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瞬,感受到脖子上毫不放松箍紧的力道,乔伊斯无奈举起双手:“我输了,是我输了!行了吧,顾少校,我输得心服口服!”
外面围观的军虫们也看呆了,端着饭盆、拿着营养液的都忘了继续边看边吃。
先不谈那一招借力打力,通篇雄虫的打法就是你咬我一口,我也势必咬你一口,宁肯谁也落不着好,也得更狠地咬回来——顾少校这打法确实狗,令年轻的第七连队军雌们叹为观止。
顾遇松开了乔伊斯,恰在此时,第一道为他喝彩的掌声响起。
拍拍灰,顾遇回头一看,巧了吗这不是,这不兰德尔元帅吗?什么时候巡查也巡到这来了?
元帅一开头,周围看呆了的军虫都渐渐回神,掌声由稀稀散散的几个变为热烈哄天。
顾遇看见一旁柳真在背后拼命使眼色,便猜测可能是他或巴德中将把虫带过来的。原因嘛,可能是元帅关心史上第一只进军部的雄虫,也可能是柳真和巴德他们担心乔伊斯一只虫留下来会惹事。
他们的担心,也确实某种程度灵验了。就跟他家少将对自己的担忧一样,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一天进军部,顾遇就和顶头上司打了一架。
不过别虫的目光怎样,顾遇也一向不在乎,见到兰德尔他倒是有些感激。毕竟是他的亲自批示,顶着国会那边的压力,才把自己一只雄虫招进了军部。
顾遇整理了一下衣裳,和从地上爬起来的乔伊斯一起到元帅面前立正,各自行了军礼。
乔伊斯摔地上的背都还有些瘀痛,皱着眉头,想那地方也多半摔得乌青。怎么同样是一摔,这只雄虫怎么一点毛病也没有?光这一点,就一改乔伊斯对雄虫的固有印象,对顾遇心生敬佩。
别说,他输是输了,但乔伊斯没觉得自己输得丢脸或者冤枉。毕竟他打从一开始就没跟雄虫留情,使出了全力,而这样,顾遇赢他那几下也赢得非常轻松。
不止他如此觉得,围观的军虫们也由衷这么觉得。本以为雄虫虽然机甲厉害,但战场实战多半是军部招进来的花瓶,却没想着实心黑手黑,令他们这些战场老油条都心服口服。
待到周围掌声平息下来,兰德尔才带着欣慰的笑,拍拍顾遇的肩:“顾少校第一天进军部,干得不错。”
他复又抬头,看向周围将整个训练室包得水泄不通的军虫们,脸色微微凛然,道: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顾少校今天的表现,我希望大家从今以后记得,顾少校是雄虫没错,但在军部——他只会是我们的同僚,战场上互相交出后背的战友,永远该听从他指挥的上司。”
“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挑衅,或者看似照顾实则排外的举动。”兰德尔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乔伊斯,乔伊斯被看得心虚,自觉认错地低下脑袋。
“你们的同僚,只需要你们一视同仁。你们的上司,只需要你们敬畏听令。”兰德尔最后道,“大家听明白了吗?”
随即,乔伊斯及兰德尔一行的虫,和外面的军虫们一起高声嘹亮地回:“报告,听明白了!”
顾遇觉得,怪不得兰德尔能当上元帅呢,他这话说得恰到好处,完美地点出了顾遇进军部后,最开始所有军虫们对他的质疑和顾虑。
而且恰好在顾遇以实力打败第十师的副师长乔伊斯后,时机妥当,替他圆满地处理了刚入军部的危机。
而后兰德尔又嘱咐了他几句在军部的生活,才在巴德陪同下离开,去往下一个首都圈辅星进行视察工作。
兰德尔走后,巴德也没有继续留在第十师的必要,临走前又跟兰德尔一样嘱咐了几句,方才和柳真一起离开,让顾遇这种懒虫都不禁疑惑——他得在他们心中是个什么印象,才能这么不厌其烦地叮嘱?
顾遇懒散散地头是点了,心里听没听进去那就是二话了。
他向来不往脑子里记无关紧要的事,毕竟——费力呀。
进军部这半天,他就已经累得不行,背部因为刚才那一摔还有些淤疼,但面上毫无显露,只是显得越发面无表情而已,倒让手底下第七连的军虫们瞧不出任何异样,只觉得他们少校果然是只深藏不露、瞧不出深浅的虫。
第一天的工作,顾遇只是在副连队长的介绍下,大致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没有战事和任务时,军虫的工作其实很简单——督促训练,批批公务,坐坐办公室而已。
要是实在闲的没事,还可以亲自下场,教导手底下的兵操练。
副连队长赖恩上尉这么跟他说时,眼里还隐隐透着期待和兴奋,似乎看过顾遇和乔伊斯那一架后,格外盼望顾遇再下场指导指导他。
但顾遇双手支头撑在桌上,没精打采,漫不经心地点了一点,心里想的却是——得了吧,上尉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我坐这儿都困得要睡着了,谁还下场吃多了没事撑的,指导指导你?
