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以择还是笑眯眯的,“可是你杀不了朕啊。”
少年对这段对话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没有多想,直接回道:“那你就杀了我吧,但假如我不死,我定要永远追杀你!”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战以择突然收起了笑意,平静道:“到此为止吧,朕想知道的的是,你如何知道朕在这儿的?”
少年睁开眼,看到战以择一下子变得有些阴郁的脸色,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不过他问什么?自己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最近朱雀翎可能在朱脊山出现,很多人闻风赶来,一半的人都聚集在这血焰山岭外围。
而自己似乎有一种直觉,在这守着就能找到狐祖,果然,他一进来自己就注意到了,那把青伞,那身打扮,明明不是独一无二,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人才是战以择,不过这种直觉,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到少年眼中的迷惑,战以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因为契约之力的牵引吧,又是契约之力吗,契约代表着他对他们的承诺,他们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吗?他一瞬间有竟然有一种疲惫感,温和的双眸看向那少年时闪过丝丝疏离。
看着他这副样子,那少年没来由的心里一慌,狐祖这种失望放弃的神态,是,是什么意思!
他的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疼的他低低呻|吟出声,他一瞬间仿佛被催眠了一样,战以择眼中的冷漠刺激到了他今生遗忘的感情,仿佛和前世的某一个片段重合,他就这么不自觉的说着当年的请求,“不要,不是,我不要做蝶族了,我要尊上,只要尊上,尊上信我,娘错了,错了,我来还好不好,我不会爱上别人,尊上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少年痛的神志不清,声音也越来越小,竟然就这么生生疼昏过去了。
战以择不语,可他眼中的疏离却没那么浓了,战酒仙这时才敢开口,“尊上,鬼年他受幽冥鬼蝶传承记忆影响才会如此,他平时素来寡言少语,却最依赖您,如今他虽然没有记忆,可尊上对他的影响力却依旧很大,他才会头痛昏厥,记忆混乱,您知道他不可能对您下手的,看在、看在他没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上,还请尊上别抛弃。”
战以择眼含兴味,笑道:“他这辈子可连一半的狐族血脉都没有了,你为他求什么情?更何况刺杀朕,不论是否成功都已经是事实。”
战酒仙讪讪一笑,“他上辈子与属下也算有交情,尊上您也知道,他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却是内心柔软善良,就是……就是有点不忍吧。”
战酒仙有些嘴笨的解释着,战以择看他一副说不清的样子,温和一笑,心下却是了然。鬼年与战酒仙,前世也算得上朋友,看上去完全合不来的两种性格,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能相互理解呐。
战以择温和道:“朕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了,你看好他,把他先带在你身边吧。”
战酒仙当即应道:“是,尊上。”
是夜,鬼年睡在床上,眉头却死死锁着,可见睡的并不安稳,他梦中的,是他今生不曾了解的一段往事。
天下种族,道法三千,每一个种族,都有其自身的独特。
“一生一世雪蝶祭,幽冥地府鬼蝶还。”一个一身黑色纱衣的女子坐在院落中,安静的看着停在指尖上的白色雪蝶,轻声念道。
女子声音悦耳动听,一句话从她口中念出,清清凉凉的,很有韵味。她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五官有一种古典的美丽,气质清冷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她的肚子鼓起的很明显,显然是已有身孕。
这时一个黑衣的华袍男子走入,男子的长相异常绝美,黑的不见底的双眸流转着一丝妖异,周身散发着如鬼魅般的阴冷。
男子见到女子时,周身的阴冷淡了一些,“冥儿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语音低沉,却带着淡淡的关心。
水冥却是瞬间柔和了五官,指尖一颤,停留在上的雪蝶缓缓飞开,她柔声道:“多日不见,很想幻,就来这院子中坐坐。”她微微仰头,看着男子,一片坦诚。
鬼千幻低头看向水冥眼中的一片深情,嘴角的笑意加深,一把揽起她,深深的吻了上去,随着唇齿间泄露出几声低吟,情愫渐渐在二人中涌动。鬼千幻小心的横抱起水冥,走进了房间。
……
考虑到水冥的身子,鬼千幻只要了一次,情|事结束后,二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什么,鬼千幻轻轻抚摸着水冥的腹部,一时温馨无比。
“幻,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女子突然轻声问道。
“呵,该是像我多一些,雪蝶的血脉更多才是。”鬼千幻回道
女子微微一叹,“只能是雪蝶吗?唉,那他岂不是也要经历生死献祭才能成为幽冥鬼蝶?”
