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以择在心中微微一叹,秋柯的修炼天赋……真的不高,传给自己的只有金属性的灵力,这就代表了他一生只选择修炼了一尾。
“契合度有限厚度无限”,灵力契合度看天赋,十分是完美,厚度却可以无限累积、压缩,越来越精纯,所以很多人一生只选择一样自己领悟最好的灵力修炼,不断累积力量,效果未必比修炼两种或两种以上灵力的人差。
倒是可以满足自己金属性灵力厚度的需求了,不过水属性的灵力厚度依旧没有与契合度一致,他现在水属性契合度十分,厚度却不到三分,那他理论上可以选择修炼第三尾,实际上的力量却依旧不够……
所以罪金杖的解封……战以择皱了皱眉,看来要加快找一些草药了。不过说是这么说,天材地宝的得到需要机缘,又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时间缓缓的流逝,一个时辰过去了,秋柯颤抖的放下了双手,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脸上也全是皱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已经彻底不行了,油灯尽枯。
战以择看着这样的他,伸手轻轻的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有些沉默。他上辈子,看过最多的便是生离死别,似乎,已经习惯。
“告诉……我……告诉我好吗……不确定,我……我总是遗憾啊……”秋柯盯着战以择那张脸,盯着那张越长越像第八十一代狐祖的脸,他看过狐祖大人的画像,他不会记错的啊,不会错的……多少年了,他疑惑多少年了啊。
战以择看着此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秋柯,看着他眼中满满的期盼,就和前生无数战死沙场的狐族将士在弥留之际的眼神一样,就是那样充满期盼的望着青丘的方向。他终于轻呼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却也很郑重的道:“是朕。”
多久没郑重叫出口的称呼了,多久没以狐祖的身份去庇护他的族群了,一瞬间,战以择的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真的是您,您……您真的回来了,哈哈,狐族,狐族有救了,回来了……回来了……”秋柯突然大笑道,仿佛一瞬间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如同找到了长辈庇护的孩子一样。那几句“回来了”,声声哽咽,声声欢喜……
战以择看着秋柯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看着他眼角的湿润,看着他的手缓缓垂下,沉默了一瞬,突然也是轻轻一笑,喃喃道:“是啊,朕回来了。”
千年来的等待,千年来的困苦,只为了那一句充满不确定的话,只为了战以择的那句“千年后或可回归”。狐族,有太多委屈,有太多忍耐,而之所以还在苦苦坚持,是因为他们相信,相信终有一天,战以择会带领狐族再次崛起,而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战以择在心里默念道:不会太远了……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惊醒了坐在门旁边地上一言不发的秋天,秋天猛的一抬头,有些犹豫的道“……爷爷?”
战以择平静开口道:“已经去了。”
秋天闻言,还是怔住了,虽然已经做了无数心里建设,但一想到从小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爷爷就这么死了,再不会慈爱的叫自己吃饭,再不会温和的对自己笑、给自己讲故事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就像一场梦,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啊。
他突然扑到了战以择怀里,意外的是,他没有哭,也没有颤抖,就那么一动不动,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来的沉默着。
一会儿,他抬起头,圆圆的杏眼一如既往的清澈,他轻轻开口:“哥。”
战以择垂眸看了一眼秋天,看着秋天眼底的种种复杂情绪交融成一种深邃。他知道,这个孩子,在一点点成长。
而这样的时代,也必须成长。
战以择悠悠的遥望远方,仿佛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故事一般,他内心微微一叹,随即回过神来,“一起把爷爷安葬了吧。”
“……好”少年呐呐的回道。
两人在后山立了一块碑,战以择想了想,凝聚法力,在石碑上划出两个字“战柯”
秋天疑惑的看向战以择:“哥……爷爷的姓?”
