呢,领导也没说什么,我能争取到一次新闻发布会,把事情说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星图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那个杨斌,他是不是有病,他们R省是牛逼,这个不得不承认。他什么意思,整个国家队就不能有别人,全都得是他的队员。” 沈兴国捧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杨斌这个人,功利心是强了一点,能力还是有的嘛。” “他除了功利心和能力,他还热衷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阴阳怪气,心眼儿小到跟个孩子吵起来,他就不觉得自己吃相很难看?” “傅星图,”沈兴国端着茶杯,踱步走到他的跟前,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服气,你就拿出成绩来干掉他,让他们男队在短距离项目上一个奥运资格也拿不到。要么,你就闭嘴,给我滚回去训练。” 傅星图半眯着眼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沈兴国,师徒俩对望一眼,随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