鬼千幻笑了,妖异的眸子光华流转,“蜕变成幽冥鬼蝶谈何容易,更何况他本就不会是纯种雪蝶。”
水冥听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是啊,雪蝶之身的女子给幻生的孩子,至今都没有一个能脱变成幽冥鬼蝶的,更何况是我的孩子。”
鬼千幻眸光微闪,低声道:“提她们做什么,冥儿不吃醋?”
水冥在鬼千幻怀里蹭了蹭道:“自是吃醋,幻那么多天都没来看我,怎么会不吃醋,我就想着……她们是不是比我好。”最后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水冥其人,何曾如此患得患失。
鬼千幻邪异一笑,“自是不如你好,但冥儿该知道,她们对我有用。”
水冥不语,鬼千幻的野心,她从来知道,更明白这个男人最看重的,永远不会是情爱。
“……我会帮幻”情至深,而无怨尤。
“好”鬼千幻幽幽道。
……
可二人没想到,狐族会有后手,利用秘法找来了另外的幽冥鬼蝶,一场离间计,他们自相残杀,一场大战,最后的幽冥鬼蝶族全灭,针对狐族和虎族的算计也终成一场空。
漫天大火焚烧着鬼王宫,水冥抱着鬼千幻被血浸透的身体,颤抖的说不出话。
鬼千幻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妖异笑容,“成王败寇而已,本就是一场豪赌,纵使输了,也不枉来过,能与狐祖一搏,当真痛快哈哈……咳咳……咳咳咳……”
水冥的脸上满是泪水,“幻,别说了,别说了。”她有些慌张的擦拭着鬼千幻口中不断流出的血液。
鬼千幻轻轻按住她的手,“我是不行了。”他边说边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散发着谈谈的阴冷之气,“这是雪蝶献祭的精华,给……给小年,他就能直接蜕变成幽冥鬼蝶。”边说,边看向一旁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看着黑珠子,那孩子眼中闪过悲痛和不忍,“……父亲。”
看着男孩的抗拒,水冥内心也是微微一叹,这么善良的性子,也不知像谁。鬼千幻妖邪的黑眸闪过严厉,“听话。”那少年这才接过黑色珠子,吞下了这一万只雪蝶心甘情愿献祭的生命精华,随即盘膝闭目,身上淡淡地黑气溢出,发生着无声的蜕变。
看着这一幕,鬼千幻缓缓笑开,嘴角鲜红的血液溢出,称得他妖艳异常,水冥搂着他,泣不成声,“保住……保住小年”鬼千幻艰难道,另一边刚刚吸收完黑珠子力量的鬼年听到了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眼泪一颗颗滚落。
父母忙于在战火中奔走,鬼年便习惯了一个人,身处乱世,他懂事的很早,但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之前只是强撑着而已,如今父亲死亡在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却还是捂着嘴倔强的不愿发出声音。
水冥艰难点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决绝“好,我会保住小年,然后,然后就去找你。”
看着鬼千幻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水冥低头把耳朵侧了过去,“冥儿,我……终是爱你的。”说罢,在水冥怔愣住的表情中缓缓合上了双眸,彻底没了气息。
够了,真的足够了,她本以为只有利用,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他的态度,却发现当鬼千幻说出“爱”这个字眼时,自己内心还是渴望的,只不过是之前不敢想象罢了。
看着化成一片黑色蝴蝶渐渐消散于四周的尸体,她牵起鬼年,缓缓走出了大殿,走入了狐族的包围。
而狐族的将士看到她时,全部愣住了,不知作何表情,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中闪过苦涩,轻声道:“罪臣水冥,求见狐祖,愿听候发落。”
……
狐族狐尊殿,战以择一身玄色衣袍坐于主座之上,看着下方跪着的水冥,语气平淡道:“你可知罪?”。
水冥旁边站着一脸茫然的鬼年,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水冥知罪,狐族黑狐一脉狐君水冥,违反狐君准则,雌伏于他人之下,通外族,背叛狐族,使得狐族屡遭重创,罪该万死。”水冥一条条说着自己做过的事。
战以择突然轻轻一叹,“看着朕,告诉朕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水冥有些颤抖的抬起头,看着王座上的人,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的眼中满是痛苦,那是尊上,是一手把她养大成人,教她武功,她心中如师如父的尊上,是她唯一不敢面对的人。