战以择闻言轻声回道:“他所做的,足以拥有这个姓了……”
与此同时,他微闭双目,脑海中缓缓出现了一本书的虚影,书的封面上写着“战氏族谱”四个大字,书被缓缓翻开,在书的最后一页上多出了一行小字“赤狐一脉,秋氏秋柯,于狐族危亡之际,舍身以助狐祖,赐‘战’姓。”
而秋天眼中的疑惑却更深了,战以择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太多:“之后我会慢慢教你,现在你只需要记住,有些姓氏,在狐族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骄傲,比如‘战’、‘莫’、‘水’。”
秋天只好点头,先把哥哥说的这些用心记下来。
战以择看了看天色,淡淡道:“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早点儿起来,我带你出去逛逛,选件适合你的武器。”
秋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呼雀跃,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很疲惫,确实需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看着弟弟沉默的走回房间,战以择心中思量:从今往后,就都不会再有这般平静的日子了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天,秋天推开屋门,便看到了一袭青衣的战以择,他的脸上戴着一面白玉面具,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微弯的桃花眼,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撑着一把青色纸伞,伞的模样很普通,却偏偏给人一种青天般的辽阔宁静之感,与战以择融于一体,有一种水墨丹青的风韵。
秋天晃了晃神,便走向了自家哥哥,战以择看到了秋天没什么表情的脸,以及那平静的眼神中隐约流露出的期待,轻笑道:“天儿,在哥哥面前,可以笑的,很可爱啊。”他是真的喜欢秋天的笑,明媚干净。
秋天一愣,看着自家哥哥温暖的眸子,回想起童年的种种,仿佛可以把过去的美好都单独守护在心中的某一处一样,每个人活着,都会有所守护。
他看着战以择,看了一会儿,便缓缓笑开,混合着他眼中的期待,一如既往的明媚,如同四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战以择微微点头,很满意秋天对情绪的调控,很多人,从不会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秋天也该慢慢学会如此。
他向秋天晃了晃右手的纸伞,秋天便会意的走到了右边的伞下,丝毫不觉得深秋并不是适合打伞的季节。
战以择运起灵力,带着秋天一路西行了半个时辰。青丘位于大陆的的南方偏东,隐于一片群山之中,大陆正南方是血焰山岭,此时战以择要去的正是血焰山岭与青丘之间的一处混乱之所——离恨城。
一个什么种族都有,什么交易都存在的城池,那里少有固定的居民,那是一个给四处流浪的人落脚的城池,也是战以择年少时待了两年的地方。
两人缓步走入城中,战以择许久没来,就先把秋天带入了酒楼,打算先了解一下这儿的变化。
……
“要说这‘血烬’二字啊,其实是指战将军的血烬枪……”两人刚走进,就听到酒楼中央的台子上传来一阵说书一般夸张的声音。
战以择微弯桃花眼,眼中划过一抹深思,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提到小酒的血烬惊鸿枪,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讲述,也绝不会是以钱为目的的说书。
秋天可不会管这么多,当他听到“血烬”和“战将军”这两个词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看向了战以择,眼中的渴望几乎要溢了出来。
战以择看了眼从来没出过门的的秋天,眸光温和的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到了离讲述者的更近的地方。
第九章 忠臣与叛逆
走到了那人的近前,才看清他的面容,非常普通的中年人样貌,却有种亲切的感觉,如同平和的邻家长辈。战以择却嘴角微弯,离恨城,会有真正无害的人吗?
中年男人继续讲道:“这战酒仙战将军啊,可是狐族有名的大将,传闻中,他可是‘一策动四方,一枪惊九天’啊……”
“既然先生如此了解狐族的事儿,不如讲讲其他的三位狐祖近卫?”这时,突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将中年男人的话语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五官精致的青年懒洋洋的站在人群中,他身穿一身白衣,并不如何复杂,却可以看出是用极为珍贵的天蚕丝所制,衣服上绣着华美的金色瑞锦纹,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是用比真金还要珍贵的“澄金丝”所绣。
所穿所戴,价值连城。奢华,极致的奢华,这是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一个慵懒却又华丽至极的青年。
战以择看着他那双精致的凤眼,微微出神,这双眼睛,太像昔日故人。
中年男人被打断却没有丝毫不悦,他看向了华袍青年,微笑道:“谁不知狐祖战以择身边的四大近卫中除了战将军都神秘至极呢……”
“呵,既然神秘至极,又为何都名动一方呢?”青年仿佛和这中年男子对上了一般,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中年男子表情未变,从容接道:“既然公子问了,那在下就说道说道,‘这罪中喋血万鬼还’呢是指一位极其高傲的杀手,世称鬼君。而‘九转六合铸巫术’是说一名终年隐于黑袍之下,手持古神器九转六合旗的神秘人物,偶然听过他声音的都说他是一名年轻男子……这‘空辰裂天紫中仙’啊是指一位戴着半面紫金面具的俊朗男子,其人一身紫袍,气质温雅如仙,在破阵方面无往不利。公子觉得如何?”