顾遇心里满是牢骚,外面脑袋却仿佛固定在支着的两手上,动都不舍得动一下。
赖恩上尉一骨碌说了许多废话,反正顾遇选择性捡着正事听完,其他一律过滤干净了。
待无关的虫都走了,偌大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一只虫,和桌上堆得山高、需要他熟悉和处理的公务。
午后阳光懒懒地照入,外面不知是哪个机甲分队的军虫们,又在训练场上开始操练,“一二一”的口令声透过窗户传入,显得不甚分明,格外遥远。
此景此景,顾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睡觉实在太可惜了。简直对不起这光线,对不起这催眠的“一二一”口号声。
但顾遇还记得自己是只立志好好工作养家的军虫,眼皮子打架闭上,脑袋一点,又马上睁开强打精神,将注意力回归面前的公务本。
但没看上两三行,眼皮子又跟有自己意识似的,不听话地颤巍巍阖上,顾遇脑袋一点,双手及时撑在桌上,神智还有些懵。
这实在不能怪他,怪只怪这时间按理是他平日的午休时候,而这些公务——也实在太催眠了吧?
他家少将以前怎么看得那么起劲的?
而且有时候和他刚滚完床单,衣服都还没穿好,他家少将照样能拿起公务随时随地看起来,令顾遇这种“下班等于彻底拜拜”的虫完全不能理解,并肃然起敬。
然后——再拉着他家少将来上几回。
好吧,那是因为顾遇不满,公务怎么能比他还好看呢?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果然没错,岂止是难看,而且还催虫入睡,配合他办公室因靠树荫而恰到好处的昏沉光线,外面整齐遥远的喊号声,简直是催眠三件套——绝配。
顾遇强打精神,删删减减地看了半摞公务,扔下最后一本,疲倦地长叹一声。
越看,他越想他家少将,怎么办?
他想抱着软软的陆老师枕在怀里,窝在他脖颈处深吸一口,悠悠惬意地充满浑身的电。
顾遇第无数次拿出光脑,戳开陆沉的联系界面,又第无数次放下——他家少将刚入学,课表上今天下午这时候还有课。
顾遇又第无数次开始摸鱼,点开光脑琢磨他家少将的课表,究竟哪些时候他没课,而自己也恰好有空。
他觉得奇怪得很,以前陆沉还在军部时,常常出去就是几月不回,自己一个虫在家也没现在这么想得紧啊。
啊,不行,顾遇强行拨散那些思念陆少将的粉红泡泡,下定决心,一个多月后就有场第五军团内部少校升中校的晋级考试,他得努力加油学习了!
冲着更高的目标,更好的未来!
绝不能耽于一时享乐!
某前著名虫族大懒虫顾遇,如此想到。
第43章 受伤
好不容易熬到一天下班,顾遇比谁都准时踩点回家。
踏着夕阳余晖迈入家门,顾遇一手挂着脱下的披风,一手懒散地扶着墙面,脱鞋换鞋。圆滚滚正在门口慢悠悠拖地,见雄虫主人回来,旋即脑门亮着光,围着他脚边打转。
顾遇蹲下,弹了它脑门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越活越像宠物了?嗯,圆滚滚?”
圆滚滚不服,急得在地板来回拖了几圈,以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机器管家。顾遇哂笑,懒得逗它了,问:“陆少将呢?”
圆滚滚头顶光屏上现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闪啊闪:“主人也刚回家,在楼上书房呢。”
顾遇把披风随意往沙发上一扔,踩着拖鞋往楼上去,顺道嘱咐了圆滚滚一句:“晚饭就按昨天的来做就行。”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遇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滋味,想他家少将想得紧,正巴不得把虫抱进怀里蹭啊蹭,结果一开书房门,那场景便吓到他了。
原本自陆沉退役以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此刻全杂七杂八堆满了书和图纸,地板上东一摞西一摞,个个累成摇摇欲坠的高。
而他家少将正盘腿坐在书堆中央,地板上,架着框镜片,用铅笔在图纸上涂涂写写着,偶尔不满意,又拧着眉擦去翻书重来。
顾遇:“这、这是发生什么了?我没记错,陆沉你才第一天进学校吧,哪来这么多书?”