战以择挥手,取出一块留影石,用法力放出其中的画面,大殿中,人人都抬头看向了空中投影的内容。
狐君大典,一名一身黑袍的女子,头戴金色的发箍,气质清冷,眼含坚定,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步履沉稳,终于迈上了高台,而那里,一身红衣的战以择满目温和的看着她。
她单膝向战以择跪下,战以择满目柔和,取过一旁托盘上的金冠,亲手为她戴上,“冥儿,你没让朕失望。”水冥抬头,一眼便望进了战以择眼中的一片温情,她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一点儿颤抖,“尊上,我做到了。”说罢,露出了一个美丽至极的笑容。
战以择向她伸出手,“为我青丘狐族。”水冥把纤细的手放到了战以择骨节分明而白皙的大手中,顺势站起,也是轻声温柔道:“为我青丘狐族。”
说罢,女子回过身,扫视下方的狐族,轻轻开口,声音清冷,态度却温和真挚,“吾名水冥,今日起,受狐族黑狐一脉狐君之位,本座在此承诺,永不屈居人下;除了狐祖,不对任何人臣服;本座将用生命的全部,忠于狐族,带领狐族变强,护我青丘永世长存。”说到最后,她那双清冷的黑眸中满是耀眼的光彩。
女子一身黑衣,头戴金冠,气质清冷,却嘴角含笑,风吹起她的青丝,但遮不住她眼中深邃的坚定,狐君水冥,风华绝代。
看着留影的内容,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从没有人会想到,水冥会叛族,那样一个聪慧冷情,由尊上一手带大的女子。
水冥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她出神的看着留影石中定格的画面,那是她再也找不回的自己。
她的神色却渐渐冷静下来,只有看着战以择时,才有一丝隐晦的苦涩。
战以择淡淡问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给朕一个答案吧,后悔吗?”
水冥看着战以择,轻声道:“尊上,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后悔。”听到她的话,大殿中一片哗然,战以择心念道:冥儿,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想起那个抱着自己腿撒娇,说要永远跟着自己的女娃娃,战以择只觉得有些迷茫。
水冥沉默了一下,却突然问道,“尊上可曾记得,小时候我曾问您,为什么您后宫里那些并不受宠的人明知等不到,却还要坚持在院子门口等您,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是外族,却愿意为您完成那样苛刻的条件来入狐族,那时候我不明白,可如今却懂了……追逐所爱,抛却所有,水冥无悔。”水冥淡淡地说道。
“好吧,朕也明白了,可是水冥,朕很失望。”战以择一开始声音还很低沉,渐渐地却温和平静。
突然想起了紫栖渊,说要追随自己的家伙,三日之期将至,他会选择自己而背叛种族吗?如果他做不到的话,呵呵,战以择的眼中闪过扭曲,被从小养大的孩子背叛的心殇渐渐变成了扭曲,更带着一股令人惊心的掌控欲。
莫夭,朕错信了吗?
水冥抬头直视着战以择,毫不掩饰眼中的煎熬痛苦,“尊上,您于我如师如父,我对得起鬼千幻,也对得起自己,可水冥对不起您,水冥恨自己,有负尊上。”
这个冰冷决绝的女子,心中终究有着一丝放不下的纠结,是战以择,更是家。
“尊上,水冥愿不入轮回,自己溶解魂魄能量,滋润狐族土地,涨尊上实力,虽不能彻底赎罪,但至少可以稍作弥补。”水冥请求道。
他身旁的小男孩一直紧张的抿唇看着这一切,这时听到母亲这样说,才出声道:“不……娘,你不要死,娘,别丢下我一个人。”爹已经走了,娘也要离开吗?一直憋着的惊慌无助终于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不再压抑,鬼年抽泣着。
水冥轻轻摸着鬼年的脑袋,“是母亲有罪,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对不起狐族,唯一死方能心安,你别因此排斥狐族,你也是狐族,你身体里,有狐族的血。”
接着他看向了战以择,请求道:“尊上可否饶吾儿一命?”
“朕不会养虎为患。”战以择看着鬼年眼中的仇恨,温和而平静地回道。
水冥闻言,眼中闪过绝望,就在这时,却听到了鬼年稚嫩的声音从心底响起,“娘,我在用鬼蝶族秘法给你传音,别人听不见,我吞下黑珠子后,意外学会了一保命秘诀可以从这里逃走,连爹也不会,我会逃走等强大了再给你和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