“呵呵,不如何,既然第一句、三句都提到了武器,那为何第二四句中说的是什么武器先生却不解释一下呢?”
众人都感觉到了华袍青年的刻薄,这四句话本来就只是一段需要大家猜测的传说,中年男人解释的已经算是世人所传之中比较详细的版本了。
战以择默默想道:这华袍青年如此步步紧逼,却看不出到底有什么目的。
中年男子终于表情微变,他眼中暗暗划过一丝深沉,语气带了几分嘲讽道;“在下并非狐族之人,自然对狐族秘闻不甚了解,可莫公子身为狐族莫氏正统,被逐出狐族后,已经沦落到连本族的事都需要靠外人打听了吗?”
莫氏正统吗?战以择眸光深深,怪不得那双凤眼和莫夭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逐出狐族?外人不知,但狐族内部却是知晓,白狐莫氏,为狐族贡献无数。而已故的莫夭将军,更是在年少时就与第八十一代狐祖战以择私交颇深,所以他曾有过特令,白狐莫氏,涉及生死、放逐的重大惩处,必须由狐祖亲自首肯。而若狐祖未立,则要由三脉狐君共同认可才行,可谓是麻烦至极。
如今正逢乱世,狐族狐君之位立没立尚且不知,其威其能可以代狐君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况且别人不知狐族情况,战以择灵魂勾连青丘气运,心神牵连三脉三大氏族族谱,又岂会不知,三脉其实都未立狐君。
所以莫氏正统遭到放逐的惩处,可是狐族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一了……除非,这人主动提出愿被放逐,才可以在没有狐祖狐君的首肯下由长老执行……
那这人的情况,就很有趣了,战以择嘴角微弯的想到。
围观众人可不像他那么平静了,“莫千临?被逐出狐族的莫氏公子?”一青年惊叫道。
“不就是那个不通医药、武功平平,却执意经商的叛逆狐族!”另一人附和道。
“莫氏啊,可是白狐一脉的主家,狐君狐祖,历来只能由三脉主家担任,多少狐族都以能入主家,被冠以主家姓氏为荣耀,他身为正统竟然不知珍惜。”了解一点狐族体制的人议论不停。
战以择看着越来越浓烈的气氛,不置可否,转眼看了看秋天,只见他一脸认真的听着众人所讲的狐族之事。更深的了解狐族,是秋天一直以来的渴望。
而置身于议论中心的莫千临,眼中却闪过一丝隐忍、一丝温情。
莫千临微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中显得异常动听:“种族之说,不过束缚,纵是莫氏又如何?狐族将军、狐君狐祖又如何?还不是为没落的狐族所累,千临是个俗人,只喜欢金银俗物,恣意快活罢了。”
中年男人嘴角漏出一丝冷笑:“既认定了是束缚,又为何对狐族之事如此关心?”
莫千临嘴角笑意加深:“我呢,就是看不得你们这些成天讲狐族传说的人,只是美化了的夸张传言,却偏偏抢了本公子的生意,呵……”
看着有几人眼中闪过明悟的神色,莫千临眼中划过了一丝满意,他突然伸手示意,大家顺着他的手所示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战以择手中收拢的纸伞。
秋天是微微一愣,不懂为什么目光就聚集到了自己和哥哥这边。
只听莫千临续道:“这位公子手中的纸伞就是青天伞的仿制品吧,无论伞柄上的暗纹,还是低调的伞面材质,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秋天闻言有些愤怒,本就看这个把狐族当做束缚的家伙很不满了,竟然还指向哥哥,说什么以假乱真!
而情绪激动的他并没有深思战以择手中的伞到底是什么情况……
战以择看到秋天要开口的模样,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你们这些人,一边讲各种传说故事,一边借着名人的效应贩卖各种武器仿品,可仿品终究是仿品,就比如说青天伞的仿品,又岂能做到青天伞千分之一的万法不侵?商人重信,你们这些武器,空有其表,实则功用平平,实在是让我们千临阁无法忍受啊。”莫千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