而且现在不都用光脑读吗,谁还跟他家少将一样老古板,拿实体书往家里塞?
陆沉早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图书馆借的,他们还有专门的机器虫帮忙送回家。”说完又低头,翻著书沉神查阅。
顾遇到他身边顺着坐下,还是觉得惊奇:“可你借这么多书回来做什么?难不成爱好学习,到这么如饥似渴?”
那他这个立志于参加晋级考试的新任少校,还真自愧不如,顾遇觉得他也得加紧学习进度了。晋级考试不仅有实操考核,第一步还得通过相关军事政治知识的笔试。
“是不久后有一场全国机甲设计大赛,”陆沉解释,“虽然我的确是第一天进学校,但导师看了我之前的设计作品,推荐我去参加。”
陆沉缓缓放下书,摘下那架鼻梁上的镜片,叠好放在书的硬皮封面上,道:“而且据说,这次设计大赛的名次,还会影响后面进入帝国机甲研究所的资格。”
帝国机甲研究所?
作为一个资深机甲佛系迷,这顾遇熟啊,他启明星杯大赛那台机甲就是帝国机甲研究所设计的,现在还放在家里储存室里吃灰。
每年机甲新品上市,顶级上乘的款式,绝大部分出自这所官方权威研究所。除了极少面向市场、有价无市的,帝国机甲研究所大多设计作品供给军部,属于军事科技机密。
联系到军部,顾遇隐隐懂了:“你想要进帝国机甲研究所?”
陆沉顿了顿,黑色的瞳仁注视着他:“嗯,我想进帝国机甲研究所,有朝一日为你,也为帝国前线战斗的军虫们设计机甲。”
顾遇愣了愣,须臾,懒懒地展开有些甜丝丝的笑容:“那好啊,我等着真正驾驶陆沉你为我设计的机甲那天。”
他侧头,指尖触碰书封,随意地去翻那些深奥艰涩的文献。
“遇遇。”陆沉忽然唤了他一下。
“嗯?”顾遇下意识倾身低头,作倾听的姿势。
陆沉却靠近,猝不及防在他唇间吻了一下。
窗外夕阳渐渐西沉,残留的余晖也缓缓从温暖的地板上褪去。
明明早该习惯陆沉时不时的偷袭,顾遇的呼吸却还是滞了一下,对面亲完了就想后退,便被他捏住下颌,又慢悠悠地亲回去。
顾遇的吻同他这虫一样,捏着下颌不急不缓,指尖慵懒,连带吻也是漫不经心的味。但只有真正与他相亲的陆沉,才知那漫不经心的唇齿间,是怎样强势霸道的掠夺。
但陆沉很放松,或者说就等着他家遇遇这么主动,只怔愣了开始那一会儿,便很顺畅地将主动权悉数心甘情愿交给对方。
余晖渐渐在地板上退出最后一点光影,夜色重临大地。
顾遇才放开捏着他家少将的下颌,手下一抓,便捉住了陆沉那只解他军装外套一半的手。
他说:“忍你很久了少将,我还吻着你呢,你这手就来解我衣服,一点也不专心!”
陆沉唇已被某个质问他的雄虫亲得嫣红,面上倒是正经淡然,学顾遇平时的样子歪头,很有道理地说:“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吻是吻,咳,这事是这事,”顾遇很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我们正在交换纯洁的亲吻,但你却只想和我上床,太不应该了!”
和他结婚也五年了,陆沉很熟悉雄虫这一套老把式了,不搭理他,面无表情,继续解他那衣服扣子,嘴上说着:“那没办法。你就在我面前,我没法不想和你上床。”
某只嘴上义正言辞的白发雄虫,嘴上还在谴责:“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馋我身子,哼。”身体却很诚实,乖乖向后仰了,双手懒懒地后撑在地板上,任陆沉解他衣服。
陆沉不紧不慢地解完最后一颗,还有空问他:“今天在军部怎么样?第一天还顺利吗,有没有惹事?”
这一提醒不得了,顾遇瞬间想起了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背部的淤青,霎时悚然地合紧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他家少将的腰,反客为主,把他整个虫抱了起来。
陆沉疑惑地“嗯”了一声,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挑起眉无声质问他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举动。
顾遇掩饰心虚,不敢看他眼睛,轻轻咳了一声:“我刚刚想起,该吃晚饭了。”